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大喜說：“果然活龍活現(xiàn)，這才是座龍門陣。”便叫：“徐先生，龍門陣雖然擺就，這應夢賢臣是那一個？”茂功道：“陛下降旨把龍門陣行動，就可見應夢賢臣了。”朝廷大悅說：“既如此，降朕旨意，把陣圖行動起來?！?/br>
    “嗄！”下邊一聲答應。陣心內(nèi)走出一起，仁貴領了隊伍從出，龍門里面人馬，圈出外邊兜將轉(zhuǎn)來；仁貴撇下黃龍，又把青旗一搖，陣里邊多用青旗，又變了一條青龍了。茂功道：“陛下哪，那，那走轉(zhuǎn)來執(zhí)青旗的那一個穿白小將，就是應夢賢臣了?！背⒈犙垡豢?，說：“果然是！分明與夢內(nèi)一般面貌，活像！”又在陣心內(nèi)去了。如今又走轉(zhuǎn)來了，手內(nèi)又執(zhí)白旗，多換了白旗，又一條白龍了。少停，手執(zhí)紅旗，又變了紅龍了。天子好不歡喜說：“這個領陣小將，果然是個能人。降朕旨意，收了陣罷?！睆埈h(huán)傳令下去，仁貴一一調(diào)開，散了龍門陣圖。朝廷同軍師自回御營，稱贊仁貴之能。

    張環(huán)收兵進城，將人馬扎住說：“薛禮，你擺陣圖其功非小，待本總記在功勞簿上，少不得奉達朝廷，出你之罪。我大老爺先賞你十斤rou、五罐酒，你拿去罷。”仁貴道：“是，多謝大老爺厚賜?！比寿F領了酒rou回到前營來，就端正起來，擺開桌子，弟兄五人飲酒作樂，我且不表。

    單講張士貴進入中營，叫聲：“元帥，此陣可擺得是么？”敬德大悅說：“這個陣擺得好，才是個龍門陣。原算將軍之功，待本帥記在此?！本蛯⒐Σ菊乖谧郎?。要曉得尉遲乃是寫不了字的，提起筆來豎了一條紅杠子，算為一功。張環(huán)又說：“元帥在上，狗婿何宗憲前日行兵天蓋山，活擒草寇董逵，探地xue，也是狗婿微功?！本吹抡f：“既有三功，并記在上面?！币藏Q了兩條杠子，將功簿收藏好了。張環(huán)大悅，回到營中說：“賢婿，方才元帥都上了你的功勞了。”宗憲道：“多謝岳父費心。”按下不表張環(huán)冒功之事，單講御營天子說：“徐先生，朕看這應夢賢臣在內(nèi)領陣，一定是：武略高強兵法好，雄威服眾有才能。

    但不知他胸中學問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二回　小將軍獻平遼論　瞞天計貞觀過海

    詩曰：

    九天玄女贈兵書，巧擺龍門獨逞奇。

    考試文才年少將，平遼論內(nèi)見威儀。

    話說天子要試賢臣才學，軍師徐茂功說：“容易。陛下要知賢臣腹內(nèi)才學，須降旨尉遲恭，要他做一紙《平遼論》，就知他才學了?！背⑦B忙降旨一道。敬德來到御營說：“萬歲宣臣有何旨意？”朝廷說：“王兄，朕此去征東未知勝敗，要討個信息，王兄快去做一紙《平遼論》與寡人看?！本吹侣犙砸幌胝f：“早知做元帥這等煩難，我也不做了。才擺得龍門陣，又是什么《平遼論》。我想什么論不論，分明在此難著某家。不要管，再叫張環(huán)做便了?！闭f：“陛下，待本帥去做來?！蔽具t恭來到中營說：“左右過來，快傳張環(huán)進見。”左右奉令出營說：“呔，張環(huán)，元帥爺有令，傳你進營?！?/br>
    張士貴答應，連忙來到中營說：“元帥在上，傳末將來有何將令？”尉遲恭說：“本帥奉旨，要你做一紙《平遼論》，快去做來?！睆埈h(huán)應道：“是。待末將去做來?！被琶ν嘶刈约籂I中，叫中軍過來，應道：“有。”張環(huán)道：“快傳前營薛禮聽令。”中軍奉令，傳進薛禮?！闭f：“大老爺在上，小人薛禮叩頭?！睆埈h(huán)道：“起來。本總傳你的時節(jié)正多，以后見了我大老爺，不必叩頭了。”薛禮說：“是。小人遵令?！睆埈h(huán)道：“薛禮，方才元帥要本總做《平遼論》，你可做得來？一發(fā)立了此功。”仁貴道：“是。小人可做得的?！睆埈h(huán)道：“如此快去做來?！比寿F奉令進營，便叫兄弟們回避，周青、姜、李四人退出。仁貴忙擺香桌，上供天書，拜了二十四拜，禱告一番。拿來揭開一看，上面字字碧清，寫得明白。就將花箋一幅，看了天書，細細寫好謄下，忙到張環(huán)營中說：“大老爺，小人《平遼論》做在這里了?！?/br>
    士貴說：“待本總記在簿上?！闭f罷，就拿到中營，叫聲：“元帥，《平遼論》乃是狗婿何宗憲做在此了?！蔽具t恭接了《論》，把功勞簿又豎了一條杠子，竟到御營說：“陛下在上，《平遼論》在此，請我主龍目清觀。”朝廷說：“取上來。”侍臣接上，鋪在龍案，軍師同朝廷一看，上寫著《平遼論》：

    混沌初分盤古出，三才治世號三皇。天生五帝相繼續(xù)，堯舜相傳夏禹王。禹王后代昏君出，乾坤一統(tǒng)屬商湯。商湯以后紂為虐，伐罪吊民周武王。周室東遷王跡熄，春秋戰(zhàn)國七雄強。七雄并吞為一國，秦氏縱橫號始皇。西興漢室劉高祖，光武中興后漢王。三國英雄尊劉備，仲達興為司馬王。楊堅篡周為隋王，國號興稱仁壽王。天生逆子隋煬帝，弒父專權大鄴王。鄴王邪政行無道，天下黎民盡遭殃。天公降下真明主，重整乾坤歸大唐。

    施行仁政貞觀帝，萬民感戴太宗王。平除四海番王順，無道東遷又放狂。明君御駕親跨海，一紀班師東海洋。

    朝廷看完大悅。道：“徐先生，此去征東，為何要這許多年數(shù)？”茂功道：“看來要得十二年才能平服?！碧熳拥溃骸坝辛诉@樣能人，自然平服得快?！泵λ愣ê笕拯S道吉日，就要下船過海。當夜不表。

    再說次日，張士貴傳令十萬人馬，先下戰(zhàn)船，開了二百余號，多把鏈條絞攏一排，扯起御駕親征旗號，竟望海內(nèi)而去。這一千三百戰(zhàn)船，只只絞定，海內(nèi)風波最險，猶恐吹翻，故把鏈條絞定。五十萬雄兵多在兩邊船內(nèi)。朝廷同公卿于吉日上了龍船，扯起平遼大元帥旗號。尉遲恭好不威風，三聲炮響，一齊開出。在海內(nèi)行了三日，只見天連水，水連天。忽一時，大風刮起，豁辣辣就不好了。海內(nèi)波浪潑起數(shù)丈，驚得天子面如土色，龍案多顛翻倒了。

