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鐘昱眉間跳了一下,他的掌心滿是汗液,緊張的,期盼的,懊悔的等等,太多的情緒一下涌過來,他艱難的把目光轉(zhuǎn)向檸檬的臉上。 那張稚嫩的臉頰透著懷疑與不安,小手緊緊的摟著簡墨。鐘昱的心里有一股guntang的液體在翻卷著,他拼命的安奈住。 “真的是爸爸?”那一聲輕輕的疑問,劃在他的心角處,心像是被猛扎了一下,生疼著。 簡墨莞爾,“是啊,是檸檬的爸爸。檸檬要不要讓爸爸抱抱?”簡墨看著鐘昱眼底竟是紅絲,整張臉像被凍住了。 她想通了,忽然之間—— ☆、36 檸檬的一聲爸爸,鐘昱整個人瞬間就飄了起來。那晚上,孩子一直粘著他,左一句爸爸,右一句爸爸,各種問題拋出來,鐘昱被她攪得額間都冒汗了,整顆心滿滿的父愛。檸檬找到了爸爸自然是高興的,直到很晚上下眼皮都在打架了,依舊不肯離開鐘昱,“爸爸,你要抱著我睡。”她喃喃的自語著。 鐘昱心底一酸,這孩子還不敢相信,不舍地吻了吻孩子,“爸爸不會離開檸檬的,永遠(yuǎn)。”他輕輕的說道。 哄睡了孩子,他走到客廳。簡墨閉著眼倚在沙發(fā)上,眼底竟是青色。他放輕腳步,可還是驚醒了她。簡墨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微微泛著幾分迷茫。 “檸檬睡了?”她的聲音啞啞的。 鐘昱一步一步走過去,坐在右側(cè)的沙發(fā)上,他抿了抿嘴角,嗓音輕輕發(fā)顫,“說說你的打算吧。”盡管現(xiàn)在他滿心的雀躍,他的腦子還很清晰,簡墨的轉(zhuǎn)變太大了。 簡墨眨了眨眼,眼前稍稍清明,她怔怔的望著眼前的人。他們相識有多少年了,最初的高中青澀時光,待到此時此刻。一轉(zhuǎn)眼,他們的孩子都五歲了。 誰曾想過呢? 簡墨吸了一口氣,只覺得五臟六腑一陣涼意,“你是檸檬的爸爸?!彼p輕陳述著,表情卻是凝結(jié)著。 時光緊緊的沉默了一瞬。 鐘昱勾了勾嘴角,眸光沉了下來,“只是這樣?”他微微自嘲的問道。 簡墨垂著臉,看不清表情。她端過茶幾上的杯子,來來回回?fù)崦由系募y路,許久聲音甕聲傳來,“清遠(yuǎn)下周回美國治療,我會陪他去?!彼拿恳粋€字似乎都說的很艱難。 鐘昱沒有太多的驚愕,只是手背上的青筋立馬暴起來,他揚起了眉眼,掩不住那排山倒海般頹敗,“我就知道,你怎么會突然肯讓孩子認(rèn)我?是不是打算把檸檬丟給我?”他一瞬不瞬的望著眼前的人,眼底似乎要噴出火來。 簡墨咬著唇角,一字一頓,“檸檬需要父親?!?/br> “別他媽跟我扯這些理由。我不會同意的。你把孩子丟給我,多久,一年,還是兩年?然后呢?等他寧清遠(yuǎn)死了,你再來把孩子帶回去?”鐘昱殷紅著眼,沒說出一個字,心底就像被針扎了一般,“我是渾,你就算這輩子都不原諒我,我也認(rèn)了??墒呛喣?,她是我的女兒,你讓我和她相處短暫的時間再帶走她,你想過我沒有?還有——”他抓了抓頭發(fā),“還有我父母?!辩娂腋改冈趺茨芙邮?? 簡墨拼命的讓自己的冷靜下來,“我會讓我舅舅舅媽照顧她。你是檸檬的爸爸,你有時間來看她都可以?!彼鹕怼g婈琶偷匾话炎プ∷氖?。 “好!”他定定地看著她,眼底布滿了血絲,重重地吐了一個字。 他愿意妥協(xié),不只是為了女兒,為了曾經(jīng)的歉意。因為他舍不得她難受。他不能把她推得太遠(yuǎn),可事實上她早已把他推得老遠(yuǎn)。還好,她還能想起來他,只因他是她孩子的父親。 可悲可恨,卻又無可奈何。 簡墨卻猶豫了,恍惚的覺得她做錯了。眼前的人眼底暗藏的沉痛一點一點烙印在她的腦海里。 鐘昱慢慢的收回手,這就是他的報應(yīng)。每個人都要會自己的錯買單。 當(dāng)晚他在客廳坐了一夜。整整一夜,他看著她房間微弱的燈光從門縫里透出來,聽著她敲打鍵盤或者翻書的聲音。可他一直只是一動不動的坐在那兒。天亮的時候,他下樓買了早餐,小籠包、燒賣、豆?jié){都是母女倆愛吃的。 檸檬醒的早,穿著睡衣就跳下床,在屋子里轉(zhuǎn)了一大圈,沒見著鐘昱的影子,嗷嗷的哭起來。