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劍在剛被鍛造出來的時候，都會發(fā)誓對審神者獻(xiàn)上忠誠。盡管天性熱愛人類，但一旦被轉(zhuǎn)手，這份信任勢必會遭到破壞?！?/br>
    “如果他的練度低，和原先的主人相處時間不長，或許還有培養(yǎng)感情的可能……但是這陣三日月都滿級了??！”

    諾維雅靜靜聽著，這才找到機(jī)會插了話。

    “這說明，他原來的審神者很倚重他？”

    了解了她的言下之意是“或許這振刀劍還保留著信任之心”，狐之助躊躇了一下，還是艱難地決定告訴她真相。

    “其實(shí)，被退回時之政府的刀劍付喪神，差不多會被全數(shù)銷毀的?！?/br>
    “嗯……嗯？”

    “資深的審神者應(yīng)該都是心知肚明的，”它小聲補(bǔ)充道，“刀劍們也是?！?/br>
    紅色的高大鳥居已經(jīng)近在咫尺了。諾維雅在投下的陰影里停下腳步，回頭望向燈火闌珊的集市中心，滿溢著的嬉鬧聲。

    “為什么……用完他以后，拋棄了他嗎？”

    明知道談話的重心已經(jīng)跑偏了，但縮著脖子的小狐貍還是盡力回答了這個問題。

    “審神者說‘合不來’的話，可能以前和這振三日月發(fā)生過不愉快的事情吧。如果鍛出了嶄新的同一振，當(dāng)然是新的更好了?！?/br>
    倒霉的家伙。

    諾維雅隔著一層手套摩挲著右手的手背，嘴角勾起一個譏誚的淺笑。

    “……比我還差勁的主公，也是有的啊。”

    雖然聲音是自言自語的細(xì)微程度，但站在審神者肩膀上狐之助還是用自己靈敏的大耳朵捕捉到了，隨之開始炸著毛反駁：“才沒有！啊不是，我的意思是您會成為很優(yōu)秀的審神者的！不要隨便拿那種人和自己比較??！”

    “才沒有？”她故意重復(fù)了一遍小狐貍的口誤，看著它急得抓耳撓腮的樣子，這才趣味滿滿地補(bǔ)充上下一句，“好了，我就姑且當(dāng)你是在夸我吧?！?/br>
    狐之助這才安靜了一點(diǎn)。她頓了頓，接著往下說：“三日月的事情，不需要太過擔(dān)心?！?/br>
    “啊？！明明剛剛說了那么多，您好歹——”

    諾維雅把毛團(tuán)從肩頭拎下來，雙臂環(huán)繞把它抱在了懷里。

    狐之助的聲音一下子卡了殼。

    審神者像安撫哭鬧的小孩子一樣，極其嫻熟地用手掌輕拍著它的背部。翡翠一般的綠眼睛專注地凝視著小狐貍，宛若鴉羽的漆黑眼睫在風(fēng)里輕顫了兩下。

    她用又軟又輕快的聲音說：“沒事的?！?/br>
    “被人這么關(guān)心，感覺真的很不錯啊。謝謝你了。”她展露出一個露水那樣一閃而逝的柔和笑容，又重復(fù)了一遍，“不過沒事的，沒問題?！?/br>
    “啊……”狐之助暈暈乎乎地在她肩膀上蹭了兩下，“真、真的嗎？”

    寶石般的綠眼睛在它看不到的地方閃了閃，但主人回話的聲音依舊輕而平穩(wěn)：“嗯。我可是值得信任的審神者啊?！?/br>
    右手不由自主地握緊。即使隔著手套，掌心依舊被指甲狠狠刺痛了。

    又是這樣。

    靠著花言巧語騙取信任，博得庇護(hù)，最后卻什么也做不到。

    我果然是最差勁的主公……最差勁的御主啊。

    你覺得呢，瑪修？

    她一個人回了本丸。

    一同出門的狐之助在知道她依舊不打算開爐練刀之后嘆著氣跑掉了，臨走時還不忘嚷嚷著“改變主意的話隨時可以告訴我！ ”之類的話。

    諾維雅點(diǎn)著頭敷衍過去，心知肚明自己可能再也不會主動和誰訂契了。

    她松松抿著嘴唇，抬手推開了本丸的門。一院的春景驀地撞入眼簾，穿著繁復(fù)狩衣的男人坐在長廊下，滿面愜意地瞇著眼賞著櫻花。

    下一秒，付喪神抬頭朝門這邊望過來，正正和她撞上了眼神。

    審神者一只腳剛剛邁進(jìn)門，動作不由自主地僵了一下。畢竟是看見了，刻意無視人家似乎也不太好？嗯，是不是要說點(diǎn)什么？

    于是她抬起右手，像招財貓一樣僵硬地空揮了兩下。

    “……我回來了。”

    三日月注視著努力調(diào)整自己的行為模式以適應(yīng)當(dāng)下場景的新任審神者，狹長的眼眸里浮現(xiàn)出一絲愉快的笑意來。

    他配合地說：“歡迎回來?！?/br>
    感覺像在攻略游戲中好容易完成了某個必要關(guān)卡，諾維雅松了一口氣，緊緊背包帶子繼續(xù)往前走。付喪神把垂在頰邊的一縷亂發(fā)撩到耳后，左手輕輕拍了一下身旁的空位，示意她可以坐過來。

    諾維雅瞥了一眼他身后空曠的屋子，的確沒什么進(jìn)去的欲望。于是把背包抱在懷里坐了過去，順便低頭扒拉扒拉，掏了一盒剛買的茶葉出來。

    見慣了大風(fēng)大浪的付喪神倒沒被這個神奇cao作嚇到，只是習(xí)慣性地“啊哈哈哈哈”笑了兩聲：“要喝茶嗎，不錯不錯?！?/br>
    審神者看看他又看看茶葉，蹙著眉頭不動了。

    “……只有這個的話可不行吶，”三日月忍住了想回頭進(jìn)屋去找個杯子的沖動。之前他就看過了這完全是個空蕩蕩的毛坯房，生活用品什么的不存在的，“雖然說有直飲水，但不是沸水的話就沒辦法吧？”

    “我知道?！边@種必要流程她還是清楚的。

    被另一個關(guān)鍵問題困擾的諾維雅吐了一口氣，有些懊惱之前怎么沒想到這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