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翌日清晨，宋子安醒的極早，抬頭看一眼時辰鐘，七點(diǎn)鐘不到。

    遂立即坐起身，記起昨夜發(fā)生的事，轉(zhuǎn)頭見女孩還沒有醒，男人便也不打算叫醒她，自己先悄悄下床，穿上衣服后，一熘煙兒的走了出去。

    如今也還沒有立春，走出房外，抬頭見天還是灰濛濛的一片，連帶著空氣中，也都帶著些許寒露。

    宋子安兩手都縮進(jìn)袖子里，一路往前走著，走到前院的時候，恰好碰見迎面走來的管家。

    管家見了他，忙半蹲下打了一千說：“老爺這時候，可是要到哪去嗎？”

    宋子安搖了搖頭，正要開口說，正好這會肚子餓了起來：“沒有，你到廚房去給我拿點(diǎn)早飯過來。”

    “欸?！惫芗颐?yīng)了一聲，見沒有其他吩咐，也就下去了。

    等的管家走遠(yuǎn)了，宋子安便就在院子里走了一會，直到天光漸漸大亮為止，才踱著小碎步進(jìn)了正房。

    男人在椅子上坐下，心緒怎么也不安寧，腦中所想都是昨夜的旖旎，盤旋不盡的女孩的rou體。

    想到這事，心中不覺打了個顫，暗道這事不妙，一不小心放在身邊半年，吃著吃著竟有些上了心了，捨不得丟下這口rou的愿望越來越強(qiáng)烈。

    思及此，男人便有些感到煩躁，站起身來，獨(dú)自在房內(nèi)轉(zhuǎn)著圈圈。

    心里想著這事的對策，也得不成一個解決的辦法，正在為難之際，只見家人送上早飯過來了。

    男人索性將這事丟到一邊，用起早飯來。

    早飯是宋子安喜歡的蝦仁炒麵。

    拿起筷子，隨意挑了幾口放進(jìn)嘴里，細(xì)嚼慢嚥。

    為著心中有事，所以這頓麵吃著只覺索然無味，

    很快，肚子吃了個半飽，碗中還剩下一半，宋子安也不吃了，便放下筷子。

    墻上的自鳴鐘，突然噹噹的響了兩聲，男人不覺倒一嚇，又有些好笑，想著自己這樣提心吊膽，到底是為著什么？

    想到女孩，宋子安愁眉不展的不知如何是好，但覺得這樣下去是一定不行的，總得想出點(diǎn)什辦法才好。

    桃跟在他身邊已經(jīng)有半年，半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卻也不短。

    雖然他妻子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異狀，但難保以后不會再像這樣如愿。

    只如今不是以前的舊時代，追求自由精神的新時代，宋子安也沒有那些大男子的守舊思想，認(rèn)為男人在外有個把外室是很常情的，更何況，家中妻子還是個善妒的。

    男人一想著這些芝麻瑣事就腦仁疼，恰好這時管家過來通報：“少爺，桃姑娘醒了?！?/br>
    宋子安只是淡淡的應(yīng)了一聲，管家通報完了，見沒什么事，便自行退下。

    男人坐在椅子上想了一回，還是覺得現(xiàn)在，應(yīng)該跟桃談?wù)勥@事才好。

    這樣決定，于是男人站起身來，往外就走。

    出了正房，一路又返回桃的房間。

    推開房門，只見桃已經(jīng)穿好了衣服，正在鏡前梳頭。

    聽到聲音，忙回過身來，見到男人，面上立即露出甜美的笑容，歡騰的湊了過去：“主人到哪去了？奴一醒來看不到主人，傷心了好一會，還以為從此再也見不到主人了??”

