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森悶悶地坐在那里，往水里扔著石塊，段飛叫了他一聲，他也沒理會，段飛來到他身旁坐下，說道：“阿森，你生我的氣了？”

    楊森賭氣道：“我哪敢啊。”

    段飛笑道：“既然沒生氣，那就快吃晚餐吧，沒有你在飯桌上，大家都覺得很不開心呢?！?/br>
    楊森一動不動，過了一會才說道：“那是因為你們都把我當(dāng)笑話了吧?！?/br>
    段飛道：“你可別胡說，大家都很佩服你的，只不過因為你工作的緣故，大家不是那么敢接近你，假如你隨時都記住這一點(diǎn)，出現(xiàn)在大家面前的時候都一聲清爽干干凈凈的，誰還管你是否一盞茶前還在撥弄尸體啊？”

    楊森哦地一聲，段飛又道：“這次回京我就給你去寶瑞坊定制一件皮水靠，連頭都蒙住的，面前是一塊透明的玻璃，到時候你就可以穿著那水靠來驗尸，驗完了用水一沖就干干凈凈，連澡都不用洗，你說好不好？”

    楊森沉默了一下，說道：“飛哥，我不想做仵作了?！?/br>
    段飛心一沉，看來這小子的心理問題很嚴(yán)重啊，段飛說道：“倘若你真的不想做仵作，這也很簡單啊，你那么聰明，又有一身本事，做什么不行呢？不過你問心自問，這真的是你內(nèi)心深處的想法嗎？”

    楊森沉默下來，段飛說道：“你知道一個好仵作對破案有多大的幫助嗎？若是沒有你一路相伴，我遇到的那些案子根本沒辦法破案，何況若是沒有你暗中救我，我在海安鎮(zhèn)已經(jīng)被倭寇殺死了，阿森，假如你覺得我的態(tài)度不對，我可以向你道歉，不管怎么樣，你先把飯給吃了，然后再告訴我你的發(fā)現(xiàn)，有志成為天下第一仵作的人，至少做什么事都得有始有終吧？”

    楊森的臉色好看了一點(diǎn)，他說道：“我真的有這么重要么？”

    段飛笑著給了他一巴掌，說道：“愛之深責(zé)之切，我對你可是抱有極大的期望的呢，你可別讓我失望啊?！?/br>
    楊森振奮起精神，說道：“飛哥，我明白了，都是我不對，我今后一定不會再亂發(fā)脾氣了?！?/br>
    段飛把菜籃提到他面前，說的哦?。骸澳悄憔桶盐医o你留的飯菜吃了再說。”

    “嗯。”楊森答應(yīng)著，取出飯菜大口吃了起來，三五下就把飯菜風(fēng)卷殘云般吃光了，他打了個飽嗝，急不可耐地對段飛說道：“飛哥，我在那些枯骨上發(fā)現(xiàn)了更多的線索，有些骨頭曾被人煮熟吃過，這只是其中之一?！?/br>
    “你說吧，我聽著呢。”段飛說道。

    楊森道：“我和段玉首先將死者的尸骨整理了一遍，先按照骨頭新舊排序，再找出一家三口，整理了半天總算整理好了，按時間排序成了五十五組，然后我們開始驗骨，發(fā)現(xiàn)了許多線索，其中被煮過啃過的骨頭排在第二十九組，按年來算，大約是在二八至三二年前，約莫是弘治初吧?！?/br>
    段飛問道：“就這一組的骨頭被煮熟啃過么？”

