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與君初相識（4）

    朱慶國聽說霍遙和岑碧被罰站的事情，下課把他們叫到辦公室。

    他先是對霍遙說：“上課睡覺是不尊重老師，晚上不要太晚睡，免得第二天打不起精神?！?/br>
    又對岑碧苦口婆心：“你是好苗子，老師是很看好你的，你剛來文科班，還不適應(yīng)沒關(guān)系，但就算聰明，也要認(rèn)真聽課。下個星期月考，希望你不要讓老師失望，好好發(fā)揮。”

    上高中以來，岑碧頭回被班主任叫去辦公室“喝茶”，而且還是被寄予如此厚望，人有點(diǎn)懵。

    朱慶國看她一副不知道聽進(jìn)去幾個字的樣子，暗自嘆口氣。

    有時候，這種不爭不搶的態(tài)度，也挺令人惱火的。

    走出辦公室，直面對上上午的太陽，岑碧有一瞬的目眩。

    再看向霍遙，他渾身好似鍍了層金光，是墜入凡塵的神只。

    視線變得清晰后，他便又變?yōu)榉卜蛩鬃印?/br>
    還是一樣的可望不可即。

    霍遙走出幾步，回過頭，沒頭沒尾地問：“吃雪糕嗎？”

    “啊？”岑碧這回是頭暈了。是太陽太曬了嗎？

    “上課還早，請你吃雪糕，去嗎？”

    未完全入秋，溫度尚高，還有許多人吃冰。

    岑碧胃不太好，吃冰的容易肚子疼，但她沒說，輕輕地一點(diǎn)頭，讓自己的答應(yīng)顯得不那么急切。

    上課期間不能出校門，他們只能將就在小賣部買。

    小賣部設(shè)在三棟教學(xué)樓之間，下課人流量很大，里面商品通常b外面貴。畢竟“壟斷”學(xué)生生意。

    冰柜里琳瑯滿目的雪糕、冰棍、甜筒，岑碧選了盒香草味的n磚。

    霍遙就拿了瓶常溫的礦泉水。擰開瓶蓋，又是三兩口喝去大半。

    岑碧看他擰瓶蓋那么輕松，有些羨慕，她不想找人幫忙，每次為了喝上水，都要費(fèi)好大勁。

    或許就是男女天生的力量差距。

    忽然冒出個想法，其實(shí)她以后可以不用自己擰。

    岑碧一邊走，一邊慢慢地挖著雪糕吃。

    她喜歡甜食，生活是苦的，好歹吃點(diǎn)甜。他請的雪糕，似乎又甜上幾分。

    岑碧問霍遙：“運(yùn)動會，你打算報什么項(xiàng)目嗎？”

    運(yùn)動會大概是所有中學(xué)最盛大的活動之一。十一放完假，就要召開今年的運(yùn)動會。

    “不知道，看情況吧。”他開玩笑，“事到臨頭，也不能讓你們女生參加男生項(xiàng)目?！?/br>
    有男生運(yùn)著籃球經(jīng)過，霍遙手搭在她肩上，將她往自己的方向帶了一把，避免被撞到。

    岑碧恍惚覺得，他們之間無形的距離，因?yàn)樗@有形的一碰，又拉近了點(diǎn)。

    他沒有當(dāng)即把手拿開，隔著薄薄的校服布料，兩人的想法迥然不同。

    霍遙想：她的肩膀好瘦，骨頭簡直硌手，吃得太少嗎？

    岑碧想：他的手好燙，燒著火一樣。

    霍遙后知后覺地想起不妥當(dāng)，不自然地移開手，插進(jìn)k兜里，攥了攥，手心似乎還留存著那削瘦感。

    昨天還不覺得，現(xiàn)在一看，寬松的夏季校服袖管下的兩條手臂，細(xì)條條的。細(xì)伶伶的腕子，不知道他能不能一掌握住兩只。

    身材是苗條的，胸前卻不是一馬平川，是有起伏、有點(diǎn)料的，往下，是盈盈一握的腰。

    真的瘦。

    霍遙喉頭隱隱發(fā)g，他撇開視線，清咳一聲：“快打鈴了，回教室吧?！?/br>
    聽到女孩子“嗯”的應(yīng)答。像羽毛尖兒撓著臉頰的癢。

    岑碧明明不是妖精，他卻像著了妖法的道士，逐漸淪喪自己堅(jiān)守的道義與清心寡欲。

    *

    郭存嘉看到她唇邊殘留的n油，問：“你去買東西吃啦？”

