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了。

    他感到胸膛在震顫，肺中被注入了氧氣，被凍至死去的心臟又跳了起來。

    噗通，噗通。

    好像正貼在一人的胸口，感受到的不止自己的心跳。

    近旁的熟悉心跳、彌散在周圍的熟悉氣息，還有那粗糲的熟悉qiāng繭令他不自覺地往前靠了靠，想要貼得更近、再近一些。

    柏云孤扶著他的后背，任由他枕在自己頸窩。

    這個(gè)姿勢，竟與不久前抱秦卻入睡有幾分相似。

    搜救直升機(jī)抵達(dá)出事地點(diǎn)時(shí)，火光照亮了小半天際，幾十人沿途搜尋，最終在山下的湖泊邊找到了奄奄一息的秦軒文。

    爛泥融雪中，秦軒文緊閉著雙眼，臉頰烏青，沒有分毫血色。

    所幸心跳還在。

    擔(dān)架已經(jīng)抬過來了，柏云孤卻獨(dú)自將人抱起來，登上直升機(jī)。

    秦軒文尚有一息意識，虛弱地掙扎，不少淤泥蹭到了他身上。

    直升機(jī)已經(jīng)起飛，但抵達(dá)醫(yī)院還需不少時(shí)間。

    他將那濕透，甚至凍結(jié)的衣服一層一層剝下來。

    整個(gè)過程中，秦軒文軟綿綿地伏在他懷里，任憑他動作，唯有鼻腔發(fā)出細(xì)小的聲響，也許是害怕，也是只是本能反應(yīng)。

    除去衣物的身軀冰涼，更顯如玉。肌rou時(shí)不時(shí)抽丨搐，肩膀不斷打著寒顫。

    他拿來一條烘熱的羊絨毯，將人整個(gè)裹了起來，摟在懷里。

    起初，秦軒文抖得厲害，呼吸也有些急促。但漸漸地，體溫回升，皮膚有了熱度，就不怎么顫抖了，心跳與呼吸也平緩下來。

    折騰一宿，雪已經(jīng)停歇，天邊泛白，就要破曉了。

    他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秦軒文的背，感到噴灑在頸窩的呼吸越來越熱。

    懷里的人扭動幾下，羊絨毯往下滑，露出赤丨luo的肩背。

    他微皺眉，將毯子往上扯了扯。

    秦軒文又動，毯子再次下滑。

    天際金光乍現(xiàn)，朝日即將躍出。

    秦軒文眼皮抖動，感到凍硬的骨血融化，攀附不去的靈魂終于回到了體內(nèi)。

    艱難地睜開眼，焦距在盛大的金光中漸漸收攏。

    紅日照進(jìn)機(jī)艙，光芒勾勒萬象。

    他看到了霞光，繼而看到了他的神明。

    第四十八章 酒后坦白

    塵埃漂浮在空中，被霞光一照，如層層疊疊的金粉。

    秦軒文僵硬地挺著腰背，兩道鋒利的鎖骨高高聳立，萬般情緒在眼中流轉(zhuǎn)，匯成一汪晶亮的泉。

    “柏……柏先生？”

    柏云孤一手摟著他的腰，一手抬起，將再次下滑的羊絨毯拉起來，掛在他的肩膀上，而后手指上移，滑過他的下巴、臉頰，最終停留在他的眼尾。

    細(xì)小的電流在被碰觸過的地方滋生，引起絲絲酥麻。

    將落未落的淚被拇指拭去，他觸電似的一顫，終于明白這不是夢——自己獲救了，正在直升機(jī)上，正在柏先生的懷里。

    沉在胸膛里的那顆心忽然被扯起來，鼓dàng作響。他想起了自己為什么在疾風(fēng)暴雪中離開高速公路，殺入那條遍布危險(xiǎn)的山林小道。

    小雀！

    擔(dān)心與恐慌像一雙手，緊緊扼住他的咽喉，令他的聲音聽上去干澀而沙啞，“柏先生，我的小雀……”

    “秦卻沒事?！卑卦乒略俅卧谒畚材四ǎ瑤缀跏遣粎捚錈┑貙⒁辉倩涞难蚪q毯拉起，這次不再只掛在肩膀上，而是挽到了他胸膛上。

    這樣，羊絨毯就不容易再滑下去。

    他緊皺的眉慢慢展開，渾身的顫意也跟著消退，堵在嗓子口的心臟緩緩落了下去。

    秦卻沒事。

    這樣的話若是換別人來說，便根本安撫不了他。他需得親眼見到小雀平安，才能松一口氣。

    可給他答案的卻是柏先生。

    短短四個(gè)字，就讓他心安。

    確定小雀平安，一片冷汗從他脊背上滲出，渾身的傷如余震般翻騰，他又痛，又疲憊，繃緊的肌rou一旦放松，就被酸脹取代，他不由自主躬下腰，半咬著唇，喉中發(fā)出短促的痛哼。

    有力的手隔著羊絨毯撫摸他的后背，每一下，好似都帶走了一分痛苦。

    他放任自己靠近柏先生，貪婪地深吸那帶著煙草與硝煙的冷冽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