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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人?”沈朝陽突然打斷了鏡中人的話語。 “甚么?” “何人選擇了王傾?” “在我們那邊叫世界的意志,轉(zhuǎn)化成你這邊的語言,大概是神靈吧,怎么稱呼它不重要?!?/br> “之后呢?” “按照原本的劇情里,作為正義主角的王傾,存在的意義就是殺了你。但我是你的系統(tǒng),況且是因?yàn)槲业氖д`,才讓你變成了喪尸,我當(dāng)然要保護(hù)你了……” “撒謊?!鄙虺柲坏夭辶司?。 “……我撒甚么慌了?!?/br> “上一世的王傾不殺我,是他不想殺,而非你保護(hù)?!?/br> “……” “而你想讓我殺他。” “我這么想有甚么不對,原本就是你的位置,你殺了他,你不再是喪尸,反倒是主角,你將重新?lián)碛心闶サ囊磺?,所有的一切?!?/br> “而這一世,也同上一世一樣?你之前所言,殺了王傾,就不再是喪尸,正是這個緣由?” “對。” 沈朝陽伸手虛虛地抓了一把白霧,道:“我不愿?!?/br> 這個答案完全不出鏡中人的意料,他頹然道:“你將會變成喪尸,無數(shù)人都將以殺你為榮,你會死在冬日里,雪花將會掩埋你的尸體。” “這是我上一世的結(jié)局?”沈朝陽竟笑了起來,“倒也有趣?!?/br> “而你死之后,王傾殺了所有參與追殺你的人,墨城尸山血海,淪為人間地獄。” “我只好奇一點(diǎn),”沈朝陽的手指攥緊,白色的霧浸入了他的身體,“為何我會重生,會有這一世?” 鏡中人卻沉默著不說話,像是在猶豫不決,也像是壓根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沈朝陽失去了耐心,低聲喚:“出去?!?/br> 下一瞬,他出現(xiàn)在了昏睡前的花園里。 太陽高懸于天,分明是白日,周圍卻寂靜無聲。 沈朝陽心中有所預(yù)感,悲痛自他眼中浮現(xiàn),又很快壓抑下去,他順著來時的路走,撲面而來的卻是濃郁的血腥味。 他看到了一具尸體,尸體的面容并不熟悉,卻也并不陌生,正是他府中的傭人。 血液已然干涸,那人面帶驚恐,依舊睜著眼。 沈朝陽伸出手,隔著手套幫他合攏了雙眼,下一瞬,他將手套褪去,露出了隱約又復(fù)現(xiàn)出喪尸痕跡的雙手。 他明白了上一世,為何那么多人想要?dú)⑺?/br> 他非人類。 可他并不想死,他依舊想活,或許活著就會有希望。 有甚么希望呢? 他問他自己。 想同王傾在一起,就不能是喪尸。 想要不變成喪尸,就要?dú)⒘送鮾A。 這分明是個死循環(huán)。 沈朝陽緩緩向前走,一路上他所見的俱是傭人的尸體,大多都死不瞑目,直到他走到沈家的大門,赫然發(fā)現(xiàn),沈家的門楣上竟也染上了鮮紅的血。 門外的街道一片寂寥,極目望去,竟空蕩蕩地,并無一人蹤跡。他轉(zhuǎn)身去了議事廳,議事廳稍顯凌亂,沈朝陽在茶幾上,發(fā)現(xiàn)了剩下一半茶水的茶壺,再看茶葉,已然的浸泡了數(shù)日的模樣。 他將茶壺下的茶托挪到一旁,從下方找到一封信箋,上書“沈先生親啟”。 第一百零五章 字跡并不陌生,正是宋天的。 沈先生: 主城失守,我等先行離去,唯盼先生逢兇化吉,平安歸來。 愿先生安。 字體頗為凌亂,顯然是情急之中寫下的。沈朝陽放下了紙條,心中有所預(yù)感,他不再焦急向外走,反倒是去了與王傾新婚時住的臥房,用手細(xì)細(xì)摩挲過慣常用過的家具,良久,他給自己換了一身衣裳,對著鏡子正了正衣冠。 恍惚間,沈朝陽的眼前出現(xiàn)了幻境。 王傾笑吟吟道:“朝陽哥,你穿這身衣裳,真真是好看極了?!?/br> 沈朝陽勾起了一個淺淡的笑,卻稍縱即逝,他放下手,邁開步,推開了房門,卻又鄭重地合攏了門,一步一個腳印,向著沈家大門走去。 沈家的大門虛掩著,遠(yuǎn)遠(yuǎn)看去,卻比往日多了一層黑,待沈朝陽走進(jìn)了,方才看到,那是一層又一層的血凝固成的顏色。 該是有無數(shù)人,試圖推開這扇門,而門內(nèi)人,卻拼盡性命,也要守住這扇門。 鮮血堆了一層又一層,門卻是虛掩著的——到底還是失敗了。 沈朝陽深深地吸了口氣,伸手推開了門,縱使早有預(yù)感,眼前的一幕依舊讓他瞳孔微縮,定在原地。 門外的場景,無數(shù)次在白霧空間的鏡中顯現(xiàn),此時此刻,卻再也不能用“那是上一輩子的事”搪塞過去了。 在沈家大門的正前方,喪尸的尸體連同人的一起,堆積成了高高的rou山,淌出的血滲入了土地里,留下了近乎黑色的痕跡。 而在高高的尸山的正上方,端坐著一個青年,他長得并不驚艷,甚至有些平凡,正在低頭擦拭著手中的短刀。 許是太過專注了,又許是他坐的位置太高了,他擦完了手中的短刀,方才抬起頭,看到了站在沈家大門前的人。 而那一瞬間,他幾乎是局促的。 沈朝陽站在尸山前,并不習(xí)慣地仰著頭,在那人注意到他前,他的心中迅速地滑過震驚、懊惱、后悔,卻沒有一絲一毫責(zé)備的情緒。 我還真不是甚么好人——沈朝陽在心底給自己下了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