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岸 第12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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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別開目光,望向季時傿身后的宇文昭華,她已經(jīng)快五個月身孕,身形顯懷,從進來之后便一直捂住肚子,雖然整個人都害怕得渾身發(fā)抖,卻一聲都沒有吭過。 叛黨逼宮,第一個要殺的就是她。 “你……” 宇文昭華看出來他要說什么,搖了搖頭,“父皇放心,兒臣與孩子都無礙?!?/br> “好、好……” 殿外火光滔天,廝殺聲不斷,季時傿貼著墻壁觀望片刻,沉聲道:“謝丹臣來了?!?/br> 陳屏面露喜色,“那不就沒事……” “叛軍也殺到了殿外,比謝丹臣帶來的人還要多?!?/br> 陳屏臉色一白,跪倒在地。 “陛下,臣看了,宮門已經(jīng)落鎖,皇城被圍,消息傳不出去,皇后挾持了各府女眷,有的趁亂跑出去被殺,宮道上到處都是死人?!?/br> 成元帝艱難地呼吸,嘴角抽搐,“肖氏咳……” “陛下!臣謝丹臣前來護駕!” 季時傿站起來,推開殿門,謝丹臣滿臉是血,抱拳跪立,她大略一掃殿外,低聲道:“有多少人?” 謝丹臣咬了咬牙,“不到三千。” “叛軍呢?” “將近兩萬?!?/br> 話音剛落,殿外便傳來厲喝聲,“季時傿、謝丹臣聯(lián)合楚王趙嘉晏意圖謀反逼宮,本王帶兵前來護駕,來人,即刻剿殺逆賊!” “放肆!” 成元帝指著叛軍最前面的趙嘉禮,怒極攻心,聲聲絞痛,“趙嘉禮!你要做什么!” 趙嘉禮身穿甲胄,下顎在火光的映照下如同銳利的刀鋒,神情晦暗不清。 “父皇聽信小人讒言,寵愛jian佞逆賊,天下人早就看不慣您了!您是兒臣的父皇,兒臣不能再看著您一錯再錯?!?/br> 他甫一說完,身后叛軍便齊聲道:“請陛下下旨誅殺逆賊,傳位于端王!” 成元帝氣得渾身發(fā)抖,“你、你們……” “朕此身最恨被人脅迫?!?/br> 他指著最前面的趙嘉禮,忽然仰頭一笑,笑聲極為悲愴,“這就是朕的兒子,朕的好兒子啊——” “朕告訴你們,你們所圖謀之事,休想!” 謝丹臣持刀而立,擲地有聲:“陛下,臣等誓死不退!” “臣等誓死不退!” “好、好……” 趙嘉禮冷笑,“既然如此,父皇,為兒臣的只能幫您……清君側(cè)了!” 謝丹臣率眾攔在養(yǎng)心殿前,季時傿換下手里卷了刃的劍,從禁軍手里接過稱手的彎刀。 “叛軍不止這么多人?!?/br> 成元帝愣了一下,“什么?” “都城戒備,外面不知道宮里發(fā)生了什么,這三千人最多只能撐幾日,到時臺州軍北上勤王……” 陳屏驚慌地看向她,“臺州軍為什么會北上?” 季時傿回過頭,“陛下,臺州駐軍統(tǒng)領(lǐng)您還記得是誰嗎?” “是……” 成元帝臉色煞白,“孫瓊玉?!?/br> 周適詳成為九門衛(wèi)左將軍前,南衙禁軍歸前任刑部尚書之子孫瓊飛所掌,后來孫瓊飛冒犯季時傿不成,死于脫癥,孫琮也被連累革職,但他的長子卻仍在臺州任駐軍將領(lǐng)一職。 “是,陛下,臣篤定,臺州軍現(xiàn)在就在北上的路上?!?/br> 陳屏哭喊道:“那怎么辦啊——” 他抹了抹眼角,爬向成元帝,“陛下,奴才就是被踏成rou泥,也要擋在陛下面前。” 季時傿神情凝重,“還有一個辦法?!?/br> 成元帝望向她。 “叛軍包圍皇城,從宮門沒法往外面?zhèn)鬟f消息,等宮外的人反應(yīng)過來,到時逆賊已經(jīng)闖進養(yǎng)心殿了?!?/br> 季時傿按緊刀柄,“南宮墻護城河岸的楓葉可以順著水流通往宮外,所以河底必有通道,何暉當初就是這么逃出宮的?!?/br> “陛下,臣需要一隊人掩護我,助我殺出重圍出宮報信,請漠州守軍南下勤王?!?/br> 成元帝喃喃道:“漠州守軍,那不是……” 季時傿點點頭,“是,戚閣老的次子便在漠州。” “好……” 季時傿跪下來,“請陛下,將調(diào)配四境兵馬的虎符交于臣?!?/br> 殿內(nèi)安靜下來。 成元帝靠在龍榻前,神情恍惚。持虎符者,無須君令便可調(diào)遣大靖全境軍馬,如今叛黨逼宮,封鎖消息,哪怕是季時傿親自南上都不一定能帶回救兵,誰知道她到底是想要護駕,還是逼宮呢。 成元帝生性多疑,因著早年被困東宮的際遇使得他登上帝位后性情變換越來越無常,他曾經(jīng)的臣下,老師都被他忌憚猜忌。 他此刻凝望跪在自己身前的季時傿,忽然突兀地想起,當年季暮平叛亂,虎符是自己親手交到他手上,后來也是自己親手奪回。 如今,他又一次面對被逼宮的情況,父子倒戈相向,他將要委以重任的兒子現(xiàn)在就在殿外要殺他,季暮不在了,成元帝悲涼又凄然地發(fā)現(xiàn),除了季時傿,他再也沒有人可以相信。 