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又安靜下來。

    暮沐好奇的抬眼，便對上了他的眸子，發(fā)現(xiàn)他正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似笑非笑的瞧著自己。

    不知為何，她的目光便直覺下移，落在他那正襟盤坐的雙腿上。

    只見雖被寬松的綢褲遮住，卻仍是顯得修長精細(xì)。

    她小臉忽的便一紅，心虛道

    “唔，在那村子的照顧你腿的，不是我，是翠花！”

    哪知季昀聞言，竟俊目微沉。

    大約是嫌她糟心，便瞪了她一眼，側(cè)過臉去，不再看她。

    暮沐撅撅嘴，心道這人的臉色，怎的像那三月的天，說變就變，莫名其妙的。

    得了等腿恢復(fù)知覺的這個空檔，

    暮沐猶豫一番，神色復(fù)雜的看他一眼，開口道

    “其實(shí)，吾想對你說聲抱歉的”

    季昀聞言，身子一僵。道，

    “為何？”

    暮沐垂下眼，心中嘆息。

    只道大家都是不得意之人。她本該結(jié)局慘死，他又好的了哪去。

    雖然她沒看書中后來的劇情，不知他結(jié)局如何，不過大概也只是個一世愛而不得的可憐人罷了。

    這般想著，思忖片刻，便如實(shí)道

    “兩年前若非是我一己私利胡作非為，又一走了之，那沈世子又怎會得了理由，與晴兒定親。”

    緩了緩，又躊躇道

    “她本該是與你……你怪我是應(yīng)當(dāng)?shù)摹銊e誤會，我并不是想讓你原諒我，只是……”

    “只是什么？”

    他目光幽幽，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的神色。

    那眉清目秀的小臉上，有自責(zé)，有內(nèi)疚，唯獨(dú)沒有……

    不知為何，他面色陰沉下來，轉(zhuǎn)身正色問道

    “心中可憐我？還是想安慰我？”

    “……”

    暮沐不知作何回答，見他略有猙獰的欺身過來，心覺害怕，連忙伸出小手?jǐn)[了擺，搖頭道

    “我，我一個無家可歸的人，又哪里，有資格可憐別人……”

    見季昀聞言，竟頓了一下。她心道，好似賣慘比較好使。

    想了想，便略帶傷感的開口，認(rèn)真道

    “吾只是，羨慕晴兒有你相救與陪伴。那時候鬼迷心竅，幻想若是當(dāng)時，你也順道救了我，會不會……”

    說罷，見他神色變的復(fù)雜，又慌忙道

    “人各有命，緣份也是強(qiáng)求不來。吾早已看開了！”

    她嘴角微微一笑，似是安撫他，要他放心般，

    “放心吧！為了你，我罵也挨了，打也挨了，現(xiàn)在又被罰在這里跪著，早就怕了！所以，你大可不必?fù)?dān)心我會再對你……唔……那樣了”

    一咬牙，該說的都說了。

    只見暮沐松了一口氣般，低下頭緩了緩。再次抬頭，已是眸色明媚。

    這下洗白了吧？

    她都裝作乖乖的掏出肺腑之言一般。希望他可別在因覺得，她曾算計(jì)過他，故而處處給她使絆子了。

    有閑空還不去與男主女主糾纏，和她一個女配瞎摻和什么。

    這般想著，她神態(tài)放松下來，胳膊搭腿上托住下巴，眼睛亮晶晶的。

    此刻她的心中，對再沒閑人干擾的未來，充滿著美好憧憬。

    本覺得他應(yīng)該不會答話了，寂靜半晌，卻聽到他緩緩開口道

    “是吾考慮不周，昨夜沒與你爹，交代清楚。”

    她聽了，便疑惑的看向季昀，卻因祠堂內(nèi)光線暗淡，瞧不清他此刻的神色。

    只道語意是好的，便微笑點(diǎn)點(diǎn)頭，淡淡道

    “無礙，旁人不清楚處境罷了”

    暮沐動了動腿，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不在酸麻。

    “吾要出去了，季將軍，可要繼續(xù)呆著？”

    她見他面無表情的撇她一眼，便訕訕道

    “唔，那請一道走吧……過會兒，要是見了什么情形，你可莫要嘲笑我。”

    季昀聞言，似是聽出話中有話，他垂眸片刻，問道

    “方才不是不敢出去？”

    暮沐聞言嗤鼻道，“有何不敢，方才只是不想罷了”

    說罷，又眨眨眼，俏皮一笑，

    “將軍未免小瞧我，若我想走，又能有困的住我的地方？”

    暮沐見他垂著眸子，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也不知聽到她吹牛沒有。

    季昀不用想，便猜到她又要使什么蠢法子。

    無非又是破罐子破摔，將自己弄的灰頭土臉罷了。

    又一想，若非這死心眼的性子，那夢中似是前世的世界，最后又怎能落得個……

    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面上竟露出一陣苦色。搭在雙膝上分明有力的手，倏地緊握起雙拳，微微顫抖。

    似是怕她察覺出異樣，只得閉眼忍耐半晌，待再次睜開，便已眸色清明。

    “既然不喜歡這里，不住也罷”

    暮沐冷不丁聽見他開口，便有些迷茫的看著他。

    季昀深深看她一眼，只道

    “往后，好自為之吧”

    說罷，便站起身來，再不看暮沐，徑直離去了。

    他這一走，祠堂又恢復(fù)了陰陰冷冷，空空蕩蕩的情形。

    暮沐膽怯的看看周圍的蠟燭與供奉的靈牌，愣是忍著跟他屁股后邊跑出去的沖動。

    只道還是先等他走遠(yuǎn)，在出去較為合適罷。

    ……

    待她從祠堂出來，發(fā)現(xiàn)才不過晌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