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對啊,已經(jīng)死了,越遙已經(jīng)死了。 鏡子起霧了。 殷姚伸出手,擦干凈起霧的鏡面,才發(fā)現(xiàn)自己表情原來很茫然。 他問嚴琛那句話的時候,除了答復,其實也是真心在問他,問自己。 他能去哪兒呢。 輪船航行在平靜無波的大洋海面上,雖然很穩(wěn),但能看見擺放的玻璃花瓶中,水在微微傾斜搖晃。 手機滴滴響起,低頭看了一眼,是政遲在問他。 殷姚垂下眼,抽出紙巾擦干凈手,轉(zhuǎn)身要離開。 有人在此時恰好沖著洗手池這邊走了過來,殷姚沒有和那人對視,打開手機回復消息。 擦身而過的時候,一雙白凈的手突然擋在面前。 殷姚身體一頓,舉著手機疑惑地抬頭。 “你好啊?!彼f。 清朗的聲音回蕩在偌大的盥洗室,很是動聽,語氣也溫和,如同遇到了舊友親切地打招呼。 殷姚后退兩步,握不住的手機掉在地面,屏幕出現(xiàn)裂紋,但還發(fā)著光,不停地彈出消息。 “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遇見你?!?/br> “……”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似乎并不習慣對陌生人展露笑顏,只是為了讓自己盡量展露出友好,“也不是沒想到。遲早都會見面的。我想的是會在更加正式的場合,而不是在這里?!?/br> “……” 他委婉地問,“能讓我先過去嗎?我……” 殷姚并沒有讓。 他直直地盯著眼前的人,像在懸崖邊看到惡獸接近,根本就沒聽清這個人在說什么。 狠狠挨了一拳似的,連呼吸都凝固。 見他這副模樣,那人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下來,頗有些無奈,不再說什么,直接側(cè)身繞過站在原地死人一般毫無反應(yīng)的殷姚,卻被一把拉住。 力氣極大,在劇烈顫抖著,像是要確認,他是人是鬼。 殷姚問,“你是誰?” “你不認識我嗎?”他說,“我認識你,你也該認識我的?!?/br> “你是誰……” 察覺出殷姚的狀態(tài)有些預(yù)料之外的奇怪,除了失魂落魄,似乎還存有一層不知緣由的畏懼。 越遙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放松下來,輕嘆口氣,露出了一個淡然的笑。 “是我啊。” 窗外的海平面上,就快要日出了。 第40章 是我替白先生擋的槍 篤篤—— “進?!?/br> 殷城推開門,揮手,讓上來交報告的會計出去。 待人都走干凈,他關(guān)上門,一言不發(fā)地找了位置坐下。 殷時嬿看了一眼他,繼續(xù)埋頭看數(shù)據(jù),“有什么就說,沒事就出去。一進來掉個臉子干什么?” 殷城原本還在平復心情,聽聞這話直接站起來,“您為什么這么執(zhí)著這件事?” “我執(zhí)著什么?!?/br> “媽,我說了,咱們這體量的小麻雀,犯不著去蹚那深不見底的渾水,也沒有那個底氣摻和?!币蟪侨ニ媲?,聲音不高不低,“那白燮臨到底灌了什么迷魂湯,您真信他能幫這種事?還是說,抓了您什么把柄……” 殷時嬿過完項目,又拿起平板查收文件,晾了他好一會兒,抬頭一看人還在,漠然道,“行了,管好你自己公司的事情,我用不著你cao心?!?/br> 她向來是說一不二的一家之主,先前幼子還在的時候能見幾份好顏色,如今殷姚離開家五年,殷時嬿像是又回到年輕時的樣子,沒有感情的機器一般。 只是到底經(jīng)不住風霜,年輕時過勞也無所謂,現(xiàn)在稍忙碌一些臉上的疲色遮都遮不住。 “您又在看什么?”殷城黑著臉走過去,拿起殷時嬿簽了字的單子,臉色一變,“這一船您也敢給過?!” “放下?!?/br> “那姓白的瘋了還是您瘋了?!走這么大的量,您知不知道這是——”殷城咬著牙逼自己壓著聲音低吼,“一旦被查處要槍斃的事!” 她默了半晌,“我知道?!?/br> “我不明白?!币蟪谴炅税涯?,“要說是為了姚姚您走這險峻的獨木橋,但他失聯(lián)一周了,您也不見多著急?!?/br> 聽見這句,殷時嬿臉色有些青白,攥緊拳,又松開五指,搖了搖頭,“他不會出事?!?/br> “定位都失效了,最后的信號在東昌,天知道他上了哪艘船,您真就一點都不擔心?”殷城也不傻,“還是說,您就是不愿把您知道的告訴我?!?/br> 殷時嬿瞞了他不少,也不消如何去猜,明擺著的事。 “媽。” 殷城頹廢地坐在待客的沙發(fā)上,“我也是你兒子?!?/br> 殷時嬿手一頓,看到殷城下巴上的胡茬,嘆了口氣,也覺得有些虧欠,但她不是會給自己孩子低頭道歉的性格,只說,“不會牽連到你。” “您知道我指的不是這個,為什么還要這么說?!币蟪强嘈Γ拔抑幌胩婺謸?,就算您質(zhì)疑我能力,那也可以把我名字一起簽上,至少最終落罪,我能頂上?!?/br> 殷時嬿事事緘默的態(tài)度,更讓他心中一苦。 來一次來兩次都是一樣的,就像殷時嬿知道殷姚什么性格一樣,殷城也知道殷時嬿是什么性格。 有時候,覺得自己才是這家里的外人。 再留下去也無濟于事,殷城把帶來的水果叫人洗好了擺過去,說了聲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