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了
直到現(xiàn)在,樓坤才知道金羽說的話不是在開玩笑。第二次見她坐陳子家的車,見她對他笑,回想樓琛跟他說的那番話,他心內(nèi)漸生恐懼。 金羽在包里翻鑰匙,鑰匙連著錢包,抽出來遲疑了會,扭頭便看見一個人影,站在幾米開外的樹下。 依舊白衣黑褲,面龐被樹影籠罩,在月光下斑駁陸離。但只要走出那,便一切都清晰了。 她扭回頭,往宿舍樓走。 身后的人依然跟著,她越走越快,身后的腳步聲就越來越近。 前方就是宿舍樓,樓道大門開著,幾步的距離,她已經(jīng)跑了起來。 率先開門,進(jìn)去就關(guān),抵著門鎖往外推,外頭的人就往里推,隔著一人寬門縫,兩兩較勁。 “你再不松手,我就喊人了!”惡狠狠望著他,仰著脖子。 他背對月光,瞳孔卻很明亮,不肯松手上的勁,長腿邁了一條進(jìn)來,一不小心踩到了她的腳。 金羽哼痛了幾聲,手上立馬松了,踮著一只腳嘶聲。 抬頭怒氣沖沖:“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有些心疼,那一腳還挺重的,但又很慶幸有那一腳。 語無倫次:“是的?!?/br> 真是討罵,金羽是真被氣到了,拎著包猛甩著他,一下兩下,他也不躲,脖子都被包帶擦紅了。金羽腳趾那一陣痛,出了氣就好,沒繼續(xù)搭理他,要從側(cè)邊的樓梯上去。 還沒走一步,胳膊被人拉住了。 “我們聊聊?!?/br> 她忍耐已經(jīng)到了極限,死命扒拉那只大手,人跟粘膠一樣,貼上了就不肯松手。 “沒什么好聊的,我都說清了。” “那就聽我說,行嗎?” 樓坤的口吻,近乎乞求,可金羽知道,他會說什么,那些以前他不屑在意的,她如今早已不在乎。 “白費口舌,別自欺欺人了?!币廊挥脛虐抢?。 他給她拉到身前,攥著一只手,掐著她后脖迫使她仰著。她內(nèi)心幾乎被他整懵,他態(tài)度在她眼里,屬于惡劣,不比以前好到哪去。 “你是要跟陳子家在一起嗎?”他最終還是問了。 只轉(zhuǎn)瞬,那只手插進(jìn)了她頭發(fā)里,她扭著便是一陣痛。 “我有什么義務(wù)回答你?”伸手去抽她脖子后的那只手。 這些年過了,他依舊改不了強勢的個性,金羽被他禁錮的難受,一只手推他,另一只在他手心里研磨,試圖掙脫。 突然的,他就這么xiele氣,再次乞求她:“別跟他在一起?!?/br> 她停了掙扎的動作,從沒碰過他有過這種無奈恐慌的一瞬。她不是天生心軟的人,后天已經(jīng)練就了一顆堅硬的心。 金羽抬頭,一雙似曾相識的凜冽眼眸,就這么盯著他,冰凍他,毫不留情地拒絕他:“我就算不跟他在一起,也會跟別人在一起,時間的問題而已?!?/br> 時間,曾經(jīng)是他們最重視的因素,如今,她依然會用時間告訴他,讓他知道她的決心。 “別這樣,求你了?!彼闪四侵皇郑哪橆a。 下意識知道他想做什么,打死都不會讓他得逞,但他是誰,還沒等她抬腳踢他,人已經(jīng)兩只手順到她腋下,輕松提起整個身子,放在了一旁的欄桿上。 欄桿上坐著,高跟鞋也蹬掉了,想下來,他的手又來了,按住她兩只撲棱的手,再箍在懷中。 金羽抬頭才發(fā)現(xiàn),坐這也沒人高,還要仰著脖子。 不給他親,扭著頭拒絕,嘴巴都是抿著的,像個搖頭娃娃。 樓坤看著她在他懷里搖頭,不動作了,就垂著頭看她犯傻。 