    這些船在海內(nèi)跳來跳去，人馬跌倒船中，扒得起來，又跌倒了，天子也翻了數(shù)次。程咬金在船內(nèi)滾來滾去，徐茂功也難起身，余者無有不跌，無有不吐。

    天子駭怕，嚇得發(fā)抖說：“先生，不去征東了。情愿安享長安，由他殺過來，讓他也看得見，何苦喪在海內(nèi)？”程咬金說：“陛下，快降旨，轉(zhuǎn)去轉(zhuǎn)去，性命要緊?！泵φf：“不妨。只消陛下降旨，要元帥平風浪靜?！本吹乱驳没枇?，一聽此言，心內(nèi)大驚說：“軍師大人差矣！風浪乃玉皇御旨，天上之事，叫本帥那里平得來？”茂功道：“我算定陰陽，風浪該是你平的，有本事去平就罷了。如沒有本事去平其風浪，降旨將你綁縛，撩在海內(nèi)，祭了海神，也平得風浪了?！蔽具t恭道：“遭他娘的瘟，怎么海中風浪多，要元帥去平起來？”沒奈何，過了前船，傳總兵張環(huán)。左右一聲答應，說：“呔，帥爺有令，傳先鋒張士貴上船聽令?！蹦莻€張士貴，也在船內(nèi)跌吐得個昏花，好不難過。只聽中軍說：“稟上大老爺，元帥軍令，要傳過去。”張環(huán)道：“這樣大風，又來傳我去做什么？”無可奈何，挨上船頭。水手挽住一只船，扒上龍船：“元帥傳末將有何將令？”敬德說：“如此大風浪，今已危急，快去與本帥平凈風浪，是你大功?！睆埈h(huán)道：“元帥又來了，海內(nèi)風浪，年年慣常，叫末將怎生平法？”元帥道：“你若不平風浪，叫兩旁將士把你張環(huán)綁了，丟在海中祭了海神，或者平得風浪亦未可知?！睆埈h(huán)說：“元帥，這個使不得，待末將去平復水浪便了。”士貴走至前船，進入內(nèi)艙，就傳薛禮。那曉得仁貴在船內(nèi)翻了兩交，也著了忙，就拜著天書，上邊字字明白。

    藏好了天書，卻當大老爺來傳。仁貴明知此事，到張環(huán)船內(nèi)說：“大老爺傳小人有何將令？”士貴說：“你可有平浪之計么？”薛禮笑道：“大老爺，有五湖四海龍王到此朝參，故此這等大風。只要萬歲御筆親書‘免朝’二字，撇在海內(nèi)，極大的風浪就平了?！睆埈h(huán)大悅道：“果有此事？應驗了，你之大功。依你行事，平了風浪，你這大罪一定就赦去?！?/br>
    不表仁貴退出回前營內(nèi)。單講張環(huán)來到龍船，照樣薛禮這番言語，對元帥說了。尉遲恭大悅說：“妙阿，妙阿，果應其言，就記你功勞?！闭f罷，來到御營，進入艙內(nèi)，叫聲：“陛下，海內(nèi)五湖四海龍王前來朝參，故起風浪。只消陛下親揮‘免朝’二字，撇入海內(nèi)，風浪就息了。”朝廷說：“果有此事？待朕就寫起來?！痹獛洈[好龍案，親書“免朝”二字遞與敬德接在手中，走出船頭，兩邊有水軍扶定。說：“圣上有旨，今去征東，諸位龍王免朝，各回龍駕?！卑选懊獬倍謥G入海內(nèi)，猶如有人在底下接了去的一般，頃刻不見了皇旨牌。不一刻，風浪頓息。朝廷說：“徐先生降朕旨意，把戰(zhàn)船回轉(zhuǎn)山東，不去征東，情愿待他起兵殺過來再處?！泵φf：“陛下又來了。如今風浪平息，正好行船，怎么反要回山東？倘東遼起兵殺至中原，怎生抵敵？”咬金道：“陛下不要聽這牛鼻子道人。此去大海，風浪還大，乃是險路，性命要緊。趁此風息浪靜，回到登州，安享長安。若是東遼興兵過海侵犯疆界不是我夸口說，就是老程年紀雖老，還敵得他過，包在臣身上。殺退番人，決不驚駕，眼前避禍要緊?！本吹抡f：“老呆子，什么說話，自古道：“食君之祿，當報君之德’，趁此風平浪息，以仗陛下洪恩，此去征東，有甚險處？你敢駕前亂道！”朝廷說：“不必埋怨。寡人原死長安，決不征東入海?！毙烀π南乱幌胝f：“既然陛下不去征東，臣也難以逆旨，且回登州。”尉遲恭見軍師說了，只得即忙傳令，分付三軍，回轉(zhuǎn)登州，待風浪平息過海征東。元帥一聲令下，只聽齊聲答應：“嗄！”張士貴也奉令，這一千五百戰(zhàn)船盡皆回轉(zhuǎn)。行了三日三夜，到了登州海灘，把船泊住。朝廷與公爺下船進城，城內(nèi)扎營，不必去表。

    單講天子說：“先生，我們明日回長安去罷?！泵φf：“陛下有了這樣應夢賢臣保駕平東，此乃國家的大事，怎么萬歲要回長安起來？”天子叫聲：“先生，但海內(nèi)風浪極大，怎生行船？不如回長安去罷?！泵φf：“陛下放心。有幾日風大，自然有幾日風小的。就在這里等幾天，待風息浪靜，可以過得海，平得東了。”朝廷說：“既如此說，就等幾天便了?！?/br>
    不表天子在御營內(nèi)。再言徐茂功來到帥營，尉遲恭連忙接住。說：“軍師大人連夜到此，有何事見諭？”茂功道：“元帥，海內(nèi)風浪浩大，圣上不肯征東，怎么處？”敬德叫聲：“大人又來了。朝廷雖不肯征東，難道本帥回轉(zhuǎn)長安不成？真若待圣上駕回長安，本帥同軍師領兵過海，前去征東罷?！?/br>
    茂功道：“不是這等講的，那東遼人馬邪法多端，必要御駕親征的。若元帥統(tǒng)兵前去，料難平復得來?！痹獛浀溃骸叭缃癖菹虏豢先?，也沒法奈何他?！?/br>
    茂功道：“我想起來也容易的，如非設一個瞞天過海之計，瞞了天子過海，到東遼就可以征東了。”敬德道：“大人，何為瞞天過海之計呢？”茂功說：“元帥不要慌，只消去傳令這張士貴，要他獻這瞞天過海之計，如有就罷，若沒有，就掘下三個泥潭，對他說辰時設計，就埋一尺；午時設計，就埋二尺；戌時設計，將他埋三尺。這一天總不使計，將他連頭多埋在泥里。他是自然著忙，就有瞞天過海之計獻出來了?！蔽具t恭大喜說：“軍師大人當真么？待本帥明日就要他獻計便了。”徐茂功道：“是?！被剞D(zhuǎn)御營，其夜不表。