    宋子安站在她面前，呆了一回，覺得喉頭有些乾渴，連帶著喉結(jié)，也不禁上下滾動了兩下。

    一雙眼睛怎么也移不開，盯著女孩看。

    只見她比半年之前水靈許多，雖然皮膚還是黑不熘偢的，但這并不能掩蓋她的氣質(zhì)。

    一張圓滾滾的小臉，經(jīng)過這半年調(diào)養(yǎng)，也長了不少rou。

    皮膚光滑透亮，嫩的就像塊豆腐，感嘆著年輕美好的同時；男人又想到妻子，皮膚看著不但蠟黃，就是摸上去也粗糙的狠，沒有一點(diǎn)rou感。

    與女孩的相比，感覺就是天壤之別。

    尤其是那一雙大而漆黑的眼睛，里面透著點(diǎn)微藍(lán)，這一點(diǎn)很是吸引著男人。

    再下面是一雙小巧而紅的櫻唇，一想到就是這張小嘴含弄jiba，心上就不覺一陣熱流涌過。

    宋子安回過神來，連忙將視線移開，乾咳一聲：“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要是扔下你，又怎么會把你帶到這來？”

    桃歪著頭想了想，覺得男人說的這話，很是這個理：“那主人都到哪去了？為什么不叫醒奴??”

    宋子安淡淡一笑，即說：“我沒去哪，就在院子里走了一會，沒叫醒你是因?yàn)槟氵€在睡，叫不醒哩?！?/br>
    桃緊緊盯著他，微微嘟著小嘴：“主人真壞，用這種說法，奴不是不能說什么了嗎??”

    女孩仍是執(zhí)拗的賭氣這樣說，但男人聽了，也只是付之一笑，并不說什么。

    宋子安想起自己要與她說的事，當(dāng)下牽起她的柔荑，走到一張椅子前坐了下來，桃順勢在他的膝上坐下。

    桃伸手摟住他的脖子，聽他跟自己說：“你跟著我也有半年了，有沒有想過要走？”

    女孩不禁一愣，睜大眼睛看著他：“主人可是要丟下奴嗎？”

    宋子安一聽，不覺笑了一聲，他強(qiáng)行辯解道：“你怎么又說這種話？我怎么會丟下你？”

    女孩不信，一雙貓一樣的大眼睛盯著他：“那主人為何要說，要奴走的這番話？”

    男人不覺被頂住了，好一會才說：“你不要瞎想，我說這話并不是要趕你走的意思，只是我們現(xiàn)在這樣在一起，沒名沒分的像什么樣？就是給人說起來，也不好聽呢?！?/br>
    桃聽著，擅自解讀他的意思，內(nèi)心更是不安：“主人的意思，是想讓桃自己走嗎？”

    女孩皺著眉頭，一幅要哭不哭的模樣，倒有點(diǎn)楚楚可憐的神態(tài)。

    宋子安見了，心里有些于心不忍，自知這會若跟她提起這事，勢必會引起女孩的抗拒。

    于是男人小心翼翼的跟她說：“如果你想走的話，我可以給你一筆錢，再送你一幢房子，包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話音未落，果見女孩十分抗拒的搖著頭：“不，桃不要，桃怎么也不離開主人??”

    宋子安光看她的反應(yīng)，便知這事不是一般的難辦：“你先不要急，我只是先問問你的意見，如果你實(shí)在不想走，我也不會強(qiáng)迫你?！?/br>
    “主人，奴求求您，只要主人不趕奴走，主人要奴做什么，奴都聽主人的?！碧覍λ脑捴萌糌杪?，只是苦苦哀求著。

    仰頭看著他，一雙漆黑明亮的大眼睛，彷彿隱隱含著淚光，稍微一眨便會掉下來。

    “好好的又說這種話做什么？你若不想走，沒人可以逼你離開這里，就是我也不會無故趕你走，以后可不要再說這種話了?！彼巫影沧罱K還是心軟了下來，看著女孩楚楚可憐的樣，怎么也說不出強(qiáng)硬的話來。

    桃得了這個準(zhǔn)信，不禁大喜過望，連帶著眼淚也都跟著掉了出來：“主人，桃以后一定會很小心謹(jǐn)慎，不會讓您出現(xiàn)一絲差錯??”

