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友_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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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來拍照留念,他探頭一看,有些不懷好意地問:“這個尺碼你穿得了嗎?” “給你買的。”韓通明研究完了,白了他一眼,隨手扔進手推車。 程眠立刻滿臉通紅地小聲嘟囔,羞恥感爆棚:“……你怎么知道我穿多大碼的?而且我不要這種高腰的!土死了!” “你怎么那么多毛???當我愛管你,那你自己買。”韓通明后退半步,抱著手看著他,心里暗罵自己犯賤多管閑事。 他兩耳冒煙,有些后悔剛才自己的多嘴,在韓通明的監(jiān)視下開始挑內(nèi)褲,毛毛躁躁地隨手拿了兩盒,說:“就這樣吧……”韓通明才有毛病呢,干嘛替他買內(nèi)褲啊…… 韓通明挑高一邊的眉毛,問:“你確定?” 程眠順著他目光定睛一看,不知哪個調(diào)皮的人渣把一盒丁字款胡亂掛在普通的三角褲里面,被他一起拿了下來,他燙了手一般把兩盒都扔了回去:“不要了不要了,就穿你選的,你選的都好。” 開玩笑,讓韓通明花錢給他買丁字褲,他怕是活得不耐煩了。 韓通明看著他跳蚤一樣蹦了兩下,冷笑一聲。 然而毛絨拖鞋是程眠堅持要買兩雙的,因為兩雙可以贈送一個沙拉碗,盡管他一再表示:“粉兔子我穿,你穿小熊的?!表n通明的臉色依然不太好看,瞪著那兩個動物腦袋問他:“你打算在我家賴多久?”程眠眼睛看著旁邊哈哈兩聲,哼起了金蛇狂舞,選擇性失聰了。 他實在是心情好,韓通明兇他兩句也無法讓他沮喪。 挑圍裙的時候他又遭到了韓通明的質(zhì)疑:“你會做飯嗎?” “不會啊……”程眠挑挑揀揀,韓通明肯定不喜歡太花哨的,買普通的素色格子比較保險。 “那你是給我買?”如意算盤敢打到他頭上,韓通明快被氣笑了。 “我可以學啊,你喜歡的我都學著做,我工作時間很自由的。”程眠從背后亮出一本《家庭菜譜500例》,嘩嘩嘩翻得作響。 程眠獻寶一樣,兩只眼睛亮晶晶的,期盼地看著他,韓通明看了他一會兒,伸手把書拿過來扔進了手推車。 程眠美滋滋地把圍裙也放進去,搶過手推車跑到前面去了。 韓通明有的時候?qū)嵲诳床欢?,就像現(xiàn)在,他好像又重新變回了那個單純熱情的程眠,滿眼都是笑意,滿心都是歡喜,仿佛夜店里那個尖銳浪蕩的人只是噩夢里的一個影子,出租屋里那個瑟縮懦弱的人也只是他偶然失常的表現(xiàn),等到酒精褪去,暗夜?jié)u明,他就又動作親昵地出現(xiàn)在他面前。 韓通明呆了一會兒,在心里冷笑兩聲,大概程眠眼里,自己跟那些炮友的區(qū)別,也只有自己能像個冤大頭一樣讓他蹭吃蹭喝,還沒那么容易被他拐上床罷了。 但韓通明知道,無論他用多少堅硬、冷漠、無所謂的外殼去包裝自己、欺騙別人,他都無法真的拋開程眠不管。 就像他一邊對程眠說著最尖酸刻薄的話,一邊聽到他沙啞的嗓音便迫不及待地飛車出去把他接回了家,他們之間從來如此,看似程眠懼怕他依賴他,但實際上,自己才是那個一直被牽著鼻子走的弱者。