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
丁曉琳抬起冉靜的下巴,兩人四目相對 血淋淋的假設就這樣冷不丁扔在了冉靜的面前,炸開了花。 “不會的,他說過,只要我聽話,他就不會,”幾句話說得前言不搭后語,舌頭像打結了一樣語速快得不像話。 到底是解釋給丁曉琳聽的還是在安慰自己而已?冉靜也分不清了,或許二者皆有吧。 “來,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這話你信嗎?” 冉靜怔怔地望著丁曉琳看向自己的那雙眼,沒有鄙夷、沒有嫌棄、就連帶著善意的恨鐵不成鋼也沒有,眼底只有平靜和無窮的力量感。 她知道正確答案是什么,但那兩個字她說不出口。 可要是承認了不信,那她這一個多月以來的堅持又算得了什么? 那些虛偽與蛇和忍辱負重必須被徹底推翻,取而代之的是她得承認自己愚蠢且無知,被人耍得團團轉還一廂情愿地期待對方能夠良心發(fā)現(xiàn)放她一馬。 這樣一看還真是傻,難怪丁曉琳會說她腦子里裝的是豆腐渣。 “年輕人有做夢的權力,但也應該知道什么時候醒。你是個聰明的,也夠膽,別小瞧自己,你要真像你自己說的那么膽小這事早就暴露了,根本瞞不到今天。最后,姐再勸你一句,永遠不要奢望男人有良心,他們臭不要臉的程度會刷新你的認知?!?/br> 說到底,大家都是被生活毒打過的女人。 “你怕嗎?” 冉靜沒有遲疑,“怕。” “怕什么?” 怕什么?冉靜不知道。 怕jian情被發(fā)現(xiàn)?怕丈夫和她離婚?還是怕嚴欽平那只籠罩在自己身上的看不見的手? “其實你遠沒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恐懼這些,他們再有本事,最后不還是倒在你腳下?!北?zhèn)過的酒有魔力,易拉罐的溫度烙在臉上,丁曉琳意識清醒,將自己赤腳踩過荊棘林總結出的經(jīng)驗悉數(shù)傳遞給冉靜。 “這張臉,這副身子,他們饞的不過這兩樣,用好了,你能輕而易舉把他們踩在腳底。” 這天下午,冉靜和丁曉琳聊了很久,直到黃昏日落,月亮開始上班,她們還不愿收檔。 在情愛這件事里,上帝最公平。無論你是貧窮還是富貴,健康或者殘疾,該你受的苦半點都不會少。 * 因為年后要調到市里去,唐政這段時間基本都在加班。家里還有個小的,冉靜吃飯就沒等他,回來晚了再給他下個面條或者是煮個餃子當宵夜。 今天難得準時下班,桌上擺好的飯菜香氣撲鼻,吃到老婆做的飯菜,唐政贊不絕口,光顧著往嘴里扒飯,半點沒看出枕邊人的心不在焉。 筷子撥弄著碗里的米飯,冉靜一粒一粒往嘴里送,吃到后面女兒都在笑她?!皨屵洳还裕燥埐豢?。”小朋友哧哧地笑,好不容易抓到mama的把柄。 唐政也從碗里抬頭,笑瞇瞇地看著冉靜,“想什么呢?不好好吃飯孩子都在笑話你呢。”順手夾了兩塊醬香排骨放進她碗里。 下午的事冉靜還沒緩過神來,奶茶店不打算再開下去了,今天關門也比平時早,走之前冉靜多問了丁曉琳一句,是怎么發(fā)現(xiàn)她的事的。 丁曉琳告訴她其實早在第一次的時候就開始懷疑,真正確定是那次在冉靜身上聞到的檀香味?!灸憧赡懿恢?,檀香是老男人的專屬?!?/br> 已經(jīng)結婚生子,平時又不愛用香,那這個味道從哪里來的,可想而知。 這個說法讓冉靜有點意外,她怎么也沒想到出賣她的居然是那一縷抓不住的香。 “沒什么,你喜歡檀香嗎老公?!笨曜訆A起碗里的排骨,她問唐政,嘴里吃著東西,說話聲也含含糊糊的。 唐政聽著有點滑稽,“慢點吃,吃完再問也行啊,”又抽出一張紙,伸手往她臉上去,擦干凈嘴角那抹醬油,手是別樣的溫柔?!疤聪??沒什么感覺,怎么突然問起這個?” “前兩天發(fā)現(xiàn)房間里有蚊子,婉婉那間也有,用蚊香我怕有毒,想找個別的辦法來熏一熏,妞妞mama告訴我檀香能驅蚊,就是味道有點大?!?/br> 假的,妞妞媽根本沒說過這話。 “我想想檀香什么味,好像是有點大,要不買點艾葉熏熏也行,以前小時候見過家里老人用這個土辦法趕蚊子?!?/br> “好啊,我明天去菜市場看看。”冉靜點點頭,又問:“老公你不喜歡這個味道是嗎。” “說不上喜歡,主要是味兒太厚,沖鼻子。我們院里的領導倒是有不少喜歡熏這個香的,說是上了年紀愛清靜,搞不好過幾年我也喜歡了,誰知道呢?!?/br> 一頓飯吃完還和之前一樣,唐政收拾碗筷進廚房,冉靜帶著女兒在客廳做作業(yè)?!疤鞖鉀隽死掀拍惚M量少碰水,碗我來洗,你帶婉婉回屋去看會兒畫畫的書?!?/br> 不出意外的話年后她們應該就要搬到市里去住了,唐政跟冉靜商量著想給女兒報幾個興趣班。之前是家里條件不允許,現(xiàn)在手邊有點閑錢也該考慮起來了,畢竟不能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 想來想去冉靜先定了舞蹈和繪畫這兩個班,買了幾本彩繪讓孩子在家練著先,等回頭搬過去了再報培訓班。 安置好女兒冉靜從房間走出來,客廳里留著一盞小燈,不亮,過去就是廚房。 廚房位置不大,多一個人轉身都嫌擠,冉靜沒進去,就這樣倚靠在廚房門,看著唐政背對著她刷刷洗洗那堆碗筷。 從大到小,先是裝菜的盤子,然后是吃飯的碗,再到筷子,最后是炒菜的鍋,一樣一樣分門別類洗好,再過一遍水之后放回原位。很簡單的家務,冉靜幾乎每天都要做一遍。 但看著丈夫重復的動作她總有一種異樣的滿足感,她再也遇不到比他更好的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