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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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桃樹,好幾百年了。 這桃花不好看。梅若生俊秀的面容上浮現(xiàn)出某種淡淡的哀傷。 早在多年前,他便已經(jīng)見過最漂亮的桃花了。 此后再見,總是寡淡,不如多年前見到的那般艷麗。 在他還是個小孩的時候,那女人便坐在窗邊那樣看桃花。 世事變幻無常,可梅若生總覺得,那女人此刻應當仍舊坐在窗邊,安安靜靜地聽著戲,望著桃花,兩靨掛著病態(tài)的潮紅,總是那樣,可她指甲上涂的該是什么顏色呢?泛著粉意的指尖,是否捻著一顆飽滿的,掛著水珠的紫葡萄? * 這是梅若生走后的第四年春天。 海林大軍壓境,然而江寄的部隊銳勇,絲毫布局同時壓過來的三方聯(lián)合軍隊。 那日談判,虞漁從睡夢中醒來。 那日和離之后,周紹月竟然不知怎么地,就去了北方,做了北師的軍師。 一步步朝上爬,成為了第一個文職的掛帥。 他幫著北軍的軍閥頭子大興變革,借著他的新知識,幫北軍的實力提升了很大一截。 那日兵臨城下的時候,周紹月從未有過的暢快,然而他同北軍的頭子說:絕不能動將軍府,里頭有他的愛人。 然而這部分聯(lián)合軍,根本就沒有動將軍府的機會。 江寄早就收到消息,召集了所有的部軍,提前就更新了軍火,在聯(lián)合軍來的時候,來了個反圍剿,這一戰(zhàn)打的炮火連天,江寄贏得驚天動地。 那日談判的時候,聯(lián)合軍的援軍還在來臨的途中。 然則幾個將軍似乎都意識到,情況不妙,江寄,他們啃不下來,現(xiàn)在不能再打,只能談判了,r國的軍隊還在虎視眈眈,若是此刻打得再慘烈寫,那么華國保不保得下去,也是個問題。 可若是他們要硬打,江寄也會被他們纏擠一段時間,到時候也能元氣大傷,可他們也討不到什么好處。 談判那日,江寄是騎著嗎來的,棗紅色的高頭大馬。 周紹月在和談前,朝他提了最后一個要求,他要求江寄帶著虞漁一起過來。 江寄原本都沒有想要搭理周紹月,然而回到虞漁的住處,他同虞漁提了一嘴,虞漁竟然說他想去。 就在江寄內(nèi)心里頭涌起酸楚,想問虞漁是不是還惦念著周紹月的時候,虞漁只是仰著那柔嫩的面容,天真又柔情的朝他說:“我真想看看周紹月的模樣,他要見我,我便大大方方地去見他,我好久沒出門了,他還選在一個春天,知道我愛的是春天……他真用心呀,可惜的是,我從來都不會屬于他,我如今心里全是將軍了?!?/br> “他為何還要來壞將軍的事,惹我嫌煩呢。” “我便要去見見他,讓他看看,我同將軍如今有多好?!?/br> 女人的嬌言軟語,不消片刻便讓江寄沉溺了進去。 他聽見自己改口的話語:“好,那便讓你去。” “只是我不樂意讓他看你?!?/br> “他那種蠢貨,配看你么?” 虞漁卻朝他輕輕貼了一下,溫熱的氣便吐在他的頰邊。 “我想去,阿寄?!?/br> 她一旦軟著聲音叫他阿寄,他便沒有任何辦法。 三軍的主帥,都驚愕那敞開的大門處出現(xiàn)地坐在棗花色高頭大馬上的江寄,然則更令他們驚訝的,是從江寄后頭出現(xiàn)的一頂桃紅色的軟轎。 周紹月見到江寄從高頭大馬上下來,然后動作利落干凈地下馬,走到了那軟轎邊上,掀開了簾子。 周紹月如同一尊安靜地雕塑一樣,站在門后看著這一切。 江寄成熟了一些,然而他拉開簾子的那一剎那,周紹月卻將這一幕,同那日和離時虞漁從轎子上下來的那一幕聯(lián)合起來,如同他預想的那樣,虞漁沒有什么變化,而看起來比多年輕更嬌嫩,烏黑的鬢發(fā),柔白的脖子,紫紅色配湖藍色的艷麗的衣裳,以及她鬢發(fā)間蝴蝶桃花的釵子,穿紅戴綠,一抬眼時,那種閃爍著的朦朧的微光,便朝著周紹月侵襲過來。 她親昵地挽著江寄的手,柔嫩的手腕從她的軍裝縫隙里頭伸出來,便露出了那翠綠的,顏色雍容的鐲子。 周紹月等著虞漁的目光看向他,然則,虞漁始終沒有看周紹月,只是在上臺階的時候,才仿若不經(jīng)意地瞥見了周紹月一般,那雙如同含著秋水的烏黑瞳仁里頭露出一絲驚訝,她挽著江寄停了步子。 “周先生,您也來啦。” 她聲音輕輕細細,珠釵搖搖晃晃。 滿身的艷麗和頹敗的微光。 她說:周先生,您也來啦。 “啦”講得很柔順,就如同那日她祝他一帆風順那樣柔順。 