    女孩一高興，坐在他身上亂動，敏感部位蹭的jiba有些發(fā)漲，不安分的頂著她的臀部。

    宋子安注意到了，裝作若無其事的挪了挪，忙叫女孩下去。

    陡然聽到從女孩腹中，傳來一陣咕咕聲：“桃，你還沒吃早飯吧？”

    不提還好，一經(jīng)他提起，桃這才感到腹中有些飢餓，遂點(diǎn)了點(diǎn)頭。

    男人微微一笑，忙站起了身來：“那正好，你陪我一起出去吧，今天是初二，外面有舞獅，一會我們再到廟會那去拜拜，碰碰新年的喜運(yùn)，可好？”

    女孩自然沒有什么不好的，跟著他出去時，因?yàn)轱L(fēng)大，又進(jìn)去換了一件披風(fēng)，兩人分坐兩把黃包車去集市。

    宋子安帶著桃到了集市上，兩人一前一后的走著，中間分開的幅度很大；為著在街上，擔(dān)心遇到家里的人，不好說知，再傳到夫人的耳中，止不定又要出什么岔子。

    所以能小心就小心，倒不是男人懼內(nèi)，只是為著解釋起來太麻煩，況且以他那夫人的性子，還不一定會信他的話。

    兩人走了一段路，看到前面有一家酒樓，上面一塊金字匾額，上寫著「一品香」叁個朱字。

    宋子安轉(zhuǎn)過身來，朝著女孩使了個眼色，那意思是要她在這等，等他先進(jìn)去了再過來。

    桃立即會意，趕忙止住了腳步，男人看在眼里，當(dāng)下走了進(jìn)去。

    宋子安進(jìn)了一品香，先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大年初二，酒樓人還是很多，但好在男人沒有發(fā)現(xiàn)熟人在，便也不去管他。

    店里的堂倌是認(rèn)識宋子安的，見到男人，立即狗腿的湊了過來：“宋先生，可是一個人？是要吃飯，還是來吃茶？”

    宋子安看了一眼人滿為患的一樓，入耳之聲通通都是吵聲。

    男人實(shí)在不喜這樣的氛圍，當(dāng)下皺起了眉頭：“兩個人，給我開一間包廂。”

    “好勒，宋先生請跟小的這邊來?！碧觅牧⒓磶е狭硕?，領(lǐng)他進(jìn)了右邊一間空房間。

    又沖了一碗茶送上，正要走之際，男人叫住他：“麻煩你到下面去，看到穿紅衣綠褲的女孩，便將她帶上來，我自當(dāng)重謝?！?/br>
    堂倌一聽，很快便明白這其中的貓膩，嘴上應(yīng)和著聲，連忙下去了。

