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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易沉瀾像是反應(yīng)了過來,拼盡全力拖著腳步向前跑去,向來強大沉穩(wěn)步履從容的男人,跌跌撞撞的如同一條喪家之犬。 這條路應(yīng)該是很短的,他卻覺得漫長到幾乎沒有盡頭。明明晚晚就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可他卻感到她離自己那么遠,那么遠。 他的心臟被什么人挖出來扔在了地上,毫不留情的被一點一點碾成泥。他胸口空蕩蕩的,冰冷的風(fēng)呼嘯著灌進去,像無數(shù)淬了毒的鋼針,在他身體內(nèi)部惡毒的穿梭,殺了他一遍又一遍。 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怔怔的看著易沉瀾踉蹌著腳步走到舒晚面前。 曾經(jīng)讓舒晚拼盡全力也掙脫不開的繩子,被易沉瀾輕而易舉的扯斷。 舒晚的身子軟軟的滑下去,易沉瀾將她接了個滿懷,她的身軀冰涼,易沉瀾的懷抱同樣沒有絲毫溫度。 “晚晚……晚晚……” 易沉瀾的大手覆在舒晚冰冷的臉頰上,那道觸目驚心的疤痕像是利刃般,讓他的手掌有一種被絞碎了的錯覺。他的目光順著舒晚的臉頰慢慢下移,越過她胸口的尖刀,腫脹的雙腕,焦黑的裙擺。 他的嘴唇越發(fā)的泛著紫色,猛然間一聲嗆咳,“噗”的一聲吐出了一口心頭血。 “晚晚,你別這樣對我……你不能這樣對我……你看我一眼,看我一眼好嗎……” 易沉瀾將舒晚冰涼嬌小的身軀抱緊,他的骨節(jié)都泛了白,渾身不可抑制的發(fā)著抖:“晚晚……我求你了……我好害怕……求你……看看我吧……” 舒晚一動不動,往常易沉瀾皺一下眉也要心疼的人,如今閉著眼睛靠在易沉瀾懷里毫無反應(yīng)。 “晚晚……你跟我生氣了么?是因為剛才我沒有回頭看你?對不起晚晚……對不起……我錯了……你別不理我……”易沉瀾將下巴抵著舒晚的發(fā)頂,喉間發(fā)出的聲音都變了調(diào),像是小動物瀕死前的絕望嗚咽。 “你不是說要補給我兩個吻么……你不是說要給我過生辰么?”易沉瀾捧著舒晚的臉,用臉頰貼著她,感受這心臟被反復(fù)凌遲的痛楚,“我不要了……我都不要了……晚晚……你一直都疼我的……別對我這么狠……我受不住……我受不住……” 易沉瀾又嘔出一口血來:“晚晚……我好疼啊……求求你救救我……我好疼啊……” “救救我啊……別不理我……” “我們要回家了……” 易沉瀾抖得不成樣子,他的世界傾塌破碎在眼前,他被廢墟砸的血rou模糊,天地?zé)o光,寂靜無聲。 臉頰忽覺冰涼濕潤,易沉瀾怔怔地伸手去碰,眼睛里大顆大顆的涌出泛著紅色的液體,他哭了,原來他也會流淚。 可是他哭了,懷里的姑娘也不曾睜眼瞧他一眼。 “啊??!——”忽然易沉瀾發(fā)出了一聲極凄慘的嘶嚎,似哭非哭響徹天地,凄厲而破碎,撕心裂肺生不如死! 刺目的白光伴隨著“轟隆”聲響,天地變色,傾盆大雨倏然而下! 易沉瀾緊緊的抱著舒晚的尸體,冰冷的雨水毫不留情的打在他的身上,寒氣和死氣縈繞著他,他閉著眼睛,仿佛沒有了呼吸。 “公子……” 不知是誰叫了一句,易沉瀾渾身一震,仿佛被人從黃泉路上生生拽回了魂魄,他緩緩睜開眼睛,怔愣了半晌,徐徐轉(zhuǎn)頭向聲音的方向望去。 他看過來,所有人卻呼吸一滯。 那已經(jīng)不能稱之為人的眼睛。 漆黑的鳳眸沒有任何光亮,滿目的血紅色泯滅了所有情緒,褪去了人性,他看上去像是一把入魔的屠刀,只剩殺戮。 血染山河,天地?zé)o暇。 …… 舒晚一下從床上坐起來,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冷汗將她的發(fā)絲打濕,蒼白可憐的貼在側(cè)臉上。 “阿瀾師兄……”她聽見自己叫出了那個心底回響了無數(shù)遍的名字。 她可以說話了?是誰救了她? 舒晚愣愣的眨了下眼睛,她沒有死么? 臉好痛……胸口好痛……手腕好痛……全身都痛…… 她倉皇的張望著,想找尋那個讓她心安溫暖的身影,撲到他懷里大哭訴說委屈,讓他抱抱自己,溫柔的親一親自己。 然而四處一掃,舒晚的心臟直直的沉了下去——雪白的墻壁,簡潔的擺設(shè),米白色的窗簾柔軟溫馨,桌上還放著一個燒水壺。 這……這是…… 時隔一年再看這些東西,她反而有一種穿越異世之感。 她穿回來了么? 舒晚怔然的翻身下床,一動之下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的衣服——病號服? 仿佛逐漸覺醒了各種感知,舒晚吸了吸鼻子,聞到了久違的、陌生的消毒水味。 她在一間病房里,穿著寬大的病號服,手腳的僵硬提醒著她——她好像沉睡了很久。 醫(yī)院? 第97章 記憶碎片 舒晚醒來的時候是凌晨, 天亮的很快,她只在窗邊呆坐了不到一個小時,外邊就已經(jīng)大亮。 舒晚“唰”的一下拉開窗簾, 帶著薄霧的清晨立刻展現(xiàn)在她眼前,窗外高樓林立,近處是安靜又寧和的住院部, 因為是醫(yī)院,綠化做得特別好,偶爾會看到幾個行跡匆匆的人端著保溫盒路過。 “咔嗒——” 忽然身后傳來聲響, 房間的門被推開,走進來一個面容慈祥的老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