當程眠不需要自己的時候,他只能遠遠地看著他游戲人生,當他需要自己的時候,自己就會一直不停地追著程眠跑。 但他心里總是抱著希望,也許程眠真的會一點點變回去,韓通明望著程眠單薄的背影想。他可以管住他,像從前那樣,讓他遠離酒精、艷色、狐朋狗友,遠離那些骯臟的、令人發(fā)指的過去,他可以再給他很多很多次機會,只要程眠愿意,多少年他都可以陪著他。 ———————————— “…………通明?通明?”眼前忽然出現(xiàn)程眠的放大的臉。 “什么?”韓通明回過神來。 “我說,晚上做魚好不好?”程眠兩個手指頭捏著魚尾巴,拎著一條倒霉的小魚,圓圓的小魚眼睛憤怒地瞪著韓通明。 “你第一次做就別挑戰(zhàn)高難度了,做點容易的。”韓通明接過魚扔回水缸里。 “……你那么挑嘴,做容易的能滿足你么……”程眠湊近魚缸,跟重獲新生的小鯧魚道了個別。韓通明雖然嘴上不說,但其實是個非常挑嘴的人,只是不愛吃的東西他也不說,遇到愛吃的才會多夾幾筷子。 “病好了再弄吧,你想吃什么?晚上我給你做?!?/br> 程眠有點驚奇地抬頭去看韓通明,他正在檢查一盒排骨的日期,不知道他是不是被那條小魚打動了,態(tài)度忽然溫和起來。 韓通明見程眠不說話,問:“我也不怎么會做,要不今晚還吃粥?還是點外賣?” “不不不,你做什么我都愛吃!”程眠的聲音悶在口罩里,不知道韓通明為什么轉(zhuǎn)變了態(tài)度,急切又慌張地接下了這份好意,把排骨塞進手推車,“你做你做!” “你要是……”韓通明開口想說什么。 “什么?什么?”等了半天沒下文的程眠趕緊湊過來。 “……算了,沒什么?!?/br> “……你說你說,你不說出來我難受?!背堂呗牪涣艘话氲脑?,一路纏著韓通明,韓通明就是不理他。 其實他想說,“你要是能堅持做半個月的飯,我就給你買套家用主機?!钡?,他苦笑了一下,自己大概太心急想要圈養(yǎng)他了,程眠向來三分鐘熱度,說是要學做飯,自己如果太當真,大概真的會餓死。 而且,這也未必是他要長久留下來的暗示。 人一旦有了希望,就要承擔風險,而程眠作為他希望的載體實在是太不穩(wěn)定了,即使他有意把程眠綁在家里,他想逃總還是能逃出去的。 晚飯韓通明做了兩個小時,一鍋沒滋沒味的燉排骨,一盤爛成泥的土豆絲。 韓通明非常罕見地有些窘迫,咳了一聲,說:“病了就吃點清淡的吧?!?/br> 程眠去夾土豆條,一筷子沒夾起來,只好用勺子去挖,嘗了一口:“好吃好吃!你這是買的土豆還是人參啊這么好吃!” 韓通明啼笑皆非地看程眠拍馬屁,一邊給他盛湯。 “你知道為什么土豆這么爛嗎?嗯……我媽說……”程眠看韓通明盛湯的手頓了頓,堅持說下去,“炒菜不要多加水,不然口感就不好了?!?/br> “嗯,下次改進?!表n通明把湯放到他面前。 程眠左一口右一口,吃得不可開交,排骨燉得倒是很爛,沒有腌好,味道有些腥,土豆絲就更不用說了,韓通明刀工了得,切出來的姜絲與土豆絲渾然一體,再佐以大量的油鹽醬醋,味道十分銷魂。 但就算韓通明給他吃草,他怕是也會甘之如飴。 飯菜若出自親愛的人之手,總是會多一分滋味。 