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友_14
書迷正在閱讀:快穿之尋愛之旅、電競選手、骨色生香(H)、穿成渣攻寵夫郎[種田] 完結+番外、青梅套路深、雪瑤(亂高n)、快穿之我需要你的愛(簡)、高干之不清不楚、論如何與電競大神談戀愛、你水怎么這么多(3p 高H)
潘底牛眼眶還能紅起來,大概是被自己的慈愛感動了?br 他拿過那張寫了卡號的餐巾紙,翻來覆去地看,心中在想,自己這樣替程眠做決定是否妥當,畢竟程有均雖然對程眠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和義務,但程眠對他的感情依然很深。 “那個……我去眠眠學校找過他老師,老師說他沒念完書就走了,他轉學了嗎?是因為什么啊?”程有均忽然鬼鬼祟祟地問,把韓通明從沉思中拉了出來。 “嗯?!表n通明不欲跟他多講,把餐巾紙放進口袋里,準備離開。 “……那、那當時,當時沒發(fā)生什么事吧?”程有均結結巴巴地問,見韓通明面色難看,趕緊又補充道,“我是聽他老師說的,說當時有個學生被怎么著了……所以眠眠才轉學的是嗎?” 見程有均對當年的事情一無所知,韓通明感到一陣無力,他們的生活天翻地覆,這個男人卻像個看客一樣。 “老師沒跟你說嗎?” “她含糊其辭,沒講清楚……” “是程眠做的,所以他轉學了?!表n通明說完,站起身來準備去結賬,他對眼前這個懦弱自私的男人感到厭煩,如果不是他,程眠也不會這樣不學好。 衣袖忽然被扯住,程有均急切地探過身子來,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什么?眠眠做的?誰說是他做的?” 韓通明以為他跟所有人一樣,對這件事感到震驚,但并沒有心思去再給他解釋一遍,這無異于對自己的凌遲,他冷淡地說:“這件事到此為止了,你以前不管他,現(xiàn)在就更別管了?!?/br> “不是……這不對!”程有均忽然激動起來,懇求道:“你先坐下,叔叔求求你,這不是眠眠做的……” “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沒必要再提了?!彪m然他自己心里總是過不去這道坎,但也不愿意別人一直不放過這件事。 “我是說真的,不是眠眠做的,我看見了!”程有均沒控制住音量,引得周圍人來看,他趕緊壓低聲音,左右環(huán)顧了一下。 韓通明聽到這話,慢慢轉過頭盯著他,眼眸幽深:“你看見什么了?” “我……我看見是別人把那個學生拖進廁所的……”程有均不知是不是被韓通明臉色嚇到,嘴唇開始發(fā)白,額角冒出汗粒。 沉默了半晌,他的衣領陡然被韓通明扯住,感覺到那雙手正抑制不住地顫抖,他驚懼地看著韓通明,雙手扶住桌子,聽到韓通明不穩(wěn)的聲音:“你看見別人?什么人?” “不認識……一個很高的男人……反正不是眠眠!”程有均被拎著衣領胡言亂語,柜臺的店員見狀趕緊沖過來想要阻止,韓通明沒等對方說話,從錢包里翻出兩張鈔票放在桌子上,抓著程有均出了咖啡店,一把把他塞進了停在路邊的車上。 “不是程眠?你確定嗎?”韓通明心跳如擂鼓,胸腔里翻滾的情緒幾乎要炸開,他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繼續(xù)問,“然后呢?那個人去哪了?” “我不知道……他,他之后就走了,我沒見過……”程有均囁嚅道,“反正不是眠眠啊……怎么可能是他……” 韓通明聽不清程有均在旁邊說些什么,他手腳發(fā)麻,天靈蓋上仿佛遭到重擊,讓他大腦一片空白,被近乎驚恐的情緒填滿,他來不及細想程有均說的話,只記得他說不是程眠,不是程眠。 怎么會不是程眠?!