(七十五)計劃(一)
(七十五)計劃(一) 沉微對著鏡子化妝,周然把明玄抱去了浴缸清理身體,頭一回見到少爺慘白的臉蛋再一次帶著不悲不喜的絕望。 “少爺,我知道您心里不好受,可席家總要有后?!?/br> 周然把溫?zé)岬拿聿猎谒暮蟊?,然后往下,往他腿中間還未干涸的白漬擦去。 “您得好好活著,不能再叫太太傷心了,就算您不考慮太太,也想想晚玲小姐,她有一天回來了,見您不在,又要從樓梯上摔下來了?!?/br> 明玄把毛巾從周然手里接過來,好半天淡淡道,“你們不用擔(dān)心我,我不會再…或許這就是我的命。只是,晚玲她還好嗎?” 周然說,“太太昨日去接了,沒接到,說是去了同學(xué)家過夜,今天晚玲小姐應(yīng)該能回來?!?/br> “哦,回來就好吧?!?/br> 想到晚玲,明玄的心口緊地甚至無法呼吸,他想她,渾身每一個細胞都在想,他想聽她喏喏地叫他一聲表哥,想看她拄著腮幫陪他一起在書桌看書,想看她蠢蠢的樣子穿高跟鞋。更想緊緊抱住她,然后親吻她不知所措的害羞且倔強的嘴巴。 “嗯,回來就好,一家人的。晚玲小姐心里有少爺?shù)??!?/br> 周然安慰著少爺,其實他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只是說些表面好聽的話。 “都怪我,怪我是個殘廢?!?/br> 周然把席明玄穿戴好,抱坐到輪椅上,明玄突然問,“客廳的山茶花還好嗎?” “山茶花?”周然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終于想起少爺說的是去年冬晚玲小姐往花盆里壓的山茶花枝?!斑€好還好,只是過了花期,茶花謝了,去看看?” 晚玲剛才竟然主動抱了宮本老師,真是丟人。她只是太難過了,被別的男人弄大了肚子,又想表哥想到發(fā)瘋,她多么的想要有份溫暖呢。如果是呂游在她身邊,她也會主動抱他的。不管是誰,只要不是她討厭的人。 她從宮本的懷里得到了溫暖,又尷尬地借口做飯跑開了。這是他另一個家,有站得筆直的穿著軍裝的人。這里并不是她應(yīng)該留下的地方。 陰暗潮濕的房間,發(fā)霉的味道直沖白曈的鼻,她想咳嗽,可嘴巴被襪子堵著,這種屈辱和難受,堂堂白家小姐哪里經(jīng)受過,只能暗暗攥緊拳頭,若真是葉章綁架了她, 她不會叫他好過。 過了許久,房間越來越暗,她甚至聽到窸窸窣窣像是老鼠的聲音,她害怕,臟兮兮的老鼠若是爬到她的身上她要瘋掉。 幸好,她聽到了皮鞋的腳步聲,知道是綁架自己的壞人,可有人理她,總比把她自己丟在這里要好許多。 來了兩個男人,她并不認識。其中一個穿著西服,白曈一眼就看出這套西裝是哪家名店的手藝。他很精神,很年輕,嘴里叼著一根煙,吞云吐霧,一副放浪不羈的樣子,臉色卻很鎮(zhèn)定。 另一個年輕男人走近了她,從她嘴里拿出了襪子,隨手丟在地上。 白曈被屋內(nèi)的灰塵和霉味嗆得終于可以咳嗽出來,然后對著那個吸煙的男人說,“是你綁架的我?” 吸煙的男人手指修長,從嘴里夾過煙嘴,吐出散漫的白煙。 “對?!?/br> “是誰指使的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你是白曈吧?白氏商行的大小姐,年十七,在女子醫(yī)學(xué)院讀護士。” “知道我是誰還敢綁架我,誰給你的膽子?”男人呵呵笑了一聲,抬手示意給他的手下?!按蛩齼砂驼?,把她嘴巴打軟?!?/br> 白曈聽到要打她的命令,急忙吼道,“你敢,等我出去,叫你…” “噼啪”兩聲脆響,白曈的嘴角開裂,流出一行紅血。她沒想到,他們真的對她下手,而且下手這么狠。 “在我這里,別跟我彎彎繞繞,就算我一槍崩了你又怎樣?!?/br> 男人把煙送到嘴里狠吸一口,然后踩在腳下。 “我問你什么,你就答什么?!?/br> 白曈被嚇得有些傻,口水不禁在喉嚨咽過一次再一次。 “認識陳晚玲嗎?” “認…認識,她是我同學(xué)?!?/br> “她現(xiàn)在在哪兒?” “我不知道。” 白曈剛說完不知道,臉蛋又被狠辣辣地扇了兩巴掌,痛到發(fā)麻失去知覺。 “再問你一遍,她在哪兒?” “我真的不知道,她昨天說要回家…” “撒謊!” 噼啪又是兩巴掌,白曈的臉蛋腫高起來,嘴角的紅血持續(xù)流到了她白色高跟鞋的鞋面上。她的嗓子帶著哭音,腦子發(fā)懵起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惹到了誰,為什么所有人都要找她問晚玲的下落。面前這個人果真是葉章派來的? “我說的真的是實話,她懷孕了,和我說不想要孩子了,說想家了,還讓我?guī)兔o她買了車票,她應(yīng)該回老家了,對,奉天,她回奉天了…” 男人的手掌眼看又要繼續(xù)朝她的臉蛋扇下來,白曈急了,“別,別打了,再打就破相了,我說得真的是實話,你是不是葉章派來的?我已經(jīng)和阿成都說過了,我真的沒有撒謊,我可以發(fā)誓,不信你去問阿成。” 餐桌上已經(jīng)擺好了簡單又有營養(yǎng)飯菜,日式風(fēng)格。味增湯,芝麻米飯,醬油魚排,蛋羹和燙青菜。這些并不是晚玲做的,是那些穿著黃色軍裝的士兵端上來的。 對面坐著正經(jīng)沉默的宮本意樹,她拿起木筷,嚼過一口米飯,忽然抬起頭。 “不應(yīng)該打擾您,我還是想回奉天。” “吃完再說吧,”宮本意樹為她送去了一勺蛋羹,“你太弱了,多吃點雞蛋吧?!?/br> “謝謝。” 晚玲眼底濕潤了,從前,是她給他送去了炒雞蛋,現(xiàn)在是他還給了她蛋羹。安靜的間隙,忽然有嬰兒的啼哭聲從后面的房間傳來,她下意識扭頭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