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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異香在線閱讀 - 第109節(jié)

第109節(jié)

    知晚也吃完了飯,走過去一看時,也驚訝了一下。原該漏干凈的小水池居然重新蓄滿了水,里面還有幾條游曳的小魚。

    第100章

    很顯然有人不久前曾給這小石池子重新蓄水,還放了幾條小魚進去??芍韱柫诉M寶和幾位船工,他們都不知道是何人做的。

    鳶兒才不管這個,只是高興地用小手模著魚兒呵呵呵的笑。

    知晚警惕地抬頭望了望四周,那些昨夜停泊在附近的船只已經(jīng)紛紛起航上路了。

    也許是哪個旅人昨夜失眠,走到這里,看見了壘砌的小池,閑極無聊才做了這事?

    不管怎么樣,這一路總算有驚無險地到了漢中。此地乃南北交通的匯聚地,離得京城其實也不遠(yuǎn)了。

    知晚原本以為舅舅一家應(yīng)該早就到了漢中,可是到了約定的地點發(fā)現(xiàn)并無人來。知晚又命人去各處客棧問詢,也說沒見過這樣的一家四口。

    知晚想到自己許久沒有收到舅舅的信了,難道是舅舅在葉城出了什么岔子?

    干脆她又上船前往葉城,剛到了舅舅家,一問家里的仆役才知,這些日子,舅舅他們都不在葉城。

    也是趕巧了,沒說幾句就看見舅舅章韻禮和舅媽李氏正從馬車上下來,似乎是出遠(yuǎn)門,剛回來的樣子。

    看到知晚來了,李氏連忙過去拉著知晚的手道:“你可算是回來了,我和你舅舅……都要急死了?!?/br>
    原來這些日子,章韻禮他們?nèi)チ司┏?,今天才返回來,所以他們也壓根沒有收到知晚派人送的信,更沒有去過漢中。

    知晚看了看他們問:“錫文表哥呢?”

    章韻禮面有怒色道:“那個忤逆子,別提他了,氣也要被他給氣死了!”

    李氏趕緊拉了拉他的衣服袖子:“在瞎說什么,錫文他不也是想著要獨當(dāng)一面嘛?”

    “當(dāng)……當(dāng)什么當(dāng)!當(dāng)年家里的事情,他哪一樣不清楚?就這么不聲不響地自作了主張!”

    這么說著話,一行人進了屋。

    宅子里的粗使丫鬟在知晚到的時候就已經(jīng)劈柴燒水,拎了銅茶壺到了廳堂。

    李氏一邊親自沏茶一邊對知晚道:“你去了貢縣的事情,盛家那邊給我們送了信來,說是為了維護你的清譽,只說你回葉城將養(yǎng)了。我和你舅舅都知你是個心里有數(shù)的孩子,可是錫文卻說什么是你在盛家難過,也許是有什么難處才走的,所以非讓我和你舅舅去京城里看看去。等我們?nèi)チ司┏?,親自拜訪了盛家,才知道盛家的大小姐竟然回來了……你是因為這事兒,才離開的?”

    知晚接過舅媽遞來的茶杯,搖了搖頭淡淡道:“沒有那么復(fù)雜,就是成家表哥當(dāng)時仕途不順,獨自一人前往川中,走得倉促,東西也未帶齊,我正好有些買賣上的事情要去南邊,順便也給盛家捎帶些東西過去……”

    章韻禮覺得外甥女這話里有些隱情,盛家上下老小那么多,何至于讓她送?

    再想想成天復(fù)生得一表人才,俊逸高大的樣子,是個女孩都得心動。

    而知晚又從小與他一起長大,毫無血緣的青梅竹馬,真說不定結(jié)下小兒女的情誼。

    想到這,他也不好再問下去,只是想了想,又問:“那你肯定知道了,陛下的圣旨都已經(jīng)下了,要為柳家重新立戶開府呢?!?/br>
    柳知晚想到那道圣旨的來歷,心里微微一酸澀,微笑著道:“不管怎么樣,以后我也終于能夠以父姓示人,你們也可以跟我同住,這是好事……不過錫文表哥又出了什么事兒?”

