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因為我想在離開之前,為你查清楚真相。 想讓你知道天下因何而亂,先帝因何而死,以及,你將來要終生面對、并與之為戰(zhàn)的,到底是什么。 但這話她絕對不會說出口,只淡淡道:“陛下忘了么?妾身深愛先帝,事關(guān)先帝,妾身自然掛心?!?/br> 風(fēng)長天一聽,腳步頓住了。 他盯著姜雍容,目光有幾分深邃。 姜雍容有點意外。 她原以為他金剛不壞百毒不侵,看來不是? 也許再撂幾句狠話,能把他逼到死心放手? 然而還沒等她再開口,腰間一緊,整個人被風(fēng)長天攬在了懷里。 姜雍容吃了一驚:“陛下……你要干什么?” “你說我的眼光怎么這么好?”風(fēng)長天看著她,臉上緩緩露出一個笑容,笑得十分驕傲,十分滿足,“又癡心,又長情,真不愧是爺喜歡的女人!” 姜雍容:“……………………” 第43章 . 擠擠 爺身上又暖又香,抱著你不好么?…… “至于我那七哥嘛……我這就去埋了他!”風(fēng)長天說著, 道,“這樣你就不會想著他了吧?” “……”姜雍容哭笑不得,她輕輕掙開, 退后一步,恭聲道, “陛下,您的后宮中美人無數(shù), 每一個人都真心戀慕著您, 等待您的眷顧, 您何必在妾身身上浪費時間?” “你不懂,跟她們待在一起,那才叫浪費時間, 爺一刻都待不住?!?/br> 風(fēng)長天看著姜雍容,琉璃瓦上積著雪,到處一片晶瑩的光,然后她才是天地間最晶瑩的那一捧雪,明亮皎潔得讓他每一次看到, 都覺得雙眼與心眼為之一亮。 他咳了一聲, 清了清嗓子,難得地露出一付不大好意思的神氣來:“其實說來也怪, 我以前都不大喜歡女人的, 可不知怎地, 就是喜歡你。有時候想想喜歡人就得破功,不劃算, 可再一看到你,又覺得破就破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br> 這一刻他不像是萬人之上的皇帝, 也不像是平日里那個灑脫豪放的沙匪,他的耳根子居然有幾分發(fā)紅,倒像是一個尋常的、在心上人面前有些手足無措的少年。 姜雍容的心,重重地、沉沉地,動了一下。 像是有溫?zé)岬乃诨?,將一顆心浸得又熱又燙,這是二十年來不曾有過的驚動,多年培養(yǎng)出來的養(yǎng)氣功夫破了功,她竟無法面對他,猛然轉(zhuǎn)身就走:“陛下,妾身還有事,先行告退——” 轎子就在那邊檐下,只要她一招手便會過來,但她的手還沒能抬起,便被風(fēng)長天捉住了。他輕輕一帶,姜雍容便整個人跌進了他的懷里。 “陛下!” 姜雍容的臉徹底紅了,想掙開,這下更不得了,風(fēng)長天略一彎腰,她整個人便離地而起,被他攔腰抱在了懷里。 “雍容,知道在北疆,男人看到喜歡的女人會怎么做么?”迎著明亮的雪光與日光,風(fēng)長天問。 姜雍容不知道,姜雍容只知道,如果這一幕傳出去,前朝的大臣們首先得瘋一批,然后就是后宮的貴女們瘋第二批。 “那就是搶了就走哈哈哈!” 風(fēng)長天大笑著,抱著她,大踏步便走。 姜雍容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急道:“陛下,使不得,快放我下來!” “放心,這里不是北疆,你也不是北疆女人,我當(dāng)然是用京城的法子來娶你?!憋L(fēng)長天道,“我不單要你的人,還要你的心。” “不,妾身說的不是這個。陛下這樣待妾身,大違禮制,陛下若是不放妾身下來,妾身回去之后立即以死一表清白!” 她這話說得疾言厲色,讓風(fēng)長天站住了腳:“……你別怕,我就是帶你去隆德殿烤烤火,怕你推脫?!?/br> 這里離隆德殿最近。 姜雍容立刻道:“妾身絕不推脫!請恩準(zhǔn)妾身坐轎子?!?/br> 風(fēng)長天不大高興:“爺身上又暖又香,抱著你不好么?” “妾、妾身不愿陛下勞累……” “哈!”風(fēng)長天像是受到了天大的污辱,“你也太小看爺了吧?信不信爺抱著你走遍整個皇宮也不帶累的?” “信,陛下英武無雙,妾身信得不能再信?!痹偻俺隽诉@條甬道,就是官員出宮必經(jīng)之路,姜雍容已經(jīng)是口不擇言了,“其實是妾身臉皮薄,陛下待妾身這樣,被他人看見,妾身會害羞……” “害羞”兩個字,像是戳中了風(fēng)長天某個要xue,他立即停下了腳步,低頭看著姜雍容。 姜雍容下意識想自己應(yīng)該要有一幅害羞的模樣,然后就驚恐地發(fā)現(xiàn),她此刻臉上作燒,眼睛里也仿佛汪了一層水,幾乎經(jīng)不住他審視的目光——哪里還用裝?這分明就是貨真價實的害羞! 果然,風(fēng)長天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抱著她轉(zhuǎn)身就朝轎子走去。 至少湊效了。 姜雍容松了一口氣。 然后就見風(fēng)長天的耳根子上也有微微的紅暈,難道,他也害羞了么? 單是這樣一個念頭,就像是往心湖里重重扔下一塊石子兒,激起大片的漣漪。 這幾乎是全然陌生的體驗。