    到了明日，敬德傳令，一面掘坑，一面?zhèn)鲝埵抠F進中營。士貴說：“元帥傳末將有何將令？”敬德說：“朝廷懼怕海內(nèi)風浪，不肯下船過海，故此本帥傳你進營，要獻個瞞天過海之計，使圣上眼不見水，穩(wěn)穩(wěn)的竟到海東，是你之功。如若沒有此計，本帥掘下泥坑三個，你辰刻沒有，埋你一尺；午時沒有，埋你二尺；晚來沒有，埋你三尺。如若再無妙計，將你活埋在泥里?！?/br>
    張環(huán)聽了大驚：“元帥，待末將去與狗婿何宗憲商議此計，有了前來繳令。”

    敬德說：“既如此，快去！”張環(huán)答應，回營說：“中軍傳令薛禮進見?！?/br>
    中軍奉令來傳，薛禮忙到營中說：“大老爺傳小人有何將令？”士貴道：“只因朝廷懼怕風浪，不去征東。元帥著我要獻個瞞天過海之計，使朝廷不見風浪潑天，就不致圣駕驚恐，竟到東遼，是你之功?！毖ΧY說：“待小人去想來?！狈盍畛鰜?，回到前營，忙擺香案，拜求天女，翻看天書，上邊明明白白。薛禮看罷，藏好天書。來到中營說：“大老爺，瞞天過海之計有了?！?/br>
    張環(huán)大喜道：“快說與我知道?！比寿F道：“大老爺，此非一日之功。對元帥說傳下令去，買幾百排大木頭來，喚些匠人造起一座木城，方方要四里，城內(nèi)城外多把板造些樓房，下面鋪些沙泥，種些花草，當為街道。要一萬兵扮為士、農(nóng)、工、商、經(jīng)紀、百姓；居中造座清風閣，要三層樓一樣，請幾位佛供在里面。等朝廷歇駕，將木城先推下海，趁著順風緩緩吹去，哄朝廷下船趕到城邊，竟上此城，歇駕清風閣。又不見海，又不側(cè)身倒動，豈不瞞了天子過了海了？”張士貴稱謝，自回前營不表。

    單講士貴來到帥營，叫聲：“元帥，有計了。只須降下令去，伐倒山木，筑一木城，如此甚般做法，可以過得海去?！蔽具t恭大悅，就記了何宗憲功勞，來見軍師，一一將言對茂功說。茂功稱善：“此行甚妙。”茂功假傳旨意，暗中行事，一些不難。十萬人動手伐倒山林大木。正叫人多手多，不上三個月，這座木城就造完了。推入海內(nèi)，果然是順風穩(wěn)穩(wěn)的去了。單單瞞得朝廷。只有程咬金膽小，見了木城，心中怕去。又隔了三天，朝廷說：“先生，回長安去罷，在此無益?！泵Φ溃骸氨菹?，臣算陰陽，這有半年風浪平靜，何不下船前去？過了半載，風浪來時，已到東遼有二三個月了?！背⒌溃骸肮写耸旅?？”茂功道：“臣怎敢謊著？”天子道：“若下了船又起風浪，是徐先生之大罪了?！泵Φ溃骸斑@個自然，是臣陰陽不準之罪，該當領罪?！碧熳拥溃骸凹热绱?，降朕旨意下船過海?！蔽具t恭傳下令來，張環(huán)先開五百號戰(zhàn)船，先鋒開路，竟自前去。

    單講這朝廷下了龍船，眾國公保住。二十六家總兵官也下戰(zhàn)船，只只開去。單有程咬金在沙灘上說道：“徐哥，我看這座木城甚是可怕。倘被風浪打翻，豈不白白送了性命？你是保駕去罷。我轉(zhuǎn)長安，等秦哥病好一同前來，有何不可？”茂功道：“既如此，你天子駕前不可多講?！币Ы鸫饝Ｉ洗M船艙說：“陛下在上，臣思秦哥有病在床，乏人看望，臣心難安。恕臣之罪，臣不敢保駕征東了。欲轉(zhuǎn)長安，侍奉秦哥，病愈同到東遼助駕?！背⒄f：“正該如此，程王兄請便?！币Ы疝o駕上岸，別了諸將，快馬轉(zhuǎn)陜西。也不必表。

    且說朝廷降旨，開了龍船，離登州府二三日，行到大海之中，十分曠野之所，無風風也大，龍船原在這里潑動。朝廷說：“先生，你說如今沒有風浪，故此下船的。如今原是這等風浪，便怎么處？不如回轉(zhuǎn)山東，少驚朕心。”

    茂功說：“陛下龍心韜安，降旨前面可有歇船躲浪之處么？”尉遲恭假意望前一看，說道：“陛下，前面影影見有一所城池，不如去泊上岸，避避風浪?！?/br>
    朝廷說：“先生，這是什么城池？還是東遼該管，還是寡人汛地？”茂功說：“陛下，臣見這地圖上載的，不叫什么城，名為避風寨。多用木頭筑的，傳為城木為寨，乃是陛下該管的汛地。陛下今到此處，且停船上岸進寨去，一則避過海內(nèi)風浪，二則觀玩寨中人民豐樂景致?！背⒄f：“這也使得?！?/br>
    元帥傳令下來，龍船飛趕到木城邊，把繩索纜住。眾大臣先在岸上接駕，天子同了茂功、敬德走上岸，騎了馬，諸將保定。進得寨門，淘淘曳曳，擁上許多百姓，香花燈燭，跪伏塵埃說：“萬歲龍駕在上，避風寨百姓接駕。愿圣天子萬壽無疆?！背⒄f：“眾百姓，此處可有清靜所在歇駕么？”那些百姓，就是元帥掌管的黃旗人馬假扮為民，軍師分付在此。大家應道：“啟上萬歲爺，這里有座清風閣，十分幽雅，可以安歇龍駕?！背⒄f：“既如此，就往清風閣去?！碧熳觼淼介w上，把四面紗窗推開，好比仙景一般，心中歡樂。果然并不聽見風浪，瞞過天子緩緩行過海去。那些兵馬原在戰(zhàn)船內(nèi)，被木城帶了行動。諸大臣在清風閣上，單瞞過朝廷。他又看不出行動，認真只道歇在岸上。雖在此與軍師下棋，只想回轉(zhuǎn)長安，便說道：“徐先生待風浪平息，一定不去征東，要回長安了?！避妿煹溃骸斑@個自然。”到晚，軍師別了朝廷，出來私自對眾公爺說道：海中風浪隨時有，休對君王說短長。

    畢竟不知如何過得海去，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三回　金沙灘鞭打獨角獸　思鄉(xiāng)嶺李慶紅認弟

    詩曰：

    仁貴功勞天使靈，張環(huán)昧己甚欺君。

    雖然目下多jian險，他日忠良善惡分。

    話說那軍師對諸位公爺說：“倘或主上問起海中風浪，你們多說不曾平息便了。”眾公爺?shù)溃骸斑@個我們知道?！弊源艘院?，今日風浪大，明日風浪又大，眾臣多是這等講，急得朝廷龍心散亂，不知幾時風浪平靜得來。