    李氏為難道:“他啊,在京城里時,正看見了太醫(yī)院的太醫(yī)長鄭太醫(yī)給自己京城的藥店招藥童,便瞞著我和你舅舅,偷偷去應(yīng)試了,結(jié)果一不小心還考上了?!?/br>
    那位鄭太醫(yī)不僅在宮中任職,在京城里也經(jīng)營著自己的藥鋪,而且一家獨大,一般人都沒法插手京城的藥行。比如成天復(fù)的產(chǎn)業(yè)里雖然也有藥鋪子,卻都是在京城之外的縣下。

    鄭家的藥行生意繁忙,幾乎年年招藥童。雖然是藥童,但是前去應(yīng)聘的有很多都是成手的郎中。

    畢竟鄭太醫(yī)通著太醫(yī)院的門路,這些年來,他也舉薦過幾個自家郎中入宮做了太醫(yī)的。

    不過章錫文能考上,全憑借了他祖?zhèn)鞯寞冡t(yī)技藝。

    往年這類招藥童的事情,鄭太醫(yī)從來都不親自出面,可是今年他不但出面了,而且重點就是想招聘精通瘍醫(yī)的藥童,最后除了章錫文,另外兩個跟他一起招進去的,也都是瘍醫(yī)一道的。

    知晚聽到這,斟酌著提醒道:“表哥如此上進,本是好事。只是他如果是在鄭太醫(yī)的藥行里學(xué)本事還好,可如果將來要入太醫(yī)院,那可是要給陛下看病的御醫(yī),考察的是家世、資歷,最后才是醫(yī)術(shù)。他……若是進入了宮,好是好,就是入宮為差,不比給平常人瞧病,對于宮內(nèi)妃嬪的關(guān)系拿捏,審時度勢都是一大考驗,表哥還太年輕……”

    章韻禮搖了搖頭道:“你說得可不正是關(guān)鍵!你說你比他小,都看得這么透,他卻不知被什么蒙了心,非跟我梗著脖子說,怎么就知他不行!還說什么他從小顛沛,荒蕪了學(xué)業(yè),此時就算備考勤學(xué),也難考出什么功名,也唯有憑借祖?zhèn)鞯募妓?,才能光宗耀祖,爭取個一官半職!哎呦,你說咱家經(jīng)了這么多的事情,怎么還出了這等子官迷?我不讓,將他拉回葉城,結(jié)果兔崽子半路又跑回去,等我和你舅母再去尋時,人干脆跟鄭太醫(yī)一起去尋州問藥去了。我們被個忤逆子折騰得夠嗆,家里的幾畝田地都要荒廢了……”

    舅舅最近迷上了種菜一道,平日里除了給鄉(xiāng)里坐診外,就是伺候屋前屋后的幾畝田地,所以最后一句,著實透著心疼。

    知晚有些哭笑不得,不過事已至此,也只能安慰著舅舅道:“今時不同往日,陛下給柳家立了門戶,此處也不是嶺南那等蠻荒之地,若當(dāng)年的歹人想害人,也得換一換手段。只要表哥做得端正,他求一求上進也不算什么錯處,再說在鄭家的藥行,的確也能學(xué)到本事。入宮為御醫(yī)豈是人想得那么簡單?也是千軍萬馬、過關(guān)斬將,才能趟過那一座獨木橋。待您跟我一起入了京城之后,也就近看著表哥,倒也沒有什么?!?/br>
    不過章韻禮擺了擺手道:“孩子,你的好心,我自心領(lǐng)了。柳家立府是好事,可是我們畢竟姓章,又不是沒手沒腳,之前已經(jīng)是麻煩你諸多了,以后怎么好繼續(xù)靠著你過活?”

    知晚將茶杯放在桌子上:“您不光是我舅舅,還是我的師傅,怎么會有靠我過活這么一說?再說我一個女子,如何獨自立府?府里總得有長輩幫襯不是?”

