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孟濡坐在吊籃椅里正打電話。她大半個身體縮進吊椅中，垂下一對又細又直的小腿，在不太溫暖的陽光下白得晃眼。瘦弱的踝關節(jié)連著雙足，雪白飽滿的趾尖輕輕點著地。足尖上有不太明顯的傷痕，是她常年跳足尖舞的堅韌徽章。

    腳尖一dàng一dàng，踩在陸星衍的心上。

    他和她的關系不是普通表姐弟。

    也不像岳白間和他表姐那么單純。

    陸星衍和孟濡沒有血緣關系。

    陸星衍不過是，孟濡的姨夫姨母收養(yǎng)的一名小孩。

    ……

    童年，陸星衍記憶里最深刻的地方是孤兒院。

    灰色的，窒悶的，苦澀的，所有東西都蒙一層灰蒙蒙的yin霾。

    他沒被愛過，感情淡薄，桀驁yin戾。

    現(xiàn)在想來，很大一部分和這里有關。

    陸星衍孤孤單單長到十二歲，被一對男方姓陸的夫妻收養(yǎng)。

    他們把他領回家，改了名字叫陸星衍，為他提供所有他們能想到的東西。

    很周到，這點連陸星衍都不能否認。他們還把他介紹給家里的所有親戚，席間，所有人談話中都會出現(xiàn)一個名字。

    ——濡濡。

    “濡濡去英國學芭蕾舞是不是快回來了？”

    “明年吧，明年濡濡十九，馬上就畢業(yè)了。”

    “到時候再介紹阿衍和濡濡認識?！?/br>
    “濡濡和姜冶都能相處得好，阿衍肯定也喜歡這個jiejie?！?/br>
    那個時候，陸星衍并不知道“濡濡”是誰。

    也對這位尚未謀面的jiejie沒有任何了解的興趣。

    直到一年后，又是家庭聚會，那位深受所有人喜愛的“濡濡”終于回國了。

    昏暗無人的棋牌室，孟濡與陸星衍靠得太近，他不得不睜開眼睛，整個眼里都是她。

    她緊張地叫他轉眼珠，細心地拿棉簽一點點蘸去他眼中的膠水，連她身上若有似無的柑橘香都聞得清清楚楚。

    后來才知道她剛吃完一顆橘子。

    聚會最后，陸星衍聽從孟濡的話，在所有人面前演奏一首小提琴曲。

    但演奏完，孟濡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了。

    一年后，陸星衍的養(yǎng)父母車禍身亡。

    再次見到孟濡，是在他養(yǎng)父母下葬前。

    冷冰冰的殯儀館中，所有人都離陸星衍很遠。

    少年穿著一身黑，頭發(fā)被外面的細雨淋濕，肩膀瘦削，面容蒼白，孤僻得要命。

    他從頭至尾沒有落一滴淚，也許是將自己封閉了，孟濡的姨夫姨母收養(yǎng)他時他沒有表現(xiàn)出開心，現(xiàn)在他們去世他也不悲傷。

    但是孟濡來了，女孩越過人群第一眼看到他。

    她上前堅定又輕柔地握住他的手，手心比他還涼，將他帶往靈堂旁的家屬位置。

    她從口袋里拿出手帕，一點一點細細擦拭陸星衍頭發(fā)、額頭、眼睫毛上沾惹的水珠，然后摸摸他的眼尾說：“你還記得我嗎？”

    這是這些天，有人對陸星衍說的第一句話。

    他們把他當成災星，當成噩運，對他避之唯恐不及。

    唯有孟濡，一次一次向他靠近，在陸星衍不明顯地點了一下頭之后，說：“姨母走之前讓我好好照顧你，你是我弟弟，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來找我。”

    陸星衍垂著頭，不知道把她的話聽進去沒有。

    家屬答謝完，孟濡姨夫姨母的尸體被送去火化。

    入殮師為兩人上妝，他們看起來與生前無異。

    于是，這兩名與陸星衍共同生活了兩年的養(yǎng)父養(yǎng)母，在一場大火中焚化。

    火勢由大到小，陸星衍一直一動不動地站著。

    火勢漸熄，骨灰入葬。

    蒙蒙細雨仍未停止。

    葬禮結束，孟濡的親人逐漸離去。

    沒有人愿意多看陸星衍一眼，更沒有人愿意帶他回家。

    因為他是麻煩，也是克星。

    孟濡不忍心陸星衍一個人回到姨夫姨母生前的房子，更何況那房子最近在賣了。她匆匆攔住即將離去的舅媽一家人，懇請問：“舅媽，陸星衍能先在你家住一段時間嗎？姨夫姨母走了，他一個人不能生活。我在國外很少回來，如果你愿意收留他，我每個月都負擔他的生活費?！?/br>
    那時候孟濡剛畢業(yè)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