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嵐的婚禮就在那個周六舉行，陳續(xù)收到郵件，回了幾個字過去，又拿起手機翻了翻朋友圈，對著某人的對話框發(fā)了好久呆，靠在床上腦子里都是蔣明月等在路口的場面，他嘆了口氣，左右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于是撥了個電話給親姐。

    陳沅正在補習班接孩子，不遠不近地看見一襲墨綠色的身影，蹲著跟陳一川說著什么，她贊嘆一聲，又聽見電話這邊弟弟問道，“你們女孩兒都喜歡什么??？”

    她按著電話的手抖了抖，把手機從耳側(cè)挪開看了看，是親弟弟沒有錯，“要送禮物給我嗎？我喜歡的可簡單了，包就行！”

    陳續(xù)翻了個身，無視，“不是你?！?/br>
    頭頂開了盞暗暗的燈，他仰頭盯著，不一會兒又覺得刺眼睛，抬手擋住了眼睛，忽地聽見那邊淡淡的聲音，“你來接一川了呀？今天還挺早的?！?/br>
    陳沅笑了笑，抓著電話，“下班兒早呀，他今天乖不乖？”

    “乖，他可懂事兒了?！笔Y明月輕輕揉了揉陳一川的頭，他無辜地瞪著大眼睛看她，惹人愛憐。

    蔣明月難得多說了幾句話，陳沅饒有趣致地聽著：“他就是小帥哥一枚，走哪兒都惹人愛，我隔壁工位的幾個老師都可愛他了，恨不得把抽屜里所有零食點心都分他?！?/br>
    “我們家基因好啊，你看我弟弟，人高馬大的，模樣也標致，從幼兒園開始就有女孩給他送巧克力，哎，你再看看我，也不賴吧？蔣老師，你長得也真不錯，遠遠地瞧著跟仙女似的，你有男朋友沒有？我弟弟長得不錯也有點小錢，要不你們倆強強聯(lián)合？”陳沅貼著電話，眨了眨眼睛。

    蔣明月為這一番話愣了神，當即覺得好笑又無奈，只當她并不知道她和陳續(xù)的事情，“你們家人長得是挺不錯?！?/br>
    陳沅假裝這會兒才想起來還接著電話，轉(zhuǎn)頭又道，“喂？還沒掛呢？你說，怎么了？”

    她把陳一川放在原地，又直直地走出去，邊朝前走邊回頭囑咐道，“哎，我這有個重要電話接一下，你先幫我看著哈！”

    蔣明月阻止不及，就見那人徑直離開了，徒留一大一小，相視無奈。

    外邊太熱，陳沅索性坐上了車扯著嗓門兒大喊，“我就知道是這姑娘！惹她生氣了吧？陳續(xù)，我給你說，就我機靈，要換個人來你得歇菜我跟你說，你現(xiàn)在馬上過來，來得晚了就什么都沒了，快點兒！”

    陳續(xù)套了衣服褲子抓好車鑰匙就往外走，一路電梯再到停車場，出了一身汗，等車子跑起來，才稍微冷靜了些。又繞到商場去，轉(zhuǎn)悠了半天，陳沅等得不耐煩了，電話一個接一個地打來。

    等人來時，陳沅火都燒到頭頂了，“你說，你是不是來真的？你要是就玩玩兒的話，我算是自作孽。陳續(xù)，我是看人家真特好，但是就你這種混蛋吧，就是白瞎。”陳沅頓了頓，對著氣喘吁吁的人問，“你剛上哪兒了？來這么慢？你媽催我呢，前幾天還打電話問我你跟你那前女友有沒有聯(lián)系?！?/br>
    陳續(xù)兩天來連續(xù)聽到“前女友”這幾天字，心煩地很，揮了揮手，“跟她沒關(guān)系，能別老提了么？”

    他鎖了車往里面去，陳沅慢吞吞地跟在身后，她看著陳續(xù)邁開的大步，心里忍不住嘆氣，這到底是好還是壞呢？

    等到同事都走地一干二凈了，就剩蔣明月跟陳一川坐在辦公室里，小家伙仰著腦袋背古詩，還有林醒靠著墻角正嘰嘰喳喳地念叨著晚上回家要做點什么吃。

    門外的腳步聲凌亂又沉重，不一會兒蔣明月便看到了他，林醒也愣了，嘟囔了句，“陰魂不散啊。

    陳續(xù)瞥了一眼角落的人，侄子興奮地沖上來抱住他的腿，陳沅在門口探了探腦袋，嘿嘿一笑，“哎，這就我弟弟，人咋樣你看著？”