明明就是他,所有人都知道,所有人都說那個人是他! 韓通明覺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氣來了,這是什么鬧劇嗎?如果不是程眠,這么多年來他為什么不否認?是因為沒有證據(jù)嗎?現(xiàn)在程有均可以算作證人嗎? 他強自鎮(zhèn)定地去摸手機,試圖給程眠打電話,卻收到關機的提示音,韓通明沖動之下,想立刻開車回去,但他感到自己的手腳抖得太厲害,只能僵硬地坐在駕駛座上。 程有均看韓通明臉色一陣白一陣紅,像個精神病人一樣發(fā)著抖手足無措,半天才敢開口道:“眠眠是因為這件事轉學的嗎?他、他怎么不解釋啊……” “是啊,他怎么不解釋啊……”韓通明喃喃道,這消息來得太驚人太突然 ,他沒法馬上吸收掉,甚至不敢立刻相信,如果這件事不是程眠做的……他感到心臟像是被巨爪拽入了無邊的深海,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絕望和寒冷,如果真的不是程眠做的…… 韓通明艱難地穩(wěn)住呼吸,閉上眼試圖整理思緒,他腦子里一團亂麻,程有均說他看見了那個人,那個人是誰,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學校?是老師,還是家長? 他思索著,逐漸冷靜下來,同時也意識到他因為震驚而忽略掉的問題:程有均看見了,那他像個沒事人一樣離開了?程眠為什么不矢口否認,就這樣任由別人冤枉他? 程有均看著韓通明慢慢睜開眼,他冷冽的眉目爆射出一陣恐怖的情緒,他雙眼赤紅,像個窮兇極惡的暴徒一般殘忍地看著自己,仿佛下一秒就要撕碎他的皮囊,他沒想好說辭,隨便亂編的把戲根本經不起推敲,冷汗從他頭上冒出來。 “程眠沒有否認,但也沒有承認,他只是在還債,在贖罪……”韓通明的聲音在狹小的車廂里響起,帶著他從未感受過的恐懼,四周的溫度驟降,仿佛置身寒冬臘月,“他沒說見過第二個人,也沒撇清自己……因為那個人是你,對嗎?” 程有均抖如篩笠,慌忙否認道:“不是我不是我,怎么可能,我看到是別人了……” “你在哪里看到的?看到之后你又去了哪?”韓通明步步緊逼。 “我……我在窗戶外面看到的,然后我就走了!我就沒再回來!眠眠的事情我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話……我……”程有均慌得口齒不清,他用手扳了兩下車門,像只被困在籠子里的老鼠。 “既然你不知道程眠的事,剛才為什么忽然問起這個學生?你倒是很關心他啊……”如果說之前他只是因為程有均古怪的行為做出的推斷,程有均越解釋,他越能得出令人恐懼的答案。 “我就隨便問問……沒事就行了,就當我沒問過……”程有均試圖大事化小,他不敢看韓通明的眼睛,他長得很像他父親,看上去冷漠又迷人,對你好時極有魅力,不想對你好了便能一分情面也不留。 “沒事?”韓通明嘴唇抖動了兩下,覺得這個世界簡直荒唐透頂,“你沒事……你讓程眠去給你頂罪?”他說完這句話,眼前程有均猥瑣的面容忽然一陣模糊,他許多年都沒有過淚腺酸脹的感覺了,他看著程有均扭曲的臉,死死地咬住牙根才發(fā)出聲音,“你……你讓程眠……” “我沒有!我沒讓他去!”程有均承受不住壓力,尖聲叫道,“我讓他走了!我是他爸爸,怎么會害他!” 車廂內的空氣凝固住,兩人如同窒息一般望著彼此,韓通明低低地笑了一聲,眼淚無知無覺地順著他赤紅的眼角落下來:“真的是你……居然是你……” 韓玥正從合作商戶的店里出來,發(fā)動了她的車,手機忽然響了。她皺皺眉,韓通明極少主動給她打電話,自從他們因為程眠的事情吵了一架,這還是頭一次。 “喂,通明?!?