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非晚當時反問：“學姐，你會出柜嗎？”

    “看情況?！?/br>
    “我可能不敢?！蹦菚r只有20歲的唐非晚毫無底氣，“但我會堅持不結(jié)婚，拖到一定的年紀，拖到他們都拿我沒辦法。”

    如今10年過去，眼前的她成長許多，也勇敢不少，甚至勇敢得讓人心疼。

    林也面容柔和，幽靜的雙眸宛若蒙了一層濕潤的水霧，描摹著唐非晚的眉眼。這時，唐非晚歪著的腦袋驀地往下沉，好像要醒來。林也慌忙中收回視線，蜷縮的指節(jié)擱在膝蓋上，等待半分鐘沒有聽見聲響，才深呼吸，抬手重新扭動鑰匙。

    小車繼續(xù)前行，沒過多久，便在家屬樓對面的停車場停穩(wěn)。

    “醒了嗎？”兩分鐘前，經(jīng)過減速帶，縱使林也已經(jīng)輕踩剎車，盡量緩行，身旁的唐非晚還是不可避免因為車廂的抖動轉(zhuǎn)醒。

    “嗯?！碧品峭硪庾R還沉浸在剛才短暫的睡夢中，恍恍惚惚地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方才在醫(yī)院附近的小巷，當她望見林也的瞬間，鼻頭泛酸，以至想不顧一切沖過去撲進對方懷里。但她考慮周圍是醫(yī)院職工的家屬區(qū)，唐安華應該也沒有走遠，所以強忍著內(nèi)心的波動緊隨林也往前邁開步子。

    此時，她的腳印落在細沙板上，局促又彷徨，嗓子像被人掐住，掙扎許久，才喊出林也的名字。

    “怎么了？”林也回眸，看著原本杵在原地的唐非晚，一步一步走近她。

    “我，我想......”

    “想什么？”林也靠近些，看向她的眼睛如星火般柔亮。

    “想讓你抱......”唐非晚話還沒說完，便被林也輕輕地攬進懷中，聽著她輕緩的聲音，“以后心里想什么，盡管說出來?！毕挛缌忠矊④嚨溁颊咚瓦M手術室，休息時，無意間從同事的談話中獲知唐安華在科室辦公室停留將近兩個小時，好像還打聽和唐非晚來往密切的人，這樣不當?shù)呐e動。所以她因為擔心對方，今晚不遠不近的距離跟隨著，雖然聽不清兩人的談話內(nèi)容，但他們偶爾激動時的動作，劍拔弩張的氣氛還是讓她提心吊膽。

    懷里的人用力地回抱著她，好像只要和她緊緊地擁抱，身心的疲憊，或者故意隱藏的脆弱就能一掃而去。因此唐非晚眼眶發(fā)酸，卻沒有流淚，仿佛一個被永久遺棄在黑暗中的人，忽然間一束溫暖的陽光照耀在她身上，讓她更加堅定地走下去。

    “餓不餓？”兩人零距離，林也清晰地聽見她肚子不合時宜發(fā)出的響動，低聲問。

    唐非晚中午僅用面包充饑，這時已經(jīng)接近8點半，早就饑腸轆轆。她松開摟著林也細腰的雙手，微抿著唇：“嗯，餓了?！?/br>
    “慧姨做好飯，你回去收拾一下，過來吃?！绷忠餐瑯铀砷_雙臂，身子依然向著她。

    唐非晚知道她要先回家熱飯菜，考慮著自己得喂咖啡和番茄，欣然應允。接下來的幾天，唐非晚去林也家蹭飯的頻率越來越高，飯后，她不好意思地說：“慧姨，我干脆交伙食費給你。”

    林文慧擺手：“哪能??？你一周才過來吃兩三頓飯。況且，小也給我的伙食費根本用不完。”

    林也收拾碗筷，順著她的話說：“嗯，當是添雙筷子。”

    這邊唐非晚和林也的家人相處融洽，另一邊唐安華偶爾嘮叨兩句，或者將不知道去哪里搜索的同性反面新聞發(fā)給她，除此之外沒再做出特別過分的事。

    ***

    這晚，唐非晚夜班，接班的時候，同事吐槽：“陳立剛退燒，他父親就急不可待辦理出院。”

    陳立父親白天要求出院，同事打來電話，唐非晚經(jīng)過再三的勸解，對方還是一意孤行，所以她說：“沒辦法，我們已經(jīng)做到最大的努力，家屬不配合?！?/br>
    “他兒子還有少量心包積液都敢走，指不定隨時出事?！?/br>
    唐非晚無奈：“關于心包積液，我們也說明嚴重性，只是他不聽?！?/br>
    交完班，林也組織召開短會，各醫(yī)生三言兩語，簡明扼要地總結(jié)，半個小時會議結(jié)束。

    “白班的同事早點回家休息?！绷忠才氖值?，“夜班的同事加油?！?/br>
    住院醫(yī)師嘆氣：“希望今晚可以讓我歇一歇?！?/br>
    住院總說：“難哦，前天半夜，接連送來兩個心梗，一個腦梗。”

    “張醫(yī)生喝旺仔的錯?！彼^，正巧瞅見唐非晚辦公桌的楊枝甘露，直呼完蛋。

    “什么完蛋？”

    “唐醫(yī)生喝楊枝甘露！”

    林也拿起辦公桌的奶茶，唇角略微有些上揚：“還是雙份。”

    “林主任和唐醫(yī)生竟然吃獨食?！弊≡嚎傊纼扇碎_得起玩笑，故意說。

    林也垂眸，滑動著手機，點擊分享：“鏈接在群里，自己點。”

    “老大破費。”

    “謝謝林老師?！庇行┰诹忠步M內(nèi)成長起來的住院醫(yī)師會親切地喚她老師。

    眾人回到自己辦公位繼續(xù)工作，上半夜，一切安好，只有少數(shù)兩三個簡單的病患。臨近12點，護士通知他們：“林主任，120接車，車程6分鐘，患者女，18歲，既往胸主動脈瘤，現(xiàn)在血壓80/50，意識不清?！?/br>
    血壓過低，胸主動脈瘤，林也掛斷電話，即刻安排：“唐醫(yī)生，你負責這位患者?！?/br>
    “好?！碧品峭睃c頭，立即前往搶救室。胸主動脈瘤，床旁超聲肯定提前準備。不多時，患者被醫(yī)護人員推進來，隨車急救醫(yī)生說：“唐醫(yī)生，患者胸腔大量心包積液，血壓降得快，現(xiàn)在只有80/40?！?/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