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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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抄,他現(xiàn)在就要完蛋。 范忠的臉色幾乎是猙獰的,定定看了那封信良久,這才抬袖子狠狠擦了把額頭上的汗,頹然道:“曲主事,我服你了,這信我抄,你要如何,請講吧?!?/br> 曲長負(fù)道:“不是范郎中該先有所表示?” 范忠沉默片刻,說道:“曹大人的意思,是等我將你要挾住之后召開一次宴會,當(dāng)場揭破你與林子杰之事,將你之過錯坐實?!?/br> “此后,你就算在軍營中發(fā)現(xiàn)什么,被這么多人拿捏著把柄,也無法上報了?!?/br> 曲長負(fù)輕聲哂笑:“這么好的主意,像是范大人出的。” 范忠心頭怦地一跳,曲長負(fù)卻未在追究,示意靖千江將他抄寫下來的信收好,起身道:“那便請范大人和……這位兄弟多多配合了。” 他沖著傻呆呆站在一邊的林子杰抬了抬眉,起身翩然而去。 林子杰赤著腳站在地上,眼見曲長負(fù)轉(zhuǎn)身之際,一根發(fā)絲從肩頭落下,在月光中纖毫畢現(xiàn),想也不想地便伸手去接住。 發(fā)絲捻在手中,無端讓他想到面前這人的一身冷骨,眉眼涼薄,不知不覺便著迷起來。 直到肩膀被撞了一下,發(fā)絲不慎從手中飄落。 他低低“哎”了一聲,甚為惋惜,抬眼一看,卻見撞到自己的是曲長負(fù)那名隨從,正跟著他一起出了營帳。 靖千江差點把簾子掀飛到林子杰的臉上,若無其事地跟曲長負(fù)出了門,送他回住的地方休息。 此時正好起風(fēng),邊地颯颯草木之中,令人胸襟為之一爽,明月相照,將方才的陰謀算計清掃一空。 兩人也沒有提燈,倒不光是因為月光明亮,整座軍營之中,每個營帳外面都罩著一簇火光,足以看清腳下的道路。 曲長負(fù)道:“似乎許多軍營之中,燈火都是這般徹夜長明?!?/br> 靖千江道:“這是軍中習(xí)俗。都是行軍打仗的,犧牲的人多,惦念的人也多,點一盞魂燈寄托哀思,引導(dǎo)英靈回鄉(xiāng)。” 曲長負(fù)笑了一聲,聽不出是嘲笑這等行為愚蠢,但是單純覺得有趣:“靈驗嗎?” 靖千江看了看他,問道:“大人心中,可有記掛的人?” 曲長負(fù)想都沒想,說道:“沒有?!?/br> 靖千江眼眸微微一垂,隨即微笑道:“那對于大人來說,肯定是不靈驗的。要一直記掛著,惦記著,人才有可能會回來。” “原來如此。”曲長負(fù)的嗓音涼涼的,“也就是說,這軍營中其實到處都聚滿了鬼,說不定還有七八只正在你我身邊徘徊。” 他的嗓音配上周圍嗚嗚的風(fēng)聲,真有幾分嚇人。 靖千江嘆道:“唉,不過是安慰活人的習(xí)俗罷了,如果真的那么想念,與其將希望寄托在一盞燈上,在這里干等著,不如同歸黃泉,自己去找?!?/br> 曲長負(fù)道:“這話聽著,可真教人惆悵,其中似乎有一段十分悲傷的往事?!?/br> 他只是隨口一提,并無詢問之意,靖千江卻道:“是。我曾有位少年相識的故人,沒留一句話就拋下我走了。我想去找他,卻發(fā)現(xiàn)好像以前根本沒有真正認(rèn)識過他,覺得很愧疚,又難過?!?