/br> 電話那邊先是一陣雜亂的呼吸聲,然后是韓通明的聲音:“媽。” 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發(fā)抖,韓玥有所察覺,問到:“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嗎?” 片刻的沉默后,韓通明輕聲說:“當年,你為什么要跟我爸離婚?” “……?”韓玥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她張了張嘴,猶豫了一下,說:“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他是……他喜歡男人對嗎?” 韓玥沒說話,長出了一口氣,道:“誰跟你說的?”見韓通明不回答,她也不隱瞞了,“確實是的,結婚的時候我不知道,婚后蛛絲馬跡越來越多,我們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夫妻,想不發(fā)現(xiàn)都難?!?/br> “為什么不告訴我呢?” 韓玥輕笑一聲,望向熙熙攘攘的街頭:“我和他離婚的時候你才10歲,我怎么跟你說你才能理解呢?況且小城鎮(zhèn)的流言可是有很大殺傷力的,我跟他也算是和平離婚,約定好了誰也不說出去這件事。我們是成年人,可以承受外界的許多猜測和無意識的傷害,可你不行,你那時太小了,二元方程式都不會解,怎么能接受這么復雜的情況?”她嘆了口氣,“其實你長大以后我也想過要告訴你,但時間久了,就不知道怎么開口了,你從來也不跟我說心里話,跟你父親更是多年不聯(lián)系,我覺得也沒必要再特意告訴你這個?!?/br> “有的時候我也想,如果當年沒有那么迷戀他,不是跟他結婚有多好……但那樣我就不會有你了,通明?!表n玥的聲音像她平時一樣凌厲,卻又揉雜著隱約的溫和,“我從不后悔生下你,你一直是個優(yōu)秀的孩子,一直是我的驕傲?!?/br> “那個時候我很需要錢,你的教育費、生活費、房租、水電全都要錢,我也需要證明自己,需要從失敗和謊言中走出來,找回自己的價值,所以很多時候忽視了你,通明,你別怪mama?!?/br> 明知道韓玥看不到,韓通明還是拿著手機搖了搖頭,他聽見自己嘶啞的聲音哽咽著問:“媽,這么多年你累不累?” “說不累是假的,但我也希望你別有壓力,這是身為母親需要做的事情。但我畢竟不是萬能的神,只是個普通人,我無法預見真相會不會影響你,到現(xiàn)在我也不知道這個選擇是否是正確的,現(xiàn)在想想,你會怨我,多半是說明我做錯了?!?/br> 韓通明想說她沒有錯,是他的錯,但喉頭仿佛被淚水堵住讓他無法發(fā)出聲音。 “雖然方式和結果可能都不理想,但是通明,我一直很想保護你?!?/br> ”我知道……媽,對不起……讓你一個人承受了這么多……”韓通明把臉埋在手掌上,掌心全是溫熱的淚水,”我什么都不知道……為什么你不告訴我……為什么你們都不告訴我……” “通明……” “媽……我很愛你…你也一直是個優(yōu)秀的母親…” 這大概是他們母子之間第一次如此直白的表達。 “我也很愛他……媽,我很愛程眠……” “……你?!”韓玥一驚。 “我讓他滾,還讓他去死,我罵過他還打過他……媽,我該怎么辦?我把他弄丟了……他那么小,我把他一個人扔在那里……他不接電話……他是不是傷心了,不想再見我了?”韓通明壓抑著哽咽漫無目的地向他的母親求助,像個不知所措的孩子,露出了從未在韓玥面前露出過的脆弱面貌,要把他所有的惶恐都傾訴出來。 “通明你…你說什么?” “媽你記得第一次把我送到翁姨家的時候嗎?他又乖又漂亮,穿著一件紅衣服,拉著我的手叫你放心,他會一直陪著我等你來接我。