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你睡覺前也不檢查窗戶的嗎?怎么搞的?”軟玉溫香在眼前,上頭昨晚他留的痕跡還沒消,徐承驍看 了難免呼吸急促,為了轉(zhuǎn)移注意力,他找話和她聊。 司徒徐徐也有些不自在,接過熱毛巾自己擦了擦,掩了上衣說:“上個禮拜辛辰他們來家里玩,謹(jǐn)歡不小心把衣架推倒在窗戶上了,玻璃裂了、鎖也壞了?!毙斐序斠宦牥櫫嗣迹B忙解釋說:“我看那玻璃裂的不大,就暫時拿布條把鎖系牢,本來約好了明天物管就來修的!沒想到會有臺風(fēng)……” “司徒,”他手放在她膝蓋上,抬起眼睛看著她的,忽然說:“去年年初我打了報告申請轉(zhuǎn)業(yè),前幾個月批下來了,這次我回來,就不會再走了?!?/br> “你這話什么意思?”她聲音有點不穩(wěn)的問。 徐承驍解開她無意識緊緊攥著衣領(lǐng)的手指,抽了一邊的干凈睡衣替她換上,動作溫柔又堅定,低聲的對她說:“我們復(fù)婚吧?!?/br> 司徒徐徐靜默的看著他,他也不避,坦坦讓她看進(jìn)自己眼底。 從他們離婚到現(xiàn)在,有五年多了吧?他第一次對她說復(fù)婚。 這樣懇切、認(rèn)真、言辭簡烈。 這幾年從沒斷過糾纏,司徒徐徐不是沒有想過復(fù)婚,但在她對徐承驍?shù)牧私狻ψ约旱牧私?,還以為這輩子都等不到誰先低頭開口的。 “云起一天天長大了,我們都不再年輕,不要再鬧了?!笨酆米詈笠粋€扣子,徐承驍眷戀的手放在她肩膀上,手指撫著她曲線動人的后頸,細(xì)細(xì)的摩挲。看她好像一時之間不能接受他如此溫言軟語,只怔怔的看著他,他忍不住低頭去吻她。 時間仿佛凝滯住的安靜的時刻里,司徒云起忽然從毛毯里冒出小腦袋:“你們好了嗎?我實在憋不住氣了!” 頓時司徒徐徐仿佛從夢境中醒過來一樣回過了神,推開他的腦袋,向一邊扭開臉。徐承驍吸了口氣,回頭很兇的瞪了兒子一眼。 ** 云起的頭發(fā)被雨打濕了一些,徐承驍反正自己要洗澡,就把他剝光了丟在腳邊沖熱水。云起蹲在那里玩,摳摳爸爸的腳趾甲,又把自己的小腳丫放在爸爸腳上踩著玩,徐承驍洗好了自己,把他拎起來揉沐浴乳。 云起渾身打滿了白色泡泡,看起來像某樣可口的小食物,偏偏抬著臉表情很嚴(yán)肅,問爸爸:“你有信心娶到mama嗎?要是mama不答應(yīng)嫁給你,你有什么計劃嗎?” “把你拐走關(guān)起來。你媽為了見你也得答應(yīng)跟我復(fù)婚。”徐承驍給他沖水,腦袋上的泡 沫沖下來,沖進(jìn)他因為吃驚而張大的嘴巴里,小家伙方才如夢初醒,“呸呸呸”的往外吐口水。 “爸爸!”司徒云起很不滿意的叫。 徐承驍嘿嘿嘿的笑,偶爾整一整這少年老成的兒子,他覺得好玩極了, 抱出來的時候徐承驍把兒子裹在浴巾里,小小的孩子剛洗了熱水澡,像只剛出殼的小雞子,白白粉粉。徐承驍給他吹頭發(fā),小家伙一直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說什么,沒有一會兒在爸爸溫柔的大手和電吹風(fēng)的熱風(fēng)里支撐不住,頭一點一點像小雞啄米,徐承驍停下吹風(fēng)機的時候他睜了睜眼睛困頓的懇求:“我不要做花童……拍婚紗照的更不要……” 徐承驍愣了愣才明白他在說什么,笑得不行,揉揉他烏黑柔亮的頭發(fā),說:“要你cao什么心!你給我多吃飯、快長大,早點自立門戶,留你媽給我過二人世界吧!” “那你發(fā)誓:不把我入贅給言峻叔叔家!”小朋友臨睡前總是最脆弱的,少年老成如司徒云起也不例外,終于說出了心底里一直以來的最大隱患擔(dān)心。然后得到了他爹鄭重的點頭相許,他才放心的歪腦袋昏睡過去。 