    走出門外一看，堂倌一眼便看到，那站在門口的穿紅衣的女孩，看她的穿著打扮，倒也不像是堂子里的妓女，心里不禁猜度著她的身分。

    忙走過去告知女孩來意，桃雖然警惕，但為著是男人吩咐，也就跟著他上去。

    到了二樓，宋子安走過去打開門，讓女孩進(jìn)來時，不禁出了一樁小意外。

    男人所處的這間包廂，在樓梯的右手邊，東西兩邊都是過道，中間是一個寬闊的天井，在他的正對面，即是西面，那兒有一排房間，其中正對著他的房間，陡然從里面打開了。

    出來一個上了年歲的老婦人，宋子安沒有注意到，倒是那老婦人一抬起頭，正好看到對面的男人。

    那老婦人首先看到宋子安，還以為是自己眼花，第二遍再看時，果然不是自己看錯，竟真?zhèn)€是自家的老爺！

    只是他身邊的女孩是誰，老婦人不得知，但從他們的舉動來看，兩人關(guān)係狠不一般。

    老婦人人雖老，但腦子卻精明的狠，她仔細(xì)看著男人和女孩的舉動，心里生出一絲懷疑。

    當(dāng)男人關(guān)上門后，那老婦人心里有了這事，一時連正事也不顧了，一轉(zhuǎn)身回了里屋，通報去了。

    那老婦人便是宋子安正室夫人的乳母，安徽李氏，從小到如今便跟在宋子安夫人跟前，深得宋子安夫人的信任。

    宋子安夫人姓洛，名青顏，是一個前清官員的女兒，從小嬌生慣養(yǎng)，所以性子狠有些蠻橫。

    嫁給宋子安之后，雖說這性子改了不少，但因著男人在各方面樣樣都好，所以女人在這方面，處處都有些拘束他，怕男人一個不留神，就讓外面的野花野草給迷住。

    但好在日子過了這么多年，兒女也都有了，男人始終沒有傳出一點(diǎn)花邊新聞，女人便逐漸放下心來。

    昨日新年，女人本想滿心歡喜的與男人一起過年，但好巧不巧，偏偏男人要出去吃酒。

    雖然知道他不是要去堂子里，但女人期待了這么久的新年，只有自己一個人過，心里終究有些鬱悶。

    所以昨日夜晚，女人便約了幾個姐妹淘，一起到大戲園里去聽了幾回戲，看完了戲又到一品香吃飯，吃完了見時間也不早了，索性就宿在這里一夜。

    到了這會，女人還躺在床上，正好她的乳母過來，站在床前，一幅欲言又止的樣子。

    女人見她這幅要說不說的樣子，感到些許不耐煩：“mama，你跟在我身邊也很久了，想說什么就說出來，做甚要這樣吞吞吐吐的？！”

    那老婦人想著方才看到的一幕，想要如實(shí)說出來，又怕自己的話，會傷了他們夫妻的和氣，所以很猶豫。

    “到底是什么事？”青顏也算是很了解自己的乳母了，見她遲遲不說，相信一定是什么重要的事。

    只是不知是什么事？

    老婦人思來想去，覺得應(yīng)該還是把這事說出來，畢竟她身為女人的奶媽，自然應(yīng)該站在她這邊。

    李氏決定好后，便附在女人耳邊，悄悄說了幾句。

    青顏聽到最后，陡見她勐的坐起身來，睜著一雙大眼，緊緊盯著老婦人：“你說的可都是真的？！”

    老婦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十分的肯定：“千真萬確，不敢有一絲妄言?！?/br>
    青顏呆呆的坐了一回，好半天都不說話。

    老婦人擔(dān)心她，不禁開口勸道：“小姐，興許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樣，您可千萬不能先亂了陣腳??！”

    女人短暫的回過神來，冷笑一聲說：“mama，你放心，我洛青顏是不會亂了陣腳的，倒是mama，在我沒有真憑實(shí)據(jù)之前，你萬萬不可走漏了風(fēng)聲！”

    老婦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應(yīng)和道：“小姐放心吧，我都知道該怎么做，不會教您失望?！?/br>
    青顏想著李氏跟她說的事，心中便怎么也坐不住，想不到，她擔(dān)心了十幾年的事，到了這會還是發(fā)生了。

    只是為著這事不是女人親眼所見，所以一時狠沒個確信。

    女人想的多了，心口就一陣酸熘熘的：“這件事我會處理，如今你先下去，我想一個人靜靜。”

    老婦人見她沒有任何異狀，只得走了出去。

    留下青顏一個在房里，女人獨(dú)自坐在床上，只見她一頭黑發(fā)，長長的垂直下來，面上沒有施粉，所以看起來顯得蒼白，好像一個身患重癥的病人，這樣一幅姿容，又如何贏得過青春逼人的年輕少女？

    女人無法甩脫這件事，心里便越加煩躁；勐的劇烈咳嗽幾聲，強(qiáng)烈的似要將肺都咳的出來，攤開掌心一看，卻見手心上都是鮮紅的血。

    這邊宋子安不知道那邊房里的事，他坐在一邊，等著桃用完了早飯，抬起手腕上的時辰錶看了看：“這會兒時候還早，你陪我一起下面走走吧？”

    女孩站起了身，點(diǎn)了點(diǎn)頭：“知道了?！?/br>
    當(dāng)下宋子安也跟著站了起來，往門口走去。

    桃緊緊的尾隨在身后，跟著男人走了出去。

    宋子安出了房間，在過道上站定，忙轉(zhuǎn)過頭來沖女孩說：“我先下去，你一會再下來?！?/br>
    女孩會意，連忙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是?！?/br>
    接著男人抬腳跨向樓梯，很快便看不見了。

    桃足足等了一會，才邁開腳步，走了下去。

    女孩走出一品香的大門，一眼便看到站在對面的男人。

    她露出笑意，立即小跑的趕了過去，甜甜的叫了一聲主人。

    這一聲主人，只覺像叁月里的春風(fēng)吹在心坎上，男人只覺骨頭都要酥了，十分受用。

    男人心情大好，面上笑容可掬，這會也顧不得是在外頭，竟一把扯過女孩：“趁著主人心情好，我們一塊坐？”

    桃先先是一愣，等反應(yīng)過來，臉上臊的都紅了。

    卻是并不抗拒他的要求，點(diǎn)了點(diǎn)頭：“主人的話，奴沒有不依的！”

    這話聽著有些想入非非，宋子安嘿嘿笑了兩聲，沒說什么。

    于是男人拉著她，上了一輛黃包車之后，便命車夫出發(fā)。

    很快黃包車在馬路上揚(yáng)長而去??

