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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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多大了?”皇后閑話家常似的,也不親熱,“有兄弟姐妹嗎?” 阿松搖頭,她有很久沒有想起自己的年紀(jì)了,怔了片刻,才記起來:“我二十歲了?!?/br> “我也沒有兄弟姐妹?!被屎笸鴵u動(dòng)的花枝,“自從我做了皇后,就沒和我母親在一張榻上躺過了,也有十幾年了?!贝蟾畔赂褂滞雌饋?,她咬著唇閉眼忍著,卻一點(diǎn)聲息也沒有。 “殿下,”阿松忽道,自昨夜頂撞皇后被掌摑后,她奇異得乖順,“我給你唱歌吧?!?/br> 皇后沒有反對,不知是睡著了,還是因?yàn)橥闯幌腴_口。 阿松徑自坐在榻邊,心不在焉望著薄霧般的紗帷,輕聲唱起來:“官兒官兒遞手帕,一遞遞個(gè)羊尾巴。家家板上有什么?一個(gè)金娃娃,一個(gè)銀娃娃,咱們背著他,黃狗黃狗你看家,我到南園采梅花……” 皇后這一覺睡得很沉,翌日臉色恢復(fù)了不少。行宮里清涼靜謐,不覺間半個(gè)月的時(shí)光倏忽而過,只是皇后的肚子遲遲沒有發(fā)動(dòng),不獨(dú)皇后焦急,連皇帝也派人來詢問過一次,醫(yī)女例行診脈后,說:“殿下最近體力恢復(fù)了,得閑可以出去走一走,興許能早點(diǎn)發(fā)動(dòng),生得也快些?!?/br> 下午,皇后便攜了幾名親信的宮婢和侍衛(wèi),沿石階緩緩?fù)湓品迳介g去看景。才到山腰,皇后精神不濟(jì),在石亭里落座休息,見一道綠影自林中閃了出來,那人挽著利落的單髻,束腰小衫,寬褲草履,半胡半漢的裝扮,惹得宮婢們紛紛撇嘴,嘲笑她道:“野人。 皇后雖然稱她一聲薛夫人,但眾人都知道她勾引皇帝不成,被皇后厭惡,又被薛紈拋棄,在行宮里的地位,其實(shí)連個(gè)奴婢也不如。有人便大喇喇道:“阿松,你整天像猴子似的滿山亂竄,小心給柔然人抓回去了。” “這里哪有柔然人?”阿松輕輕喘著氣走過來,她臉上紅通通的,發(fā)髻上還頂著野花編的花環(huán),連最看不起她的宮婢都忍不住要羨慕她的自得其樂?!暗钕?,我剛才去到山頂,好像看見了伏牛山呢?!卑⑺尚Φ?,“我還跟殿下一起去伏牛山打過獵的,殿下記得嗎?” 伏牛山之行,皇后并沒有給過阿松好臉色?;屎罂粗⑺赡菑埛路鸷翢o芥蒂的臉,嘴角扯了扯,“伏牛山離這里一天的路程呢,你哪能看見伏牛山?” 沙沙聲伴著山間此起彼伏的碧濤,阿松想起當(dāng)初伏牛山上鹿角齊鳴、烽煙陣陣的戰(zhàn)況,一時(shí)有些手癢,“這里也能打獵呀,殿下會(huì)騎馬嗎?” “不會(huì)。”皇后淡淡道,“吳王墓就在附近,你不去替吳王上柱香嗎?” 有宮婢撲哧一聲笑出來。阿松也不難堪,將花環(huán)拿在手上理了理,她微笑自若道:“是呀,不僅吳王,還有閭夫人呢?!?/br> 皇后一哂,不和她較勁,轉(zhuǎn)而問侍衛(wèi):“閭夫人那里現(xiàn)在還有人守靈嗎?” 侍衛(wèi)早在皇后駕臨前就將邙山搜了個(gè)遍,“現(xiàn)在是空的。上次陛下命抓捕柔然細(xì)作時(shí),柔然可汗派的來那些大巫、隨從們都被囚禁了起來,因?yàn)榈钕乱獊硇袑m小住,索性將他們驅(qū)離,遣回柔然去了?!?