程眠低頭扒飯,時不時抬頭沖韓通明討好地笑笑,他的眼睛亮晶晶地瞇成一條線,笑著笑著,就有些發(fā)酸,他不明所以,趕緊把頭低下去喝湯,悄無聲息地把兩顆眼淚滴進湯碗里。 韓通明去上班之前,把程眠叫到門廳,讓他背誦一遍今天的吃藥時間表,因為程眠以前每次燒一退就認為自己病好了不肯再吃藥。 他嘴邊還有一圈白色的牛奶漬,豎著指頭發(fā)誓絕不會忘記吃藥,神情天真又嚴肅。 韓通明抬手想摸摸他的頭,猶豫了片刻,改成在他腦袋上彈了一下,出門了。 魏陽在公司本來是個甩手掌柜,放了大部分權(quán)利給韓通明,人也常常不在公司,好點的情況是見客戶,大部分時間是不知在哪花天酒地,但今天他還是準時出現(xiàn)在了周一的例會上,裝模作樣地聽取工作匯報。 好不容易挨到散會,他優(yōu)哉游哉跟在韓通明屁股后面進了他的辦公室,金刀大馬往沙發(fā)上一坐,擺弄著沖韓通明抬抬下巴:“說說吧?!?/br> “有位叫Riky的女士上個禮拜把你送她的禮物都扔在了公司門口,你記得去找前臺收一下?!表n通明翻開桌上堆積的文件,冷靜地說道。 “啊……”魏陽苦惱地皺眉,“她還在生氣啊……分手的時候還沒出夠氣嗎?我的臉現(xiàn)在還隱隱作痛呢?!?/br> “……身為公司高層管理人員,你能不把你的風流韻事帶進公司嗎?” “樹欲靜而風不止,她對我難以忘懷又不是我的過錯?!蔽宏柭柭柤?,馬上又反應(yīng)過來,“不對,我不是讓你說這個?!?/br> “那說什么?我可看不出來你得了什么病,要不讓美婷給你聯(lián)系下精神科?!表n通明頭也不抬。 “不要顧左右而言他,你明明知道的。”魏陽瞇著眼看他。 韓通明干脆不說話,專心看文件,用沉默以示他對魏陽的無視。 魏陽上下仔細打量他,試圖從他身上找出長發(fā)、吻痕之類的罪證,妄想以此撕破韓通明素來冷靜自持的表象,喃喃地說:“不應(yīng)該啊,上次你請假還得追溯到去年夏天你媽住院,就這樣還提前了兩天安排工作,這次可是半夜啊……你好歹也是個生龍活虎的青壯年,青澤大學一枝花,有艷遇也沒什么不好意思承認的啊……” “算了我聯(lián)系醫(yī)院吧。”韓通明拿起電話。 魏陽沖上來按住他的手,威脅道:“你不說那個人是誰,光伏發(fā)電那個項目我就不談了!這一開張可能吃三年啊,你不是想咱倆魚死網(wǎng)破吧?” 韓通明咬牙切齒地看著他,簡直佩服他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本領(lǐng):“你是不是腦子出問題了?這公司是我一個人開的嗎?!” “滿足一下你合伙人微不足道的好奇心又怎樣?你還想偷偷談戀愛啊……”魏陽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行為非但不像公司總裁,而是像一個反派BOSS,“我這也是承了杜蘭的情,她至今對你還念念不忘呢,你說有喜歡的人了,她也就死心了。” 杜蘭是魏家集團的董事秘書,跟魏陽私交不錯,偶然一次見了韓通明,倒追了整整半年。 “別拿別人做擋箭牌了,你就愛挖人隱私而已……況且我說了你也不認識啊。”韓通明扶額,頭痛欲裂地打開電腦,,以魏陽的個性還真能干出挾持合同讓韓通明屈服,不然就撕票的事。 “這么說確實有這么一個人咯?”魏陽興奮起來,“杜蘭說你跟她約會比做實驗還嚴肅,晚上就沒超過9點回家過,這次居然熬到半夜?!是哪一位?我看看什么樣?” “我跟她沒談到過夜半相見的地步,以為誰都向你一樣大躍進式戀愛嗎?”韓通明看了看排期表,不耐煩地說,“告訴你就等于告訴全世界了,別做夢了。” 魏陽在韓通明辦公室磨了一上午,午飯也黏在一起吃,魏大少爺吃不慣外賣,一次性筷子把茄子戳成泥,韓通明不敢當著他的面給程眠打電話,怕他順著無線電波爬過去查出這個人是誰,只得趁魏陽上廁所的時候發(fā)了條信息叮囑他吃飯吃藥。 程眠對著那條信息傻笑,然后反反復復地編輯了半天才回復過去。 “遵命(??????)??!” “這誰?!誰敢這樣給你發(fā)信息!”魏陽剛坐下,就從一閃即逝的手機屏幕上捕捉到了重點。 “……老同學?!表n通明心里大罵程眠回兩個字也這么慢,被魏陽抓了個正著,他見瞞不過,只得坦白。 “只是老同學?男的女的?”魏陽懷疑。 “男的,小時候家里關(guān)系好,我們兩個來往也多,他最近有點麻煩讓我?guī)蛶兔Χ??!?/br> “上次你讓我找房子也是為了他?” “嗯?!?/br> “……這么簡單的關(guān)系你干嘛不告訴我?”魏陽紅塵浮沉數(shù)十載,不是那么好糊弄的,“這個表情可愛,你快復制給我?!?/br> “你吃進一根扁擔,能吐出一個籮筐,怕你添油加醋?!表n通明跟魏陽真是磨不起,只好有求必應(yīng),打開手機給他發(fā)表情,認為他若不是含著金湯匙出聲,勢必會成為一名合格的小報記者,專挖花編新聞。 “……老同學……?”魏陽一邊念叨,一邊按著手機,忽然反應(yīng)過來,“什么老同學?給你發(fā)這種帶有求偶意圖的賣萌顏文字?” “沒有求偶意圖……!就是他那個人性格比較…比較甜吧……”韓通明被魏陽搞得頭暈?zāi)X脹,一時不慎把實話說出來了。 魏陽瞪大了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韓通明竟然會形容一個人比較“甜”?! 家里一個程眠沒鬧明白,又被魏陽這種富貴閑人盯上,韓通明真是一個頭兩個大,所幸前臺小姑娘一臉慌張地跑來通報,那位怒氣沖天的Riky女士剛才在公司門口把魏陽新買的特斯拉給撞了,魏陽被踩了尾巴一般沖出去挽救他的愛車,終于暫時放過了韓通明。 韓通明手指撩開遮陽簾一角,在樓上看了一會兒熱鬧,長出一口氣。 他從未想過怎樣去形容程眠,猛然被別人一問,那些電光火石的片段竟然直接匯成了一個“甜”字,囊括了他整個艷陽高照的青春年少。青磚院落的梔子花,軟爛濃稠的紅豆沙,翁mama的護手霜,曬過陽光的蓬松被褥,甚至衣柜里的樟腦味,都像是洇在空氣里絲絲入沁的甜意,最后如蜜糖做的水彩,融化為程眠永遠含著喜悅和溫柔的笑顏。 他記得有一年的初冬,他跟程眠在放學路上看見許多小孩子圍著的攤位,程眠愛湊熱鬧,非要擠進去看,晃悠了片刻,回過頭來驚喜地沖他招招手,韓通明過去一瞧,是一窩毛茸茸的小雞。