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想起來，我只有一個杯子。”

    ……

    ……這是打算強行提高親密度嗎？

    覺得自己即將被耍流氓的老爺爺抬起一側(cè)的袖子掩住了唇角。悲哀于自己日漸減退的記憶力的審神者揉揉太陽xue，又低頭從小背包里掏了一套茶具出來。

    手掌大小的白瓷茶壺，和很明顯與之配套的精致小杯子——嗯，杯子只有一個。

    她抬眼看了看對面盯著杯子陷入沉思的付喪神，一直藏在袖筒里的白色魔杖滑落出來，在小茶杯的邊緣上輕輕點了點。

    復(fù)制成雙。

    叮的一聲，杯子變成了兩個。

    一直看著這唯一一個杯子發(fā)散思維的三日月宗近：“啊、啊哈哈哈哈哈，魔術(shù)嗎？嚇了老人家一跳呢——”

    “畢竟是用過了，”諾維雅撕開一小包茶葉，倒了三分之一出來，頓了一下后又追加了一點，“可以嗎？”

    不太清楚她是在說茶葉還是茶杯，付喪神一邊伸手拂去了飄散到這邊的櫻花瓣，一邊用含著笑的嗓音說：“哎呀，可以的可以的。”

    她把約莫好的茶葉擱置在一邊，剩下的茶葉連同包裝袋捏吧捏吧扔回了盒子里，隨即拾起魔杖對準(zhǔn)茶壺施放了一個清水如泉。心知涼水怎么也泡不開茶葉的，又伸出食指在茶壺圓圓的肚腹上畫了一個小小的符文。

    “這樣就好了，等一下水開了再放茶葉進(jìn)去吧?！敝Z維雅把魔杖塞回袖筒里，瞥了一眼若有所思的三日月宗近，眼神從他蝶翅般忽閃著的深色睫毛上滑了過去，“那，你來？”

    想了想又補充道：“小心別碰到這個茶壺，一會兒會變得很燙的——不用管我，我先去睡一會兒?！?/br>
    今天領(lǐng)養(yǎng)了一振刀劍，逛了萬屋還泡了茶，真是相當(dāng)充實了。諾維雅放任瞌睡蟲爬上來，抬手捂住嘴唇打了個哈欠。

    但是……怎么好像有哪里不對勁……

    她一手撐著走廊上鋪設(shè)的木板勉強坐直了，揉去眼里閃爍的淚花：“怎么這里沒有晚上的嗎？”

    一直都是陽光明媚的春日盛景，看得久了也難免會心生疲憊。三日月悄摸摸抬手感受著小茶壺發(fā)散的熱度，好聲好氣地解答：“啊，沒有白天和黑夜也沒有四季。不過如果你想的話，可以試著改變一下？”

    “是借助我的力量構(gòu)建出的景色嗎?！?/br>
    她困倦地眨了眨眼睛，突如其來地發(fā)問：“晚上的話，還有心情喝茶嗎？”

    “為什么沒有？”付喪神歪了歪頭，“我喜歡月亮?！?/br>
    嘟囔了一聲“那就好”，審神者抬頭望著本丸萬里無云的晴空，隨即閉上了眼睛。

    光線消失了。像是突然被神之手拉上了帷幕一樣，天空整個黯淡下來，直至變成深夜時分的濃郁的黑。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里，他聽見那女孩說：“啊，月亮?！?/br>
    于是上弦月和散碎的星子都顫顫巍巍地冒了頭，庭院又在清淺的月華下顯出原貌來。審神者向后躺在走廊上，晦暗不清的面龐隱在陰影里，瓷白的手腕鍍著一層月光。

    茶壺咕嘟咕嘟地冒著白色的蒸汽，水已經(jīng)開了。

    他拈起壺蓋稍稍靜候沸水降溫，這才把茶葉倒進(jìn)去，自己都稍稍詫異于自己的平靜。啊哈哈哈，果然是老年人了啊。

    咸魚癱的諾維雅伸手一抹，把加熱的符文隱去了：“就這樣先將就一下吧……感覺，很委屈你呢，抱歉?！?/br>
    “沒有的事情?！比赵聰n著袖子拿過一個茶杯，借著月光打量著里面飄落的幾瓣櫻花，“其實爺爺我啊——”

    他刻意留出了發(fā)問的空隙，但沒有等來接話，只等到均勻又綿長的呼吸聲。

    付喪神側(cè)過身，拉近距離認(rèn)真觀察了一下，不由無奈地輕嘆一口氣。

    ……這就，睡著了？

    真不愧是他的審神者啊。

    第4章 禁忌咒語

    第二天早上，諾維雅被一陣再熟悉不過的清脆嘀嘀聲叫醒了。

    你試過連續(xù)用同一個鬧鐘一年嗎？——用到最后，不管是多喜歡的音樂都會變成催命的魔咒，簡單悅耳的重復(fù)節(jié)奏則會一聽到就頭疼。

    那么，連續(xù)用上十九年呢？

    她一個鯉魚打挺像詐尸一樣猛地從地板上彈了起來，眼睛還沒有接收到睜開的訊號，神智已經(jīng)先一步清醒到可以參加畢業(yè)考。

    抬起雙手徒勞地捂住耳朵，似乎已經(jīng)成了一種條件反射，與其說是被鬧鐘叫醒，更像是打開了身體的某個開關(guān)。睡意全無的審神者忍著嘔吐的欲望，在腦子里放聲大喊。

    【停下！??！】

    緊箍咒一樣的嘀嘀聲霎時從耳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同樣熟悉的、滿溢著驚喜的機械音。

    【宿主大大！你終于有反應(yīng)了，你能聽到系統(tǒng)說話啦！好開心的說ヾ（ °  ° ）】

    諾維雅盤腿坐在長廊下，散落下來的黑發(fā)遮住了大半張臉，周身宛若剛從井里爬出來的女鬼一樣盈滿了怨氣。

    她瞅著腦海里刷過一大串歡欣鼓舞的顏文字，表情冷漠得掉渣。

    【我一點都不開心。我還以為死過一次，總算把你這個起床鈴都換不了的垃圾系統(tǒng)甩掉了?！?/br>
    【Σ（дlll）死過一次？？！前一段時間接觸不良是因為這個嗎！宿主大大你怎么了嗚嗚嗚，你是不是回光返照了T^T】

    諾維雅抬手在自己的雙頰上輕拍了兩下，發(fā)出啪啪的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