    岑碧下意識地瞥霍遙一眼，正好對上視線，停格一秒，她慌慌張張地看向郭存嘉，伸出舌尖，舔去n油，“嗯?！?/br>
    “mr.pig對你們說什么了？罵你們了嗎？”

    岑碧聽到她對朱慶國的稱呼，笑出聲。

    郭存嘉第一次見她這么開懷的笑，看愣了。

    她眼角彎彎的，右臉頰有很淺的酒窩，平常不容易見到，像曇花一現(xiàn)，短暫的美麗，才彌足珍貴。

    岑碧猶帶笑意地說：“沒說什么，就讓我們好好學(xué)習(xí)，他脾氣挺好的?！?/br>
    郭存嘉不知道岑碧的好心情從何而來，只當(dāng)她被自己逗樂，略有得意。

    “我也覺得。但我聽原491班的人說，老朱發(fā)起火來，還挺恐怖的?！?/br>
    她們這些新轉(zhuǎn)入491的，都不熟悉朱慶國。

    但這類評價與主觀情感有關(guān)，因人而異。

    岑碧聳聳肩，不置可否。

    “但是田老師好兇，上個星期我欠了點(diǎn)作業(yè)，她給我一頓好罵。”

    “英語作業(yè)多嗎？”

    “還好吧，但她檢查得很細(xì)致，糊弄不了的?！?/br>
    話音剛落，朱慶國就從前門走上講臺，鈴聲隨之而響。這堂是他的數(shù)學(xué)課。朱慶國的時間觀念準(zhǔn)得可怕。

    不知道是不是岑碧的錯覺，他似乎格外關(guān)注她和霍遙，余光時不時往他們這兒瞟。

    被老師“盯住”的感覺，并不好受。

    岑碧簡直想埋怨霍遙害她如此，又不忍心，只能悶悶的自己難受。

    霍遙倒悠閑自在，托著臉，面朝窗戶，不知道在看什么。

    其實(shí)霍遙是在看她做筆記。

    她筆跡工整，重點(diǎn)用紅色標(biāo)記，圖畫得橫平豎直，十分規(guī)整，排版也讓人賞心悅目。

    霍遙忽然湊近她，點(diǎn)著一個地方說：“你這個地方抄錯了，是ad，不是ab。”

    岑碧垂下眼睛，檢查一遍，確實(shí)抄錯了，便劃掉，重新寫上。

    先前挨得近，他的氣息四面八方攻襲而來，呼吸亦咫尺可聞，由于壓低音量而低沉的聲音近在耳邊，一切的接近，讓空氣都變得稀薄了，岑碧腦子差點(diǎn)宕機(jī)。

    不是勾引，勝似勾引。

    把岑碧一顆常年古井無波的心，撩撥得春水四濺。

    她會抄錯，也是因?yàn)榉稚⒘俗⒁饬υ谒砩稀?/br>
    霍遙何嘗不是。

    腦海中會不由自主冒出，她那個無意識的舔唇動作。

    少女身上有淺淺的芬香，是火焰剛冒頭時，添加的一把g柴。

    這世上有很多事，是一團(tuán)攪亂的線，找不到線頭，他不知道為何會對才見過幾面的女生產(chǎn)生好感。

    大抵是，她身上有種磁場，與他相合，吸引著他接近。

    還好他們的小動作沒被朱慶國注意。

    下課，岑碧就開始肚子疼。

    她不想被霍遙發(fā)現(xiàn)端倪，伏在桌面，闔上眼皮，裝作困了。

    結(jié)果真的睡著了。

    做了個匆匆而散的夢——在充斥著白光與消毒水氣味的醫(yī)院。

    人走了又來，嗡嗡雜雜的說話聲，還有病床輪子在地板滾過的轱轆聲。

    她背貼著墻，記憶中，是冰涼的觸感，寒意一點(diǎn)點(diǎn)滲進(jìn)心底。

    她很想哭，可眼睛只是盯著鞋尖，頭發(fā)垂了兩綹在鬢邊。

    忽然，有只手從斜側(cè)方伸過來，替她將頭發(fā)g到耳后。

    一片陰影掠過。

    她睜開眼，霍遙站在身邊，單手插在k兜，另一只手像剛剛收回去。

    “嗯？怎么沒人？”