/br> 曲長負(fù)不由看了他一眼:“如今可找到了?” “找到了?!本盖Ы偷蛧@息,“或許可以這樣說吧,希望他莫要再離開便好了?!?/br> 曲長負(fù)“唔”了一聲:“這份心意讓人感動,想必你一定會如愿的。” 這么一句話,讓靖千江的心緒如同水波一般蕩漾起來,不禁問道:“大人因我的心意而感動嗎?” 曲長負(fù)道:“不感動,只是禮節(jié)性地對你進(jìn)行附和?!?/br> 靖千江:“……” 第17章 浮生任白首 過了會,他嘀咕了一句:“對著姓林的都肯笑一下,就會堵我?!?/br> 曲長負(fù)道:“你說什么?” 靖千江不怎么想把一腔真情跟這個冷心冷肺的玩意傾訴了,回答:“沒什么,覺得大人風(fēng)趣?!?/br> 曲長負(fù)肯定道:“你很有眼光,好好干罷。再過十年八年,差不多也能到本官現(xiàn)在這個位置了。” 靖千江保持微笑:“借大人吉言。不過屬下一向以大人為目標(biāo),更盼再過十年八年,能與那時的大人比肩?!?/br> 曲長負(fù)道:“經(jīng)常有人因敬仰本官而產(chǎn)生這樣的念頭,但最后往往也是因自卑而放棄。做人,要穩(wěn)重?!?/br> “可能他們都是蠢材罷。屬下臉皮厚,看見大人只有歡喜,便覺得自己也容光煥發(fā),無所不能?!?/br> ……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著天,很“和諧”地回到了營帳,倒也不覺得路長。 待曲長負(fù)整理完畢,準(zhǔn)備就寢,靖千江道:“今日夜深了,請大人安歇,我還是在外面為您守夜吧?!?/br> 他說完之后,便要離開,忽聽曲長負(fù)在身后緩緩道:“易皎?!?/br> 靖千江心中一震,轉(zhuǎn)過身來:“是,大人?!?/br> “沒什么,只是覺得你這名字不錯,便多念一聲?!?/br> 曲長負(fù)唇角略挑起一點,悠然道:“易邑不易心,千江一月皎1。好意境。” 不知為何,詩句從曲長負(fù)口中吟出的那一瞬,靖千江感到心中微慟。 “千江明月”之典故,原出自佛偈“千江有水千江月,萬里無云萬里天”。 寓意世間江河,無論大小,其中有水,心中便盛明月。 原是比喻佛性自在眾生之心。 而他名千江,誰又是他的佛祖神明? 他忽想起數(shù)年前的初見,冷月正空高懸,溪流凝結(jié)成明鏡一樣的冰面,風(fēng)滿梅花香。 自己受了傷躺在地下,茫茫雪地與月下清輝之間,就這樣走來一位秀逸明澈的少年,仿佛降在人間的月華成了精。 他踏著積雪,一步一步地走到自己身邊,俯身望來,眼神清冷。 仿佛一眼,望盡一生。 靖千江默了默,淺笑道:“鄉(xiāng)下人讀書少,名字是爹娘胡亂取的,聽大人這樣說,竟文雅許多?!?/br> “是嘛。那本官對你,真是有再造之恩了?!?/br> 曲長負(fù)抬起眼,月光穿越兩生兩世與面目全非的前塵,映在他清澈如初的眼眸中:“我乏了,出去吧?!?/br> 靖千江微微笑著,又有幾許說不出的惆悵:“是。” * 七日之后,正趕上重陽佳節(jié),軍營經(jīng)過白天的照常cao練,也在入夜時擺起了宴席慶祝。 因為軍士眾多,為表一視同仁之意,宴席開在了露天的校場上。 各部兵將圍著一張張圓桌而坐,曹譚曲長負(fù)等官職較高之人,則坐在更高一階的露天演武臺之上。 