    坑，太坑，十分坑。中路對線帶輔助，果然是高端cao作。

    圍觀美女小林在心里發(fā)出如此抗議。

    蔣明月一時也十分無語，只當做沒聽見，“家長來了么？”

    兩姐弟顯然都聽出來了這短短幾個字間包含的抗拒和不快，陳沅反映迅速，快步走進去一把撈過兒子就往外走，“嗯嗯，這就走了，麻煩蔣老師了?！?/br>
    一尊大佛靜靜地立著，蔣明月視若無睹，淡淡地朝陳沅點了點頭，屋子里只剩叁個人，林醒尷尬地摸了摸鼻頭，非常不高興，每次都是她當電燈泡。

    “送你回家？”陳續(xù)問。

    蔣明月?lián)u了搖頭，“不用了，謝謝?！?/br>
    她垂著眼睛整理桌上的雜物，抿著唇，分明是說什么都不想聽的樣子，陳續(xù)朝她走進了一步，高高的身影擋在她面前，落下一大片陰影。

    他往后掃了一眼，林醒被那凌厲的眼神震懾，悄無聲息地飄了出去。

    等到那間辦公室只剩下他們兩人時，蔣明月沒來由地覺著疲憊，為他，為自己，為很多事情。

    “你這是一點都不想跟我說話的意思了嗎？”他的聲音有點低沉，兩人視線相撞，蔣明月迅速移開。

    “你想說什么？”蔣明月收拾了東西，朝外走去，他走在她身側(cè)，見她要關(guān)燈時，把手機的手電筒打開了。

    循著那一點光亮，蔣明月走地還算穩(wěn)當，他的呼吸深沉而悠長，在她差點絆倒門口的小盆栽時適時伸出了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蔣明月驚魂未定，但仍是掙開了。

    “我知道你為什么不高興，但是我跟她已經(jīng)是過去式了，你心思深，你一定覺得我是因為她才回來的，你覺著我是回來療傷的是吧？”陳續(xù)拉著蔣明月站在一個小花壇邊上，他點了支煙，深深吸了兩口，“是，有部分原因是因為我失戀了，不想在北京呆了才回來。還有個原因，公司本來就打算在這邊設(shè)分所?！?/br>
    蔣明月擰了擰眉，轉(zhuǎn)過臉咳了兩聲，陳續(xù)聞聲捻滅了煙，聲音啞啞的，“至于我說沒有喜歡的人，的確是我還不確定，你說周宇琛刺激到我了，也沒錯兒，關(guān)于莫傾的事兒你肯定覺得我壞，是，我雖然壞吧，但是也沒那么壞，我對你有感覺，否則我不會找你?！?/br>
    中午下了一場雨，地板上還有點濕，蔣明月低頭看了一眼淺淺的水洼，“你對莫傾也是有感覺的吧？”

    陳續(xù)頓了一下，微微嘆氣，“不是，那是年紀輕不懂事兒，我對不住她?！?/br>
    蔣明月心下了然，“那你們分開，是因為她又回來了嗎？”

    “是。”陳續(xù)摸了摸兜，還有煙，忍著想點的欲望。

    “你這么聰明，肯定知道我問這個問題是什么意思。我本來，不想問的，但是我還是問了，因為我知道，你真的挺喜歡她的。你記得高叁那年你們班參加運動會嗎？她去跑四百米，不小心崴了腳，你還在檢錄處，馬上就要比賽了你還立刻沖過去抱她起來，那時候我就在檢錄處旁邊，后來你跟莫傾在一塊兒，我還納悶，但我做的也不好，我應(yīng)該早點告訴她。”忽地有雨落下來，初時一點一點的，后來逐漸便大了，陳續(xù)拉著她往車里去，車子七彎八繞，繞到一處廣場，深夜，不遠處有叁叁兩兩的隊伍在跳舞。

