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占元立即收斂明朗的笑意，臉色陰沉，隱含一股殺機，露出他性情乖張，喜怒無常的本性。一個人能在這么短時間內(nèi)根據(jù)個人的喜好不停地變換臉色，可見此人多么的陰險狠毒。

    趙建國卻表現(xiàn)得十分鎮(zhèn)定而沉著，他淡淡地笑道“謝謝你提醒我，過去了這么多年，我都忘了那一天是1936年12月1日，你記憶力真好！居然還記得這么清楚！而我老是健忘?！?/br>
    面對趙建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劉占元的心情變得有些煩躁不安，他回過頭，轉(zhuǎn)移視線，目光游移不定，不想再看趙建國臉上非常淡定的神情。大堂里的氣氛顯得有些壓抑，雙方的交流也因此陷入僵局。

    久違的副手張大民冒冒失失地從外面突然走了進來，這使心情原本就低落的劉占元仿佛看見了一只充滿晦氣的烏鴉，他板著老臉，臉色更加難看，仿佛瞬間吞下了一只蒼蠅。

    張大民湊到劉占元身旁，側(cè)頭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悄悄話，聲音細若蚊蟲，根本就聽不見兩人再說什么。劉占元的臉上忽然變得有些陰晴不定，似乎聽到了什么讓他揪心的事情。

    趙建國靜靜地看著他們主仆二人竊竊私語，此時劉占元立刻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眼神令人難以捉摸，不過可以確定對方有意在掩飾某種東西。隨后兩人相繼站了起來，張大民徑直轉(zhuǎn)身向門外走去，劉占元再次瞟了趙建國一眼，丟下一句不痛不癢地話語，然后急匆匆地轉(zhuǎn)頭離開。

    “明天早上，你要是想走，隨時都可以走。我會交代關卡的哨兵放人，你想上哪，悉隨尊便?！?/br>
    趙建國望著對方出門的背影，聽著劉占元撂下這句無關痛癢的氣話，嘴角隨即揚起一絲笑意。因為對方的妥協(xié)與退讓意味著他初步擬定的計劃終于可以順利地實施，意味著他取得某種意義上的勝利，從而爭取時間阻止羅樹林減少無謂的犧牲。

    大街上，空寂無人，連個鬼影都沒有，只剩秋風掃落葉，蕭瑟又凄涼。走出門外的劉占元疾步追上回到東北酒館門口等候的副手張大民，厲聲問道“他們怎么搞的？竟然把羅樹林那死老頭跟丟了，他到底死哪去了？難道被火車撞死了嗎？一個大活人怎么會平白無故地消失不見？活要見人，死要見尸?！?/br>
    張大民望著對面的客棧，平靜地說道“幫主息怒，稍安勿躁。我想肯定又是西北東城那幫窩囊廢掉以輕心，才導致二號目標從他們眼皮底下逃走。我們也低估了他的能力，同時也高估了東城那幫閑人的實力。”

    劉占元取下腰間的牛皮水袋，擰開蓋子，往口干舌燥的嘴里猛灌了一口溫水，“那老狐貍的舉動的確有些非比尋常，他所作所為都是刻意為了引起我們的關注。如果他身上有密碼本，玩人間蒸發(fā)的可能性不大。就算他暫時逃出我們跟蹤的視線，可是為了保持跟地下黨保持聯(lián)絡，他還會在某個地方現(xiàn)身，到時他就會成為眾矢之的?！?/br>
    張大民若有所地，眼神迷茫，“幫主，難道你已經(jīng)確定密碼本一直在二號目標的身上嗎？”

    “那當然！這不是明擺著嗎？那老家伙身上肯定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要不然他不會那么著急地趕回老家。不過，目前我還無法解開他隱藏的秘密。我已經(jīng)派人跟總部索取有關他的背景資料，說不定資料里也隱含有一號目標的相關信息。”劉占元擰上水袋的蓋子，隨手別在腰間。

    張大民和盤托出自己心里的想法，“幫主，我打算前往東城，繼續(xù)追蹤和鎖定二號目標。”

    本已邁步走上臺階的劉占元，忽然回頭望著張大民，斬釘截鐵地拒絕道“不行，你不能去那邊！別忘了，我給你布置的任務是監(jiān)視對面的一號，而不是去追查已經(jīng)失蹤的二號，不要因小失大，顧此失彼?！?/br>
    張大民抬頭望著劉占元臉上堅定表情，連忙解釋申辯，“可到目前為止，我們還無法確定密碼本在不在二號手上。東城那邊一直抱怨人手不夠，人力不足，其實他們暗地里早就借助警備力量，幾乎全線控制了火車的調(diào)度室。但是對付那個狡猾的老狐貍還是我們比較得心應手，現(xiàn)在那邊這方面的人手奇缺?！?/br>
    劉占元并不松口，他一邊往上走，一邊做出回應，“呵呵，說得好像我們這邊的人手很多似的。你負責盯緊一號，失蹤的二號自然會有東城那邊的人馬暫時對付，還有我們忽視的三號很可能是內(nèi)部的jian細，現(xiàn)在可以信任的手下已經(jīng)不多了。”

    張大民的臉上露出失望的神情，他郁悶地叫道“幫主，說到底你還是不夠信任我?！?/br>
    劉占元立即停下腳步，指著張大民，一邊搖頭苦笑，一邊溫和地責備，“你不要這樣說嘛！我之所以不讓你去東城那邊是因為這邊更需要你。東城方面已注定是一步殘棋，地下黨孤注一擲，不管他們怎么動，都無法已經(jīng)收拾局面，他們走的彎路越多，不可控制的風險越高。因此排除你不是三號，因為三號去那邊沒有意義，作用不大?！?/br>
    張大民只好使出慣用的殺手锏，“司令說過兵不厭詐，我等殺人焉用牛刀，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方可穩(wěn)cao勝券，不可”

    劉占元立刻打斷他的話語，氣呼呼地罵道“你別把司令的言行捧為金科玉律，一有問題，就開口閉口在我面前背誦他的經(jīng)典語錄。你要是遵循司令的旨意，就趕緊留下來，別說那么多廢話！”

    官大一級壓死人，張大民被罵得啞口無言。他木然地佇立臺階下，無可奈何地瞪著拾級而上的劉占元。

    劉占元一直走到東北酒館的大門，才開口安慰他，“你盡管放心，咱們不會待在這里很久！明天早上，你趕緊去轉(zhuǎn)告駐地的國軍放人，讓對面那小子滾出關口。如果懶得動，就想方設法趕他走，想跟咱們干耗，門都沒有。只要他啟程，不管真假立馬就會見分曉。”

    劉占元鉆進酒館那扇黑乎乎的大門，轉(zhuǎn)身回屋。張大直挺挺地站著，仿佛要在寂靜無人的街道上站崗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