媽,是你把我送到他身邊的……你說,他還會原諒我嗎?會像你一樣原諒我嗎?”他語無倫次,再也無法控制自己冷靜自持的偽裝。 “你………”韓玥捏緊了手機。 門衛(wèi)擔心地看著遠處坐在樟樹下那個高大的男人,他捂著眼睛,修長的身體彎折起來,像是被打斷了脊梁,料峭春風里夾雜著他嗚咽的哭聲,猶如一直被拋棄的巨型犬。 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與搖曳的春樹花影融在一起,微微顫動著。 他一定是遇到非常非常傷心的事情吧…… 周圍響起幾聲電流嗶啵聲,路燈一瞬間亮了起來,韓通明才發(fā)現(xiàn)天已經差不多黑了,初春的風寒浸浸地深入他的西裝、皮膚、四肢百骸,他才發(fā)覺自己不知道在小區(qū)里面坐了多久,手腳都有些麻了。 他看了一眼手機,依然沒有任何信息和來電。 程眠到底去哪里了?韓通明這才發(fā)現(xiàn),他跟程眠的世界離得有多遠,他不認識程眠任何的朋友,不熟悉他的工作關系,他只接受了甜點一樣的程眠,而對被他擋在背后的杯盤狼藉視而不見。他沒有親人,沒有房產,如果程眠要走,他沒有任何線索可以去找到他。 韓通明別無辦法,只能絕望地一再去撥程眠的電話,最終機械女聲通知他:“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后再撥?!?/br> 他漫無目的地走出小區(qū),像尋找一條走失的毛色普通的小土狗一樣無措,他去檢查每一個角落和甬道,努力打起精神來喊程眠的名字。 “說不定他正躲在哪里哭呢……像小時候一樣,我找遍每一個他能躲藏的地方,就能找到他了,然后就能帶他回家?!彼@么想著,程眠鬧別扭總是不會走太遠,不會讓自己找不到,如果時間太久,他就會換一個更顯眼的地方。但這不是他熟悉的青磚小院,這里沒有廢棄的秋千架、塌了墻的小屋棚和帶他回家喝熱茶的鄰居奶奶,只有順著公路呼嘯而下的寒風和竊竊私語的樹叢,像是冷酷世界里唯一的聲音。 韓通明不辨方向地尋找著,猶如走進了鬼打墻的迷宮,層層疊疊,無邊無際。 他曾經一次又一次地把程眠隨手遺棄,再等著他探頭探腦地看看他的臉色再爬回來,程眠從未放棄過靠近他,但他總會有堅持不住的那一天,就像自己想要放棄程眠的時候。 韓通明這才真正的理解,為什么人在面對諸如死亡和強權時,會有各種崩潰的、丑陋的、不計得失的嚎啕大哭歇斯底里。當他真切地明白,那些他無法抗爭的、已經發(fā)生過的事沒有任何可能挽回的時候,他只能毫無辦法的原地痛哭。 時間不能倒流,無論他再做什么,也不能讓燃燒過的灰燼重新生長。 他看向道路的盡頭,那里靜謐而漆黑,好像在講述令人絕望的故事。 “嗡嗡——”手機在他汗津津的手心里震動起來,韓通明猛地被驚醒,來電人顯示的是“喂羊”。 “喂?” “哎,那個叫林川的真是個人才,他手機里的小電影比pornhub還精彩,還男女通吃,哪個是甜甜?我給你刪了,剩下的我要留著……”魏陽意猶未盡地咂嘴。 韓通明大腦被魏陽從混沌中喚了出來,摸了摸全是冷汗的額頭,思考片刻,沉聲說:“全刪了吧。” “別啊,我還想……”魏陽想了想,估計韓通明也不想讓自己看到甜甜,“行吧,反正我把他手機拿回來了,你放心,我不看?!辈殴?。 “他沒發(fā)給過別人?” “我讓人問問他。” “你怎么知道他說的是實話?” “那……我讓人嚴厲地問問他?!蔽宏枱o所謂地笑一笑,“這種事優(yōu)等生就別cao心了?!?/br> 韓通明捏捏眉心,長出一口氣,回身朝小區(qū)走,邊說:“多謝?!?/br> 魏陽敏感地察覺到韓通明的異樣情緒,但他沒有多問,韓通明自從跟甜甜搞在一起之后,就像每一個陷入愛情的人一樣經常會有些莫名其妙的表現(xiàn),他只是提醒道:“合作項目下個禮拜就正式啟動了,你可得提起精神來啊,這可關系著你們全部門的年終獎?!?