    且不表君臣在清風閣上，木城緩緩行動。再表張士貴領了十萬人馬為開路先鋒在戰(zhàn)船內(nèi)，先行的木城來得慢，戰(zhàn)船去得快，不上兩個月，早到獅子口黑風關了。你道獅子口怎么樣的？卻是兩邊高山為界，收合攏來的一條水路，只得一只船出進取為口子，進了口子，還有五百里水路起岸，就是東遼了。獅子口上有座關，名為黑風關，是東遼邊界第一座關頭。里面有個大將姓戴，表字笠篷。其人善服水性，力大無窮，有三千番兵多識水性，在海水內(nèi)游玩的。這一天正坐衙內(nèi)，有巡哨小番報進來了說：“報將軍，不好了?！?/br>
    戴笠蓬問道：“怎么樣？”小番道：“將軍，前日元帥劫了不齊國三樁寶物，又把不齊國使臣面刺番書，前往中原。今有戰(zhàn)船幾百，扯起大唐旗號，順流而來，相近口子了。”戴笠蓬聞言，哈哈大笑道：“此乃天順我主，故使唐王自投羅網(wǎng)，待我前去望一望看?！闭f罷，他就到海邊往外一望，果有幾百戰(zhàn)船遠遠來了。他心中一想：“待我下海去截住船頭，一個個水中擒他，如在反掌，何等不美?！彼阌嬕讯?，就取了兩口苗葉刀說：“把都兒們！隨我下海去哩?！北娦》宦暣饝?，隨了主將，催一步馬，豁喇喇到海灘。下了馬，望海內(nèi)跳了下去。這些小番向常cao演慣的，幾百小劃子，每一人劃一只，一手拿槳，一手執(zhí)一口苗葉刀，多落下海去，散在四邊，其快異常。那些大波浪多在上邊潑過，只等主子弄翻來船下水里，這些小番一個個都打點拿人。此言不表。

    單講唐朝船上，張士貴父子在后，五個火頭軍在前，領五十個徒弟，共五號船，薛禮居中。他們征東有三部東遼地圖帶來，你道是那三部呢？朝廷船上一部，元帥船上一部，先鋒船上一部，所以張士貴早把地圖看明，先分付薛禮：“前面乃是東遼獅子口黑風關，必有守將，須要小心?！比寿F立在船頭上，手中仗戟望下一看，忽見水浪一涌，遠遠沖過一個人來，仔細一看，只有頭在上面，探起來又不見了。四邊浪里，隱隱有許多小劃子劃將攏來。

    仁貴便叫眾兄弟：“你們須要當心，水里邊有人，防他過來敲翻船只?！蹦且皇字芮?、姜、李等多備器械，悠悠撐近，見這人在水內(nèi)雙眼不閉，能服水性，明知利害，心生一計，便把方天戟插在板上，左手扯弓，右手拔箭，搭上弓弦，在此候他探起頭來，我就一箭傷之。那曉這員番將該當命絕，不料探起頭來，仁貴大喝一聲道：“看箭！”颼的一箭射過去，不偏不倚，正中咽喉，一個鷂子翻身，沉下海底去了。那時四邊的小番只主將被南朝戰(zhàn)船上穿白小將射死，早急掉劃子進了口子，飛報到東海岸去了。這里張士貴滿心歡喜，上了薛禮功勞。一面穿過口子，仁貴同了周青上岸搜尋一遍，并沒有一人在內(nèi)。盤查關中糧草，共有三千萬石，及許多金銀寶物。關頭上倒了高建莊王旗號，立起大唐龍旗，留下幾員將官在此候接龍駕，大隊人馬即刻下船。過了口子，把這些金寶錢糧獻與張環(huán)，好不歡喜。那錢糧端正，下候龍駕來時，要申報何宗憲功勞，金寶私自得了。此言不表。

    且說在路過了獅子口，又行三日三夜，早相近東遼，不必細說。單講到海岸守將官彭鐵豹，還有兩個兄弟彭鐵彪、彭鐵虎守在后關金沙灘。這彭鐵豹，其人力大無窮，坐在衙內(nèi)，忽報黑風關小番來報說：“平章爺，不好了！”

    彭鐵豹問道：“怎么樣？”小番道：“那中原起了幾百號戰(zhàn)船，過海前來征剿！大兵還沒有來，只有先鋒船到來。上有一將身被白袍，利害無比，力大箭高，把我主將射中咽喉，打死寶騎，穿過獅子口來了?！辫F豹聞言大驚說：“有這等事？獅子口失去了，如此過來，與你令箭一枝，快些一路報下去，去狼主莊王得知，叫元帥cao演三軍，各關上守將須要當心，好與中原對敵?！?/br>
    小番一聲：“得令?！苯恿肆罴?，飛馬報至三江越虎城莊王、元帥知道。日日教場cao演，關關守將當心，多防穿白小將利害。

    單表那彭鐵豹通身打扮，率領將士出關。三千番兵，一齊沖出到了海灘岸上。望前一看，果有幾百號戰(zhàn)船，扯起風帆，駛將過來，鐵豹叫一聲：“把都兒齊心備箭。他戰(zhàn)船相近，你們齊發(fā)亂箭，不容他到岸?！贝搜圆槐?。

    再講仁貴船上，他見船近東遼，說：“四位賢弟，快些結束端正，領兵殺上東遼。”那四人就端正領兵，手執(zhí)器械，立在各自船頭上。望去一看，只見番岸一派兵丁，紛紛繞亂。邦岸如城頭模樣，高有三丈。周青說：“薛大哥，不好。你看他邦岸甚高，兵馬甚眾，倘被他發(fā)起亂箭射將過來，就不好近他的高岸了?！闭f言未了，只見岸上紛紛的箭射將過來，一人一支，那箭射個不休。四人大叫：“不要上前去，我們退罷?！蹦切┧娨娂l(fā)得利害，不退而自退。連仁貴的戰(zhàn)船也退下了。連忙說：“怎么你們退下起來？快上前去！”水軍道：“箭發(fā)利害，上去不得?！比寿F說：“不妨，你們各用遮箭牌，快些冒上岸邊，待我上了岸，就不敢發(fā)箭了?！北娝娭坏么蠹艺诹苏诩?，把船梭子一般的冒到邦岸前去。周青說：“大哥須要小心?！?/br>
    仁貴道：“我曉得。”說罷，右手執(zhí)牌，左手執(zhí)戟，在船上舞動。叮叮當當亂箭射來，多在戟上打下了。岸上鐵豹一見穿白小將，也用方天畫戟冒著亂箭沖將過來。他便把陰陽手托定，戟尖朝下，戟桿沖天，說：“船上穿白小將通名，好挑你下海?！比寿F道：“你要問我小將軍之名么？洗耳恭聽：“我乃大元帥麾下，三十六路都總管，七十二路總先鋒張大老爺前營，月字號一名火頭軍薛禮便是?！笨谖凑f完，船已撞住邦岸。這叫做說是遲，來時快。船一近，彭鐵豹喝聲：“照戟罷！”上邊順插的一戟，直望仁貴當心刺將下來，那仁貴喝一聲：“來得好！”也把方天戟噶啷一聲響，戟對戟絞鉤住了，怎禁得仁貴扯一扯，力大無窮。鐵豹喊聲：“不好！”用盡平生猛力，要拔起這條戟來。誰知薛仁貴志量高，就起勢一縱，上邊吊一吊，飛身跳上岸去了。眾小番見小將利害，他棄了箭，飛報金沙灘去了。鐵豹看見他縱上岸來，心內(nèi)著了忙，把銀桿戟一起，喝聲：“照戟罷！”一戟直望仁貴面門上刺來。