因為天氣寒冷的原因,嫩黃色的絨球們哆哆嗦嗦地擠在一起,露出幾雙黑豆般的小眼睛,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攤主扯著嗓門吆喝了一陣,看見韓通明和程眠兩個學生模樣還穿著校服,覺得商機無限,舌燦蓮花一番推銷,終于哄得他們倆一人捧著一只小雞回了家。 “我媽一定會大發(fā)雷霆,然后把小雞們宰了燉湯喝……”程眠蹲在地上給小雞鋪了一個小紙盒,伸出手指頭摸了摸小雞稚嫩的喙,后知后覺地發(fā)起愁來。 “不會的,翁姨不讓我們養(yǎng)動物是怕貓貓狗狗弄壞家具,小雞這么乖,還會下蛋,不會被宰的?!表n通明其實也有點心虛,出言安慰程眠和自己,“這么小有什么好吃的……” “??!你會看小雞的公母嗎?如果是母的才可以下蛋啊?!背堂吆鋈环磻?yīng)過來,“有了蛋還可以孵出更多的小雞來。” “一公一母下的蛋才能孵出小雞來,母雞一個人下就不可以,你生物課沒聽講的啊?……哎你干嗎呢?”韓通明捉住程眠不老實的想去摸小雞屁股的手指頭,“小雞這么小,別摸壞了……你手怎么這么涼啊?!彼殉堂叩氖掷M懷里用力夾住,不許他亂動。 “啊啊讓我摸一摸再……”程眠雙手被制,眼巴巴地看著小雞,“它們一直在哆嗦,放到小太陽旁邊吧?!?/br> 翁雅回家后看到小雞,懷疑地看著程眠,認為一定是他花言巧語纏著韓通明一起買了小雞,看著兩個孩子眼巴巴的模樣,她猶豫了一會兒,終于還是沒說什么,替孩子們在紙盒雞窩里面放置了清水和小米,囑咐兩人,尤其是程眠:“養(yǎng)動物要有責任心的,別過幾天不喜歡了就扔給我啊?!?/br> “哦——”兩人齊聲答應(yīng)道,開心極了。 “兩個小傻子,也不怕禽流感……”翁雅念叨著,推開門去院子里澆花了。 接下來的日子韓通明把自己的小雞照顧得很好,連帶著還要照顧程眠的,他新鮮勁兒已經(jīng)過了,經(jīng)常忘記給小雞添水,再加上程爸爸這幾天要回來,程眠整個人情緒激昂根本顧不上小雞了。 周六那天,程眠又跑出去像尊望夫石一樣在巷子口等他爸,翁雅看著程眠一溜煙跑出了大門,蹲下來摸摸韓通明的頭,撇撇嘴說:“還是通明懂事,我就知道眠眠三分鐘熱度,一點責任心都沒有?!?/br> 小雞親昵地啄了啄韓通明的手指,他頓了頓,說:“程叔叔好不容易回來,他高興嘛?!?/br> 翁雅低頭笑著看他,說:“通明是不是也想爸爸mama了?” 韓通明抿著嘴不說話,像個倔強的小包子。 “你mama說下雪之前肯定回來,到時候來咱們一起吃火鍋吧?阿姨準備特別多你愛吃的腰花黃喉好不好?”翁雅假裝想了想,“要是不夠的話,就把小雞也涮了吃?!?/br> 韓通明本來心里悶悶的,被翁雅哄一哄,想到快要見面的父母,終于有了點安慰。 那天程眠的父親果真回來了,給程眠帶了一包玩具,話卻沒多說兩句,就又急匆匆地離開了,說是過年的時候再回來。 翁雅解了圍裙追出去送他,留下程眠抱著那一包還沒拆的玩具呆呆地站在院門口,他還沒來得及給父親講他新買的小雞。 半晌,他吸吸鼻子,從袋子里翻出來一個超大的樂高盒子,望了望空蕩蕩的巷子,轉(zhuǎn)頭回到了屋里。 小雞喳喳地叫了兩聲,韓通明頭也沒抬。 程眠把那個樂高盒子塞到韓通明面前,強打著精神說:“看!喜不喜歡!” 韓通明瞥了一眼,冷淡地“嗯”了一聲,繼續(xù)看小雞。 