/br> “我……” “無論有什么問題,項目已經簽了,你身為技術總監(jiān),不止是要為一個人負責的?!蔽宏栐捴杏性挘茈y得有了點學長的派頭。 韓通明沉默了片刻,說:“我知道了?!?/br> 魏陽的電話把韓通明從思維的亂碼中拉回了現(xiàn)實世界,他試圖理清思緒,現(xiàn)在當務之急是找到程眠在哪里,他通常會去什么地方?酒吧?還是他朋友開的工作室? 他打定主意,準備回去取車,走到停車場的時候,忽然想起,程眠曾經用過他的電腦備份手機通訊錄,也許可以聯(lián)絡到他的朋友。韓通明又掉轉頭沖回家中,翻了半天才在回收站里翻到了那份通訊錄,聯(lián)系人不多,他仔細思索著程眠跟他提起過的人名,只想到一個趙書冉,他把電話打過去,響了十幾聲,沒有人接。他只好挨個撥過去,有的是地方口音很重的腔調,三兩句話說不通便被不耐煩地掛掉;有的聽到程眠的名字便說不記得,韓通明再細問幾句,那人便語氣不正經起來。他見問不出什么,索性也不再打電話,準備先去工作室看看。 正合上電腦,大門口傳來一陣細碎的聲響,韓通明心臟劇震,沖出去盯著門口,手腳都有些發(fā)軟。 門開了,程眠拎著大包小包一大堆雜物進來,氣喘吁吁地放在地上,抬頭看到韓通明站在不遠處看他,他抬起臉小心地笑了笑,說道:“我去買東西了,上次說要請你吃大餐的,我看你工作忙,買了螃蟹和平魚回來,做給你吃好不好?”他眉眼彎彎,汗?jié)竦膸卓|頭發(fā)貼在額頭上,兩頰被風吹得發(fā)紅,他見韓通明站在原地不動,心下有些忐忑,“東西太重了,回來得晚了嘛……我還打了車,你得給我報銷……” 他拎起兩袋海鮮,想送到廚房去,見韓通明一動不動站在那,表情不清,手腳似乎都在發(fā)抖,趕緊說:“你不想報就算了……” 韓通明終于動了,朝他一步一步走來,程眠趕緊加速回想自己又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眼睛左右亂轉著解釋道:“你是不是打我電話了?我手機放在床上忘記拿了……中午睡了午覺嘛……夢見經紀人給我打錢的時候多按了個零……” 他話沒說完,就被韓通明伸出手臂摟進了懷里。 手中的海鮮在不耐煩地撲騰著,他被韓通明抱著,感到環(huán)在身上的手臂收得越來越緊,好像要把他勒進身體里一樣,他想叫痛,但心里很害怕,韓通明在發(fā)抖,他不知道什么樣的事情能讓韓通明這么失態(tài),只能任由他這樣抱著自己。 他騰不出手來撫摸他,只好用臉頰蹭了蹭他的肩膀,小聲說:“發(fā)生什么事了?” 好一會兒韓通明才透出一點聲音,沙啞的,像是勉力抑制住的悲鳴:“我以為你走了……” 聽了這可憐的哀求,程眠心里發(fā)酸,他眨眨眼睛,用力把淚水眨了回去,寬慰道:“我不走,我這不是回來了嘛……沒帶電話真是對不起?!表n通明的呼吸聲忽輕忽重,他被禁錮在這里不能動彈,無法回頭看到韓通明的表情,只好繼續(xù)說,“今天去給舅舅匯錢了,一共十二萬,全都還清了,我很快就可以帶你去旅行了。但我額外多給了巧巧兩萬塊錢,她要出國留學,開銷一定會大,她愛漂亮,肯定有想買的東西不好意思跟舅舅開口。巧巧你記得嗎?小時候來我們家玩,跟你要積木你不給她,哭了好半天……”他笑了笑,“怎么突然就長大了呢?” “那套積木是你給我的,我不想給別人?!表n通明埋在程眠肩膀上,聲音悶悶的,斷斷續(xù)續(xù)的,帶著掩飾不住的哽咽。 程眠嚇得掙扎,手上的塑料袋掉在地上,水撒了一地,他看到韓通明全是眼淚的臉,心里疼得像被刀割過,哆嗦著嘴唇小聲問:“你怎么了?為什么哭了?”他寧可看到韓通明勃然大怒的樣子,也不想看到他的哭,他伸手去擦韓通明的臉,被捉住手親了親指尖。 “程眠,我也愛你,特別特別愛你。” 當真的聽到他肖想已久的告白時,程眠卻沒有太多的欣喜,他漂亮的眼睛上蒙上了一層透亮的淚膜,帶著苦澀的愛意,半晌,他問道:“那你相信我嗎?” 韓通明想說是,可他開不了口,哽咽塞住了他的喉嚨,他低下頭,親吻程眠的嘴唇,程眠嘗到了淚水的味道,小聲說:“你每次都說相信我,實際上都在騙我,我都看出來了……” “是我的錯,我該相信你的,我應該去問你的,就算他們不肯告訴我,我也該去找你問清楚的……”韓通明摟住他,像負傷的野獸支持不住一般跪了下去。 程眠一身的骨頭都快被抱碎了,他茫茫然地張開口:“什么?” “今天你爸來找過我了……”韓通明還沒說完,程眠臉色刷地變白了,他沒想到程有均會去找韓通明,他失聲喊道:“他找你干什么?找你要錢?你給他了嗎……” “他跟我說,當年在學校里猥褻學生的人,是他?!?/br> 程眠臉上僅有的一點血色也褪干凈了,房間里一片沉默,只有脫離了水源的平魚在垂死拍打著地板。 “我沒有跟他串通過,我也不知道他會去找你……”他聲音漸漸顫抖,“昨天他來找我要錢,我想和你說的,可是我不知道怎么開口……我怕你不相信我……” 事情過去太久,他已經失去了所有能被自己辯護的論據(jù),尤其是在韓通明面前,他劣跡斑斑、滿口謊話。 “你要是不相信,我就不說了……”眼淚順著他尖尖的下巴滴下來,他卻始終努力睜大雙眼去直視韓通明。 韓通明雙目充血,看著他手足無措地為自己辯白,每一句話都像對自己的凌遲,他痛得幾乎咬碎了牙:“程眠…我求你了……” 他像個受盡了委屈的孩子埋進程眠的懷里,發(fā)出無法抑制的痛哭。 良久,程眠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后脖頸,聲音哽咽而飄忽:“你別哭了…都是我不好,我該早告訴你的,是我自己懦弱…” “我知道我做錯了事,我把壞人放走了…可我怕他坐牢…通明…我害怕…” 他胸前的衣服被洇濕,他像抱著一只可憐的大狗,用最輕柔的力道去撫摸他。 “我沒想替他頂罪的,我以為我說不知道或者沒看見就行了……可是我解釋不清楚…”程眠喃喃地說著,有些想不起那些天兵荒馬亂的遭遇,他只記得對方家長巖漿般的怒氣,把他打得潰不成軍,“是我傻……我以為他會回來找我的,可他就這樣消失了……昨天我看到他,好多白頭發(fā),好多皺紋,我好久好久沒見到他了……還有mama……” 他哭得泣不成聲,卻堅持著說下去。 “但我有什么資格怪他呢?我沒有權力替別人原諒他…萬一他再做壞事怎么辦…我怎么辦……我從來沒害過人,可我覺得我好壞啊……” “不是的…”韓通明的伶牙俐齒和縝密邏輯統(tǒng)統(tǒng)隨著眼淚流了出來,他除了緊緊抱住程眠的腰,無力地搖頭之外,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通明…我恨他…我好恨他…但、但是…我為什么……” 我為什么這么難過?他在心里茫然地問自己。 也許他從未有一刻忘記過,他披著橘紅的晚霞,高大英俊地向他走來的樣子。 “我不想要一個人…我……” 韓通明抬起頭,雙手捧著他濕漉漉的臉,說:“你還有我,程眠,你聽著,我不會離開你的。”他在淚水里露出模糊的笑容,“你看,我也騙過你,你也騙過我,我們可以扯平的。以后我每一次都相信你…每一天都跟你在一起…”他親了親程眠,赤紅的四目相對,像兩只依偎著取暖的家雀。 “其實我沒有那么貪心的……”程眠淚眼汪汪,還勉力微笑,“我本來想,攢夠了錢,就在你隔壁買座房子,每天看看你,你在這里,我就像有家一樣。等你找一個溫柔的太太結婚了,生一個漂亮的寶寶,我也疼他…”他哭得呼吸都急促起來,“我想一直都有人愛你,一輩子都開心?!?