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想起什么,問道,“院子里花是怎么回事?!?/br> 殷姚臉上出現(xiàn)迷茫的神色,似乎有些不解?!笆裁椿ǎ俊?/br> “你的香蘭?!?/br> 殷姚垂下眼,“我不清楚?!?/br> 聞言,翻閱信息的動作停頓,政遲抬頭看了他一眼?!澳鞘悄阋郧罢湎У臇|西,做不到保管好,至少不要糟蹋?!?/br> 寂謐良久,才聽見殷姚平靜地說。 “你是不是記錯了,我從來都沒有種過花?!?/br> 仔細(xì)聽,也能聽見語調(diào)里細(xì)細(xì)的顫抖。 “我不是他?!币笠μ痤^,音調(diào)并不高,常掛的笑容與以往并無二致,“確實不懂得怎么培育花朵,沒有照料好香蘭,抱歉。” 其實這算得上頂撞。也確實,他從來都沒有在這種事上忤逆過政遲。這是他們相處的規(guī)則,殷姚能在他身邊待這么久,是因為他一直遵守著這條規(guī)則。 說到底是自己咎由自取。 人在感到忐忑的時候時間總是熬得極慢,也不知過去多久,殷姚呼吸越來越輕悠,可終于等到政遲發(fā)話。 “你在生氣?”政遲問道。 還是那個顯山不露水的語調(diào)。 殷姚茫然地抬起頭。 “為什么這么說?” “……” “沒,我是希望你不要生氣。”殷姚搖搖頭,用勺子挖起一塊蛋羹,“香蘭我擅自扔掉了,沒辦法,雨下的得太大,蕊都打碎了?!?/br> 聞言,政遲手中翻閱的設(shè)備停在那里,空氣凝滯到溫度都降低不少。 “你扔了?” 看夠了那雙眼中混沌的情緒,殷姚乖順地低下頭?!班拧.吘故窃栽谂枥锏奶m花,死了就很難再復(fù)生?!?/br> 這么說著,居然有種病態(tài)的痛快。 殷姚吃掉最后一口早餐,惋惜道。 “真替你感到遺憾。” 越遙愛花。 愛的很。 確認(rèn)關(guān)系同居之后,政遲就換了住所,原本住得那棟在市中心,江邊上,離政遲的樓也近。 就為了給越遙弄個大院子養(yǎng)花草,愣是說不住就不住了,每天開車路上得花一小時,也不嫌麻煩。 因為越遙高興。 他高興,對政遲來說就夠了。 那時候滿院子養(yǎng)滿了各類花草,入了夏就是一片粉綠香色,好看極了。 越遙走后,再沒人能把花庭搭理的井井有條。沒過多久,院子就空了。 只剩下那幾盆香蘭,還有長青的矮灌。 香蘭嬌貴,殷姚為了討好政遲,沒事干就苦心鉆研園藝,卻沒想這東西確實復(fù)雜,需要事事上心。 政遲看了反倒覺得厭煩,對殷姚說,“可以了。養(yǎng)花是門學(xué)問,你沒那個心性,就別再折騰,盡做無用功夫。” 說這話的時候,殷姚正在院子里手忙腳亂地練習(xí)培土,一早就開始忙活,大中午的天,他跪在草地邊上,惹得滿頭大汗,一身臟亂。 他愣愣地聽完,低下頭,鼻尖充斥著泥土的腥濕氣。 “知道了?!?/br> 他當(dāng)初是真心想養(yǎng)好越遙留下最后這幾盆花,不為證明什么,只是單純地感受到了政遲對香蘭的珍視。 守著心里不切實際的妄想,上趕著犯那惹人嫌惡的賤。 殷時嬿說的對,他真是個沒出息的廢物。 是她人生中最礙眼的瑕疵,如同殷姚脖子上的痣。 該早些被祛除干凈。 殷姚曾無數(shù)次地翻看政遲的相冊,他總不相信世界上會有兩個如此相像的人。 太像了,幾乎是一樣的臉,像到殷姚都以為自己或許就是他。 會不會,自己只是失去記憶,其實一直都是同一個人。政遲愛得一直都是自己,喝醉后難以自縊的每一句情話,每一聲挽留,其實都是對著自己說的。 聽著像自我催眠的臆想,事實證明人還是得清醒一些。 長得么相似,性格天差地別,殷姚從別人口中得知,越遙行事干脆利落,待人外冷內(nèi)熱,是政遲手底下最能掌事的人,殺伐果決,說一不二。 越遙是個完整獨立富有魅力的人,他有自我,他是他自己,他活在陽光下,他不是任何人的影子。他與政遲勢均力敵,他值得被愛著。 不是殷姚不像他,是他沒有一處像殷姚。 越遙干不出這么下賤的事。 其實也不用聽別人說,有些照片里的人看上去就十分冷漠難以接近,他似乎很抵觸被拍攝,眼里看不到一點情緒,像是不耐煩極了。據(jù)說這都是別人無意間拍的,為了收藏,政遲也要了過來一起保存著。 在政遲的鏡頭下,越遙明顯就不一樣了,被抓拍也是松弛愜意的,看向愛人的時候,眼睛彎起來,動人地笑著。 越遙看起來比他健康許多,眉清目秀,脖頸白皙,沒有一點瑕疵。 干干凈凈,看不到一顆多余的、突兀的,惹人厭煩的痣。 政遲最愛吻的卻是殷姚這顆紅痣,總將那處皮膚吮咬到整片發(fā)紅為止,吸得喉結(jié)發(fā)痛。饒是再遲鈍,他也明白的過來。 大概是真的礙眼。 如果沒有這顆多出來的痣,可能哪一天,在政遲眼里,越遙和他虛妄的影子會完美地重疊在一起,甚至連影子自己都混淆了,還以為,自己真的就是政遲沒留住的那個人。 然后陪著演一輩子戲。 何必呢,也不用政遲給他洗腦,沒多久他自己就會瘋了,省心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