    而此時，洛青顏?zhàn)叩铰杜_，從二樓往下看，卻正好看到黃包車上，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背影，以及坐在他身邊的女孩，只見那兩人勾肩搭背的一起，看起來十分親密。

    看到這一幕，女人先是一愣，緊接著大腦好像被電流擊中一般，變的一片空白。

    她想認(rèn)為只是自己看錯了，但有李氏的話在，天下能有這么不巧的事嗎？

    想到這層，女人禁不住渾身都哆嗦起來。

    深吸一口氣，目光死死的盯著那女孩的背影，好似要將她看戳一個洞來，但因?yàn)槭潜硨χ?，所以也看不到她的臉?/br>
    一直到黃包車漸漸看不見為止，女人都好似見著了仇人般，只是看著那里。

    黃包車在湖畔邊停了下來，為著這附近有一個城隍廟，再加碰上新年日子，所以今天人多到不像話。

    更有那外省來的人，到這趕集來，做買賣的也不少。

    宋子安走在前頭，突然想到這地方，離玉甫家倒是挺進(jìn)的。

    想到玉甫，男人不覺有些牽掛，玉甫自打去年去了上海，到這會也沒回來，也不知他在那邊怎樣了？

    宋子安穿過一排排的攤販，走到其中一家站定，只見那是一個賣飾物的。

    宋子安看了一遍，覺得這些東西，竟很適合女孩。

    看中一條發(fā)帶，隨手拿起，那攤販見眼前的客人衣服華貴，知一定是富貴人家，極力巴結(jié)道：“這位爺，您想要這條發(fā)帶嗎？那您可真有眼光，這條發(fā)帶可真真是絕頂?shù)暮秘浬齼喊私?jīng)都是外國貨，昨些天剛從日本運(yùn)來，您要不信，看看這里的標(biāo)簽，再看看這成色，比咱們國家做的還要好哩，您要真喜歡，可一定不要錯過呢??”

    那攤販巴拉巴拉的奉承了一大堆，男人聽著倒著實(shí)好笑，沒耐心聽他再說，直接打斷道：“這發(fā)帶怎么賣？賣多少錢？”

    攤販一雙眼里射出jian商的精光，搓搓手指，而后伸出兩個指頭：“我看您也是個正經(jīng)人家，也不來誆騙您，將就點(diǎn)的話就要您一個銀元好了，這還是最便宜的了，您可不要不信?！?/br>
    好傢伙！人家米行里賣個六十斤的大米，充其量也就賣個一塊大洋；擱他這，一個小小的發(fā)帶，獅子大開口也要一塊大洋，這要放在尋常百姓上，哪里買得起？

    但攤販認(rèn)定男人是個凱子，就想大大的敲他一下竹槓。

    男人怎么會看不出，但他看著這個發(fā)帶，綁在女孩的頭上，覺得會很好看，況且一塊銀元，對他來說也不算太貴。

    好在宋子安這會心情好，給女孩買東西，自己也樂得愿意出。

    于是也不再多說，直接就讓攤販給包了起來。

    攤販?zhǔn)菢返倪B嘴都彎了起來，想著這一塊大洋可真好賺，又生怕男人會反悔一樣，趕忙給他包了起來。

    男人從兜里揣出一塊大洋給他，那攤販樂呵的忙接了過來。

    臨走時，宋子安還聽他在那一個勁兒的說著：“大爺您慢走，以后您若再需要什么，再來關(guān)照關(guān)照小店生意??”