    蔣明月發(fā)覺，關(guān)于他的那些事情，她記得很清楚，但是這種旁觀的滋味并不好受，她仔細回想那短暫的叁年，因為年段跨得大，她其實并不認識他。只是偶然在某次體育課上看到他在球場，她們班的體育老師跟他熟絡(luò)地很，招呼他過來，于是蔣明月第一次看清楚了這個傳奇人物的面容。

    他小跑過來，被體育老師從身后虛虛踢了一腳，“你們班上數(shù)學吧這節(jié)？你干嘛呢跟這兒？”

    陳續(xù)笑了笑，鼻尖上有幾滴汗珠，“我跟老王說過了?！?/br>
    蔣明月那時就站在他對面，看著他濃眉舒展，又長又翹的睫毛映著陽光，在他細膩的肌膚上投下一片陰影。

    “得，那你等會兒幫我?guī)麄儫嵘?，我去喝口水。”體育老師拍了拍他的肩，轉(zhuǎn)身便朝樹蔭下去了。

    陳續(xù)一句臟話掛在嘴邊，掃到蔣明月單純無辜又好奇的眼神，于是換成了，“來吧?！?/br>
    那個學期，他們的第二次交集是在高一對高叁的籃球友誼賽上，因為學號排在前面所以蔣明月和其他同學坐在了觀眾區(qū)第一排。

    中場休息的時候他好像跑錯了地方，直直地往她們班來了，還十分自若地朝她要水喝，蔣明月愣了片刻，才把給本班男同學準備的水給了陳續(xù)。他快速擰開，喝到一半擰著眉停下來問，“你為什么每次都這個可憐巴巴的眼神啊？”

    “有嗎？”蔣明月左右晃了晃，她心慌極了。不知道他下一句會說什么，又期待著那未知，于是仍盯著他看。

    可惜他很快地移開了視線，朗聲回答了一個字“有”后便朝場上去了。

    她安安靜靜地坐著，不知道在看哪里，陳續(xù)沒有開窗，車里的空調(diào)有些冷，蔣明月顫了顫，他立刻把空調(diào)調(diào)低了些，又從后座拿了自己的西裝外套給她。

    “不用了。”雖然被拒絕，但是陳續(xù)并不收回，那件西服就在她腿上搭著。

    “蔣明月，我認真跟你說一次吧，我以前是特喜歡她，我跟她的確在一起很久，但是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已經(jīng)徹底結(jié)束了，我跟你在一起，不是因為誰誰要結(jié)婚了，或者怎么樣，同樣，對你剛剛問的那個問題，你跟莫傾不一樣，我以前腦殘并不代表我現(xiàn)在也腦殘。我是認真的?！?/br>
    蔣明月的腦子幾乎涂滿漿糊，她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知道自己很容易被陳續(xù)說動，于是此刻狠了心不看他，希望能用殘存的理智提醒自己，千萬不要被他誘惑。

    在她掙扎猶豫的片刻，手心里又被人塞了個方方正正的小盒子，她低頭一看，萬分詫異涌上心頭。

    “我想清楚了，你覺得好不好？”他覆上她的手背，兩人的目光齊齊落在那方紅色小盒子上，蔣明月立即回過神來，把東西塞回他手里。

    她的語氣十分冷硬，陳續(xù)不由得分了神，“不了?！?/br>
    就在這僵持之間，陳續(xù)的臉色也一點點冷下來，“好?！?/br>
    他并不是沒有脾氣，如此耐著性子被人拒絕數(shù)次已經(jīng)到極限了，蔣明月的心中猶如一片亂麻，他更是煩躁地降了車窗點起煙來。

    蔣明月對煙味敏感，初時她憋著不想咳出聲來，最后不得已只得無奈地說道，“別抽了。”

    陳續(xù)惡狠狠地回過頭來瞪了她一眼，“誰他媽管你?！本o接著，掂了掂手上那方輕輕的盒子，用力地扔了出去。

    如此這般，無話可說，蔣明月下了車，幸好雨不是很大，她小跑到地鐵站，冷風穿過身體，打了好幾個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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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題外：

    新年快樂！祝大伙兒新的一年做人不缺愛，zuoai不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