    教室空蕩蕩的。

    “放學(xué)了?！?/br>
    “我睡了一節(jié)課？”

    “最后一堂是自習(xí)課，老師沒來。”不然哪由得她睡一整節(jié)課。

    “那就好?！彼刹幌Ｍ惶毂焕蠋熅緝纱涡∞p子，以往的經(jīng)驗(yàn)告訴她，在校犯事太多，家長會吃不到好果子。

    蔡雯燕會陰陽怪氣，岑芮會幸災(zāi)樂禍，在這對母女面前，岑峰其實(shí)是空架子。

    只有岑碧，她獨(dú)自為營。

    她不用千軍萬馬地和她們?yōu)閿常恍枋刈∽约籂I地。

    所以，事少惹一點(diǎn)是一點(diǎn)。

    她眼珠一轉(zhuǎn)，見他還杵在原地，荒唐地想，他是在等她醒？

    略顯傻氣地問：“你不去吃飯？”

    霍遙不問反答：“你呢？”

    岑碧看教室前方的掛鐘，放學(xué)不到十分鐘，去食堂還來得及。但腹痛仍在，她沒胃口。

    她含混地說：“不餓，你去吃吧。”

    霍遙定定地看她兩秒，說了聲：“好?！?/br>
    走出教學(xué)樓，已經(jīng)有一批人陸陸續(xù)續(xù)地從食堂返回教室了。

    天空湛藍(lán)，白云像攥成幾團(tuán)的棉花，太陽光直晃晃的，風(fēng)也被曬得渾身發(fā)熱。

    他瞇了瞇眼，卻沒去食堂。

    *

    岑碧又趴了會兒，感覺有人推了推她的肩膀，以為是去而復(fù)返的霍遙。

    差點(diǎn)脫口而出：“你沒去？”

    好在憋住了。

    來人是郭存嘉。

    郭存嘉說：“我看你睡著，怕你吃不到飯，就給你買了個糯米j?！?/br>
    岑碧接過，還是燙的。

    “謝謝?！?/br>
    糯米有點(diǎn)油，她不太喜歡，但岑碧還是打算吃完。

    別人的好心，她接收的少，所以不懂得拒絕。

    霍遙一回來，就看到岑碧捧著糯米j，慢慢地吃著。

    雖然很小口，腮幫子還是吃得鼓鼓的，像在吃松子的金花鼠。

    被他g到耳后的鬢發(fā)，又不聽話地滑了下來。

    霍遙向前的步子頓住，暗笑自己白cao心，他轉(zhuǎn)身，遇上前桌的男生。

    他仔細(xì)回憶著，哦，他叫凌曉天。

    霍遙叫住他，把手里的牛奶和面包塞到他手里，“買錯了，請你吃?！?/br>
    他以為所有女生都喜歡吃甜，至少岑碧是，所以買了蜂蜜小面包。

    可他不喜歡蜂蜜。

    凌曉天一句“我吃飽了”還沒說出口，霍遙已經(jīng)大邁步走遠(yuǎn)了。

    他一頭霧水。

    但東西也不能扔掉。

    岑碧余光瞥到一個背影，再去看，是凌曉天晃進(jìn)來的身影。

    是看錯了吧。

    凌曉天把面包分給郭存嘉和岑碧，牛奶給岑碧。

    郭存嘉說：“無功不受祿，怎么莫名其妙請我們吃東西？”

    凌曉天說：“莫名其妙的不是我，是霍遙。這他剛給我的?！?/br>
    “那我們吃，沒問題吧？”

    “可以吧。”凌曉天也不太確定。

    岑碧一言不發(fā)。

    沒看錯，是他回來了。τχτγцzんàīщц.cΘм(txtyuzhaiw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