曲長負(fù)到軍營中滿打滿算也不到一個月,又不太經(jīng)常出門,有些人早聞其名,直到此時方見真人,不由議論紛紛。 “你瞧,曲主事生的真是俊美?!?/br> “相貌是很出眾沒錯,可看上去也太文弱了一些,又年輕,怎么會被派到軍營中來啊,他能做什么?” “人家是文職啊。你莫要看他這般就心存輕視,別忘了陳英是誰抓回來的。這位心思靈,手段又狠,可是個硬茬子!” “哼,營中這么亂,那也沒看他整頓出個什么樣子來。官官相護(hù),受氣的總是我們罷了。” “嘖嘖嘖,你們?nèi)艄馐情e聊,滾一邊去聊成不成?擋著我看曲主事了!平時本來就難得多看上一眼的。” 臺上諸人則對這些普通小兵們的議論置若罔聞,曹譚斟一杯酒,沖曲長負(fù)舉了舉: “今日是本官與曲大人共事的頭一個重陽節(jié),很多事也多虧了曲大人從旁助力,只望日后仍可如此,同心戮力?!?/br> 曲長負(fù)一哂:“這樣的時日,怕是也不多了?!?/br> 曹譚臉色微微一變。 曲長負(fù)卻將杯中酒液一飲而盡,展顏道:“長負(fù)資歷尚淺,自然尚待多多歷練。但想必大人升遷的日子卻不會太遠(yuǎn),不是嗎?” 這話說的動聽,雖然知道他不過客套,曹譚還是哈哈大笑:“那就借曲主事吉言了!” 他也喝了酒,看著曲長負(fù),心中暗道這樣一個才貌俱佳的美少年,偏偏生了一副狠辣心腸,真是可惜了。 想想他一會就要在眾人面前顏面掃地,曹譚覺得有點遺憾。 要不是曲長負(fù)一意想要來此立功,踩著他的過失上位,自己還是很愿意心疼他的。 酒過三巡,席上諸人無不盡興,氣氛也逐漸放開,便有人陸續(xù)離座交談敬酒。 曹譚似是有些醉了,借著酒意詢問曲長負(fù):“曲主事今年已經(jīng)十九了罷?不知定下了哪家的閨秀?” 曲長負(fù)道:“尚未曾定親?!?/br> 曹譚笑道:“聽你這意思,似乎連個通房男妾都沒有了,那不如老哥今日當(dāng)個大媒,給你介紹一位佳人如何?” 曲長負(fù)似笑非笑:“哦?” 他們周圍的人,有知情的,也有蒙在鼓里的,聽曹譚這樣說,都感興趣地看了過來。 風(fēng)流韻事從來都引人好奇,更何況男妾在本朝雖屬尋常,但放到講規(guī)矩的世家大族,往往是不能在迎娶正妻之前納入。 曹譚會這樣提起,未免顯得有些奇怪。 曹譚高聲道:“林子杰,你過來。” 林子杰早在一邊候著,此時便站了出來,向各位長官行禮。 曲長負(fù)看了他一眼,這回衣服倒是穿齊整了。 不過在這身普通的土灰色號衣之下,林子杰仍舊顯得唇紅齒白,確實要比普通兵卒亮眼幾分。 靖千江撇了撇嘴,他怎么也比這個小白臉好看許多吧。 當(dāng)時易容一念之差,怎么就沒易個好看點的,嗐! 曹譚道:“這位曲主事一定認(rèn)識,就用不著我過多介紹了罷?!?/br> 曲長負(fù)道:“曹大人說的話好生費解。你說要為我做媒,卻叫了個兵卒出來,不知這是什么意思?” 曹譚大笑道:“曲主事,年少風(fēng)流不是壞事,可是人都到手了,你卻在這里裝糊涂,未免缺了幾分擔(dān)當(dāng)??!” 按照原本商量好的規(guī)劃,林子杰此時就應(yīng)該委屈哭訴曲長負(fù)逼他就范的種種”惡行“,要求曲長負(fù)為自己的行為負(fù)責(z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