    可不管她如何規(guī)勸,舅舅只說在葉城已經(jīng)住得習(xí)慣,而且他在這里已經(jīng)開始掛牌行醫(yī),平日再伺候幾畝薄田,舒心又自在。

    章韻禮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如今跟“宮”字沾邊的營生,連碰都不想碰,就連那人多的城池,走在熙攘的大道上都覺得喘不上來氣兒。

    人吃過了大苦,才懂得平安是福。

    舅舅只是讓知晚回京看著錫文的時候,可得好好勸勸他,讓他趕緊辭工回葉城得了。

    不過知晚知道若是能勸回來,舅舅早就將他拎回來了。如今表哥也大了,這等干系前程的事情,也不是樣樣都會聽父母的。

    既然舅舅無意回京,那她也不用在京城久住,此番回去,除了要親自入宮叩謝陛下隆恩,便會調(diào)查一下那炮管的來歷。

    柳家立府之后,她便是柳鶴疏的女兒,父親無兒,他的冤屈自是由著她這個獨女伸張。只是如今她還有親人,行事起來也要考慮周詳。

    可以想見,等她再回京城時,便是另一番光景場面了。

    不過舅舅不愿意沾她的光,知晚反而要麻煩舅舅他們了。她是帶著鳶兒一同來的,不好帶孩子回京,也不好將孤零零的小孩撂在盛家在葉城的老宅子里,只能暫且先留在舅舅這,等她入京知會了盛家,再看祖母如何定奪。

    鳶兒跟舅媽的小女兒果兒年歲差不太多,大的帶著小的在院子里玩得正歡。

    陳二爺已經(jīng)了結(jié)了護送的差事,便要就此告辭。他說已經(jīng)派人去知會了盛家,請姑娘耐心等待些日子。

    知晚謝過了陳二爺,又問進寶愿不愿意回去?

    進寶看了看自己這些日子賺的月錢,覺得自己還是跟著柳小姐比較有前途,于是正式跟陳二爺辭了差事,只一心要做柳姑娘的使女。

    送走了陳二爺后,知晚總算可以在柔軟的床榻上安睡了,結(jié)果睡了一下午,到了晚上時,反而失眠了。

    就此心緒煩亂,她便趁著夜色,在葉城的稻田間走一走。

    她在這里住了三年,田間小路哪里有溝渠,哪里有可以歇腳的石墩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此時快要入夏,田間已經(jīng)漸有稻花的清香,偶爾還能聽到水渠里魚兒撥水的潑剌聲。

    只是這般時節(jié),出來時還是月明星稀的樣子,走不多時,竟然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

    知晚聽著天上乍起的雷聲,覺得這場急雨恐怕要下得大些,得趕緊先找地方避雨才是。

    她抬頭左右一看,不由得呆愣了一下。原來這般漫無目的的走著,不知不覺,竟然走到了盛家的老宅子……

    當(dāng)初她為了方便習(xí)武,在老宅子的后院開辟了武場子,此處有后門,正好方便出來練習(xí)。

    她苦笑了一下,快步跑了過去,原本是準(zhǔn)備靠在門檐下避雨的??僧?dāng)身子靠過去時,身后的門居然開了。

    也不知今夜老宅值守的是哪一個,竟然這般粗心,只將后門掩著,壓根沒有上鎖。

    老宅子里都是盛家祖上傳下來的物件,雖然不是什么價值連城的古董名物,可也不能這般大意著門戶啊!

    知晚走過去便想進去將門掩好,再上前院叫門房來鎖門。

    她進去沒走幾步,就聽見了自己以前慣常洗澡的竹屏后面的浴棚里有嘩啦啦的水聲。

    知晚立刻頓住了腳步,難道……是院子里的仆役在此深夜洗澡?

    可就在這時,竹屏后的人許是聽到了動靜,警惕問道:“什么人?”

    轉(zhuǎn)身的功夫,那人動作有些大,竟然將遮掩的竹屏碰倒,于是竹屏后面的人正跟知晚迎了個正面……

    迎著院內(nèi)掛著的廊燈,知晚看清了那男人的臉時,頓時呆愣住了,他……不是本該已經(jīng)折返貢縣了嗎?怎么會夢一般地出現(xiàn)在這?

    可那如墨濃眉,高挺的鼻梁,還有那水珠滑下的薄唇都不容得錯辨……他似乎比離開川中時瘦了許多……順著那不斷下淌的水珠,知晚不知覺地將視線下滑……然后跟開水燙了一般,連忙驚叫著轉(zhuǎn)身,急急地要往外走。

    不過男人已經(jīng)快速伸手拿起了掉落在地上長衫套好后,沉聲道:“馬上就要下雨了,你是要淋雨回去嗎?”