/br> “你憑什么覺得,那些比你重要呢?”韓通明紅著眼說,“你瞞了我這么久,還想把我扔出去結婚…你能別這么狠心嗎?我的程眠明明可以好好長大的,你偏偏要這樣……你把他還我……” 程眠抹不凈他臉上的淚水,抽泣著說:“我也想和你一起長大的……都是我的錯……” “你聽著程眠,錯的人是你爸?!笨捱^之后,韓通明終于恢復了點往常的口氣,“別對自己要求那么高,換了15歲的我,也未必能比你處理得好?!彼睦镎f,雖然這話還是在騙程眠,但這完全是出于善意的謊言。 想到程有均,程眠嘴又扁了下來:“他是不是要死了?他說是尿毒癥……” 韓通明板正他的臉,認真地說:“你記不記得小時候我們一起騎車,你很害怕那種開得很慢又巨大的運輸車,總是躲得遠遠的?” 程眠抽泣著點頭,不明所以。 “你記得翁姨是怎么說的嗎?” 他想了半天,含著淚搖搖頭。 “她說,這種危險的大車,千萬不要跟在他后面跑,你要加速超過去,遠遠的把他甩在身后,這樣他永遠都威脅不到你了?!?/br> “程眠,沒有人可以要求你跟他一刀兩斷,他是你父親,總有外人理解不了的感情,但你總要為愛你的人考慮,要為你自己考慮,我不能讓他繼續(xù)影響你了。” 失去了控制的螃蟹爬遍了家里每一個角落,把他們重新找出來花了韓通明很久的時間,他把那些張牙舞爪的小怪物送回廚房時,程眠正在蒸魚,他圍著那條素色的格子圍裙,一動不動地盯著鍋蓋發(fā)呆,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剛才哭得脫了力,愈發(fā)顯得背影單薄,皮膚白/皙,看上去近乎透明,隨時要溶進水汽里被抽油煙機吸走。 韓通明看著他的背影憂心忡忡,事情遠遠沒有結束。程眠不是菟絲花,只汲取自己的養(yǎng)分就能活下去,他是健壯的小樹苗,被打折了之后失去了所有的養(yǎng)分,才變成這副模樣,韓通明可以,甚至非常愿意把他包頭包腳地藏在自己懷里,誰也不許看,可他不忍心讓程眠的人生這樣貧瘠地度過。他可以供給他親情、友情、愛情,可這遠遠不夠,他是有限的,而世界才是無限的。 程眠不是被他精心飼養(yǎng)得皮白rou嫩的飼料雞,他應該是自由的飛鳥。 韓通明從背后攬住他, 充滿愛憐地吻他細長的脖頸,程眠在咕嚕咕嚕的煮沸聲中被揉成一灘清水, 被抱起來放到了料理臺上,他們吻成一團,像是久別重逢,韓通明把他撫摸到汁水淋漓,喘息著咬著他的耳朵問:“你餓不餓?” 程眠雙腿纏在韓通明身上,勉力挺起腰,往對方硬得發(fā)燙的下/身靠去,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爐灶,小聲說:“不餓……可以再蒸30分鐘?!?/br> “……那我們先干點別的?”韓通明這樣說著,把下/身慢慢插了進去,程眠輕聲呻吟著,抓緊他后背的衣服,就著這樣的姿勢被抱起來,因為位置的深入而驚聲尖叫,并在他們跌跌撞撞地走出廚房之前,擰滅了火。 他們在床上翻滾,程眠伏在他心口說:“我要是早點告訴你就好了,雖然沒辦法像以前一樣,但我們現(xiàn)在也很開心……” 韓通明翻身把程眠按在身下,程眠身上的淤青還沒褪完,他舍不得大力地去揉搓他。他無法說清,內心像決堤的洪水,在失去了罪惡感這道壩口以后,以爆發(fā)的速度流出愛意、悔恨、歉疚和無能為力,他多么想像把精/液射進程眠的身體里那樣讓他感受到自己的情緒,最終只能望著他濕潤的雙眼問:“你恨不恨我?” 程眠在他緩緩的律動中模糊地微笑:“是我自己說不出口的,不能怪你,也不能怪任何人,是我自己笨……啊———”他被深入的挺進打斷,然后被無比珍視地抱在懷里。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