程眠又湊近了一點:“送給你啊,你不是一直想要這個嗎?奇異博士至圣所大對決!” 韓通明好像沒聽見一樣。 你心里就只想著你爸帶回來的玩具,把我和小雞都拋到腦后去了。他心里酸不溜丟地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嫉妒程父回來探望程眠,還是嫉妒程眠對程父的感情遠超過自己和小雞。 樂高盒子很大,程眠舉了一會兒就舉不動了,手臂開始發(fā)抖。 又過了兩分鐘,韓通明聽見程眠聲帶顫動,帶著隱忍的哭腔小聲說:“……你怎么了?你不喜歡這個了嗎?” 他抬頭看見程眠紅紅的眼眶和鼻頭,臉上兩條亮晶晶的淚痕,不知什么時候哭成一個可憐的花貓臉,他趕緊說:“喜歡啊,當然喜歡,你哭什么?” 韓通明把盒子接過來放在一旁,伸手給程眠擦眼淚,程眠躲了兩下,說:“你是不是怪我沒跟你一起喂小雞?” “……沒有,我這不是喂得好好的嗎?”韓通明違心地分辯道,避開程眠濕漉漉的眼睛。 “我讓我爸爸先給你帶一個禮物?!背堂邲]繼續(xù)說下去,韓通明知道他是想安撫一下自己還沒見到父母的心情。 “對不起,我剛才在想我mama?!表n通明心里涌起巨大的愧疚,面前的程眠一直忍著因為程父短暫露面的失望和委屈來逗自己開心,他還對他使臉色。 程眠擦了擦臉,像翁雅那樣輕輕摸了摸他柔軟的發(fā)頂說:“等你玩膩了這一個,韓阿姨就回來了?!?/br> 韓通明眼睛也發(fā)酸:“嗯……”他拉著程眠起來,“程叔叔不是說過年就又回來嗎?翁姨說到時候大家起吃火鍋。”他把樂高盒子拉到房間中央的地毯上,說要玩這個,來轉(zhuǎn)移程眠的注意力。 玩著玩著程眠又哭了,他沒有出聲,眼淚卻啪嗒啪嗒掉在手里的積木上。 兩日后夜間氣溫驟降,程眠還睡得天昏地暗的時候,韓通明就起床了,他趴在窗子旁看了一會零星的雪花,然后跑去看養(yǎng)在廚房里的小雞。 兩只小雞僵硬地倒在紙盒里,嫩黃色的絨毛也暗淡下來,籠罩著一股死氣。 毫無家禽類飼養(yǎng)經(jīng)驗的他們并不知道寒冷對于弱小生靈的致命打擊,連大人都忽視了氣溫的異常。小雞被埋在了院子角落里,盡管養(yǎng)了沒幾天,兩人的心情還是無比沮喪,尤其是韓通明,他幾乎是拿小雞當親兒子在用心照料了。 天氣一天寒似一天,院子里的小盆栽被翁雅移進了房間,灰蒙蒙地丟失了顏色,冬天的風攜雨帶雪卷過青磚地板上最后掉落的幾片干枯樹葉,整個街區(qū)都隨著氣溫冷清下來了。 他有時蹲在小雞墓前,直愣愣地盯著土看,也不知是在悼念小雞還是在想他的父母。這時程眠就會悄悄挪過來,拉拉他的衣袖,開始說他在學?;蚴墙诸^巷尾聽到的奇談怪論,諸如“班長認錯了校長被罰寫檢查全班傳閱”“隔壁小胖子坦克聯(lián)盟打到了300分肯定是開了修改器”“九叔和六嬸第3次復婚是為了分老奶奶的陳年老屋”這種不入流的家長里短,說完還總會掏出顆巧克力或者軟糖塞進韓通明嘴里,眼睛眨巴眨巴看著他,像只求表揚的小狗。 甜味從味蕾上蔓延開,觸到自己嘴唇的手指明明冷冰冰的,卻又像帶著火熱的溫度,小心地把自己的心室攏了起來,慢慢暖著。 “小雞的靈魂會長存的。”程眠像個小神棍,雙手作法般舞了兩下。 “又不是什么神仙英靈,哪有雞的魂魄會長存啊?!?