    看知晚僵著不動,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衣著雖然不體面,但已經(jīng)蔽體,便說道:“我穿好衣服了?!?/br>
    饒是這般,知晚也是半轉(zhuǎn)身子低著頭,低頭看地,可是這么一看,正好看到了竹屏后面浴棚里擺著的水桶還有絲瓜絡(luò)一類的器物。

    這里向來無別人使用,那些洗澡的器物自然也都是知晚之前用過的,一直擱在這小浴棚子的架子里。

    顯然,成天復(fù)方才是用了她以前慣用的巾帕,還有長手柄的絲瓜絡(luò)子在洗澡,就連彌漫在空氣里的味道,都是她自制的玫瑰油子皂球的味道……

    一時間,知晚的兩頰又騰得一下紅了起來。

    不過現(xiàn)在,似乎也不是責(zé)備他亂用自己物件的時候,知晚自覺自己如今是擅闖了別家的院子,所以連忙低聲解釋道:“我在舅舅家暫住,夜里散步來此,不巧避雨才入了院子,還請……”

    沒等她解釋完,男人已經(jīng)轉(zhuǎn)身朝著隔壁的跨院走去:“雨已經(jīng)大了,既然來了就到屋里坐一下,待一會雨停了,我命人送你回去?!?/br>
    此時雨點已經(jīng)開始密密而下,知晚趕緊跟在他的身后來到了隔壁的跨院,不過她并不沒跟著他一起進屋,而是站在了廊下,一時間不知該跟成天復(fù)如何言語,

    畢竟這樣的不期而遇,是她先前完全沒有想到的。

    自己趁著他去京城面圣的時候,不告而別,卻繞了一圈,在葉城的老宅子里與他相遇了。

    他是不是要板著臉罵自己?又或者是生氣的不理人?

    不管是哪一樣,都是不甚理智的對峙。

    知晚不想在這里與他爭吵,于是頓住了腳步,站在廊下冷靜了一下后,開口道:“這里離舅舅家并不遠(yuǎn),我一會自己拿傘便可回去,表哥若是有事,還請自便,我一會從后門出去,會有鉤子將門栓帶上……”

    屋子里似乎一直燒著水,還帶著一股茶香,沒等她將話說完,成天復(fù)已經(jīng)淡淡打斷,徑直問她:“這里沒有什么好茶,只有茉莉花茶,可以嗎?”

    ……

    這間屋子也是知晚先前給自己用來作書房的,王芙的兩個雙胞胎正是鬧人的時候,一逮到她,便不管不顧地要抱抱,所以她特意在清凈的后院跨院里弄了個小書齋好理賬看書,就連那罐子茉莉茶也是她備的呢!

    那絲瓜絡(luò)子和巾帕被他用了就算了,可從盛家離開葉城這么久了,茶葉放得也該發(fā)霉起潮了,如何還能喝得?

    所以知晚急急走進來,攔著他道:“屋子里都是什么時候的茶葉了,你也不看看就喝!”

    可是低頭看時,他那罐子似乎是他自己帶的茶,是裝在他慣常隨身帶著的小錫桶里的……

    知晚訕訕要縮回手,可是她的纖腕卻被他一把握住,聲音清冷道:“既然打算與我不做一家人,我的死活,與卿何干?”

    知晚想要收回手腕子,可是被他攥得甚死,一時間收不過來,她只能瞪著他道:“既然知道不是一家人,緣何這般孟浪,抓著人手不放?”

    成天復(fù)的臉上半點笑意都無,只是慢慢松開手,轉(zhuǎn)身去拿書架子上的書卷,又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其實剛才他握著她的手腕子時,知晚就覺得他不對,怎么掌心的溫度那么高!

    現(xiàn)在聽他咳嗽的聲音似乎帶著胸腔的顫聲,分明就是風(fēng)寒入體之癥……當(dāng)郎中的本能,讓她走過去,伸手便去摸他的脖頸,這么一摸,簡直guntang得可以煎蛋。

    都燒成這樣,他方才居然在后院冷???

    這是哪個大羅神仙給他開的的方子?這么大的人了,難道他不會照應(yīng)著自己嗎?

    等她拽著梗著脖子立得跟標(biāo)桿一般的男子伸手搭脈的時候,知晚更是氣得圓瞪杏眼:“你都病多久了?怎么還洗冷水???難道是想將肺子燒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