簡墨趴在桌上,睡得也不深,立馬就起身。 “怎么了?”她問。走過去上下看看,沒磕到那里,她立馬放下心來。 檸檬揉著眼睛,“mama,你是不是把我爸爸趕走了?” 簡墨眼角一抽,拿著面紙擦著她的眼淚,“你爸爸去上班了。”她也不知道鐘昱去哪里了。 檸檬嘴角掛了下來,滿是委屈,“爸爸和我保證過今天我醒來就能看到他的。mama,你不是說爸爸改正錯誤了嗎,你怎么還不原諒他?”孩子的心有多敏感,做大人的哪會知道呢? 一宿沒睡,簡墨現(xiàn)在頭疼的厲害,“mama沒有趕他走,不信,我現(xiàn)在打電話給他。”檸檬緊緊的盯著她,簡墨拿起電話,剛按了兩下,門口傳來門鈴聲。 檸檬嗖的就跑了過去,她力氣小,拉了幾次,鎖依舊打不開,眼見著有些急了,簡墨趕緊上前開門。 鐘昱兩手都拎著袋子,門一打開,他和簡墨一時間眼對眼,卻是無言。 “爸爸我以為你走了?!睓幟世^他的手往屋里走。 鐘昱到廚房拿出碟子把早點放好,“我去給檸檬買早餐了,檸檬洗過臉沒有?” “爸爸mama一起去洗?!?/br> 鐘昱看了看簡墨,簡墨微微瞥過臉,他朝著檸檬彎了彎嘴角,“爸爸洗過了,讓mama帶你去洗?!?/br> 吃完了早餐,鐘昱和簡墨一起送檸檬去的幼兒園。到了幼兒園,檸檬見到小朋友和他們班老師就說,“這是我爸爸mama,今天他們一起來送我上學(xué)的。”她的喜悅卻讓鐘昱和簡墨心里泛著苦澀。 鐘昱摸著她的發(fā)絲,“玩的開心,我和mama先回去了。” 檸檬卻一把沖過來,“爸爸,你下午一定要來接我?!彼⌒〉拿夹木o緊的蹙著,透著她的擔(dān)憂與不安。 鐘昱慢慢蹲在身子,與她平視,眼底滿是堅定,“爸爸永遠(yuǎn)不會再丟下我們檸檬的。”他語速緩慢的說道。 “那mama呢?”檸檬黑亮的眼球一轉(zhuǎn)望著簡墨。 簡墨手微微一顫,嘴角干干的,“mama也不會的?!?/br> 檸檬這才點點頭,揚起一抹甜美的笑意,然后快速的親了一下鐘昱,“爸爸,你不要再犯錯了。” 鐘昱微微一愕,隨即一直冷硬的眉心松動開來,“爸爸答應(yīng)檸檬不會再犯錯了。” 檸檬嘟嘟嘴角,“爸爸你親了我,可你還沒有親mama呢?” 鐘昱歪了歪嘴角望著簡墨,簡墨揉了揉她的發(fā),“爸爸只能在家里親mama?!?/br> 檸檬點點頭,“對,這樣會被羞羞的。mama,那你親我吧?!彼噶酥缸约簞倓偙荤婈庞H過的地方。鐘昱在心里悶笑一聲,這丫頭鬼靈精一個。 他站在那兒,雙手抱臂,簡墨抵不過女兒親了一口。檸檬終于心滿意足的和他們揮揮手。 鐘昱看了簡墨一眼,“你準(zhǔn)備怎么和檸檬說?” 簡墨蹙起了眉,“實話實說。” ☆、37 醫(yī)院。 醫(yī)生剛給寧清遠(yuǎn)檢查完,病房里此時只剩下簡墨和他兩個人。 “清遠(yuǎn),下周我們回美國吧,我已經(jīng)和路易斯醫(yī)生聯(lián)系過了?!彼巴?,淡淡的說道,卻有著不容改變的固執(zhí)。 寧清遠(yuǎn)面色依舊,右手食指輕扣著沙發(fā)邊緣,似在考慮著什么,過了許久,他才緩緩轉(zhuǎn)過來頭來,“你想我做手術(shù)?”他不甚在意的問道。 簡墨環(huán)視著他,堅定地點了點頭,“清遠(yuǎn),路易斯醫(yī)生說只有動手術(shù)才有希望。”不動只有等死。 寧清遠(yuǎn)沉默著望著她,狹長的眸子里竟是她的身影,只是幾日,她那張臉消瘦了許多,“好,我動?!闭Z氣極淡。 簡墨只覺得他的眼眸深遠(yuǎn)的她已經(jīng)讀不清了。 寧父和寧夫人知道寧清遠(yuǎn)要去美國動手術(shù),心里五谷雜味,手術(shù)意味著風(fēng)險。寧夫人看著簡墨,每每欲言又止。 “阿姨,有什么事嗎?”簡墨自然也發(fā)現(xiàn)了。 寧夫人抿了抿嘴角,“你和清遠(yuǎn)這次去,檸檬就送回來吧?!?/br> 簡墨微微一默,“這段時間鐘昱會照顧她?!?/br> 寧夫人眉心一蹙,目光微微頓了一下,沒再說什么。她看了眼寧清遠(yuǎn),心里不免嘆息。 “這兩天把檸檬帶過來,我怕——”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屋里的三個人的目光像劍一般的射過來,寧清遠(yuǎn)兀自搖了搖頭。 “爸,公司這段時間就辛苦你了?!睂幥暹h(yuǎn)看著自己一下子蒼老的父親。 寧父擺擺手,“你二十四歲時,我就把公司完全交給你,這些年你的成就早就超過我當(dāng)年了。你爺爺要是知道的話一定會很欣慰的?!?/br> 寧清遠(yuǎn)勾了勾嘴角,“有什么事聯(lián)系秦青。” 一室的祥和與安寧。只是病房外突然傳來的爭吵打斷了一切。 “簡如,你給我出來?!焙喣徽?,快速的瞥過臉望著。寧夫人臉色一僵,抬頭看了看簡墨,眸光一閃而逝的無奈?!拔易约喝ヌ幚??!?/br> 簡墨立馬起身,卻被寧清遠(yuǎn)拉住了。她回頭,寧清遠(yuǎn)彎了彎嘴角,平靜的說道,“沒有多大的事,阿姨能處理好的。” 周維平被雙規(guī)了,還沒有多大的事。聶清冉厚著臉皮回娘家求父親幫忙,聶父如今早已不在位上,有心也無力。 周維平的事發(fā)生的太突然,聶清冉憑著女人的直覺,她猜到一定是簡如。不然怎么會無聲無息的就查辦起周維平來? 簡如不疾不徐的走到門口,門外站在三四個護(hù)士,不知如何是好。這層是高級病房住的人他們都心中有數(shù),一個處理不好,她們的飯碗也難保。簡如淡淡的掃了一眼聶清冉,“護(hù)士小姐,你們?nèi)ッΠ伞!?/br> 聶清冉恨不得撕了她的皮,她最見不得簡如這幅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她咬著牙,“維平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簡如勾了勾嘴角,“周太太你先生的事你來問我,是不是問錯人了?”她理了理耳邊的發(fā)絲,目光冷冷的望著聶清冉。想起很多年前的情景,聶清冉刻意讓自己看到她和周維平在一起,那時候的她完完全全被憤怒籠罩著,整個人像瘋了一般。 聶清冉對她一而再的刺激,她接受不了,她一心以為夫妻恩愛,家庭和睦原來竟是這么不堪,辛苦建構(gòu)的幸福家庭不過是個假象,所以后來她不顧一切的走向了極端。 現(xiàn)在想來,她太傻了。 簡如輕輕呼了一口氣,揚起一抹清淺的笑容,從容淡然。 聶清冉攥緊掌心,眸光冷冽如刀鋒一般,“是你做的對不對?你回來裝失憶,裝作不認(rèn)識我們,卻在背后做了這么多事!簡如你真行?。 彼а狼旋X的說道。 簡如嗤笑一聲,“聶清冉你根本沒有資格在我們面前說這些。是我做的那又怎么樣?” 聶清冉虛晃了一下,整個人不由得倒退了一步,臉色慘白的毫無血色,“你瘋了!” 簡如冷冷的望著她,“是啊,不是你們逼的嗎?!?/br> 聶清冉滿眼的怨恨,“因愛成恨?”她咯咯的笑了一聲,“周維平他不會愛你的。簡如,無論你做什么他都不會愛你的。” “愛?”簡如喃喃的重復(fù)著?!爸芴?,你可能不知道,他那樣的人即使愛我我都覺得惡心,也只有你當(dāng)做是寶。” “或許我是愛過他。但是呢,那一點點情誼早就消耗光了?!彼榱顺樽旖?,“周太太既然這么愛他,我想你一定會接受周維平其他兩位的女性朋友了?!?/br> 聶清冉愕然,瞳孔不斷的放大,震驚、不甘一一閃過她的面孔。無疑簡如對她說的這番話是給她帶來了極大的羞辱。 簡如嘴角動了動,“偷來的愛情要做到固若金湯實在不易,周太太,男人嗎逢場作戲,我想你很清楚的?!?/br> 聶清冉胸口上下浮動,她死死的咬著唇角,把所有的怨恨都要發(fā)泄到眼前的人身上,猛地抬手就要閃過來。突然有一只手在空中拉住她,然后將她用力的往后一推。聶清冉頻頻退了幾步,最后撞到墻壁上。 她很早就出來了,他們之間的對話她都聽到了。 “周太太,你真是一點都沒有變?!焙喣粠囟鹊恼f道,然后緩緩的走到她的面前,微微瞇眼,“我知道你喜歡別人稱呼你“周太太”,周太太,今天我有樣?xùn)|西要還給你?!?/br> 聶清冉不甘心的望著她,“死丫頭,你敢推我?!?/br> 簡墨眉心一挑,揚手一巴掌上去,動作極快,寂靜的走廊上頓時揚起一聲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