    仁貴不慌不忙，把手中方天戟噶啷一聲響，逼在旁首，喝聲：“去罷！”復還一戟進來，鐵豹喊聲：“不好！”要把戟去架，那里架得開？不偏不歪刺在前心，陰陽手一反，撲通往船頭上丟去了。周青連忙割了首級把尸骸撩在海內(nèi)。叫眾兄弟快些搶岸，一邊泊船過去，一邊在岸上殺得那些番兵有路無門，死的死，逃的逃，盡行棄關而走。張士貴分付將船一只只泊住，布了云梯，上了東海岸。仁貴進總衙府查點糧草金寶等類，周青團團盤查jian細，李慶紅往盤頭上改立號旗。張環(huán)父子傳令十萬人馬關前關后扎住了，回進總府大堂，排了公案。仁貴上前說：“大老爺，小人略立微功?！睆埈h(huán)道：“待我大老爺記在此，等朝廷駕到，保奏便了?！比寿F道：“多謝大老爺?！鼻野聪潞蝰{一事。

    再講到木城內(nèi)，貞觀天子在清風閣上好不耐煩，說：“先生，自從上城，一月風浪還不平息，不知何時轉(zhuǎn)得長安？”茂功說：“陛下龍心韜安，只在明后日風浪平息，就可以下船回長安了?！闭陂e講，有軍士報說：“啟上萬歲爺，木城已泊在獅子口，請陛下下龍船進口子。”朝廷聽言，到不明不白。有徐勣俯伏塵埃說：“陛下，臣有謊君之罪，罪該萬死，望陛下恕臣之罪?！背⒄f：“先生平身，汝無罪于朕，怎么要寡人恕起罪來？朕心下不明，細細奏來。”茂功說：“望陛下恕臣之罪，方可細奏?！碧熳诱f：“朕不罪先生，可細細奏與寡人知道?！泵Φ溃骸俺荚撊f死。只因前日怕來征東，歇駕登州，臣與元帥設一瞞天過海之計，使陛下龍心不知，竟到東遼。”

    就把設計之事，一是長，二是短，細細說了一遍。朝廷心下明白，龍顏大悅說：“這段大功，皆先生與尉遲王兄之大功勞也，何罪之有？快降朕旨意，著大隊人馬上岸攻關?！泵φf：“先鋒張環(huán)已打破黑風關進口子去了。望陛下下龍船好進獅子口?！碧熳诱f：“既來到東遼，就在木城內(nèi)駛?cè)?，何等不美？又要下什么船！”茂功說：“陛下又來了。獅子口最狹，船尚不能并行，木城那里過得？”朝廷說：“如此，進口子到東岸有多少路，可有風浪么？”茂功說：“此去東岸，不上二三天水路，就有些風浪，也不大的了?！?/br>
    天子說：“如此，待朕下船?！背⒔抵家坏劳姽湎铝她埓M口子。

    離卻黑風關不上二三天，到了東海岸。張士貴父子出關迎接，朝廷上岸歇駕?？傃酶畠膳晕奈湔玖?，五十萬雄兵齊扎關內(nèi)大路上。張志龍分付安了先鋒營盤，士貴領何宗憲進入大堂，俯伏塵埃說：“陛下在上，狗婿何宗憲箭射番將戴笠蓬，取了黑風關獅子口，飛身跳上東海岸，戟刺番將彭鐵豹，又破東海岸二樁微功。求陛下降旨，再去打后面關頭?！背⒋髳傉f：“尉遲元帥，記了張愛卿功勞。”敬德領旨，把功勞簿打了兩條紅杠子，心下暗想：“這張環(huán)翁婿為人狗頭狗腦，如何成得大事？莫非這些功勞，都是假冒的？”此言不表。

    且說朝廷叫一聲：“張愛卿，你女婿何宗憲驍勇，明日興人馬去攻金沙灘便了。”不表。張環(huán)退出總府，朝廷降旨排宴，各大臣飲酒，一宵晚話。

    到了明日清晨，朝廷命長國公王君可看守戰(zhàn)船，這里眾公臣保駕。發(fā)炮三聲，五十萬大兵一齊進發(fā)。

    再說張士貴父子領兵先行，在路擔擱數(shù)天，遠遠望見金沙灘。離開數(shù)箭之地，放炮安營。單講到了關內(nèi)，早有小番飛報總府衙門說：“啟上二位將軍，大唐起了六十萬大兵，天子御駕親征，四員開國功臣保駕，尉遲恭掌帥印，余者將官不計其數(shù)，殺過海東來了。還有一名火頭軍姓薛名禮，穿白袍小將，戟法甚高，他便亂箭之中飛身上岸，把平章爺挑死，已破此關。如今在關外安營，須要防備?！迸龛F彪、彭鐵虎弟兄二人聽說，不覺大驚說：“住了！可是箭射戴笠蓬將軍的穿白小將么？”番兵說：“正是他?！辫F虎道：“哥哥，聞得前日一箭傷了戴笠蓬后，又傷我哥哥。自古說：父兄之仇，不共戴天。我與你出馬前去會他便了。左右?guī)яR過來！”手下答應。弟兄二人全身披掛，連忙跨上雕鞍，領了番兵，離卻總衙門，來到關前。炮聲一響，關門大開，旗幡摹動，沖過吊橋來。營門前軍士一看，只見兩員大將，一個手中執(zhí)一條鍍金槍，一個手中拿兩根狼牙棒，在外面討哉，連忙進營報啟說：“大老爺，營外有兩員番將討哉?！睆埈h(huán)就傳薛禮出馬迎敵。仁貴此一番上馬沖鋒，抬頭一見兩員番將，果然威武?！比寿F大喝一聲：“呔！東遼蠻子休得耀武揚威，我來取你之命了?！蹦桥龛F彪一看見來將穿白，便說：“呔，慢來。小蠻子可就是前鋒營火頭軍么？”仁貴說：“然也。”鐵彪道：“呔！

