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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心神大亂,九歌已然陷入無法自拔的厭棄中。 她扯著頭發(fā),伏在冰面,身體無助顫抖,聲調(diào)悲戚:“如果她是九歌,那我又是誰?我拼了命的不想死,到底還有什么意義?十哥,你告訴我,你為什么要這么對我?你怎么能這樣對我?……我、我寧可你殺我,我寧可你殺了我!” 字字泣血,宛若垂死悲鳴的幼獸。 “對不起?!?/br> 陸壓站在原地,良久后,才吐出一句抱歉。 九歌擦著仿佛流不盡的淚水,仰起頭,哀哀看他,執(zhí)拗道:“如果我不要道歉,以后也保證不會記恨十哥,你可以幫我將阿兄的印痕搶來嗎?” 她硬是擠出一絲笑,“十哥,你知道的,我從來不會得理不饒人。你與她,也許有著我不知道的情誼,我不介意,也不會拈酸吃醋,畢竟我失蹤了那么久,你們身邊有了新人,都是可以理解的事情??砂⑿质菍ξ襾碚f是不同的,十哥,我是因為阿兄才會存在,我很想、非常想跟他在一起,哪怕死掉,我也想跟他死在一起。我什么都不要了,名字、身份、過往,統(tǒng)統(tǒng)都給她,但至少、至少讓她把阿兄還給我,好不好?” 極度卑微。 仿佛凋零后,被碾進(jìn)灰塵里落花。 其他人目光不由望向另一個九歌。 她被那么多目光注視著,下意識抱住縑帛卷軸,躲在敖丙身后,探出頭,露出一張蒼白失血的小臉,有些怕地瞄向陸壓:“陸壓道君……我不能、不能還給她。這一切都是我的,但凡有損,我會死。” 陸壓并沒有看她,蹲到九歌身邊,輕撫去她臉上淚痕,忍痛:“九歌,我們重新締結(jié)契約,好嗎?只要還活著,我向你保證,絕對一個都不少。不要哭了,一切都是十哥不好,我當(dāng)初不該跟你說那些話,傷了你的心……” 另一個九歌手指死死攥著敖丙衣服,牙齒咬破唇瓣,無聲淚流。 身體的損傷,遠(yuǎn)不敵此刻被其無視的冷漠痛苦。 為什么陸壓道君更喜歡那個瘋狂又可怕九歌呢? 大家不再跟她兄妹相稱,孤獨地留她一個人在天庭,就是因為他們心中的meimei不是她嗎? 可,她怎么就不是了呢? 明明跟他們契約的,就是自己??! 想不明白。 無法理解。 非常委屈。 “……所以,對你來說,她更重要嗎?不僅將我的一切都給她,甚至連一個念想都不留給我!” 九歌也很委屈。 她已經(jīng)什么都不要了,只要阿兄的印記,為什么這都不滿足她? 只是去一個印記,怎么就會死?她當(dāng)初本體被毀,如今不也是活得好好的? 九歌心中大恨。說到底,把“死”掛在嘴皮子上,不過是威脅旁人的下作把戲。 陸壓為什么就看不明白?還是說,在他心里,那個女人要比她來得更重要,絲毫不愿意損傷她? 想到后者最有可能,九歌頓覺悲苦難言。 “不是這樣……” 九歌緊緊扯住陸壓衣襟:“那你幫我拿回來??!” 陸壓按住她緊繃顫抖的身體:“別這樣,九歌,你冷靜些。我們慢慢來,慢慢來,好不好?” 陸壓不會說謊,可各中內(nèi)情太過骯臟,他著實不想污了九歌耳朵。 而實情不說,所有安撫就顯得那么蒼白無力。 奈落依舊作壁上觀,看似無動于衷,實則內(nèi)心煩躁不已。 在他看來,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將屏障那頭的縑帛卷軸搶過來,給她想要的。 九歌不是不依不饒的性子,更何況,事情涉及她阿兄,在這種事情上,她絕對不會說謊,她說只要一個印痕,就不會貪圖更多。 那個男人對她們二人的態(tài)度如此分明,至今也沒有多看另一個九歌一眼,顯然是九歌更為重要。 只是,為什么不同意她的祈求? 桔梗拄著弓箭,已經(jīng)來到九歌身旁。 可九歌現(xiàn)在根本看不到旁人,對著陸壓怒目而視,眸中染上血色:“慢慢來?我還要慢到什么時候?從鈞亭到現(xiàn)在,我難道還不夠慢嗎?” 從失望到絕望,也不過是彈指之間。 她唇瓣顫抖,一把推開身前的陸壓,猛站起來,怨憤道,“你只是在哄我!你以為這還是小時候嗎?十哥,不,陸壓!我告訴你,你哄不了我了!你別想哄到我!……承認(rèn)吧,她在你心中才是那個完美無缺的好meimei!你只是不要我了,你們都不要我了!” 她身體有些搖晃,陸壓欲攙扶,卻被她連連后退,敏捷躲過。 九歌站定,含恨瞪他,決絕地在彼此之間劃下界限:“我也不會再要你的!” 在漫長的時間中,她學(xué)會最多的就是割舍、拋棄、以及受傷后絕不回頭。 她絕對不會讓人有再次傷害自己的機(jī)會! 九歌仰頭,天空碧藍(lán)如洗,白云如練,金輪耀耀,強(qiáng)烈的日光有種令人眩暈的熱意。 “九歌……” “九歌!” 她端詳著糾纏在自己與金輪之間絲線,噙著水澤的眸子似悲又喜,這是詛咒,也是因果。 “不屬于我的東西,我不要了?!?/br> 說著,九歌伸出雙手,毫不留情將其扯斷。 從今以后。 她與金烏的羈絆,不復(fù)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