    男人聽在耳邊，心里卻感到好笑，覺的這攤販，人有意思的很，只是有點(diǎn)勢利眼。

    宋子安應(yīng)諾完他，便重與桃邁開腳步走了。

    手中拽著那條發(fā)帶，一直線展開，呈現(xiàn)在眼前，布料倒是精緻，摸上去手感極佳，上面的圖案是藍(lán)底桃花，周邊有花邊，還鑲有幾顆水鑽。

    男人十分想看桃綁上發(fā)帶的姿態(tài)，將發(fā)帶交到她手里說：“桃，這是我買來送給你的，你帶上它給我看看，好不好？”

    桃走在他身邊，聽到他的話，羞紅著臉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她站定在路上，手中拿著那根發(fā)帶，伸到腦后去，細(xì)細(xì)勾弄一會。

    很快便在發(fā)髻上，扎了一個蝴蝶結(jié)的樣式，但為著沒有鏡子，以致女孩的扎法看著并不好，顯得歪歪扭扭的。

    宋子安看在眼里，只覺自己的眼光果然不錯，大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不錯，不錯，以后桃就拿這條發(fā)帶來綁頭發(fā)，倒蠻好，主人很喜歡！”

    桃見他歡喜，連帶著自己也都跟著高興起來：“主人要喜歡，那以后桃天天拿它來綁頭發(fā)?！?/br>
    男人聽著她的話，心中更覺暢快，此時此刻，滿心里都是女孩，怎么也丟捨不開。

    正在這個時候，前方傳來一陣敲鑼打鼓的響聲，那圍觀的民眾絡(luò)繹不絕，紛紛趕著去看。

    一時桃也要上前去湊熱鬧，宋子安無奈的笑笑，這樣的性子，分明就還是一個小女孩，只是命運(yùn)多舛，生不逢時，被人賣到這異國他鄉(xiāng)。

    男人跟著她也走了過去，只見正前方的一個大和尚，引著后面扮著獅子的二、叁個人，做著各種動作，引的民眾都發(fā)笑不止。

    舞獅舞的倒很有意思，見那最前排的人，突然蹲了下來，讓中間的人踩在他的背上，隨即那人朝著空中，輕松的翻了個跟頭，速度快的令人眼花撩亂。

    就好像真的是一條龍?jiān)诳罩斜P旋。

    等他落地的瞬間，人群中響起一片喊叫聲。

    大家都在贊賞著，那大和尚見了，忙趁機(jī)拿出竹筐，一一走過眾人面前。

    口中說著走江湖的套話：“各位鄉(xiāng)親父老，若是看的高興，能賞多少是多少，同是一國的同胞，大家溷一口飯吃都不容易??”

    那大和尚說的動容，便有幾個聽了心軟的，拿出幾枚銅板，扔進(jìn)他的竹筐里。

    有人開頭，后面給的人自然也多了起來。

    大和尚一面說謝謝，一面圍著眾人走了一圈。

    走到桃面前時，抬頭看一眼女孩：“姑娘，賞點(diǎn)吧??”

    女孩看著面前這個大和尚，狠有些同病相憐的意思，伸手摸了摸兜里，卻是沒帶錢袋。

    宋子安看到她的反應(yīng)，心中很是不認(rèn)同她的做法。

    隨便什么人，說一些博同情的話來，就能讓她乖乖拿出錢財(cái)，那人人都可以對她用這招了。

    男人一向是不信任這些江湖藝人，就像眼前這個和尚，直覺認(rèn)為他也不是什么寺里的住持，估計(jì)是哪里來的江湖騙子，借著這舞獅來騙人錢財(cái)也說不定。

    但女孩有同情心，宋子安并不想掃了她的興，沒奈何，只得從兜里揣出五個銅板，扔到竹筐里。

    那大和尚抬頭看一眼宋子安，見他穿著富貴，知是富貴人家，口中忙說著謝謝。

    宋子安不禁笑了出來：“不用謝我，你應(yīng)該謝她才是。”

    當(dāng)下大和尚明白，男人與女孩是一起的，便也對女孩說了謝謝。

    桃見他對自己低下了頭，忙搖了搖頭，又叫他不要道謝，同是天涯淪落人，互相幫助是應(yīng)該的。

    大和尚聽著她這一番良言，心中很是有些贊賞，不禁打量了她幾眼。

    見女孩與中土的人，長相竟大不相同，頗有點(diǎn)溷血的味道，突然就憶起了自己心中的一件憾事。

    想到這茬，大和尚立即回過神來，趕忙走向下一位人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