    我把你這該死的狗蠻子，你把我大兄挑死，冤如海底。我不把你一槍刺個前心透后背，也誓不為人也。照槍罷！”插一槍，直望仁貴咽喉挑將進來。仁貴把方戟往槍上噶啷一卷，鐵彪在馬上亂晃。沖鋒過去，圈得轉(zhuǎn)馬來。仁貴把戟串動，颼這一戟，望番將面上挑進來，那鐵彪把手中槍望戟桿上噶啷啷啷這一架，掙得面如土色，馬多退后十數(shù)步。鐵虎見二哥不是薛禮的對手，也把馬催上前來，叫一聲：“照打罷！”當一響，把狼牙棒并打下來。仁貴架在旁首，馬打交肩過去。三人戰(zhàn)在關前，殺個平交。營前周青見了，也把馬催上前來說：“薛大哥，小弟來助戰(zhàn)了?！睕_到番將馬前，提起兩根鑌鐵锏，望著彭氏弟兄，照天靈蓋劈面門，掠掠的亂打下去。鐵虎把狼牙棒殺個平交，鐵彪這條槍，那里掠得住仁貴的戟法？戰(zhàn)不上五六合，卻被薛禮一戟刺中左腿，翻下塵埃死了。鐵虎見哥哥刺死，手中松得一松，被周青打一锏過去，打在頂梁上，腦漿并裂，一命而亡了。仁貴大叫：“兄弟們，搶關頭哩！”后面姜、李三人撇了旗鼓，催開坐騎，輪動兵刃，豁喇喇搶進關門，把那些小番殺得片甲不存，棄了金沙灘，飛報思鄉(xiāng)嶺去了。此話慢表。

    再講張士貴父子，改立旗號，領十萬人馬穿進關來，安下營寨。張環(huán)賞五個火頭軍rou五十斤，酒五壇，大家暢飲。過了五天，大隊人馬早到。士貴迎接龍駕進關，安歇總府衙門。說：“元帥，狗婿何宗憲锏打彭鐵虎，戟挑彭鐵彪，已取金沙灘?！本吹戮吞崞鸸P來，打了兩條紅杠子，此言不表。

    單說思鄉(xiāng)嶺上有四員大將，一人名喚李慶先，一人名喚薛賢徒，一人名喚王心鶴，一人名喚王新溪。四人結義，誓同生死，多是武藝高強，封為鎮(zhèn)守總兵，霸住思鄉(xiāng)嶺。忽有小番報進來報：“啟上將軍，關外大唐人馬在那里安營?！彼膶⒌溃骸八笋R既到，須要小心。若有討戰(zhàn)，速來稟知?！毙》饝匀グ咽?。不表關內(nèi)之事，且說關外張士貴，分付發(fā)炮安營。一邊起炮，齊齊扎住營盤。一到明白，仁貴出馬，姜氏弟兄助戰(zhàn)，豁喇喇沖進關前。有關頭上小番見了說：“哥阿，這穿白的就是火頭軍，利害不過的，我們大家發(fā)箭哩?！闭f罷，紛紛的箭射將下來。仁貴把馬扣定，喝一聲：“呔！休得放箭?？爝M去報與你主將知道，說今有大唐火頭軍在此討戰(zhàn)，快快開關受死，免得將軍攻關?！边@一首小番早已報進報：“啟上四位將軍爺，關外火頭軍討戰(zhàn)。”四將聽見火頭軍三字，不覺大驚說：“久聞穿白小將武藝高強，我們四人大家上馬，出關去看他一看，怎生樣的驍勇?！北娙说溃骸暗秸f得有理?！彼娜伺麙焱陚?，上馬離了總府，帶領小番來到關前。炮聲一響，大開關門，四將擁出。抬頭看時，你道薛仁貴怎生打扮：頭上映龍，素白飛翠扎額，大紅陰陽帶兩邊分；面如滿月，兩道秀眉，一雙鳳目；身穿一領素白跨馬衣，足踏烏靴，手執(zhí)一條畫干方天戟，全不象為頭軍，好一是天神將。

    畢竟不知四將看罷白袍將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　薛禮三箭定天山　番將驚走鳳凰城

    詩曰：

    仁貴威風誰不聞，東遼將士盡寒心。

    張環(huán)何獨特功冒，到底終須玉石分。

    單講王心鶴叫聲：“哥哥，待我上去會他一會看?！毖t徒道：“須要小心?！毙您Q答應，催開戰(zhàn)馬上前說：“嗒，穿白小將休得耀武揚威，我來會你?！比寿F抬頭一看，只見一將沖過來，薛禮大喝道：“呔，來的番將少催坐下之馬，快通名來。”王心鶴道：“你要問我姓名么？息耳恭聽。魔乃紅袍大力子大元帥蓋麾下總兵大將軍王心鶴便是。你可知將軍利害么？照魔家的槍罷！”說罷，把手中槍直望仁貴面上刺來。薛禮把方天戟一聲響架了槍，復回一戟，直望番將前心挑將進去。王心鶴說：“阿呀，不好！”把槍一抬，險些跌下馬來。喊聲：“阿唷，名不虛傳，果然利害。兄弟們快些上來，共擒薛蠻子！”一聲大叫，關前薛賢徒、王新溪說：“李大哥，你在這里掠陣，我們上去幫助王大哥殺這火頭軍薛蠻子?！崩顟c先說：“既如此，各要小心?！倍说溃骸安环?。”催開戰(zhàn)馬上前，直奔仁貴廝殺。這薛禮好不利害，一條戟敵住三人殺得天昏地暗。薛賢徒使動紫金槍望著咽喉刺，王心鶴舞動白纓槍望著胸前進，王新溪使動大砍刀照天靈亂砍，薛禮全不在心，抬開槍，架開刀，四人殺到五十余合，不分勝負。周青、李慶紅說：“他們?nèi)藨?zhàn)我一人薛大哥，我等也上去幫幫。”眾人道：“說得有理?！敝芮嘣谇皼_上來，截住王新溪這把大刀；李慶紅抵定薛賢徒這桿槍。

    關前李慶先看見中原上來一將：“此人好象我同胞哥哥，當初我弟兄同學蔡陽刀，原有十二分本事，他霸住風火山為盜，我等四人出路為商，飄流至此十有余年。今看此將一些不差，不如待我上去問他，就知明白了?！崩顟c先帶馬上前大叫一聲道：“使大刀蠻子，可是風火山為盜的李慶紅么？”

    那慶紅正殺之間，聽得有人叫他，抬頭一看，有些認得，好像我兄弟，連忙帶過馬來說：“你可是我兄弟慶先么？”慶先也答應道：“正是你弟在此?！?/br>
    二人滾鞍下馬，弟兄相會，叫：“王兄弟休要動手，這是我哥哥好友?！睉c紅叫薛大哥：“不要戰(zhàn)，多是我弟結義弟兄，大家下馬見禮?！彼娜寺犙裕×耸种斜?，來問端的。李氏弟兄把細細情由說個明白，王心鶴大喜：“如此講起來，我們多是弟兄了。嗄，薛大哥，小弟不知，多多有罪?！比寿F道：“說那里話來？愚兄莽撞，得罪兄弟，不必見怪?！敝芮嗾f：“二位王大哥，我等九人既為手足，須要伏順我邦，并膽同心才好?！毙您Q說：“這個自然。況今又多是手足，自然同心征剿番王?！崩顟c紅道：“如此，我們大家沖關奪到了思鄉(xiāng)嶺，報你們四位頭功?！北娙说溃阂徽f得有理?！睉c紅慶先上馬，提刀在前，引路九騎馬，豁喇喇沖上吊橋。那些小番連忙跪下說：“將軍們既順大唐，我們一同歸服?！比寿F道：“愿降者，決不有傷性命。”關上改換旗號，運出糧草，送與張大老爺，上了四位兄弟頭功。不言王心鶴運糧投獻。

