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熟的鄉(xiāng)音：“普陀區(qū)，那個人民醫(yī)院邊上過去一條街有個胡同，往那邊走，儂曉得伐？”

    沒成想司機反倒是個外地人，睨她一眼，油門一踩，“知道，長得楞個漂亮，yin陽怪氣的，本地人了不起哦。”

    陳昭：“……”

    聽了這么一句，她在車上給她那個本地fu女媽蘇慧琴打電話，索xing也不再拿腔作調(diào)。

    “喂，媽，我在車上了，你下班了嗎？”

    電話那頭吵得很，蘇慧琴扯著嗓子同她喊，“儂出來到轉(zhuǎn)彎角去乘地鐵，坐什么的士，價忒貴，……算了算了，”似乎在和別人掰扯著什么，蘇慧琴頓了頓，忽而說起了地地道道的普通話，“你回家之前，到樓下那個郵政銀行取點錢啊，最近你叔叔又沒給我家用，窮的很，買菜都沒錢?！?/br>
    提到錢，陳昭驀地眉心一蹙，有點警覺。

    “……要多少？”

    “有多少給多少啊！”

    不問還好，一問，蘇慧琴就蹬鼻子上臉。

    “你這么一去六七年，香港那么寸土寸金的地方，總該攢夠了錢吧！我可是你親媽，生你養(yǎng)你，給點錢過不過分啊？！”

    陳昭沒來得及啐一口她癡心妄想，話一說完，電話便被那頭驀地掛斷。

    這是什么狗屁人生，有個不給錢的親爹也就算了，還有個生了她不想養(yǎng)活，倒時時刻刻都在討錢的親媽。

    放下電話，陳昭被心口那根刺刺得發(fā)笑。

    只能側(cè)過頭，裝作認真看著窗邊街景倒退。

    穿過主城區(qū)后，城市的繁華仿佛都在一瞬間凋敝，回到她熟悉的那些破落戶場景。

    那頭就是人民醫(yī)院，隔一條街，這頭是一群住公房的窮鬼。

    給完錢，下車，她拖著行李箱，走進不遠處的銀行。

    在自助柜員機前頭停了好一會兒，陳昭遲疑良久，還是從自己那為數(shù)不多的幾萬塊錢存款里取出了兩萬塊錢，幾乎是和她媽蘇慧琴一人一半。

    說到底，蘇慧琴嘴雖然du，但當年自己被bi去香港，最初那兩個月的生活費，也是她從自己的私房錢里扣扣搜搜湊的。

    陳昭自認是個六親生分的狠角兒，卻不能不念她這份恩。

    把錢揣進斜挎的小包里，陳昭穿過和小時候幾乎一成不變的舊弄堂，往里拐，見著一棟危樓似的破房子，順著感應燈壞了不知道幾年的昏暗樓道一路往上，走到三樓。

    面前的防盜門上，祝賀春節(jié)的對聯(lián)早已經(jīng)斑駁，倒“?！弊指菗u搖yu墜。

    她嘆了口氣，敲門。

    分明聽到里頭有人說話，敲了一連三下又三下，卻還是沒人來開。

    陳昭不想嚷嚷著喊門，從兜里掏出手機，打算問問人是不是還沒下班、又到了哪里，剛一低頭，面前的防盜門被人霍然拉開。

    一個兇神惡煞的赤膊漢子盯著她。

    幾乎有她大腿粗的胳膊如電般一伸，牢牢扣住她拉著行李箱的右手手腕。

    “你干嘛！”陳昭心下警鈴大作，當即掰住一邊樓梯扶手打算頑抗，“我喊人了啊，你什么人，在我家……在……”

    她的聲音忽而一抖。

    不為別的，她看見三樓到四樓的樓梯yin影處，走出兩個賊眉鼠眼的高個瘦子。

    一前一后包圍，無論算力氣還是人數(shù)，她都沒有退路。

    ——“砰！”

    一聲鈍響。

    陳昭的頭被按在麻將桌上，額頭撞到個“一條”，麻將牌一晃，呼啦啦滾落在地。

    行李箱側(cè)倒著，幾個男人毫不費力地砸開鎖，一掀開，把她所有的衣服都翻了個遍。

    “就兩萬塊錢？”為首的男人問她，“你連你媽蘇慧琴欠老子的尾數(shù)都湊不齊！蘇慧琴，白鋼，你們不是說這個女的有錢嗎？！?。?！”

    聞聲，她那縮在角落的親生母親和繼父連忙跪著挪到男人腳邊，磕頭求饒。

    “迪哥，真的，我們真的以為她有錢，不然怎么會愿意讓她住回來，哪知道她這么不爭氣，迪哥，你放過我們，這兩萬塊錢先拿著，其他的我們再湊，再……”

    “湊你媽/了/個/比！”

    被叫做“迪哥”的男人霍然一腳，踹在白鋼頭上。

    “他/媽/的，有膽子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