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伍、都注定
35 那一群舞獅的隊伍越走越遠,視線很快拉小,最后看不見了,桃呢喃著說:“那個大和尚,不知道為什么,讓奴有一種親切感??” 宋子安挑了挑眉,半開完笑的說:“親切感嗎?那一定是你心中向佛,所以看到和尚,才會有這種感覺?” 男人也是知道在暹羅,這個國家的國民,各個都很信佛。 但女孩卻搖了搖頭:“不,奴覺得,并不是這樣??” 宋子安扯著嘴角哈哈笑道:“既然不是,那么便是前世的情人了?” 女孩一聽,一張小臉迅速燒了起來:“主人不要亂說,奴??” 話還沒說完,就被男人打斷:“好了,不要說了,我跟你開玩笑呢!” 宋子安面上一如既往,并不甚太在意的樣子,只當女孩是在有感而發(fā)。 一時周圍的民眾逐漸散去,男人與桃走在途中,陡然看到前方不遠的一間城隍廟。 它的規(guī)模并不小,兩人走了過去,見正門前來參拜的人并不少。 宋子安看著門口,進進出出的香客,與女孩一起走了進去。 跨進門坎,給了香火錢,從廟公那里領兩柱線香,當下兩人進了正廳,只見里邊金碧輝煌,莊嚴無比,處處都透著神圣的氣息。 光眼前來參拜的香客,便有十幾個。 抬頭看到一座,威嚴巨大的城隍爺神像。 女孩從小生長在暹邏,對中原的信仰并不太熟悉,但入鄉(xiāng)隨俗,當前面的香客陸續(xù)參拜完后,桃也上前,一步跪在蒲團之上。 將香舉在胸前,女孩還有模有樣的,朝著城隍爺拜了叁拜。 惟宋子安站在一旁,象征性的拜了一拜,并無下跪。 對男人來說,他的這雙腿,可以令他下跪的對象,除了父母別無他人。 拜完之后,女孩起身,兩人遂將線香插進香爐里。 宋子安看到旁邊有一個神婆攤,兩人遂過去求簽占卜。 那神婆看著也有七八十歲的年紀,頭發(fā)都已將近花白,可卻仍是不辭辛勞的出來擺攤,女孩心中很是敬佩。 宋子安拿出兩塊銅板,放在她面前:“婆婆,你替我們也占一卜吧?” 老婆子擠緊眼睛,抬起頭來看了他們一眼道:“不知兩位客人是想占什么?” 桃正要說,男人倒先一步開口道:“那就勞煩神婆看看,我們倆將來是否會圓滿?” 女孩渾身都繃的緊緊的,等著神婆會說些什么。 那老婆子先是打量了他們一遍,隨即從桌底下拿出簽筒,里面裝滿了大大小小的竹簽。 老婆子將簽筒放在他們面前:“兩位請隨意抽一簽出來。” 當下桃先抽出一簽,再是宋子安。 竹簽上綁著一張小紙條,將其打開后,見上面寫著簽詩。 女孩的上寫著「庚戌一重江水一重山誰知此去路又難任他改求終不過是非終久未得安」;男人的上寫著「丙寅財中漸漸見分明花開花謝結子成寬心且看月中桂郎君即便見太平」。 男人念了一遍,卻是有些似懂非懂的意思,沒奈何,只得將兩張簽詩,一并交還老太婆,請她解簽。 老太婆伸手接了過來,睜著那雙豆豉眼,仔細看那上面的內容,沉吟了一回方說:“這兩張簽詩,第一張若說姻緣,乃是下下簽,正如簽詩上所指有重重的阻礙,不是輕易可以沖破的。正是過了一重江水,又有一重山,此去道路崎嶇,實在難走。任你有辦法解決,也不能挽救,是非終究要發(fā)生,是以在姻緣上阻礙重重,如無真正愛情,應當另找對象才是?!?/br> 桃聽了一半,已然花容失色,內心十分不安。 宋子安沒注意到她的反應,聽那老太婆繼續(xù)往下說:“這第二張相對第一張來說好點了,在姻緣上,乃是中上簽,像這簽上所指,花開花謝后,自會結成滿樹的果實,不必焦急,且寬心等待中秋節(jié)到來,你所等待的人,將來必定與你共渡那太平愜意的日子??” 男人琢磨著話中的意思,仍有些捉摸不透:“晚生還是聽的不太明白,照神婆所說,兩張簽上所指,一張好一張不好,若照這樣看來,我們兩人將來究竟能否圓滿?還請神婆望乞明示。” 老太婆目光在他們兩人身上來回的看,好半天才道:“兩位的這簽,一個是下下,一個是中上,下下的硬要合在中上的一起,結果又怎么會好呢?俗話說的好,強扭的瓜不甜,硬來的愛情終究沒有好結果,所以還是順其自然的好,等時候到了,自然知道圓與不圓。”又道:“兩位該圓滿的自然圓滿,就是這簽也低檔不住??” 宋子安聽在心上,只覺這話說的十分籠統(tǒng),一時回答不出。 目光撇向桃,只見女孩面上的不安,完全暴露出來。 男人心知她是害怕未來不能夠跟自己再在一起,想要安慰她幾句,但礙于老太婆在場,到口的話又生生吞了下去。 于是男人給了神婆占卜錢后,便與女孩急急出門。 走出城隍廟,宋子安見桃還是悶悶不樂的樣子,知她是在想著方才的事,忍不住出聲安慰道:“你不要多想,這求簽占卜之事,到底只不過為心上圖個安心,就是不中,也要看開點才好哩?!?/br> 女孩還是不安:“可是主人,如果是真的呢?” 男人微微一笑,又著實安慰了她一番,想著新年日子,何不去哪里消遣一下也好。 如此決定下來,宋子安便與桃逛集市,逛完了集市,又去游運河坐扁舟,一直到中午時分,兩人也沒返回,索性到附近的大菜間去吃大菜。 午后,因男人想起,錢莊里還有些要事要處理,當下叫了一輛黃包車,囑咐車夫送桃回百花小園。 而后自己另叫一輛黃包車,徑去錢莊。 下了車,男人走在去錢莊的路上,迎面看見一老婦坐在地上,烏黑著個臉,身上衣服破破爛爛,連著腳上一雙鞋子頂也露出破洞,但男人猜著卻不是乞討之人。 宋子安覺得這老婦面貌,很像自己認識的一個人,但又一時說不出來是誰,沒奈何,只得走近一點:“這位大嬸,為何好端端的會跌坐在大街上?” 那老婦聽的是在跟她說話,當下抬起頭來,見是一個風度翩翩的公子哥,像找著了救命稻草,苦苦開口:“格位少爺勿曉得,倪末大老遠從蘇州浪到仔杭州一逮,原是來里尋倪囡仵,故末來浪該搭,囡仵末無撥見到,倒撥個殺胚個騙得去哉,故歇錢無撥哉,囡仵也尋勿著,難教倪如何是好?” 老婦說著自己的遭遇,眼圈一紅,竟嚶嚶啜泣起來。 宋子安聽這老婦打著一口蘇州白,陡然想到玉甫的小妻,心里不覺就有一個猜測。 當下問:“你女兒叫什么名字?” 那老婦邊哭邊說:“倪囡仵叫珠鳳,為仔來浪半年前就嫁仔該搭浪,故歇倪來里,原是想來張張她過個好勿好,價末剛到該搭,想勿到就出哉實梗事體??” 宋子安一聽她提及珠鳳的名字,當下就吃了大大的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