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六十九章
你的良心不費痛嗎? 車子在燈火掩映下提速駛離音樂廳, 往回家的方向去。 車廂里很安靜。 黛茜醒著的時候咿咿呀呀說些含糊的話還算熱鬧, 如今她睡著,托尼不主動開口,靜得呼吸都要凝固在空氣里。 哈皮不喜歡這樣的安靜,打方向盤左轉(zhuǎn)彎準備拐過街角, 偷偷看一眼后視鏡,咳嗽一聲,若無其事道:“托尼。我想跟你談?wù)勝Y產(chǎn)管理人的事。” 董事長從手機屏幕上抬起視線看了他一眼, 悠悠地:“我記得。這是你最新的人生理想。而且已經(jīng)在復(fù)仇者大廈搬遷的時候?qū)崿F(xiàn)過一次了。” “所以我覺得我完全可以當個專業(yè)的——” 哈皮的訴求伴隨著一聲急轉(zhuǎn)彎的刺耳輪胎摩擦聲戛然而止。 十字路口對面有輛黑色雪佛蘭橫沖直撞, 但看那勢頭分明沖著斯塔克的這輛車而來,如果不是哈皮反應(yīng)得快, 當場就要報廢一個保險杠。 猛然提起的一口氣沒來得及咽回胸膛,就又化作臟話脫口而出,哈皮抓著方向盤,盯緊了前方靠右正倒退的車輛, 恨恨道:“艸……這群混球有備而來!” 說話時聽見身后一陣亂響,裝珍珠的箱子被丟到副駕駛, 換進兒童安全座椅的是毯子裹著的黛茜, 托尼繃緊唇, 向后往車座上一倒, 不知啟動什么機關(guān),瞬間覆了一層裝甲, 打開車門呼嘯而出。 哈皮只覺車窗上黑影一蒙, 轉(zhuǎn)臉過去, 只看見鋼鐵俠無表情的金屬臉,聽他道“看好黛茜”,不等應(yīng)是,對方就沒了蹤影。 雪佛蘭被生生從地表拖拽到半空。 坐在駕駛座上興奮得紅了眼的男人隨即如同脫了鐵皮外殼的蝸牛落進托尼手中,那金屬覆蓋的五指緊攥著他的衣領(lǐng),力道之大,令人毫不懷疑倘若這只手放上脖子,立馬就能掐死他。 托尼手一松,車子先掉下去,落在地上很響很響。 他不打算波及平民,除開這輛肇事的車基本什么也沒砸壞,此刻透過面甲看著不慌反笑的肇事者,冷冷將掌心的電弧脈沖炮對準了那張臉。 “你想殺我?!彼?,“為什么?” 那男人就笑,牙齒齜著:“我不想殺你。我想……” “勒索你?!?/br> 他這句話說完之前,底下已經(jīng)又有新一波的動亂。 哈皮著急把車開離危險區(qū),不成想危險不在頭頂,反而在周圍。 來的人不止一個。 發(fā)現(xiàn)這一點,已經(jīng)是在車身被突如其來的激光從中間切蛋糕一樣切成兩半之后。 哈皮回頭一看,魂都沒了半個——裝著黛茜的后車身甩飛出去,眼看要撞上建筑外墻。 這一撞是要人命的。 幸而空中的金紅火焰俯身掠下,以身作阻,咬著牙徒手掰停了車子支離破碎的后半部分。 情況緊急,托尼甚至來不及放下另一只手提著的男人。 黛茜經(jīng)了這一陣劇烈顛簸,早已醒來,但不能完完全全理解究竟發(fā)生了什么,縮在座椅上睜大還惺忪的眼看著爸爸,一時竟沒有哭。 嚇壞的都是大人。 托尼是真真切切地動了怒,怒氣隔著面甲都能感受得清清楚楚,蓄力揮拳,光聽那帶起的呼呼風聲就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氣。 能直接把人打進地面。 那人還是不怕——托尼拳頭揮過來那一瞬間,他抬手也是一拳,打的是空氣,甚至沒用力——反重力槍把鋼鐵俠打飛了出去。 然而他衣領(lǐng)還在托尼手上揪著,整個人跟著一起沒了蹤影。 黛茜愣愣看著這一幕,哆嗦一下,大眼睛里漸漸彌漫了淚水,顯然嚇得不清。 哈皮解開安全帶踉踉蹌蹌下車要過來抱走她,卻被劈開車的那第二人偷襲,背后一拳打得狠,將沒站穩(wěn)的司機完全打趴在了地上。 幸好他沒用什么反重力槍。 這兩個膽子大過天的綁匪相互合作,目的只有一個。 而此刻加快腳步走到黛茜跟前,單手抓起她的強壯男人顯然已經(jīng)達成目的了。 團子沒有反應(yīng)。 她方才親眼看見托尼被可怕地傷害,眼淚已經(jīng)流了一臉,拎起她的時候能感覺小身子都是顫抖的。 但她沒有掙扎,也沒有尖叫,直到被這個壞蛋抓著腋下抱起來抓疼了,才開始嗚咽,一聲連著一聲叫“媽姆”。 托尼沒有回來。 