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qiáng)硬
文蜨園素月軒。 沈清都負(fù)手站在窗前,毀謗纏身,仍一副氣定神閑的派頭,從骨子里透出清明朗 澈,不輸園里的爽氣秋光。 李青桐最見不得他如此蕭然物外、自在高潔的樣子,半點凡塵不沾身,把不圖思 變、不思進(jìn)取扮演得那樣好看。 十二年了,偏偏硬找上門來刺她的眼。 察覺到身后的細(xì)微響動,沈清都微微側(cè)身,是她來了,嚴(yán)妝文衣,光彩不凡,這些 年該沒少使心力,整個人越發(fā)凌厲精明了。 自然,眉宇間的怒氣,大抵有七分因他而起,各自安好,沒那么容易。 一個照眼下來,沈清都沒發(fā)現(xiàn)自己平靜得出奇,品評得隨意疏離,連感慨也無。 “做出這種丑事,嫌牽連的不夠多,非要來見我?”李青桐憤然落座,沉眉怒視,恨 得不行,他們不知廉恥,鬧得滿城風(fēng)雨,還不避嫌,非搭上自己不成? 云深在屋里擔(dān)驚受怕,她這要多嫌棄有多嫌棄的口吻,沈清都沒工夫計較,開門見 山,“不愿意見我,《本草錄》你總需要?!?/br> “你知道是我?”李青桐微訝,又瞬間了然,冷嘲,“晏師果然偏愛你,既有奪妻之 恨,總不忍見你再受蒙蔽,白白以德報怨不自知?!?/br> 說開后轉(zhuǎn)譏諷,“時平一生的臉面,在德高望重的晏師眼里,比不上你沈清都一塊 心頭疙瘩。” 沈清都心緒算平和,但她如此比較,便忍不住為云深動氣,“云深在你心里算什 么?能棄她如草芥,丟下一句‘去去就回’,哄她等得好可憐?!?/br> 李青桐面色微動,然后扭開目光,“再可憐也過了這么久了,我聽說,那丫頭可潑 辣厲害得很,今天你總不是替她討公道來的。說罷,你目的是什么?” 她懶得多言,自己也不是來敘舊的,這樣的母親,連宋時平也因額上的病,直到兄 長夭折才受寵愛,親自陪來江南求醫(yī)。他為云深爭什么呢?“《本草錄》現(xiàn)在就可以 給你。” 李青桐斜眼睨他,等待下文。 “你替宋時平爭位的心思,就歇了罷?!?/br> “呵,王昀卿說你并未把《本草錄》帶在身邊,原來是被你騙過,想必晏師告訴你時 平身份時,你就做好了這般打算?怕自己做下的丑事泄露無法脫身,正好來要挾 我?”李青桐覺著他的條件可笑至極,冷聲冷氣,“果然籌謀得遠(yuǎn),可惜這些事不是 我逼你們做的,區(qū)區(qū)一本《本草錄》,就妄想我替時平放棄儲位,好大口氣。” “你不要《本草錄》,就憑他的病容,活著將來尚且備受議論,談何立儲?!?/br> 李青桐斷不受要挾,冷嗤,“未必方子只在《本草錄》中?!?/br> 沈清都點點頭,也坐下,“玉乾那年微服出游,接著帶你回府,正妃數(shù)年后病逝, 留下一子,宋時承。中秋在文蜨園,他和宋時平的不睦,不難料想你與她母親間的 水火不容。他注意到也來自云州南邑的我,跟到銀器店,發(fā)現(xiàn)了那兩首詞,之后是 如何順藤摸瓜,不得而知。但現(xiàn)在不是我要挾你,你要想清楚,若是他再不肯饒, 勢必要牽惹出你,到時宋時平失去的、你失去的不只是儲位?!?/br> 李青桐臉色煞白,難以克制內(nèi)心的激動,指著他罵,“沈清都,你卑鄙不卑鄙,為 了私欲,不顧道德,無恥逆?zhèn)?,拉下這么多人與你們一損俱損,你良心過得去?” 沈清都淡淡看她一眼,又看門外,對一派明媚秋光軟聲說,“云深就是我的良心?!?/br> 因她冥頑不靈,又回臉平靜勸誡,“你不必憤懣不平,我看宋時平那孩子,過于敦 厚,文弱有余,魄力不足。且不說自古以來儲位皆是立嫡立長,就憑子弱母強(qiáng)一 點,漢呂后、唐武后,滅亂慘象,皆是前車之鑒。莫說林止廷有意輔助外孫,就連 王老丞相也未必不懼將來有個萬一,教史書記一筆‘皆始于王氏新政’?!?/br> 好一出敲山震虎,聲東擊西,鬧來鬧去,原來都是為她?李青桐臉色鐵青,這是要 她非咽下這個啞巴虧。 沈清都放下《本草錄》,“這里確實有治白點風(fēng)的方子,我留下了。據(jù)說這病散延極 快,還是盡早用藥為好?!?/br> 李青桐不取,怒視,“藏著掖著這么久,現(xiàn)在來說這話,虛偽得令人作嘔!” 沈清都不以為意,直接撂下,“你怎么想都好,我說過,云深才是我的良心,我見 不得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只想帶她走得坦坦蕩蕩。你給我云深一命,你若有作為宋時平 母親的自覺,這本書就當(dāng)還你一命?!?/br> 作者的話:不知道這章有沒有爹爹欺負(fù)女流,蹦人設(shè)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