作者有話說: 明天一定滿字數(shù)感謝在2023-12-19 10:19:23~2023-12-20 08:16:0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紅葉 20瓶;話劇司機、殉、骰子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135章 終章 ◎12.21更新◎ 其實他這幾年, 真的算得上一帆風順。 然而權謀與暗算也少不了。 他以前夢想的是成為新舊交替之際的一名新思想的傳播者,那時候他想做一個作家,一個學者,如今他的處境與當時的想法南轅北轍。他成為了北師的軍師。以前他引以為恥的陰謀算計, 如今成為了他生活中的家常便飯。 僅僅只不過是兩面。 渡口那一面, 以及和離時的那一面。 她便在他的心中種下了一顆種子, 這顆種子,破壞了他那原本高懸在天上的人生理想。 如今這顆種子也生根發(fā)芽了,長成了參天大樹。 很難解釋,為什么如此短的兩面, 便讓他從半空中跌入“凡俗”。 就同她如此柔順地仰望著她,朝他露出那種驚怯的笑容時,那雙眼睛,竟如同多年前在渡口那樣明麗清澈, 那種好像永遠被圈養(yǎng)起來的天真,瞬間便令周紹月的耳邊響起了殘酷的哭聲。 周紹月說不出話來。 他動了動唇, 想要露出一抹上位者得體的笑容,然而表情卻不受他控制,似乎變得怪異起來。 他聽見自己用那種沙啞的聲音說:“我為你來, 我說過,我會回來。” 回到哪里來呢?是她的身邊,還是舊時代的風潮里。 此刻她身旁的江寄,卻不再像那次和離時的那樣, 只是用冷而毒的眼神盯著他, 而不說一句話了。 “回來?回來做什么?” “成為全海林的笑柄么?周副帥?” 江寄的聲音淡淡沉沉, 里頭的那種氣勢壓了周紹月不知道多少頭。 那冷如冰霜的眼神就這么盯著周紹月, 說:“周紹月, 別說三路聯(lián)合軍,就是是四路、五路、六路,來到我的地盤,也得趴下。好響亮的旗號啊,打倒江寄,打倒帝制,嗯?是你這個英國留學回來的副帥給我扣的帽子么?” “可憑借嘴巴上說幾句話,當了那姓陳的軍師,就能把我扳倒嗎?” “他們就和你一樣,是沒用的廢物?!?/br> “現(xiàn)在,懂了么?” 江寄攬著虞漁的腰,那臉上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 三軍的將軍等著,江寄讓人在他的座位旁加了個椅子,讓虞漁同他一起坐在了主位上。 周紹月只是站在北軍陳帥的身旁。 在場所有人的目光落在那珠光寶氣、膚白靨紅的女人身上。 在這昏暗的談判室里頭,那女人身上帶著的寶珠,黑發(fā)間晃動的釵子,微微抬手時候,露出的手臂上翠綠的玉鐲,以及輕輕顫抖這的紫金色鈴蘭花耳墜,令這談判室仿佛不成為談判室。 她垂下眸子,仿佛自知自己好像不該出現(xiàn)在這個場合里頭,她眼神里頭的不安潛藏在那烏黑的睫毛下面,然而低垂著頭的時候,那脖子露出一截皓白,在這昏暗的談判室里頭,驀地刺傷人眼,當真欺霜賽雪。 關于江寄金屋藏嬌的傳聞,從未有人證實過。 每每有人好奇這個女人的時候,與之相關的,見過這個女人的人仿佛都對她諱莫如深。 然而關于江寄有一個極其寵愛的女人這件事還是不脛而走。 然而真的見到這女人的一刻,望見她那瑩潤的眸子的時候。 他們理解江寄,就如同梅若生第一次聽到江寄想做皇帝的荒謬傳聞,心里升起的那種理解一樣。 這女人,這女人…… 這世上像她一樣的女人,恐怕再也沒有。 她獨一的那種微光,像是讓在黑夜里頭摸索的人看到旗幟的那樣。 這種光,比起那對新時代到來,對和平到來的渴望,更具有現(xiàn)實的吸引力。 “這是江夫人?”有人聲音有些不穩(wěn)地問。 江寄的手微微陷在虞漁腰間的布料里頭,他那雙如鷙鳥一般危險地眸子略過在場的所有人。 片刻,他感受到女人身體的顫抖。 “是江某內(nèi)人。” 這一句話說完,在場便雅雀無聲。 有人看向虞漁的眼神目不轉睛,就站在不遠處的周紹月,忽然心中很痛苦。 這些人的眼神,令他感到痛苦。 “江大帥好福氣?!?/br> 不知是誰,良久后才干干地附和了一句。 這時候需要談判什么? 江寄用一種勝利者的姿勢,視線掠過在場的所有人,嘴角露出一抹殘忍輕蔑的笑。 而此刻,早已安排好的記者從門口安靜地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