/br> 程眠眨眨眼睛,嘴角還有一小點糖屑,帶著狡黠的笑意說:“不信你等著瞧啊?!?/br> “你以后少聽人家講是非了,神神叨叨像個老太婆一樣?!表n通明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拙劣的言辭安撫到,心情愉快了些,“快回去洗洗臉,嘴上都是糖?!?/br> 他以為程眠只是信口胡說異想天開地安慰他,并沒有放在心上。 直到整個冬天過去,將將開春的時候,他無意中發(fā)現(xiàn),那個埋著小雞的地方長出了一小叢的酢漿草,還開了一簇簇明黃色的花,花瓣鮮嫩幼小,帶著潮濕的水汽,像那兩只紅顏薄命的小雞一樣可憐可愛。那時他已經(jīng)知道父母早就背著他辦了離婚手續(xù),而他竟沒有感到多少震驚和難過,也許是淡漠的家庭關(guān)系讓他早有預感,也許是因為他身邊已經(jīng)有了最親近的人,合力填補了他本應(yīng)該寂寞空虛的中二時期。 他仿佛看到了程眠為了給自己編織一個笨拙而完滿的夢境,鬼鬼祟祟地在天未亮的清晨,跑去院子里撒種子、澆水,跺著腳口中呵出一團團白霧,皺著眉頭翻植物書,用不多的零花錢每天給自己買巧克力,再纏著小區(qū)里打理花園的退休老爺爺三天一遍地問他:“我的花怎么還不開???” 他被這些甜蜜的、柔軟的善意當做寶貝一樣滋養(yǎng)著,才沒有長成爹不疼娘不愛的涼薄樣子,才會想到程眠,就仿佛憶起了嘴里清甜的糖味和種在他心里那一叢明艷的酢漿草。 程眠病沒好全,推了幾天的工作,想專心在家里伺候現(xiàn)在的衣食父母。 第一天蒸的魚被韓通明評價為“一塌糊涂”,大概是內(nèi)臟沒有去干凈,程眠苦著臉把那盤又腥又苦的魚吃了一半,韓通明才叫了外賣回來。 第二天韓通明看了一眼飯桌,問:“燒茄子?”,最后那盤油燜筍被當成咸菜吃了好幾天。 之后的幾天程眠慢慢領(lǐng)悟了做飯的訣竅,炮制的飯菜稱不上美味但也勉強可以下咽,賣相上還十分可口,他開著濾鏡拍了一張照片發(fā)狀態(tài),一副歲月靜好人生和美的模樣,然后躺在沙發(fā)上跟Weyman講電話。 Weyman有點憤憤不平地說:“你是不是斯德哥爾摩啊?干嘛對那個暴力狂那么好……還學會洗手作羹湯了……” “你別老叫他暴力狂暴力狂的!讓他知道還以為我又在背后編派他的壞話呢!” “那我叫他什么?” “你叫他美男子!”程眠生氣Weyman老是詆毀韓通明,全然忘了他是出于維護自己的動機。 “…………我艸?!”Weyman下巴都快掉了,面膜被驚恐的表情撐裂了一條縫,“你惡心死我吧,鬼才相信你跟他沒一腿!” 程眠聽這話心里很不是滋味,惡聲惡氣地說:“我就喜歡他,怎么了!” “…………真的假的?你們怎么認識的?你喜歡他多久了?他知道嗎?他也喜歡你嗎?”Weyman很震驚居然心有所屬的事實。 程眠張了張嘴,覺得每一個答案都像針一樣戳得他滿口鮮血,他沉默了一會兒,說:“假的,什么喜歡不喜歡?!比缓蟛活橶eyman爆棚的好奇心,掛斷了電話。 很長時間以來,他都覺得,自己的喜歡對于韓通明來說就是一種玷污,他不敢跟任何人甚至自己承認,這樣韓通明對他的冷漠和視若無睹就不會讓他太難過。 但是現(xiàn)在呢? 