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分?神想著，地上很涼，要快點解決才?行。

    清水清垂眸看著不斷試圖掙脫的年輕臥底，目光從帶著擦傷和淤青的臉頰、緊咬的牙關(guān)，最終落到?那雙充斥著攻擊性的貓眼上，他們對視了幾秒，那個占據(jù)了上風(fēng)的人反而燙到?眼睛了般似的率先別開了視線。

    ……黑麥下手還挺重的。

    銀發(fā)青年毫無意義地打?量著漆黑的夜色，目光最終模糊地落在地上某塊普通的石子上，他像是隨口一說，又好像是在為那位反抗失敗的下屬上最后?一課，帶著細(xì)微沙啞感的嗓音在空曠的天臺上響起。

    “我從沒?系統(tǒng)地學(xué)過格斗術(shù)，會的都是一些從小在廝殺中摸索出?來的野路子，你這種正統(tǒng)出?身的類型不太容易在我身上討到?好處……教科書是對的，但?是不是所有問題的答案都能?在教科書里找到?，你要學(xué)會適應(yīng)和變通，畢竟你未來面對的大多數(shù)敵人都是我這種不按套路出?牌的野路子，按照教科書出?招的敵人才?是少數(shù)?！?/br>
    “清水清——！”

    “不用這么大聲，我現(xiàn)在的聽力是正常的?！?/br>
    力量對抗并不是他的舒適區(qū)，清水清干脆用膝蓋加重束縛以防身下的人掙脫，另一只跪在地上的膝蓋上涼意迅速蔓延仿佛正直擊骨骼，他突然問道：“綠川，你冷嗎？”

    叛逃的蘇格蘭威士忌并不予以回應(yīng)，不過問問題的人也不在意，可能?是因為他對這個名為“綠川光”的年輕人總是仿佛可以生?出?無限的耐心來，也可能?有在把這個問題問出?口前心中就已經(jīng)有了答案的因素，于是哪怕對方默不作聲，他仍舊自言自語般地把對話進行了下去。

    “聽說今天晚上會下雪，真?下的話，這就是今年的第一場雪了。”

    在地上太久會著涼感冒的吧，清水清想，要快點把想說的話說完才?行。

    “所以呢，你懷里有什么？”他發(fā)散思維地猜測著，不會是微型炸.彈什么的吧。同歸于盡那種老套的劇情已經(jīng)過時了，他曾經(jīng)遇上過很多次對手想拉他墊背一起去死的狀況，這種在爆炸中一起葬身火場是最老套的一種方法。

    清水清騰出?一只手在身下壓制著的人身上摸索起來，幾秒后?，他捏著一只手機恍然大悟道：“啊，是這個啊?！?/br>
    “你把它放在那個位置，又找我要槍，如果想在自殺的時候一并毀掉它……心臟也會被子彈一并穿透吧?！?/br>
    諸伏景光的胸口快速起伏，他的內(nèi)心遠(yuǎn)沒?有表面上呈現(xiàn)出?來的那么平靜，清酒的桎梏并未讓他感受到?什么實?際意義上的痛苦，他也沒?有多余的精力再?去深想那個男人此刻的體貼，咬牙低吼道：“還給我！”

    突如其來的暴露和逃亡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這一程路上他根本沒?有完全清除手機中信息的機會，更何況普通的刪除，組織大概率也可以通過一定的技術(shù)手段恢復(fù)數(shù)據(jù)。

    “別緊張?！鼻逅灞粚Ψ酵蝗槐l(fā)出?的劇烈反應(yīng)嚇了一跳，安撫道：“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種未經(jīng)主人同意就隨便翻下屬手機的上司?！?/br>
    涼意從衣衫逐漸滲透到?骨頭?，仿佛連快速跳動中的心臟也被一并凍住，諸伏景光嘲諷一笑：“看來你是真?的很喜歡那種友好職場的角色扮演?！?/br>
    “綠川，就算是你，講這種話，我也會生?氣?的?！?/br>
    或者?說，就是因為這種話是由這個人說出?口的，他才?會更加難過。

    算了，不必糾結(jié)于此，當(dāng)一直被偽裝和避之不談的真?實?一面被揭開，對立與反感只會愈演愈烈，把這個話題繼續(xù)下去矛盾只會不斷升級，給最后?一次的談話畫上一個不完美?的句號，真?沒?必要。

    “你明明也很清楚，在這種時候激怒我并不是一個好的選擇，口不擇言不是你的風(fēng)格……綠川，無論任何時候都要讓自己?保持冷靜。”清水清嘆了口氣?，眼簾微低，平靜道：“而且，一直在‘扮演’中的人，難道不是你嗎？”

    模糊稀薄的月光無法沖破黑暗，反問的尾音消弭在風(fēng)中，他們無法看清彼此的表情，卻不約而同地陷入了一場壓抑的沉默。

    站在各自的立場，所有想法都帶著無法拋卻的偏見，因為一旦否定自己?，連帶著一直以來的信仰也會出?現(xiàn)裂痕。

    “沒?有人是百分?之百正確的，也沒?有人生?來就該被全盤否定，綠川，我們只是選擇了不同的道路和人生??！?/br>
    哪怕上天擺到?他面前的是一道單選題，他也一直在由衷地感恩那個選項賦予了他新的人生?方向和歸屬——縱使這個選項在很多人眼中都是錯誤的、充滿罪惡的。

    清水清不想在這種時刻去爭論這種主觀性極強的問題，各執(zhí)己?見的雙方去探討它只會得出?無解的結(jié)論，于是他干脆強行將話題跳過，低頭?笑道：“希望你的話費還夠?！?/br>
    “你要做什么？”諸伏景光眉頭?緊皺，有些不明所以，但?是總歸不會是什么好事。

    “打?個電話而已?！鼻逅迕銖姀挠洃浬钐幏?來一串號碼，在從下屬身上搜來的手機里逐個數(shù)字輸入，點擊撥通。

    “好吧，沒?接……不過不用擔(dān)心，那個人會來的。”他幾乎都猜得到?那個畫面，那個人會用一些他不太弄得懂的技術(shù)手段，從那通電話定位到?這個天臺然后?立即趕來——那個人絕對不可能?會放過這種他主動撥通那個號碼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