/br> 不必說,這又是皇帝的命令,皇后雖然余恨猶在,到底有些安慰,臉上不由浮起點(diǎn)笑容,起身道:“回宮吧?!?/br> 回宮后,不消坐穩(wěn),便急急著人去打探宮里情形,“最近還有人彈劾國公嗎?” 宮婢來回稟時(shí),臉上也是欣欣然,“沒有了,那梁慶之胡攪蠻纏,被陛下在殿上大罵一通,還貶了官,再?zèng)]有人敢說三道四了。” 皇后松口氣—— 當(dāng)初南征是怎樣僥幸得勝,皇帝比誰都清楚。此刻朝廷還在江南打仗,他又怎么能容忍朝臣互相攻訐,動(dòng)搖軍心? 這宮婢是皇后心腹,有些見識的,見皇后得意,也笑道:“那些人也是不識好歹。檀涓手握重兵,才在雍州大勝蠻兵,他可是當(dāng)初國公力薦給陛下的,只要國公開口……”被皇后橫了一眼,她自知失言,忙訕訕住口了。 雖然皇后謹(jǐn)慎,但朝中稍有風(fēng)吹草動(dòng),行宮都能大致察覺,眾人知道閭夫人案已經(jīng)塵埃落定,隨著皇子桓劭被立為儲(chǔ)君,郁久閭也無話可說,檀涓在雍州打了勝仗,周珣之被皇帝稱為有“識人之明”,重獲圣眷,眾人也覺否極泰來,只盼著皇后產(chǎn)下龍子,風(fēng)光回宮了。 “殿下,”阿松看著山間蒸騰的霧氣,忽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梁慶之為什么說安國公薄情寡義,私德有虧?” 皇后最近精神不錯(cuò),一鼓作氣,走到了山頂,正坐在山石上休息。晚霞也照得她臉頰上泛起青春的紅暈,她用帕子擦了擦額頭的薄汗,說:“在宮里當(dāng)值的人,都知道不該聽的不聽,不該說的不說,你以為你有幾條命?” 阿松毫不畏懼,反而理直氣壯,“我都是光明正大地聽,坦坦蕩蕩地問?!?/br> 皇后輕嗤一聲。在她眼里,阿松居心叵測,又著實(shí)不夠聰明,徒有一張漂亮的臉蛋。見她這樣不知天高地厚,皇后只覺得好笑。 “殿下?”見皇后不答,阿松又催促她。 “住嘴?!被屎蠛浅庖痪?,眾人立即怒目相視,阿松下頜輕抬,走到一旁去看山景。 宮婢還瞧她不順眼,慫恿皇后道:“這女人多嘴多舌,殿下怎么也任她撒野?” “隨她吧?!被屎蟮?,“她也沒幾天好撒野的了?!?/br> “殿下?!被屎髣偙粚m婢們攙扶著起身,有微服的周府家人便匆匆拾級而上,叩首之后,先問安:“殿下玉體還好?” 皇后近來常常覺得下腹沉墜,有要生的跡象,聞言笑道:“還好,回去跟夫人國公講,就這一兩天了?!?/br> “是,恭喜殿下?!蹦侨藗}促賀了一聲,“國公遣奴來告訴殿下,月前樊侍中奉陛下密旨,率舟師沿濟(jì)水南下,并密令檀刺史自濟(jì)水至泗水沿線焚毀元竑水師據(jù)點(diǎn),并封鎖淮河,誰知檀刺史疏忽,以致樊侍中舟師在高平郡附近遇襲,不僅被燒了許多船只,還走漏了消息,元竑調(diào)集大軍在淮水陳兵,王玄鶴在荊州也公然舉師反叛?!?/br> 皇后一震,樊登南下的消息,不僅她不知情,想必周珣之也被蒙在鼓里,顧不得埋怨,她急忙問:“那陛下怎么說?” 如今南北兩軍劍拔弩張,皇帝是裝也裝不下去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命樊登全力應(yīng)戰(zhàn),“檀涓上書請罪,說他慶功宴上吃醉了酒,沒有看清樊侍中的手書,以致延誤了戰(zhàn)機(jī)。