她發(fā)現(xiàn)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情,控制不了自己的表神,控制不了自己的喜怒。 身體當(dāng)中仿佛有什么東西覺醒了,不再受她的擺布。 這一帶少有人來,地上的積雪還未鏟凈,他的每一步踏在上面,都發(fā)出沙沙聲。她忽然發(fā)覺他要抱著她,并不單純是想要親昵一下,而是她的鞋底都是緞子做的,踩在雪上,不出三步便要濕透。 而且,他的肩膀?qū)拸V,胸膛厚實,這樣被穩(wěn)穩(wěn)地抱在懷里,讓人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安心,就像嬰兒躺在搖籃里那樣舒服。 陽光斜斜照在屋檐底下掛出來的冰棱上,每一根冰棱都閃閃發(fā)光,大雪蓋住了琉璃瓦,卻也襯得朱漆廊柱益發(fā)鮮明。 她第一發(fā)現(xiàn)雪后的皇宮是這樣美麗,這樣輝煌而峻麗。 如果是在北疆的話,會是哪一個女子,被他這樣搶了就走呢? 姜雍容無法自抑地在心中這樣想。 風(fēng)長天腿長步子大,很快就到了轎旁,宮人連忙掀開轎簾,風(fēng)長天一彎腰,將姜雍容放進去。 姜雍容微微吸了一口氣,收起自己散亂的思緒,正要開口,就聽風(fēng)長天道:“來擠一擠,給我騰點地兒?!?/br> 然后一屁股就坐下了。 姜雍容:“!” 遲疑一下,姜雍容開口:“陛下,這是頂小轎?!?/br> 他這么大個子,一坐進來,轎內(nèi)頓時擠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宮人們起轎,桿子吱呀作響。 “所以要擠一擠嘛。”風(fēng)長天道,胳膊一伸,將她攬住,“看,這樣是不是好多了?” 姜雍容:并沒有。 她想了想,道:“陛下是怎么過來的?” 其實她知道風(fēng)長天不喜歡坐車也不喜歡坐轎,隆德殿離這里近,他多半是自己走過來的。這只是她的瘋狂暗示,陛下您怎么過來的,完全可以怎么回去。 “走過來的。”果然,風(fēng)長天這樣答,不過他接著便道,“實不相瞞,其實我也會害羞的,也不喜歡給人家看見?!?/br> 姜雍容:“……………………” ……還真看不出來。 大約是她臉上不樂意的神情太明顯了,風(fēng)長天想了想道:“這樣確實有點擠得慌,雍容你坐著不舒服吧?” 姜雍容感動。您終于發(fā)現(xiàn)了。 豈止不舒服?轎子里空間太小,呼吸間盡是他的氣息,姜雍容簡直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那你坐我身上吧?!憋L(fēng)長天大方地拍拍自己的腿,“我可以的?!?/br> 姜雍容:“……” ……謝謝,妾身不可以。 “陛下不必如此辛苦,其實現(xiàn)在這樣挺好的?!苯喝莸溃疤炖?,擠擠暖和?!?/br> 風(fēng)長天頓時笑了,笑得又明亮,又燦爛:“我就說是嘛!” * 這是姜雍容有記憶以來,最為漫長的一段路程。 當(dāng)轎子終于在隆德殿前落地的時候,她已經(jīng)想好,只進去喝上一口茶,然后立馬找借口回清涼殿,一刻也不多留。 小豐子自從來到隆德殿,還沒在這里見過一個外人,陡然見有人客來,整個人呆了呆,才慌忙打起簾子。 隆德殿里燒著地龍,厚厚的氈簾掀起,一股暖意便撲面而來。 姜雍容才要踏進去,風(fēng)長天忽然大喝一聲:“等等!” 這一聲喝得太大,姜雍容被嚇了一跳。然后就見風(fēng)長天對她扯出一個十分敷衍的笑容,然后先她一步?jīng)_進了殿內(nèi)。 隔著簾子,姜雍容只聽見里面欽里哐啷一陣響,片刻后,風(fēng)長天再度掀起簾子出現(xiàn),笑容可掬:“現(xiàn)在可以了,快進來暖暖。” 里面確實溫暖如春。 殿內(nèi)正殿與偏殿皆被打通,挨墻放著長長的兵器架,門旁邊立著一只箭靶,屋子當(dāng)中也放著一只沙盤,比穆騰用的那只還要大上一些。姜雍容粗略掃了一眼,地形與穆騰的相似,看來也是北疆地圖。 小豐子頭一回待客,慌忙回憶一下禮數(shù),對,首先要去泡茶!于是匆匆忙忙地去了。 姜雍容四下打量一下,問道:“陛下這里只用豐公公一人伺候么?” “爺其實根本不用人伺候,有小豐子一個盡夠了?!憋L(fēng)長天道,“再說這里侍候的也不知道是你爹安排還是文林安排的,爺做什么都要落進別人眼里,一口氣全趕走了,省心?!?/br> 姜雍容心中一動,“陛下當(dāng)初隨意點了豐公公在御前執(zhí)事,是不是正是因為這一點?” 這點心思一動,立刻便想到,不用翰林院學(xué)士,也不用帝師,卻偏偏找到一個身居冷宮的她來幫忙看奏折,是不是也是因為同樣的原因? “我當(dāng)時倒沒想這么多,就覺得小豐子虎頭虎腦,挺可愛的?!憋L(fēng)長天隨口答。 小豐子正端著茶進來,就聽見這一句,立刻哆嗦了一下。 挺可愛的……可愛的……可愛……的…… 不,陛下您還是愛別人吧! 哪怕您愛上這位先帝爺?shù)幕屎笠埠茫?/br> 人好歹是個女人! “娘娘,請用茶。”小豐子手里的茶碗與茶碟咯啦啦作響。 風(fēng)長天奇怪地看他一眼:“你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