徐承驍抱著才上幼兒園就已經(jīng)cao心終身大事的兒子,越想越好笑,靜靜坐在那里咧著嘴無聲笑了半晌,才把他抱回司徒徐徐房里。 他躺中間,右手兒子、左手老婆。 云起閉著眼睛翻了翻身,靠著父親睡得更熟了,折騰了大半夜,小朋友竟小小的打起呼來,實在可愛極了。徐承驍在他臉上親了親,背后的人忽然一動,他翻身小聲問她怎么了:“是不是腳上疼?” 司徒徐徐背對著他,半張臉悶在枕頭里,聲音悶悶的:“沒有,不疼……一點也不疼。” 他沒了聲音。半晌,她都要睡著了,一只手摸索著過來,抱住了她。 司徒徐徐任由他把自己抱進(jìn)了懷里。 “你怎么來了?”她又問了一遍。 “我下午就來了,坐在樓下車?yán)铩破鹨唤o我打電話,我就上來了。” “……你在樓下監(jiān)視我有沒有去相親,是吧?”話雖不好聽,但那語氣卻完全不是在質(zhì)問。她的聲音幽微低弱,竟像是曾經(jīng)與他情好時候的愛寵撒嬌。 徐承驍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是如償所愿、美滿幸福,可又覺失而復(fù)得、來之不易,酸澀難忍。更何況此時夜深寂寞,誰知道 明天她會不會翻臉不認(rèn)賬?心頭一時復(fù)雜難言,徐承驍把她往自己懷里更抱了抱,貼著她、聞著她身上熟悉的味道,著實的嘆了口氣。 司徒徐徐在他懷里輕微的一顫。 他手輕輕撫著她背安撫:“今天是不是嚇著了?” 她不吭聲,半晌柔軟的手臂從他腰上纏上來,也撫在他背上。這樣相擁的姿勢最親密,她輕聲問:“奶奶打傷你沒有?” 徐承驍搖搖頭,手里輕輕拍著她,“……其實我知道你不會去相親的?!彼谒呎f,“……今天是我不好,把你們娘倆嚇著了,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br> 他的道歉像催眠曲,他的懷抱那樣安穩(wěn)溫暖,司徒徐徐覺得眼皮無比沉重,在他輕輕的安撫拍哄之下,漸漸安然入睡。 外面風(fēng)還在響,不過她現(xiàn)在什么都不用去想:窗戶破了、地板泡了水、玻璃渣掃不干凈怎么辦?不知道明天物管會不會來……她被徐承驍抱著,這個她已然宣稱放棄了的男人,此刻抱著她,讓她如此溫暖安寧。他們的身旁安睡著的他們的兒子,聰明敏捷,繼承了他們兩個人所有的優(yōu)點,是她這一生最大的成就與驕傲。 到了這一刻司徒徐徐才明白:她再驕傲強大,一個人將這日子支撐的再好,也永遠(yuǎn)努力不來他抱著自己時的那份踏實安心。 久違的安穩(wěn)好眠。 這一覺睡得太沉了,司徒徐徐竟夢到了八年前。 作者有話要說:《如愿》姐妹篇,已完結(jié),言峻與辛辰的故事。 ☆、第五章 ** 八年前辛辰結(jié)婚,邀請閨中好友司徒徐徐當(dāng)伴娘。 司徒徐徐這已經(jīng)是第二次當(dāng)伴娘了,之前她的發(fā)小韓婷婷嫁了c市豪門圈內(nèi)風(fēng)頭最勁的秦宋秦六少,她千里迢迢飛去c市做伴娘,見識了生平最盛大的婚禮。這回辛辰嫁的是太子爺,身份貴重,婚禮場面不方便如秦宋那場的奢華鋪張,但另有一番隆重其事,光是伴娘要配合新娘換的禮服就有四套:抹胸白紗裙配婚紗、淡藍(lán)色無袖長裙配晴空藍(lán)公主裙、淺紫色小禮服配深紫色晚禮服、還有一套粉色旗袍配大紅色中式喜服! 試衣間的簾布“刷”的拉開,已經(jīng)穿戴好坐外邊喝茶的辛辰眼前一亮,吹了個響亮的口哨:嬌嫩的粉色襯得司徒徐徐如春天晨風(fēng)中的嬌艷花朵般鮮美,旗袍尺寸恰合身,二十四歲少女鼓鼓的胸、春柳一般柔軟纖細(xì)的腰、挺翹得恰到好處的臀,纖毫畢現(xiàn)。高高的開叉下兩條又長又直的腿,稍一走動即若隱若現(xiàn)。 更難得是嬌而不妖,既美得似出水芙蓉亭亭玉立,又是少女一般的安靜并不喧賓奪主,正合適站在大紅色喜服的新娘旁,真正是恰恰好的伴娘。 