    先鋒張環(huán)帶領人馬穿進關內(nèi)，扎定營盤，來到總府衙門，升坐大堂。九人跪下。李慶紅說：“大老爺，這李慶先是小人同胞弟兄，望老爺收留?！?/br>
    四人也道：“我等王心鶴、王新溪、薛賢徒、李慶先叩見大老爺，今獻糧草寶物馬匹，愿伏帳下共破東遼，以助微功?！睆埵抠F大喜說：“四位英雄歸順本總，賜汝等旗牌，輔其左右?！彼娜说溃骸拔衣勓Υ蟾缡腔痤^軍，慶紅兄是何官職？”慶紅說：“我們五人多是火頭軍?！彼娜说溃骸叭绱?，我等九人共為火頭軍?！睆埈h(huán)心下暗想，不受抬舉的，也罷，你等俱往前營為火頭軍便了。上了四人名字，不必細表。

    再講到貞觀天子聞報打破思鄉(xiāng)嶺，元帥傳令起了人馬，離了金沙灘，來至思鄉(xiāng)嶺。張士貴出關迎接，接進龍駕，坐于總府。張環(huán)俯伏說：“我主在上，狗婿何宗憲取了思鄉(xiāng)嶺，前來報功?！碧熳哟髳傉f：“愛卿其功非小，奏凱班師，金殿論功升賞?！睆埈h(huán)道：“謝主萬萬歲。”尉遲恭上了功勞簿。

    張士貴退出總府，來到帳房，不勝歡喜，犒賞火頭軍酒rou，前營內(nèi)弟兄暢飲。

    仁貴開言叫聲：“兄弟們，明日起兵下去，不知什么地方？可有能將保守？”

    王心鶴說：“薛大哥若問思鄉(xiāng)嶺下去，乃是一座天山。山上有弟兄三人，名喚遼龍、遼虎、遼三高。兇勇不可擋，除了元帥英雄，要算他弟兄三人利害?！?/br>
    仁貴說：“果有這樣能人？愚兄此去，必要奪取天山，方顯我手段?！毙您Q說：“大哥此去，無有不勝?！贝蠹绎嬛寥?。

    一到明日，張士貴傳令三軍拔寨起兵，離開了思鄉(xiāng)嶺，一路下來，相近天山，把都兒報上山去了：“啟上三位平章爺，不好了！南朝穿白薛蠻子果然利害，取了思鄉(xiāng)嶺，四員總爺俱皆投順。如今來攻打天山了。”遼氏弟兄聽言大驚，叫聲：“二位兄弟，我想穿白小將如此利害，難以取勝。且守天山，看他怎樣前來討戰(zhàn)?！眱傻苄值溃骸案绺缰杂欣怼！辈槐砩缴现浴?/br>
    再講火頭軍薛仁貴，同了八個弟兄盡皆披甲，出到營門，望天山一看，不覺駭然。但見天山高有數(shù)千余丈，槍刀如海浪，三座峰頭多是滾木。扯起一面大旗，上書七個字：“天山底下喪英雄”。望去影影有些看不出，小番一個也不見。“不要管，待我喊叫一聲。呔！山上的快報主將得知，今有火頭將軍薛禮在此討戰(zhàn)！”這一聲喝叫，山頂上并無動靜，仁貴連叫數(shù)聲，并不見一卒。說道：“眾兄弟，想必山太高了，叫上去沒有人聽見，不如待我走上半山喝叫罷?！蓖跣您Q叫聲：“薛大哥，這便使不得，上邊有滾木石打下來的。若到半山，被他打落滾木，不要送了性命的么？”仁貴道：“不妨。”

    把馬一拍，走上山來。不到二三丈高，只聽得上面一聲喊叫：“打滾木！”

    嚇得仁貴魂飛魄散，帶轉(zhuǎn)馬，望底下一跑一縱，縱得下山。滾木夾馬屁股后打下來，要算仁貴命不該絕，所以差得一絲打不著。薛禮叫一聲：“天山上的兒郎休得滾木，快報進去，叫守山主將出來會我，若個作耳聾不報，俺火頭爺爺有神仙之法，騰云駕霧上你天山，殺一個干干凈凈，半個不留?！鄙巾斏习讯純郝牭谜f會駕霧騰云，忙報進山來：“啟爺，底下穿白的薛蠻子在那里討戰(zhàn)，請三位爺定奪?！边|龍說：“二位兄弟不必下去，由這蠻子在底下?lián)P威罷?！毙》溃骸皩④姡@個使不得。他方才說若不下來會戰(zhàn)，他有神仙之法，騰云駕霧上山來，要把我殺個干凈?！蹦堑苄秩艘宦牬搜?，不覺吃一驚說：“他是這等講么？”遼虎道：“大哥，久聞火頭軍利害，看起來盡有仙法?！边|三高說：“不如我們走下半山，看看薛禮蠻子是何等樣人，這般驍勇?！边|龍、遼虎說：“兄弟言之有理?！比伺麙焱陚洌吮像R，出寨來至半山說：“把都兒，我們叫你打滾木，便打下來，不叫你打，不要去動手?！毙》饝骸爸??！边|三高在第一個低些，遼虎在居中又高些，遼龍在后面頂上。三人立在半山，薛仁貴抬頭一看，三人怎生打扮？那遼三高頭上：

    戴一頂開口獬豸盔，面如鍋底兩道紅眉，高顴骨、銅鈴眼，海下幾根長須；身穿皂羅袍，外罩烏油甲；坐下一匹烏鬃馬，手執(zhí)一柄開山斧。

    又見遼虎他頭上：

    戴一頂獅子卷纓盔，面似朱砂涂就，兩道青眉，口似血盆，海下一部短短竹根胡；身穿一件鎖子紅銅甲，坐下一匹昏紅馬，手執(zhí)兩柄銅錘。

    后面遼龍他頭上：

    戴一頂虎頭黃金盔，面方臉黃，鼻直口方，鳳眼秀眉，五綹長髯；身穿一領鎖子黃金甲，手端一管紫金槍，坐下一匹黃鬃馬。

    這三人立在山上，仁貴叫一聲：“咦，上面三個番兒，可就是守天山的主兒么？”三人應道：“然也。你等穿白小將，可就是南朝月字號內(nèi)火頭軍薛蠻子么？”仁貴道：“你既知火頭爺爺大名，怎不下山歸服，反是躬身在上？”遼龍說：“薛蠻子不必逞能。你上山來，魔與你打話?！比寿F心下暗想：“不知有甚打話？喚我上山，打落滾木亦未可知。論起來不妨，他們?nèi)硕嘣诎肷剑瑳Q不打下滾木來的?！狈胖懽由先ァ?/br>
    薛仁貴一手執(zhí)戟，一手帶急韁繩，望著山上來。說：“番兒，你們請著火頭爺上山，有何話說？”遼龍說：“薛蠻子，你說有騰云駕霧之能，世上無雙，憑你有甚法術本事，獻出些手段與我們?nèi)粚④娍纯础！比寿F聞言，心中一想，計上心來。開言說：“你們這班番兒，那里知道騰云駕霧？不要講別的，只據(jù)我隨身一件寶物，你國中就少了?！边|龍道：“什么寶物？快獻與我們看?！比寿F說：“我身邊帶一技活箭，射到半空中叫響起來，你們道希奇不希奇？”遼氏三弟兄說：“我們不信。箭那有活的？”要曉得響箭只有中原有，外國沒有的，不會見過，所以他們不信。仁貴說：“你們不信，我當面放一箭與你看看。”遼三高說：“你不要假話，暗內(nèi)傷人?！比寿F說：“豈有此理！我身為大將，要取你等性命，如在反掌之易，何用暗箭傷你？”

