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習(xí)慣。

    有一種渾身被束縛的感覺。

    當(dāng)時教練給他說：“攀巖，是對極限的挑戰(zhàn)。安全扣，是對生命的尊重。你不是被束縛，你是在被保護(hù)。”

    后來有一次教練問他，“攀巖是愛好嗎？”

    許執(zhí)當(dāng)時點頭，模棱兩可地答了句，“算是吧?！?/br>
    教練說：“即便是愛好，也要如同對生命那樣，嚴(yán)肅，認(rèn)真，不虛此行?！?/br>
    “嗯，你教練是個明白人。”陸伊點評。

    許執(zhí)感覺自己被噎了一下，他偏頭，遞過去一個“那你可真聰明”的眼神。

    陸伊笑倒在一旁，“我剛剛真覺得挺嚴(yán)肅的，尤其是抬頭的時候，有一種好像看到天的感覺?！?/br>
    人在天地之間是被眷顧的，當(dāng)你腳不落地地看天時，你會意識到你原本的世界有多狹隘。

    *

    訓(xùn)練室。

    許執(zhí)叼著煙，單手抄進(jìn)口袋，另一只手輕輕一比劃，宮長晴吹響口哨。

    哨聲入耳，盛廉洲猛地咬緊牙關(guān)，腳掌扣著巖點，小腿用力一蹬，整個身子順勢向上飛，墜感突襲之前，單手抓住巖，穩(wěn)定。

    他始終抬頭，目不斜視，就在距離終點僅有一臂之長時，左大腿忽然一緊，他半個身子無法前進(jìn)，調(diào)整只需0.13秒。

    然而就這0.13秒，許執(zhí)歪頭吐了煙，腳掌踩上去，吹口哨。

    盛廉洲即將拍在計時器上的手僵住。

    現(xiàn)場瞬間一片寂靜，平時喧鬧的訓(xùn)練室這會兒似乎只有呼吸聲。

    不，只有盛廉洲一個人的呼吸聲。

    一秒，兩秒，三秒，十秒過去，許執(zhí)終于開口，“判斷力，輸了?！?/br>
    五個字，砸在盛廉洲頭頂，砸的他頭暈眼花，有些喘不過氣。

    宮長晴偷偷看了眼許執(zhí)的臉色，悄無聲息松了口氣。

    還行還行，沒有完全黑透。

    她連忙示意方怡把盛廉洲放下來，盛廉洲宛若被人撬了兩魂三魄，手腳僵硬地落在地上。

    他剛落地，腰間所有的力松懈，差點跪在地上。

    還是宮長晴先一步扶住他，無奈盛廉洲塊頭大，兩個人踉踉蹌蹌才勉強(qiáng)站住。

    許執(zhí)彎腰撿起燃了一半的煙頭，吹散地上的煙灰，口吻不冷不熱地說：“三條線，你選擇了最差的那條。怎么？白天吃多了？腦子堵住了？”

    盛廉洲低著頭不說話，汗水從頭發(fā)低落，游至額頭，最終掉進(jìn)眼窩里。

    咸澀感浸透了他的眼眶，眼圈漸漸泛紅。

    這世上沒有任何事情是輕松的，更不會有哪一件事因為愛好就變得更加輕松。

    你越是愛，就越是壓力大，越是在乎，失敗了就越難受。

    每一次失敗，都在你驕傲的骨頭釘上一顆釘子，這些釘子久入骨髓。當(dāng)你離開你的愛好，當(dāng)你不再承受得起你的愛好，那些疼痛和遺憾會折磨你的一生。

    盛廉洲想起親戚說的那些話：“練體育而已，有蠻勁兒不就夠了？”“老老實實做數(shù)學(xué)題才難，腦子不夠數(shù)拿獎牌又有什么用？退役了能干什么？”“辛辛苦苦大半輩子，退役了屁都沒有，落一身傷?！薄坝?xùn)練訓(xùn)練，腦子都訓(xùn)傻了?！?/br>
    所有咸澀奔涌而出，盛廉洲抹了一把臉，沒有轉(zhuǎn)身，他輕輕推開宮長晴，五指用力抓著腰間的安全扣，終于輕輕說一句：“隊長，我好像不行……”

    第9章

    此話一出，訓(xùn)練室里好不容易緩和下來的氛圍再次冰封。

    宮長晴距離盛廉洲最近，她把盛廉洲喉間的哽咽都聽得一清二楚，忍不住眼圈一紅，身體有些發(fā)抖。

    她作為隊里的大jiejie，每次出事都要第一時間穩(wěn)定狀態(tài)以做表率?？勺罱犂锸虑榻舆B不斷，就連她也覺得無能無力。

    “小洲……”宮長晴啞著聲音喊了一聲。

    盛廉洲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他大腦空空，全憑本能解開了腰間的安全扣。

    沒了支撐，立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顧不得姿態(tài)，只是雙手抱住頭，狠命地往下面壓，手指拽著頭發(fā)，好像這樣就可以不用面對現(xiàn)實。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他的心態(tài)就變了。他不再是以前那個不管成績?nèi)绾沃灰苌蠋r就渾身爽的少年。他變得功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