他最忌憚最懷疑的季家,卻是他每次面臨險境時,永遠會義無反顧擋在他面前的防線。 這次成元帝沒有再猶豫,他低聲道:“陳屏?!?/br> 陳屏心領(lǐng)神會,從暗格中取出那枚沉甸甸的虎符。 成元帝緩緩向前,目光晃顫,眼角隱隱有淚光閃爍,“朕,便將它托付給你了?!?/br> 季時傿雙手接過,伏下身,“臣必不辱命?!?/br> “時傿啊——” 季時傿頓住。 成元帝忽然顫悠悠地抬起手,卻在快要碰到季時傿發(fā)頂?shù)臅r候停住,良久,他無力地將手放下,疲憊道:“去吧。” 作者有話說: 第141章 靈犀 重陽的夜晚, 都城死一般的寂靜,大街小巷里一個人也沒有,連打更聲都未曾聽見。 入了夜, 梁齊因換了件外袍,準備乘車到宮門口等季時傿,他剛準備出門,陶叁便急沖沖地跑進來, “公子,外面好像出事了。” 梁齊因愣了愣, “什么事?” “具體什么我也不清楚, 不過京師戒嚴, 今兒夜里宵禁很早,坊市也都關(guān)了?!?/br> 陶叁擰著眉, “我方才去城門口發(fā)現(xiàn)守衛(wèi)也比尋常多?!?/br> 梁齊因神色微沉, “我去宮門前看一眼?!?/br> 陶叁緊跟上他, 等他們到的時候,官道上已經(jīng)等著幾輛馬車,不知是誰家的奴仆走上前前,低聲和一名內(nèi)廷侍衛(wèi)交涉。 “都亥時了,宮宴還沒結(jié)束嗎?” “沒有,今日是重陽節(jié),皇后娘娘還要帶著眾妃嬪命婦給太后娘娘祈福誦經(jīng), 自然比尋常宮宴結(jié)束得晚些。” 那名仆人神情焦急,“我家老爺方才遣我來問你時, 你便已經(jīng)這么說過, 這都過了快一個時辰了。再如何誦經(jīng)祈福也該結(jié)束了啊, 何至于拖到現(xiàn)在。我家老爺也是擔心夫人和小姐?!?/br> 侍衛(wèi)不耐地斥道:“你怕什么?滿京城的貴夫人小姐都在宮里, 又不是只有你們一家,能出什么事?宮宴結(jié)束了自然會出來,這里是皇宮,是你們老爺能催的地方嗎?!” 那名仆人被堵得啞口無言,只好轉(zhuǎn)身向主人家復(fù)命。 梁齊因掀開車簾,抬頭望向高高的宮墻,他們來的時候四個坊市已經(jīng)關(guān)閉,各個官道上都有人巡查,然而現(xiàn)在并未到宵禁的時辰,季時傿一直沒有出來,他有些擔心。 若是換作往常,倘若宮中有什么事情耽擱了,季時傿會托認識的內(nèi)廷奴婢到宮門前知會他一聲,但今日這么晚她都沒有離宮,而自己也遲遲沒有看到有宮人出來找他報平安。 梁齊因眸光微沉,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這件事情一定不會像那名侍衛(wèi)所說的一樣簡單。 京師戒嚴,宮門封鎖,正常的宮宴不會拖到這個時候,倘若肖皇后辦重陽宮宴只是為了拉攏人心,那她目的已經(jīng)達到了,何至于攔著人不讓出來,除非是拿她們做人質(zhì)。 梁齊因臉色一變,端王要逼宮謀反。 陶叁轉(zhuǎn)頭望向他,“公子,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 梁齊瞇了瞇眼,往南宮墻的方向掃視了一圈。 宮門口看守的侍衛(wèi)沒有一絲想要通融的意思,消息傳不出來,禁軍絕大部分應(yīng)該都跟著周適詳造反了,單憑剩下的那些人擋不住多久。 只要成元帝還有幾分骨氣,不想死得這么窩囊,他一定會將虎符交給季時傿讓她出宮搬救兵,宮門走不了,還能從哪走? 梁齊因幾乎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季時傿同他提起過的護城河。 “去京匯碼頭傳個消息,準備一條船?!绷糊R因頓了頓,壓低聲音,“必要的時候,將碼頭炸了,不要傷及無辜?!?/br> 陶叁眼睛瞪大,有些不明所以,雖然不知道他這么部署是為了什么,但下意識點了點頭,“行,我這便去,那公子你呢?” “找二十人同我去南宮墻?!?/br> 廝殺聲蔓延至各個宮所,養(yǎng)心殿前血流成河,謝丹臣率領(lǐng)的三千禁軍成了養(yǎng)心殿前的最后一道防線。 成元帝和宇文昭華躲在殿內(nèi),從前最富麗堂皇的皇宮,因為一己私欲淪為修羅地獄,到處都是殘肢斷臂,宮人的尸體橫陳在各個角落。 成元帝大概是之前被趙嘉禮氣到怒極攻心,如今話都說不清楚,半個身子如同癱瘓一般使不上勁,手腳時而抽搐,陳屏見狀不免涕淚交加,明白過來成元帝這怕是中風了。 肖皇后派人將各府的女眷全部集中看押,除了一部分在最開始的混亂中逃出去,生死未卜,外面廝殺聲滔天,想來也難逃一劫。 不知是誰在逃跑的過程中看到了七公主癱在血泊中的小小身子,驚駭過后才終于明白過來,唯有老老實實做人質(zhì)才是最安全的,跑出去必死無疑。 眾人像風雨中被打濕羽毛的鵪鶉,驚慌失措地瑟縮在一起,殿外圍著一群侍衛(wèi),任何人只要離開大殿半步便會被毫不留情地斬于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