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淺?！?/br>
    “少爺?！?/br>
    毛哥他們緊趕慢趕，終于追上來了，遠(yuǎn)遠(yuǎn)的就看到一人一馬孤零零的站在十里亭外的官路大道上，望著西北遠(yuǎn)方，一動不動。不知道為什么，毛哥看著這一幕，自己也開始鼻腔發(fā)酸。侯爺走了，松哥他們也走了，昔日打打鬧鬧的寧仁侯府一夜之間就蕭瑟下來。圣人至今也沒有要撤侯爺?shù)木粑坏囊馑?，寧仁侯府的招牌還在，侯府的架子一天不倒，它所代表的地位名聲責(zé)任就全落在那位十六歲少年的身上……是他的錯覺嗎，看著那少年的背影，覺得他單薄的肩都快被壓塌了。

    上次的彈劾沒消停兩天，水清淺又被御史臺給揪住小辮子了，說他在御道策馬狂奔，沖撞他人的車駕，又無令出城，屬于知法犯法……水清淺接鍋的時候，正在樞密院給包括梅將軍在內(nèi)的一眾大佬講解他的‘兵陣數(shù)術(shù)模型’的構(gòu)想。

    騎兵步兵，重甲布甲輕甲，神機(jī)營等等這些兵種，被水清淺用算術(shù)方法完全拆解分析戰(zhàn)力，然后利用各種排列組合分析攻擊與防守，制作兵陣，可以預(yù)算拼出接近完美的模式。這紙上談兵的東西本來該遭到大佬們的徹底唾棄，但這一套用于核算預(yù)算推演分析，卻意外暗合天道數(shù)術(shù)，玄妙而不可解，讓人不敢生小覷之心。

    如此人物，如此才華，軍部天天跟撿到寶似的恨不得捧在手心里養(yǎng)大，卻被御史臺一而再，再而三拎出來當(dāng)眾羞辱，軍部大佬們礙著身份不好表態(tài)，卻不代表他們真的可以忍受那些手長的文官伸到他們鼻子底下，欺負(fù)他們的嫡系子弟。

    所以，當(dāng)水清淺聽聞消息，然后順手從桌子上拿了一張兵陣圖折吧折吧裝封，并開口跟梅將軍借公章蠟印的時候，其他幾位大佬喝茶的喝茶，討論的討論，就全跟沒看見一樣。眼皮子底下，水清淺在上面簽注了前日的日期，然后梅將軍拿出樞密院軍情司掌印的密封蠟印，水清淺烤了蠟封，以印封鑒——且不管里面什么內(nèi)容，這張紙，就是樞密院軍情司前日下達(dá)的一等核心機(jī)密文件。

    軍法有令：擅閱者，斬！

    把信折好放入腰帶暗格，水清淺繼續(xù)花了點時間完成自己的講解，然后點了手下的五十精兵，直接殺去御史臺。上次大朝會，水清淺揪住一個御史貼身吊打，最后只順手敲整個御史臺一悶棍，他真是太客氣了。給臉不要臉！

    御史臺衙門。

    咣一聲巨響，大門被粗暴踹開，如狼似虎的五十精兵如水銀瀉地，從門口一路鋪到衙門正堂，中途有不明真相被嚇退貼壁的小蝦米，也有仗著自己一身綠皮跳腳叫囂的小官吏，這種人直接被三拳打翻在地，按在地上，堵住嘴，水清淺手下的兵，沒有半點留手，管你幾品官什么出身，不到十息之間，整個御史臺衙門，從大門口到正院，到正堂，全都把得嚴(yán)嚴(yán)實實，水潑不進(jìn)。

    水清淺挎著佩劍，此刻才慢悠悠的跨門而入，一步一晃，詭異的揉和了吊兒郎當(dāng)?shù)谋庀⒑秃篱T公子的貴氣穩(wěn)當(dāng)，最終邁進(jìn)辦公大堂，站定，滿場鴉雀無聲——秀才遇見兵，不是打嘴炮能贏的，這是實力差別。當(dāng)兵的從來只聽上官命令，根本不會賣任何‘大人’的面子，所以，不跟大頭兵浪費唇舌，這是全體文官默認(rèn)的習(xí)俗。

    “我知道我又被告狀了，別誤會，我不是來道歉的?！彼鍦\如此開場。

    “今天，我以樞密院參謀司六品都軍侯的身份，來你們御史臺進(jìn)行官方質(zhì)詢，是哪一個，說我十月十一日無令出城？”眼神，挨個刷過那群讓所有官員都頭疼不已的各級御史。他這話問的多余，彈劾折子都有署名，所以水清淺也不是等他們自招。

    御史中丞被手下筆書小吏火急火燎從后堂請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自己治下的某從六品綠皮監(jiān)察御史被兩位大頭兵毫無尊嚴(yán)的從人堆里薅出來，連推帶搡的押解到大堂中央一位如玉如松的白衣小將面前。

    “水清淺！”御史中丞一看就怒了，這這簡直斯文掃地，斯文掃地?。?/br>
    “請中丞大人稱呼我為軍侯?！彼鍦\緊盯著眼前這小綠□□，只微微側(cè)頭輕描淡寫的回應(yīng)了御史中丞大人的話。

    御史中丞險些氣個倒仰，論資歷，他跟石恪是同年進(jìn)士，論年齡他比石恪還大幾歲，這這小子就敢如此輕慢……中丞大人扶著胸口狠狠的喘了一會兒，遇到這混不吝的，管不了了，可管不了了。直接找家長，必須去官家那狠狠告上一狀，那天大朝會上的威風(fēng)還沒逞夠嗎？居然還打上御史臺衙門來了。

    水清淺可顧不上什么尸位素餐的家伙，他在打量眼前的執(zhí)筆的綠皮小御史，不善的眼神剮了一圈又一圈，壓著對方氣勢一點點消磨，然后突然化氣勢為眼刀猛地扎過去，“你一個從六品監(jiān)察御史是如何知道的我有沒有軍令的？”

    “不，不知道……”對方被嚇一跳，下意識的否認(rèn)。

    “不知道？”水清淺先聲奪人，啼笑皆非的回頭找人，“中丞大人，你們御史臺不會連風(fēng)聞奏事的遮羞布都不要了吧？直接造謠，中傷朝廷命官……”

    “不不不，”那監(jiān)察御史反應(yīng)過來飛快改口，“你你你在御街上縱馬狂奔，沿路沖撞多輛車駕，而且從城東府邸直奔北城門，你沒有軍令……”

    “放肆！軍情諸事，你以什么身份做質(zhì)疑？”水清淺強(qiáng)硬打斷對方，開大氣場，“御道的設(shè)計用途之初便是軍用。官家仁厚才允許無礙軍情的情況下，批準(zhǔn)一定級別官員可以借道上路。我是軍部樞密院的都軍侯，我在御街上策馬，何時，何地，跟何人誰沖撞，御史臺是該質(zhì)疑我，還是該追究御道上閑雜人等延誤軍機(j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