他才打了勝仗,陛下沒有問罪,只召他回京,誰知檀涓在對戰(zhàn)蠻兵時(shí)傷了腿,不能啟程?!?/br> 皇后臉色越來越難看,檀涓畏死,不肯進(jìn)京,皇帝怕逼反他,也不好輕舉妄動(dòng),滿腹怒氣,只能撒在有“識人之明”的周珣之身上了。“父親現(xiàn)在……” 那人憂慮地?fù)u頭,“國公在陛下面前也不好說什么,只能私下勸說檀涓進(jìn)京,還好檀涓的家人都在京中為質(zhì),倒也不怕。國公命奴來傳話給殿下,請殿下一定珍重玉體,好好生下小皇子,過兩日國公就來邙山看望殿下。” 皇后茫然點(diǎn)頭,六神無主地坐了許久,忽然起身時(shí),才覺得天旋地轉(zhuǎn),一只柔軟的手握住了她的,在她耳邊道:“殿下小心呀。” 皇后耳畔嗡嗡響聲漸漸遠(yuǎn)去,她感激地看了身側(cè)的人一眼,“阿松?” “殿下,”阿松緊緊攥住她的手,皇后被她指甲一刺,神智恢復(fù)了些,舉目一望,見宮婢們驚慌失措地圍過來,“出了什么事?” “有刺客。”在紛亂的呼喚聲中,阿松的嗓音格外清晰,“好像是沖著你來的?!?/br> 第80章 、相迎不道遠(yuǎn)(十六) 十?dāng)?shù)名柔然打扮的刺客自林間竄出來, 和侍衛(wèi)們打成一團(tuán),宮婢和內(nèi)侍們慌不擇路,回過神來, 忙胡亂扯起皇后, 跌跌撞撞往山下逃。徒步到了山腳, 眾人已經(jīng)力竭,背后的驚呼聲卻不絕于耳?;屎竺銖?qiáng)抬起眼, 見肩輿翻倒在道旁, 宮婢們都羸弱不堪, 只有幾匹侍衛(wèi)的馬在林間打轉(zhuǎn)。 是柔然人,這些人殺人不眨眼, 也不知道侍衛(wèi)們抵不抵擋得住?;屎笏查g下了決心, “先騎馬回行宮, ”她氣息微弱, 神色倒還算鎮(zhèn)定,“騎馬快些?!?/br> “馬上顛簸,”宮婢打著哆嗦,“奴也不會(huì)騎馬……” “你帶我走, ”皇后扶著阿松的肩膀, 她這才察覺,一路逃下山時(shí), 阿松半步不落地緊跟著她,發(fā)絲亂了些, 臉上卻毫無驚慌之色。這讓皇后感到了一絲安慰,她回握住阿松的手,語氣柔和了些,“你騎術(shù)不是很好嗎?” 阿松目光在皇后臉上略一頓, 點(diǎn)頭道,“我扶殿下上馬?!?/br> 幾名宮婢其上手,將皇后扶上馬背,阿松穿著胡服,身形輕便,上馬便拎起了韁繩,感覺身后的皇后雙手悄然護(hù)住腹部,阿松側(cè)首道:“殿下,你抓緊我?!?/br> “不礙事,”皇后定了定神,往她身上靠得更緊了些,“你挑平坦的路走。” 阿松一聲輕叱,兩人一馬當(dāng)先離開。后面幾名宮婢搖搖晃晃爬上馬,瞬間就被甩得不見人影。 皇后起先提心吊膽,生怕顛簸到孩子,后見阿松果然馭馬有術(shù),一路疾馳,倒也有驚無險(xiǎn)。皇后漸漸放下心來,沉默許久,問道:“你怎么會(huì)流落柔然的?” 阿松道:“戰(zhàn)亂時(shí)和家人失散了?!?/br> 皇后一面分神護(hù)著肚子,勉強(qiáng)笑道:“后來做了元脩的夫人,怎么沒去找他們?” 阿松縱馬越過一塊山石,說:“我母親出身不好……我出生就在柔然,也不知道我生父是誰?!?/br> 皇后微微皺了眉,“你母親是……”她猜測阿松的母親是娼|妓,又不好意思說出口。 “被送人之前,是罪臣家伎,”阿松倒很坦率,“和我一樣?!?