    遼龍說：“不差?？焐渑c我們看?！蹦茄ΧY左手拿弓，右手搭起兩枝箭，一枝是響箭，一枝是鴨舌頭箭。搭在弦上說：“你們看我射活箭?！边|氏弟兄聽說，都把兵器護身。遼三高把開山斧遮住咽喉，在馬上看薛禮望上面颼的一箭，只聽倏哩倏哩響在半天中去了。那仁貴這一響箭射上去，他力又大，弓又開得重，直響往半天中。一枝真箭搭在弦上，那知遼家弟兄不曾見過響箭，認真道是活的，仰著頭只看上面，身體多不顧了，遼三高到把斧子墜下了，露出咽喉，被仁貴插這一箭，貼正射中遼三高咽喉內(nèi)，跌落塵埃，一命嗚呼。嚇得遼虎魂飛天外，說：“嗄唷，不好！”帶轉(zhuǎn)馬頭，思量要走。誰想仁貴手快，發(fā)得一枝，又是一枝射去，中在馬屁股上。那曉馬四足一跳，哄嚨把一個遼虎翻下馬來，驚得遼龍魂不附體，自己還不會跑上山去，口中亂叫：“打滾木！”上面小番聽得主將叫打滾木，不管好歹，哄哄的亂打下來。仁貴在底下聽打滾木下來，跑得好快，一馬直縱下山腳去了。到把遼家弟兄打得來頭顱粉碎，盡喪九泉。一邊打完滾木，那下邊薛仁貴回轉(zhuǎn)頭來叫聲：“眾位兄弟，隨我搶天山！”豁喇喇一馬先沖，上山來把著那些小番亂挑亂刺，殺進山寨。有底下八員火頭軍，刀的刀，槍的槍，在山頂殺得那些番兵逃命而走。那九人追下山有十里之遙，大家扣住馬。士貴父子穿過天山，兵馬屯扎路旁，犒賞九人，上了功勞簿，早報到思鄉(xiāng)嶺。正是：三枝神箭天山定，仁貴威名四海傳。

    天子知道大悅，大元帥起程，三軍放炮起行，一路下來，過了天山安營扎寨，士貴又進營來冒功了。說：“陛下在上，狗婿何宗憲三箭定天山，傷了遼家三弟兄，以立微功?！碧熳哟笙舱f：“愛卿門婿利害異常，你一路進兵奏凱，回朝論功贈職?！笔抠F大悅：“謝我主萬萬歲?！辈槐韽埈h(huán)退出御營。敬德上了功勞簿，心內(nèi)將信將疑，我且不表。單講士貴來到自己營中，傳令人馬拔寨起兵。離了天山，一路正望鳳凰城來。此言慢慢說。

    單講鳳凰城內(nèi)有一守將，名喚蓋賢謨。其人力大無窮，本事高強，算得著東遼一員大將。他聞得南朝火頭軍利害，暗想：“天山上遼家弟兄本事驍勇，決不傷于火頭軍之手，只怕他難過此山?！闭谒枷耄鲂》瑘筮M來說：“啟上將軍，不好了！南朝穿白小將箭法甚高，把遼家三弟兄三箭射死。天山已失，將到鳳凰城了?！鄙w賢謨說：“有這等事？爾等須要小心保守，待唐兵一到，速來報我?！毙》饝３龅醚瞄T，只聽轟天一聲炮響，連忙報進：“啟上將軍，南朝人馬已安營在城外了?！薄皫яR！”小番答應，一邊帶過雪花點子馬。他全身披掛，上了雕鞍，手提混鐵單鞭說：“把都兒，隨我上城去。”小番答應。后面跟隨番將數(shù)員，直上南城而來。望遠一看，果見唐營扎得威武：

    五色旗幡安四邊，槍刀劍戟顯威嚴。東西南北征云起，箭似狼牙弓上弦。好不威風！

    再表張士貴營中九個火頭軍，上馬端兵出到營外。仁貴先來到吊橋，大喝一聲說：“城上的兒郎聽著，今有火頭將爺在此討戰(zhàn)，快報城中守將，早早出來受死?！鄙w賢謨大喝道：“呔！城下的可是火頭軍薛蠻子么？”薛仁貴應道：“然也。你這城上番兒是什么人？”蓋賢謨道：“你且聽者。本總乃紅袍大元帥蓋標下，加為鎮(zhèn)守鳳凰城無敵大總管蓋賢謨是也。我看你雖有一身智勇，不足為奇。久聞你箭法精通，黑風關傷了戴笠蓬，又三箭定了天山，果然世上無雙，魔也不信。你今日若有本事，一箭射到城上，中我這一枝鞭梢，魔就帶領城中兵馬情愿退隱別方，把此座鳳凰城獻了你們。若射不中，即速退歸中原，永不許犯我邊界?！比寿F大喜說：“當真要一箭中你的鞭梢，即就獻城么？”蓋賢謨道：“這個自然。若射中了，無有不獻?！比寿F道：“若射中了，你不獻城便怎么樣？”蓋賢謨道：“噯，說那里話來！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豈肯賴你？倘若射不中，你不肯退回中原，便怎么樣？”仁貴道：“我乃中國英雄，堂堂豪杰，決不虛言。若射不中，自然退回?！鄙w賢謨道：“還要與你講過停當?！比寿F道：“又要講什么停當？”

    蓋賢謨道：“我叫你射鞭梢，不許暗計傷人性命，就算不得大邦名將了?！?/br>
    仁貴道：“此乃小人之見，非大丈夫所為。”賢謨說：“既如此，快射我的鞭梢?！蹦侨寿F飛魚袋內(nèi)抽起一張弓，走獸壺中扯了一枝箭將來，搭定弓弦，走到護城河灘邊說：“你看箭射來了?！笨趦?nèi)說看箭，箭是不發(fā)。但只見蓋賢謨靠定城垛，左手把鞭呈后，在那里搖動。心中一想：“我道他拿定了鞭由我射的，豈知他把鞭梢搖動，叫我那里射得著？”便眉頭一皺，計上心來。說道：“蓋賢謨你聽者，我在此只顧射你鞭梢，沒有細心防備，你后面番將眾多。倘使暗計放下冷箭？傷我性命，將如之何？”賢謨道：“豈有此理。君子豈行小人之事？把都兒，你們不許放冷箭?！彼趦?nèi)說，手中原把鞭梢只管搖動。那仁貴把弓開了說：“呔，你說不許放冷箭，為何背后番將攀弓搭箭在那里？”蓋賢謨聽言，把頭回轉(zhuǎn)去看后面，把鞭梢反移在前，手不搖動了。那知仁貴箭脫弓弦，颼的一聲，貼正：射中鞭梢迸火星，賢謨嚇得膽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