司徒徐徐自己卻覺得太過貼身了,必須時時吸著小腹,她側(cè)身照著鏡子問身后愜意喝茶的新娘:“你不覺得太緊了嗎?” 新娘子穿著這正統(tǒng)喜服,便捧袖而笑,問一旁剛剛到達(dá)的夫婿:“言峻,你覺得咱們伴娘這身怎么樣?” 司徒徐徐回過頭來,言峻正沖著自個兒的新娘子笑呢,他身旁站著個一眼看上去就是北方人的男人,高大、挺拔,似乎要比言峻年輕幾歲,長得眉目清爽,俊朗異常。言峻轉(zhuǎn)頭問他:“驍爺,咱們伴娘怎么樣?” 被言峻呼作“驍爺”的年輕男人,將眼神投在低下頭去的司徒徐徐身上,然后,慢慢勾起了嘴角。 司徒徐徐垂了目光,對言峻和他微點了點頭,閃進(jìn)了更衣間。 ** 稍改動了幾個地方,司徒徐徐換好自己衣服出來,兩個男的已經(jīng)利落的試過禮服與長袍,先走了。新娘服層層疊疊繁瑣,等了半個小時辛辰才出來。一出來就問:“特意為你準(zhǔn)備的伴郎,還合口味否?” “我謝謝你。”司徒徐徐低頭慢條斯理的喝著茶,“不過這人不適合我?!?/br> 她沉默了片刻,似乎是遲疑,然后抬起頭問辛辰說:“他脾氣不怎么樣吧?” “呃……”一貫知道司徒是犀利的,但這么 單刀直入也太切中要害了,辛辰嘆了口氣,“男人,尤其是在某些領(lǐng)域成功的男人,哪有沒脾氣的呢?只要他對著你的時候沒脾氣就好?!?/br> 司徒徐徐玩味這話,半晌放下手里捧著的茶盞,“辛辰,我一看他的眼睛、和他看人的眼神就能感覺出來,他的性格和個性都很強,我自己也是的,這樣兩個人碰一起,要么天雷勾地火,要么彗星撞地球。” “其實我也跟言峻說你氣場太強了,可言峻卻說你倆有夫妻相……”辛辰有些郁悶的說,“算了,你不喜歡徐承驍,我給你介紹別的,言峻還有個發(fā)小單著呢,脾氣可好了,就是有點風(fēng)流花心、玩世不恭,看著還有點娘?!?/br> 司徒徐徐黑了臉:“我看上去那么缺男人么?!” 辛辰嘆氣:“你看上去真心不缺……可你娘看上去真缺個女婿?!?/br> 司徒徐徐頓時就xiele氣。 ** 婚禮那天言峻安排的滴水不漏,絲毫沒有忙亂差錯,新娘子那么多套衣服,配套的首飾、鞋子換來換去的,居然一點錯亂都沒有,身為伴娘司徒徐徐完全插不上手——連她的伴娘服都有兩個專業(yè)的姑娘協(xié)助她換好,梳妝打扮的妥妥當(dāng)當(dāng)。 到了吉時她扶著新娘子出去拜天地,新娘子蒙著紅蓋頭走得謹(jǐn)慎,她又比辛辰要高一些,扶著時難免微彎腰曲腿,自己感覺到旗袍的高叉處涼颼颼的,略不自在。一身長袍的英俊伴郎站在滿目柔情的新郎身邊,目光一下子向她投過來,像辣乎乎的酒從喉嚨里一條線下去的感覺,惹得司徒徐徐腳下錯了兩步,差點絆著新娘子。 新人拜了天地,回去換了禮服又出來敬酒。辛辰這邊的親戚都知道言峻是何方神圣,不敢造次,點了煙就放過了,新娘是自家姑娘,新郎惹不得,只好都去逗伴郎和伴娘喝酒。言峻這邊親戚不多,鬧騰的是言峻的一幫發(fā)小好友,這群人同樣不敢惹太子爺和太子爺?shù)男念^rou,并且伴郎徐承驍他們也太知道那是個多么狠的角色,所以紛紛去灌嬌艷欲滴的伴娘。 徐承驍擋了好幾撥,奈何敵方人多勢眾,他分|身乏術(shù)。 司徒徐徐手里攥著塊擦汗的小毛巾,悄悄的把酒吐在上面,她換第三條毛巾的時候看了眼身邊湖色長袍的徐承驍,只見他背脊筆直、眼神有力,只是臉漸漸發(fā)白。她一看就知道他酒量并不佳,敬完一桌下來,她悄悄往他手里塞了一塊作弊小毛巾。 可徐承驍看了她一眼,挑 了挑眉,毛巾放回她手里,說:“你要喝不了就別逞強,有我呢?!?/br> 司徒徐徐啼笑皆非,也不與他爭辯。接下來有敬酒的,他果然都擋在前面,要說先前還是若有似無護(hù)著她,這時就有些肆無忌憚了——大刀闊斧的往她身邊一站,說:“別為難女孩子,有種的,來跟爺喝!”那架勢擺得氣派又爺們,差點將新郎的風(fēng)頭都搶了去。 