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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沉瀾猝然閉眼,又很快睜開,那雙眼睛一片血紅,他一言不發(fā)的轉(zhuǎn)身便走。 他的晚晚那么聽話,從來不會讓他擔心的。她絕不會不打招呼就離開,不在房間里,必然是出事了。 易沉瀾的一顆心仿佛丟在火海中燃燒一般灼痛不已,一陣狂風(fēng)吹過,他的頭發(fā)凌厲的飛揚起來,眉宇間滿是狠戾與陰沉。這一刻他幾乎像一只癲狂的獸,如果沒有什么人及時又溫柔的撫慰,他就會徹底瘋狂沉淪下去。 易沉瀾走得很快,卻仔細的掃過每一處:這里沒有打斗的痕跡,晚晚是自愿跟人走的……不,不可能,就算她會跟人走,也一定會想辦法通知自己,絕不可能一聲不響的走掉,她知道自己會很擔心。 她是被人帶走的??伤涔δ敲锤?,什么人能帶得走她?是信任的人……是她信任,而武功也不弱的人。 易沉瀾手腳冰涼極了,越想越恐懼,他的臉色一片沉郁,內(nèi)里卻漫天廝殺血流成河,一片荒蕪焦黑。 “沉瀾,這么晚你去哪里???” 葛青和嚴冬云住得遠,他們往回走時,恰好看見易沉瀾走過來,渾身的戾氣仿佛凝成了尖刀,讓人靠近都忍不住戰(zhàn)栗。 他神色極為不正常,葛青心下一沉,皺著眉問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易沉瀾的聲線像是裹挾著冰碴,細聽之下才能發(fā)現(xiàn)微弱的顫抖,“晚晚不見了?!?/br> 葛青一頓,與嚴冬云對視了一眼,他的心中像是忽然閃過了什么東西,快的讓他抓不住。而易沉瀾卻沒有再與他多說,大步繞過他們向前走去。葛青回頭看著易沉瀾的背影,忽然大腦“轟隆”一聲。 “慢著,你說……晚晚不見了?” 葛青的心臟狂跳起來,他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了剛才見過的,那個囚車里的姑娘。一個荒唐的念頭出現(xiàn),讓他的雙手都顫抖起來。 “你什么意思?”易沉瀾扭頭,嗓音啞得不成樣子,雙目赤紅,快被逼到絕境了。 “我不知道,我、我不知道……”葛青搖著頭,驚恐的看了一眼嚴冬云,他的大腦嗡嗡作響,一陣又一陣的白光閃過,“我們、我們剛從刑場回來,我看見……我、我感覺,我不知道……” 他靈巧的舌頭打了結(jié),說的語無倫次毫無邏輯。明明什么也沒說出來,可驀然間易沉瀾聽懂了他的意思。 易沉瀾的眼睛倏然睜大,漂亮的鳳眸中褪去了風(fēng)華,只剩無盡的驚恐。密密麻麻的紅血絲爬滿了整個眼眸,讓他看上去如同一個落魄的厲鬼。 他就像是被人當胸捅了一劍,臉色難看的像個死人。忽然間,他猛的轉(zhuǎn)身飛掠而去,速度快到化為一陣風(fēng)影。 …… 暗夜中的火光仿佛一頭兇猛的巨獸,叫囂著要叫人吞食腹中。火苗殘忍的纏上舒晚的裙擺,舔舐著她的肌膚,鋪天蓋地的灼痛襲來,舒晚用最后的力氣掙扎起來。 她不喊不叫,只是虛弱的掙扎,倒顯得萬分可憐。 一開始還有人怒罵點評,可見舒晚一直無力的顫抖著身軀,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響,漸漸的,那一點著嘈雜的聲音也消失了,黑夜中只剩偶爾響起的“轟隆”驚雷聲和噼啪的火光聲。 沒有死前惡毒的咒罵,沒有拼命訴說著自己的不公,沒有不甘,沒有怨懟,只有微弱的掙扎和無聲的嗚咽。 沉默在人群中蔓延,不知為何,沒有人感到任何快意,反而有點點不安涌上心頭。 “好像有點殘忍……”人群中不知誰嘟囔了一聲。 “給個痛快得了?!?/br> “我說要不然放了吧,這樣感覺……怪欺負人的。” “是啊,算了吧,趁還沒燒死?!?/br>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附和,好像所有人都在這一刻善心大發(fā),看著刑架上不斷痛苦掙扎的柔弱少女,心中漸漸生出一絲不忍來。 鐘蕭撓撓頭,他也沒想到最后是這樣的收場,然而他確實也覺得這行為怎么看怎么沒意思。質(zhì)疑的聲音越來越多,最后他高聲說道:“算了算了,把火滅了。” 幾個弟子立刻應(yīng)了“是”,便向刑架走去將火撲滅?;鸸庀渖蟻頋L滾黑煙,舒晚垂著頭劇烈的咳嗽了幾聲。就在此時,只聽“咻”的一聲響,一把匕首猝不及防的破空而來,穿過那幾名弟子身體的間隙,直直的扎入了舒晚的心臟! 什么人在黑壓壓的人群中慢慢褪退去。 舒晚胸口的鮮血泊泊流出,她的雙唇劇烈的顫抖了一下,慢慢的眨了一下眼,身體一下變得格外輕盈,痛楚好像都消失了,恍然間,她似乎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可是她的眼前太模糊,幾乎沒有任何光線,那身影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最后的幻覺,不確定是不是那個心心念念的人。 阿瀾師兄,對不起…… 舒晚的眼睛慢慢合上。 本來這個時辰,我該對你說一聲生辰快樂的。 …… 易沉瀾奔至刑場,一眼便看見了刑架上的姑娘。這一眼,足以將他徹底撕碎。 舒晚被緊緊綁縛在刑架上,小臉毫無血色,側(cè)臉帶著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痕,胸口上插著一把尖刀,裙擺被燒得破爛。她毫無生氣的微微垂著頭,那雙清澈動人的眼眸緊緊閉著。 她看上去太安靜了。 易沉瀾臉色慘白,嘴唇卻微微泛著烏紫,直直的看著前方,僵硬著動彈不得。他渾身上下無處不痛,仿佛有無數(shù)的尖刀將他的筋骨都斬碎,全身的血液似乎在一瞬間流干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