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蕭琮
蕭琮摸了摸口袋的煙盒,空氣中漂浮的悶熱讓他迫切想抽根煙。 幼兒園鐵門上掛著的「請勿吸煙」紅底白字金屬鐵牌,讓蕭琮把手從褲袋內抽了出來。 羊城的五月,手機顯示溫度為三十一攝氏度,可體感溫度估計得再加二或三度,在站滿家長的幼兒園門前,蕭琮感覺這會兒算三十五六度也不過分。 他已經解開了襯衫領口的兩顆扣子,袖子也挽到手肘上方,仍然對低氣壓氣候帶來的窒息感毫無作用。 食指屈起,蕭琮往上托了托玳瑁眼鏡腿。 從額頭滑下的汗珠浸入眼鏡和皮膚之間,他甚至開始覺得脖頸處有些發(fā)癢了。 他在另一邊的褲袋里掏出一包濕紙巾,撕開開口后抽出一張,清冽的薄荷味稍微撫平了早已起了褶子的眉間。 簡單擦了一下發(fā)癢處和額間,最后仔細擦了每一根手指頭,把用過的濕紙巾疊成一小塊,放回口袋里,準備等會兒經過垃圾桶再丟掉。 環(huán)顧了一周,自己一米八的身高在這竟有些鶴立雞群感。 身邊大都是上了年紀的大爺大媽,三五成群地搖著折扇聊著天,什么這個幼兒園的贊助費又漲了五萬,什么大班今天中午的伙食里頭rou類有點少了等下要跟老師反映一下。 有保姆阿姨也來等著接孩子,年輕的父母也有只是不多。 原本來接陳年年的應該是他表嫂,可蔡虹中午吃過飯后腸胃不太舒服,一整個下午蕭琮在客房里都能一直聽到她往洗手間跑的匆忙腳步聲。 他有走出去慰問了一下她,蔡虹說自己吃點腸胃藥就好了。 到了下午四點過一刻,他剛剛整理好在溫哥華自己經手過的病例時,蔡虹敲了敲他的房門,有些虛脫地問,能不能麻煩他幫自己去幼兒園帶年年回家。 他看著腳步浮浮的蔡虹蒼白著臉,應承了下來。 Google map在這邊無法用,蕭琮重新下載了百度地圖,輸入了陳年年就讀的星辰幼兒園。 倒是不遠,就在小區(qū)西門往前再走兩個路口。 蔡虹把幼兒園接送卡和小區(qū)門禁卡一股腦塞給蕭琮,回臥室躺著了。 蕭琮給陳景然發(fā)了微信。 「表哥,表嫂腸胃不舒服,我現在去幼兒園接年年,你看下班了能不能早點回來?」 他可以去接陳年年,但接回來后要做些什么,蕭琮是毫無頭緒。 他回憶了一下前兩天的下午,蔡虹接了陳年年回來后,就給小姑娘準備了小蛋糕和牛奶,接著是看繪本?再接著是洗澡? 蕭琮可以給小孩看各種疑難雜癥,但私下帶小孩的經驗基本為零。 陳景然回了他「我盡量,如果不用加班的話就盡早回來!」 「得麻煩你帶帶年年了,你接她回家后給她吃點點心,開個動畫片給她看就行!」 好吧,親爹親媽兩人帶孩子的方式還是很有差別。 * 應該是要下暴雨了,蕭琮仰頭望了望陰陰沉沉的天。 溫哥華的夏天雖然溫差大,但舒適度高,風怎么吹著都是干爽的。 而前幾天剛剛走出機艙門,他已經覺得皮膚上瞬間黏了一層稠乎乎的濕膜,得用濕紙巾擦過幾趟才能回到自己的舒適范圍。 離開羊城的第十一年,蕭琮回來了。 陳景然來接的機,對著只拉著一個三十寸行李箱的蕭琮說:“歡迎回來!” 蕭琮近年來和國內同一輩的親戚沒過多的聯系,唯一比較能聊在一起的只有這個表哥。 去年陳景然帶老婆女兒去加拿大玩,蕭琮也盡了地主之誼接待了他們一家子,所以今年蕭琮回流,陳景然二話不說讓他先住自己家過渡一段時間,等慢慢找到房子了再搬出去。 晚上陳景然在珠江新城炳勝訂的包廂。 主菜要了龍蝦和清蒸游水青斑,另外還點了馳名菜式灌湯燒鵝和豉油皇鵝腸、說為了避免水土不服得吃豆腐的水晶三味豆腐、看名字不怎么好吃其實很好吃的白瓜叉燒炒米粉和南沙靚小炒,湯水要的是粉葛赤小豆煲鯪魚,最后再來一個和陳年年臉差不多大的招牌菠蘿包。 本來陳景然想要點魚生,可蕭琮說他不吃生的,只能作罷。 這個份量對于三大一小來說太多了,點菜的黑衣經理一直提醒陳景然夠吃了夠吃了,可陳景然還是點了滿滿一桌子。 他說:“難得我老表翻廣州,梗系要賀賀佢!”* 蕭琮聽到「老表」這么接地氣的稱呼,也笑了笑,和陳景然碰了碰杯。 自然是吃不完的,每樣菜都剩了一些,蔡虹讓服務員拿了透明塑料飯盒,一樣一樣分開打包。 陳景然去包廂外埋單,蕭琮站在窗邊,看著對面江邊變換著霓虹燈光的小蠻腰。 老實說,這個城市的變化使他有了瞳孔一震的那種驚訝,尤其他們身處的這一片區(qū)域,高樓大廈聳入天際,高級商場坐落遍地。 下午陳景然的車駛出小區(qū)時,蕭琮問了問他:“獵德村現在怎么樣了?” “呵,一個個都是大富豪啦,回遷時一個村民手里都握了至少七八套房子,多的幾十套都有。” “現在那一帶的房價都最低五萬,高的去到十萬?!?/br> “你們那套獵德村旁邊的房子真是可惜了,如果當時不賣掉的話,現在都多少錢了,地點那么好。” 蕭琮看著那黑夜中變著顏色的高塔,并沒有為自己家損失一筆財富扼腕。 他想的是:“她現在是不是也在望著廣州塔呢?” ————作者的廢話———— 難得我老表翻廣州,梗系要賀賀佢!=難得我表弟回來廣州,當然要慶祝一下! 白瓜叉燒炒米粉 豉油皇鵝腸 咸骨粥 支撐了我無數個夜夜夜夜夜夜宵 新文的名字@gigi的《中意他》 改成女字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