程眠想了半天沒想明白,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生病引得韓通明動了慈悲之心才把他撿回家來,這份關(guān)照有沒有一點是因為念著自己的好。 韓通明獨居習慣了,加班加到11點才想起來現(xiàn)在家里還有個程眠等著他回去吃飯,他看了看表,猶豫著要不要現(xiàn)在打個電話給他,不知道程眠有沒有睡下。 想了想,他還是拿起外套決定先回家去。 鎖孔“咔嚓”一聲,韓通明推開家門,廚房留了一盞小燈,一桌子飯菜一動沒動,客廳里傳來電視微弱嘈雜的聲音,上面還在重播白天放過的綜藝節(jié)目,程眠縮在沙發(fā)里睡著了。 病還沒好,被子也不蓋,裝可憐的一把好手。 韓通明蹲下`身子看著他,程眠睡得不是很安穩(wěn),眉頭輕輕皺著,嘴巴還有點爆皮。 真是個冤家。 他伸手想把程眠抱回去,稍微一動程眠就醒了,聲音啞啞地說:“你回來啦……”他揉著眼睛坐起來,迷迷糊糊地說,“我去給你熱一熱菜吧?!?/br> 他左臉上還有一道壓在沙發(fā)上睡出來的紅印,走路都走不直,前腳打后腳地走進廚房,邊熱菜邊說,“你怎么這么晚才回來?。抗竞苊??” “常態(tài)?!表n通明跟著他進了廚房,看他睡眼朦朧地打著哈欠,把菜放進微波爐里加熱,“以后你自己先吃吧,不用等我?!?/br> 程眠想說不管多晚我都等你回來,又覺得這種說法有點太蹬鼻子上臉,自己跟他早沒了那種親密的關(guān)系,只能干巴巴地“哦”了一聲。 兩人沉默了一陣子,微波爐發(fā)出“?!钡囊宦?,韓通明看他剛睡醒手腳無力的樣子,走上前去說:“我來吧?!?/br> 兩個人還是坐在客廳里吃飯,按理說不管再怎么小心,在這里吃飯總會有點殘渣落到地毯上,上面卻一直干干凈凈的,不知道程眠在家打掃了多久。 “最近趕工期,可能經(jīng)常會這么晚?!表n通明吃著吃著忽然開口,“等同事從墨爾本回來,就會輕松一些了?!碑吘雇踹h航比魏陽可靠得多。 程眠晚上睡多了,有點神志不清,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韓通明是在跟自己報備行程嗎? “好啊,那……如果你晚上不回來吃飯,也告訴我,好不好?”這個要求似乎很逾矩,程眠小心翼翼的看韓通明臉色。 “……好?!表n通明抬眼看了看對方帶著乞求的眼神,答應(yīng)了。 他們似乎就這樣默默的達成了共識,韓通明沒有提讓自己病好了就搬走的事,默許了他長久住下的事實,甚至還愿意每天回來跟他一起吃晚飯,這種同居的模式,簡直就像…… “就像‘對食’一樣,你知道吧?好像是古代宮里面啊,太監(jiān)宮女除了沒有性生活,其他的都像夫妻似的。”Weyman陪他媽看了兩集宮斗劇,古代小知識掌握了不少,好不容易把他媽送走了,他迫不及待地跑出來過夜生活,順便把最近清心寡欲的程眠拉了出來。 “……求你別提這個詞了……” “你怎么不在家候著,給那個暴……美男子洗衣做飯?。繃I……惡心……”Weyman提到這個就要翻白眼。 程眠興致不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