是差點,因為這么擺了兩桌,他就醉得人事不省了。 一幫人都圍著起哄,平時打不過的,這時候偷偷伸腳踹他,言峻看不過去,叫人來抬了徐承驍去房間休息。司徒徐徐站在旁邊搭了把手,扶他起來時碰到他結(jié)實的小臂,隔著幾層衣衫呢,竟也覺得指下炙熱,幾乎不能碰觸。 接下去伴郎倒了,壓力全在她一個人這兒了。好在司徒徐徐酒量也算好的,一路鬧過來都還擺得平,只有一個實在難纏,她已經(jīng)連干了三杯,還不肯放人。第四杯剛要端起,忽從旁邊伸過來一只手,按住了她手腕。 司徒徐徐心上一跳,還以為某人還魂了,轉(zhuǎn)頭去看,卻是一張陌生的好看的男子的臉,桃花眼風(fēng)流倜儻,薄唇似笑非笑,目光在她臉上一轉(zhuǎn),竟讓司徒徐徐覺得頭暈。 后來才知道那就是孟青城,名動京城的孟大公子孟青城。 有意纏著嬌美伴娘的那位一看是孟青城來了,就先沒了底氣,為了不至于下不來臺轉(zhuǎn)圜了一句:“青城,你要英雄救美也行,你把酒喝了,我沒話說,這關(guān)就算過了!” 他打量著誰不知道孟大公子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出了名的從不為女人喝酒? 可那天也不知是怎么了,孟青城一句話也沒啰嗦,薄唇淺淺勾了個笑,端起司徒徐徐的杯子就干了,一飲而盡,放下杯子時也不看別人,只沖她眨眨眼睛一笑。 這下好了,連伴娘都沒人敢灌酒了。 司徒徐徐暈乎乎的扶著新娘子敬完剩下的桌,辛辰看她臉越來越紅,叫人過來扶她先去休息,司徒徐徐擺擺手:“我現(xiàn)在一睡下就起不來了,還是等結(jié)束了回家再睡吧。不然我媽又要嘮叨了?!?/br> 辛辰看時間差不多,就說那你這就回家吧,這幾天都這么辛苦了。她叫人去安排車,一會兒卻過來了孟青城,笑吟吟的看著她倆,說:“誰要車?我正好要出去一下,順便!” 辛辰欲言又止,司徒徐徐已經(jīng)站了起來,說:“那麻煩你了。” 孟青城薄醉的鳳眼蘊了笑意,在滿室觥籌交錯流光碎影之中,亮得像夜晚月下水面粼粼的波光。 ** 其實孟青城雖然妖名在外,但那是太子妃的閨蜜伴娘,他輕易也并不敢唐突。何況徐承驍犧牲得早,他還得趕回去席上助陣太子爺。將司徒徐徐送到,他下車陪她走了一段,送到樓道口司徒徐徐說不用再送了,這是公安局的家屬區(qū),很安全的。他就返回了。 誰知他一夜拋頭顱灑熱血,不顧一己、醉生夢死,成全了言太子爺?shù)幕ê迷聢A洞房花燭夜,第二天他酒還沒醒透,言峻就給他打電話告訴他趕緊逃命。 孟大公子就怒了!他也是有脾氣的血性男兒好么! 可言峻接下來的話像一盆冰水,徹底澆滅了血性男兒那點可憐的小火苗:“昨晚上的伴娘是辛辰準(zhǔn)備介紹給徐承驍?shù)?,老徐自己一早也已?jīng)相中了。早上起來聽說你把人給截了,酒沒醒透就找你去了,現(xiàn)在正過來呢?!闭f完言峻事不關(guān)己的掛了電話。 孟青城嚇得魂都沒了,連滾帶爬、屁滾尿流的就跑了,一路狂奔到機場,飛到他距離g市最遠(yuǎn)的那個分公司所在城市,貓在那里足足小半個月沒敢和這邊聯(lián)系。 一年后徐承驍和司徒徐徐的婚禮上,孟青城任伴郎,氣場全開,單槍匹馬干掉了所有人,徐承驍清醒且滿意的入洞房去了,孟青城抱著沈遠(yuǎn)的大腿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討厭婚禮!討厭討厭!” **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我在寫孟青城那段時好想用“艷壓群雄”這個形容詞……孟娘娘息怒、息怒啊…… ☆、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