/br> 皇后雖然對阿松少了幾分惡感,但也沒有和她推心置腹的打算,聞言便不再追問。忽聞山間一聲暴雷,她不安地張望前路,問阿松:“天色不好,你認(rèn)得回行宮的路嗎?” “認(rèn)得,怎么不認(rèn)得?”阿松“駕”一聲,調(diào)轉(zhuǎn)馬頭投入山道,密林遮蔽,眼前愈發(fā)昏暗了。 皇后被橫生的樹枝掃得面頰生疼,不禁抱怨道:“你走的這路……” 馬一聲嘶鳴,猝然剎住,皇后吃了一驚,見一人自林間回過頭來。視線不好,只見是個(gè)女人身形,柔然長袍,皇后忙抓住阿松手臂,顫聲道:“有刺客?!?/br> “皇后殿下,”柔然女人走近馬前,臉上還有淚痕,她惡狠狠地看著皇后。 皇后瞬間便認(rèn)出來人。她和赤弟連不熟絡(luò),叫不出多須蜜的名字,但這怪腔怪調(diào)的漢話卻記憶猶新,“是你?”她有些驚疑不定,“你沒死?” “我死了,誰來守護(hù)公主的冤魂?”多須蜜扶住背后的行囊,“等你死了,我就好把公主的尸骨送回王庭了,”她沖皇后吐了口唾沫,“呸,還想等你和狗皇帝死了葬在公主身邊,你們也配!” 想到多須蜜的行囊里裝著閭氏的尸骨,皇后暗暗打了個(gè)寒顫,她傲然轉(zhuǎn)過臉,對阿松道:“走,別和她糾纏?!?/br> “走哪去?”多須蜜冷笑一聲,長鞭抽過來,皇后躲閃不及,墜落馬下。這一下摔得不輕,她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嗚咽,多須蜜大步走來,抓著皇后的頭發(fā),令她對著閭夫人的尸骨叩了三個(gè)頭,然后將皇后裙帶系在馬蹄上,拍了拍手笑道:“就當(dāng)皇后殿下逃命時(shí)不慎落馬,被拖行致死吧?!?/br> 屈辱和痛楚令皇后渾身顫抖,她咬牙道:“你大膽……” 多須蜜“咦”一聲,“你這么惡毒的女人,竟然也會(huì)怕死?”她抬手就給了皇后一鞭,“情敵要?dú)ⅲ疽惨獨(dú)?,十幾歲的年紀(jì),竟然連自己親生的手足也不放過,簡直是畜生也不如!虎毒不食子,周珣之都不及你冷血!那蠢皇帝知道你原來是個(gè)天生的毒婦嗎?” 這一串咒罵,漢話夾雜柔然話,皇后眼前一陣眩暈,“你在胡言亂語些什么……”耳畔聽得不安馬鳴,她徒然掙扎著,看向阿松,“阿松……” 自多須蜜出現(xiàn),阿松就在馬上沒有動(dòng),不知是被刺客嚇傻了,還是被多須蜜那番話驚呆了?;屎笠宦曃⑷醯暮魡荆⑺商埋R,慢慢走過來,漠然地看著皇后。 皇后渴望地看著阿松——這張年輕嬌艷的面容,時(shí)而阿諛諂媚,時(shí)而志得意滿,她顯然是滿心不情愿,但每次也只能乖乖對著她俯首屈從,而來邙山的途中,她才憤慨無比地掌摑過這張臉。 現(xiàn)在,她無動(dòng)于衷地看著皇后對自己求饒,眼神里閃動(dòng)著光,是得意,還是畏懼,憐憫,還是嘲諷? 皇后管不了那么多了,她拼命去扯阿松的手,“你不是和她有交情嗎?你求她放了我……” 將死之人,還要再踩她一腳嗎?阿松搖頭,走到了一旁。 皇后的手無力地垂落在地上,見她昏厥,多須蜜冷哼一聲,長鞭在馬屁股上狠抽了一記,見馬拖著皇后趔趄前行,多須蜜心有余悸,發(fā)狠道:“讓她摔下懸崖,死無全尸才好呢?!?/br> 那馬拖著人,走也走不遠(yuǎn),運(yùn)氣好還能碰見路人搭救,這番折磨,不過是讓皇后受些皮rou之苦而已————多須蜜雖然對皇后恨之入骨,但她一個(gè)女人,也怕見血。