綁匪沒時間哄小孩,眼見著警察快到,恨不能抓著黛茜立馬消失,轉(zhuǎn)身就跑。 跑兩步,驀地雙腿顫顫,手上一瞬間傳來的劇痛險些令他撲通一聲跪在地面。 他倒抽一口冷氣,低頭去看提著的團子。 黛茜還是哭,一雙大眼睛灌滿淚,卻沒拼命四望找父親,鬼使神差一般,死死盯住他另一只手上的激光發(fā)射器。 不知是不是劇痛催生的錯覺——他分明看見她兩只眼睛越來越紅,越來越紅,像凝聚了兩簇強光。 又仿佛燃起的、極端憤怒的火焰,能直接焚燒靈魂。 黛茜被抓是前一分鐘的事,下一分鐘鋼鐵俠就又落了地。 飛行器劃破天際的烈焰還有余痕,而他手上提著的男人已然昏厥,丟在地上爛泥一般。 他往前幾步。 在懷疑綁了黛茜的這個劫匪不知能不能同樣承受鋼鐵俠強烈怒火之前,旁觀者先瞧見匪夷所思的一幕。 或許此刻托尼見了,怒氣能稍稍消減些。 他小小的女兒兩只腳蹬在綁匪胸膛上,眼淚汪汪地望過來,哭泣不已。 而她左手正扯住綁匪的右嘴角,右手扯住綁匪的左嘴角,將他一張嘴拉成了方形。 居然這樣全身用力扯麻袋的姿勢都不會掉。 動彈不得的綁匪同樣淚眼模糊,瞧見鋼鐵俠如瞧見救星一樣,流著口水嗚嗚求救。 他右手上那個激光發(fā)射器已經(jīng)完全燒糊了。 跟前這個大人從頭黑到了腳——黑西裝,黑襯衫,黑領(lǐng)帶,皮鞋也是黑的,眼瞳倒泛著看起來很溫柔的深褐色,但眸光沉沉,如同最深的子夜。 他身材高大,蹲下來也是大大的,給小小的黛茜襯托著,像一座大山。 布魯斯·韋恩垂了眸,發(fā)覺亂跑的小東西竟不害怕,還敢打量自己,藍眼睛滴溜溜地轉(zhuǎn)著,看過來時天真又好奇。 黛茜打量久了覺得沒意思,抬起手,想摸摸方才跟大長腿硬碰硬過的鼻子,一抬手看見還有個奶瓶,本能地舔舔嘴巴,想起要辦的大事,兩眼的小月牙又彎著,要繼續(xù)溜去找爸爸。 但誰想躲過了哈皮,躲不過一個陌生人——下一秒,準備跑開的小雛菊就身子騰空,被韋恩集團的董事長給抱了起來。 撲面的、獨屬于嬰幼兒的奶香,宣告著這面團的弱小與無害,托在手上,軟得要融化了似的。 “感謝您,老爺。” 布魯斯微型耳機里傳來管家阿爾弗雷德·潘尼沃斯悠悠的感慨。 這位侍奉了韋恩家族兩代繼承人的忠心耿耿的前英國特工最受布魯斯信任,在布魯斯人前人后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里一直扮演著左膀右臂的重要角色。 阿爾弗雷德一直透過微型攝像頭和耳機在注意布魯斯周圍的動靜,此刻瞧著電腦屏幕前放大了的小寶寶的臉,拿起桌上的水喝一口,道:“我本來以為這輩子都不會看見這樣的畫面。太過溫馨,以至于情不自禁截了圖。” “阿爾弗雷德?!辈剪斔沟吐暤?。 這位老爺恐怕沒有時間理會自己管家的調(diào)侃,因著抱的姿勢不正確,小團子不太舒服,又不愿這么親近陌生人,揮舞著奶瓶開始亂動。 “恐怕家里那位看了會不高興……”管家的話說到一半,瞧見這亂子,咳嗽一聲咽了本要出口的話,“您忙吧。” 這頭的黛茜扭來扭去扭不開桎梏,小腳亂蹬,急得嗓音顫顫地喊“媽姆”。 聲音不大,也不知多少人聽見。 布魯斯是聽得清清楚楚,現(xiàn)在終于開竅些,將團子一整個兒放在臂彎坐著,讓她改變身體的重心,動起來能舒服些,邊抬頭望四周替她找家人,邊道:“你的mama在哪里?” 阿爾弗雷德的話說得確實不錯。 他這樣輕聲細語又耐心的模樣,在家里見的次數(shù)少而又少。 雖然在外人看來,布魯斯此時沒板著但也不見笑意的臉無論如何算不上溫柔。 他這會兒向黛茜問話,話音剛落,便見她雙眼放光,手臂竭力向外伸著,把奶瓶遞到他左手邊去,顯然是要給什么人。 布魯斯一轉(zhuǎn)頭就看見一張面無表情的男人的臉。 同為董事長,托尼的打扮要亮眼許多。 無論那梳到后頭去的蓬軟的褐發(fā)、設(shè)計獨特的胡須抑或銀灰西裝、紅襯衫、香檳色領(lǐng)帶的穿搭,都張揚得很。 跟一身收斂了鋒芒的純黑的布魯斯面對面站著,對比有些強烈,但都是好看的,眼珠子轉(zhuǎn)去看看這個,免不得還要再貪婪地瞧瞧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