她搖了會,發(fā)現(xiàn)人沒動靜了,開始動兩只手,能遏制住她的人很少,樓坤是其中一個。 抬頭又是瞪:“你待在美國就學(xué)了這些?信不信我告你侵犯!” 很認(rèn)真地回答她:“我們最多是感情糾紛?!?/br> “狗屁糾紛,我跟你的事早翻篇了,你給老娘松開!”拼了命的扭,臟話都來了。 人也還是那個臉色,不喜不怒,也不松。 “無賴,真是無賴,我真長見識了!什么狗屁大學(xué)畢業(yè)的,開了公司風(fēng)光當(dāng)老板又怎樣,背地里強迫人,這就是你在外四年學(xué)到的?在我眼里你就是個無賴,一破鞋,二手貨,想跟老娘再續(xù)前緣,你他媽先滾出去排隊!” 幾乎吼的,沒幾秒樓上傳來了聲音。 “誰?。看笸砩线€讓不讓人睡覺了!” 他被罵懵了,狗血淋頭,頭一次被人罵成這樣,也頭一次見識到她罵人的功底。說實話,很不喜歡,但她說的一點沒錯,他從沒這樣無賴過,也是真的想跟她再續(xù)前緣。 她罵完了,在那喘氣,起起伏伏,見他落寞垂著頭,手也松了,立馬推開他,他站不穩(wěn),踉踉蹌蹌后退了兩步。 金羽趕緊滑下欄桿,在地上撿高跟鞋,來不及穿,逃命似的抓手上,就要往階梯上跑。 “對不起?!?/br> 她早已經(jīng)上了階梯,光滑潔白的雙足踩在一層灰的臺階上,沒幾步便腳底暗淡無光。 身后那句對不起,涵蓋了太多??赡敲炊嗍拢皇且痪鋵Σ黄鹁湍芙鉀Q的。 沒理他,拎著高跟鞋和包,頭也不回,腳步不停的往上跑。 進(jìn)了屋丟鞋,包往床上砸,低頭看看自己的腳尖,通紅,腳底板翻過來,漆黑。 便又恨他幾個洞。 隔日一早,劉明宇看到了國寶大熊貓,頂著兩黑眼圈,在辦公室整理文件。 過去敲敲桌子:“昨晚偷雞摸狗去了?” 沒偷雞,倒是摸到了一只暴躁的小狗。 垂著頭倒飭一陣,突然抬頭問他:“我是二手貨嗎?” 給劉明宇問的不敢開口,倒退了幾步:“成熟的男人多是二手貨。” “準(zhǔn)備準(zhǔn)備,馬上出發(fā)?!?/br> 齊佳也來了,今天破天荒給他帶了杯豆?jié){。 她遞給樓坤,那刻,他腦子里都是金羽昨晚罵他的那些話。 拒絕的次數(shù)太多了,這次直接提文件袋擦過,理也不理她,留她舉著豆?jié){杯,不可遏制一股難過情緒。 招標(biāo)結(jié)束,坤宇科技以最低的投標(biāo)價格,和系統(tǒng)多方面優(yōu)勢,順利拿下此次政府智慧城市系統(tǒng)開發(fā)項目。 當(dāng)晚,齊佳就找了樓坤。 她在停車場堵他,兩人就站在彼此的車前。 齊佳依然是早上那副打扮,干練的西裝套裝,長波浪披在腦后,她望著樓坤,腦海里細(xì)數(shù)這七年光陰。 “樓坤,我們認(rèn)識了七年,同學(xué)七年,在美國我也陪了你四年。今天招標(biāo)結(jié)束,你說過答應(yīng)我一個要求,我沒有別的要求,就希望你可以接受我,你應(yīng)該知道的,我喜歡了你七年?!?/br> 毫不避諱的愛意,第一次這么赤'裸裸的呈現(xiàn)。 他不震驚,像以往的每一次拒絕她那樣。 “我沒有給過你錯覺,我們同學(xué)七年,做朋友也可以說是七年,前四年里我們是同校同班的同學(xué),后三年里我們從同學(xué)到合作伙伴。在美國求學(xué)奮斗,大家各自努力,從來沒有誰陪誰這一說,自始至終,我都對你毫無其他想法,也更沒有答應(yīng)過你什么要求。” 齊佳知道會是這樣,這是她一直不愿面對的,盡管難堪,她也要掙扎。 “習(xí)慣可以變成愛,我在你身邊待了這么久,你就一點不會心軟?” 習(xí)慣是會變成愛,可那是因為遇到了對的人。 “我對你心軟,誰對我心軟?” 這句話仿佛是他們的現(xiàn)狀,人都有愛而不得的一面,為此瘋狂,為此執(zhí)著,也為此后悔。 齊佳咬牙克制自己的那股悲傷:“我從小到大得不到的東西沒有,你是第一個。你不喜歡我沒關(guān)系,不愿意接受我也沒關(guān)系,我就是憋不住了,想親口告訴你,想給自己一個痛快。可我發(fā)現(xiàn),說不說都是一樣,樓坤,你這個人的心太難軟化了?!?/br> 天生不愿做惡人,卻在無形中做盡了惡人形象。 “很抱歉,不要在我身上執(zhí)著,你只要回頭看一看,那一直有人在等你。” 齊佳討厭這樣,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追求的一面,他們不愿回頭,就像樓坤不肯回頭看她,就像她也不肯回頭看劉明宇。 她眼眶濕潤:“那為什么你不愿意嘗試回頭呢?” 停車場的消防樓梯口,兩三個人走了出來,一個臉上rourou的姑娘手里拎著袋子,她身后跟了兩位出來,其中一位個頭矮了一點,順沿望去,腳上今天沒了高跟鞋,正跛著走路。 金羽突然感到四道目光,兩道炙熱,兩道冰寒,抬眼望去,一排車之外,有一對男女,詭異的面對面,正望著她這處。 他只望著金羽,周遭的一切都被忽視了:“我要拼命追回來的人,在前面?!?/br> 齊佳還是輸了。 她曾經(jīng)以為青梅竹馬的感情只是培養(yǎng)而來,培養(yǎng)的基礎(chǔ)就是時間,那她用四年,用七年,完全可以換回她想要的感情。她為了一份得不到的愛,做了那么多連自己都不看起的事,沒人承諾過她,終究是她自己一個人自導(dǎo)自演,自我付出罷了。 金羽不知道他在說什么,冷著臉扭回頭,跟陳冰和胡佳怡后頭上車。 轉(zhuǎn)彎出這里,胡佳怡一直扭頭望著后邊。 自我揣測的八卦:“這兩是不是鬧分手了?那大美女看著像哭了?!?/br> 陳冰望了一眼,不知為何,總覺得那男人在望她的車,有些深情款款。 陳冰覺得好笑:“你怎么知道那兩人在談戀愛?” “不明擺著嘛,上下班一塊,吃飯都一塊。” 陳冰是見過幾次,大多數(shù)都是三四個人一起出沒,更多的是看到那美女跟一戴眼鏡的出沒。 “一個公司的,抬頭不見低頭見,難免做什么事都會在一起,按照你這種八卦思維,我倒覺得那美女跟那戴眼鏡的才是談戀愛呢,成天出雙入對的。上周我還看見那戴眼鏡的給她送了雙高跟鞋,提著袋子,就在這停車場,那牌子還特貴。” 胡佳怡搖搖頭:“可美女不喜歡戴眼鏡的,就喜歡那帥哥?!?/br> 陳冰拿真本事出來了:“說的帥哥喜歡那美女似的,反正我是遇到過幾次,人帥哥眼里看她,根本不像美女看他那樣,戴眼鏡倒貼她,她倒貼那帥哥。剛才這幕,我猜想是女的表白,男的拒絕了?!?/br> 姜還是老的辣。 胡佳怡后知后覺,回想了很多次,的確是這樣,每回遇到這兩人,這女人總是溫柔地看著那帥哥,跟的緊緊。帥哥就不了,只顧著自己往前走,胡佳怡還以為帥哥就是這冷脾性。 拍大腿:“冰姐,我這八卦協(xié)會會長讓你做得了!” “我可沒這閑工夫。”陳冰猛踩一腳油門,加速沖上上坡。 后視鏡那,金羽一直盯著那兩人,她們說的話,也讓她的思緒陷入了混沌。 而那里,樓坤一直看著金羽的方向,直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