阿松望著馬去的方向,喃喃道:“我有點(diǎn)佩服她?!?/br> “她但凡不死,饒不了你的,”多須蜜道,“你跟我回柔然吧?!?/br> 阿松不肯,“你是刺客,我怎么能跟你走?” 多須蜜在邙山等了一年多,卻不能手刃仇人,既傷心,又無奈,擦了把淚便匆匆離去。 雷聲涌動(dòng),山間漆黑一片,一點(diǎn)雨星砸在臉側(cè),阿松這才回過神來,聆聽著耳畔那點(diǎn)細(xì)微的動(dòng)靜,找到山林深處。馬被雷聲嚇到了,果然沒走多遠(yuǎn)就停了下來。阿松借著林葉泄下來的一點(diǎn)天光,端詳著皇后的臉色。 雨點(diǎn)越發(fā)密集,打得皇后慘白無色,丑陋得可怕。見她沒有氣息,阿松在她臉上碰了碰,冰涼。 這一碰,皇后驚醒了,迷茫地和阿松對視了一會(huì),皇后伸出冰冷的手,呢喃道:“阿松,薛夫人,你救救我……” 見她沒死,阿松說不上是失望,還是釋懷,她說:“一會(huì)就有人來救你了?!?/br> 正要離開,褲邊被皇后死死扯住了,“別走,”她氣息奄奄地哀求,“我要生了,你幫幫我,”她臉上分不清是淚還是雨,“幫幫我的孩子?!?/br> 阿松一怔,看了眼皇后被污泥染透的華貴衣裙。身懷六甲這樣顛簸,她沒怎么哀嚎,但十指卻不斷的戰(zhàn)栗。阿松擦去眉眼上的雨水,有片刻無措,“我抱你上馬?!被屎筮@會(huì)渾身無力,何止兩個(gè)阿松那樣重,阿松費(fèi)力地拖起皇后,還沒上馬,兩個(gè)人就一起摔在地上。 一聲驚雷,馬撒開雙蹄狂奔而去。 大雨傾盆,侍衛(wèi)們恐怕一時(shí)半會(huì)也找不過來,阿松從泥地里爬起來,咬緊牙關(guān),一鼓作氣,把皇后背了起來。皇后冰涼的身體貼過來,隔著濕衣感受到阿松微熱的肌膚,她不禁發(fā)出一聲低吟。 “殿下?”阿松一腳深一腳淺,每挪一段,便要叫皇后一聲。 “我還沒死?!被屎笤诎牖璋胄阎?,含糊答了一句,聲音低得幾難辨認(rèn)。 不知過了多久,才走出密林,午后的陣雨漸止,天漸漸亮堂起來。阿松雙腿打顫,見有農(nóng)人經(jīng)過,甫一張嘴,便倒在了地上。 農(nóng)人忙上前幫忙,不多時(shí),皇后被送去附近人家,連穩(wěn)婆都被請了來,才掀被一看,便嚷嚷道:“這是要生了?!?/br> 聽穩(wěn)婆話音,孩子還沒有大恙,阿松癱坐在泥地上,見穩(wěn)婆張羅著家里老夫妻燒水準(zhǔn)備接生,阿松正要避出去,聽見皇后在榻上輕聲道:“薛夫人?!?/br> 她猶豫著走過去,皇后有了生機(jī),神智清醒了不少。握住阿松的手,她凝視了她許久,忽然道:“阿松,你……” 阿松渾身疲軟,呼吸又急,聽皇后只說了這一個(gè)字又停了下來,她一顆心快跳出了嗓子眼。 皇后卻什么也沒有提,更沒有質(zhì)問阿松和刺客的關(guān)系。做了母親的人,她眼眸里是溫柔的漣漪,深深的信賴,“你救了我和小皇子,陛下會(huì)重賞你的?!?/br> 小皇子?阿松咀嚼著這三個(gè)字,松開皇后的手。 皇后似沒有察覺阿松的疏離,在陣痛的間隙,她思緒紛亂,忽而自言自語道:“原來是他。” 阿松沉浸在皇后那戛然而止的一個(gè)“你”字中,垂頭往室外走去。隱約中,聽見皇后對那來幫手的老婦人柔聲道:“老人家,我有件急事,你能否幫我去洛陽傳個(gè)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