    楊森道：“對啊，我猜想是不是那年發(fā)生了大饑荒，兇手實(shí)在餓得不行，把捉來的人都給吃了?！?/br>
    段飛頷首道：“有此可能，回頭找人查一下，你繼續(xù)說?！?/br>
    楊森道：“我發(fā)現(xiàn)這些尸骨身上的傷痕前后不一，可能是前后兩任兇手的習(xí)慣愛好不一致所導(dǎo)致，而且正好以第三十組為界，之前骨頭上傷痕都比較少，之后的情況前后變化比較大，其中第三十組的孩童年紀(jì)較大，約有十五歲，他身上的骨骼斷裂情況很嚴(yán)重，渾身骨頭沒幾根完整的，我懷疑他是被活活打死的，這一組的成人顱骨上都有重?fù)袅押?，顯然他們也是被打死的，這與其他骸骨舌骨斷裂被吊死截然不同?！?/br>
    楊森停了一下，見段飛在認(rèn)真聽著，他有些得意地繼續(xù)說道：“從第三十一組骸骨到第三十五組骸骨的情況又可以劃歸為一類，這些骸骨手腳和肋骨多處曾被打斷，而且成年男性的手腳骨骼上偶爾還出現(xiàn)有尖利的牙印，照我想應(yīng)該是兇手豢養(yǎng)的狗留下的?！?/br>
    “此前都沒有發(fā)現(xiàn)嗎？”段飛問道。

    楊森肯定地說道：“嗯，此前都沒有，此后也沒有，就這幾年里兇手放狗咬過受害者?！?/br>
    “你的意思是……”段飛停了下來，向楊森望去。

    “兇手是不得已為之。”楊森說道：“據(jù)我猜想，在第三十組骸骨那一年發(fā)生了什么變故，極有可能那個老兇手死了，或是受了重傷，現(xiàn)今這個兇手當(dāng)時可能還是個十二三歲的孩子，他人小力弱，一個人不可能對付一家三口，所以才會借助猛犬之力，制服了一家之主的成年男性，剩下的婦孺就好對付了?！?/br>
    段飛說道：“你說的有理，說不定就是這其中的一兩年兇手沒有出手傷人?！?/br>
    楊森道：“嗯，我也是這么想的，從此之后兇手虐待的對象從成年男性轉(zhuǎn)為未成年的孩子，孩子身上雖然斷骨不多，但是肌rou受到的傷害也可以間接在骨骼上體現(xiàn)出來，這一點(diǎn)我可以確定?！?/br>
    段飛說道：“嗯，一般來說父親的習(xí)慣都會被兒子繼承去，現(xiàn)任兇手喜歡虐待孩子，習(xí)慣的改變極有可能也是在發(fā)生變故的那一年造成，說不定前任兇手正是因為疏于防范被他捉來的孩子重傷或是殺死的，所以現(xiàn)任兇手才會特別仇恨孩子，你不是說那個全身被打得沒幾根好骨頭的孩子年紀(jì)較大嗎？十五歲，拿到合用的工具要打死一個人實(shí)在是太容易了?！?/br>
    楊森說道：“我猜他用的可能是一把鐵釬，因為我發(fā)現(xiàn)他的手指骨多處有開裂又長合的跡象，像是曾經(jīng)不止一次被錘子砸到，我就想啊，兇手一個人造那么大的工程似乎不太可能，他每年捉回來的人會不會成為廉價的幫手呢？一般情況下兇手會在老窩里拘禁婦孺，只帶那成年人上山，不過這一年他捉回來的孩子年紀(jì)較大，可以上山幫忙，況且他自己年紀(jì)也不小了，眼看工程遙遙無期，說不定有些心急，就給了那孩子一個機(jī)會，被一下打死了?！?/br>
    段飛贊道：“你分析得很有道理，看來我們又可以縮小需要抓捕的目標(biāo)年紀(jì)了，還有別的發(fā)現(xiàn)嗎？”

    楊森道：“基本就這么多了，對了，我還驗過周聰和小飏的尸體，周聰被一刀斷頭沒啥好說，小飏褲腿上發(fā)現(xiàn)了噴濺狀血跡，他死的時候應(yīng)該是是跪著的，所以血會噴到褲腳上?！?/br>
    段飛點(diǎn)頭道：“為了嫁禍周聰，兇手沒有把小飏吊死，不過他采取的依舊是另一種處決方式，小飏的年紀(jì)正好相當(dāng)，這從另一方面證明兇手仇恨孩子。”

    楊森道：“嗯，沒錯?！?/br>
    段飛又問：“今天我從山上帶回一具尸體，你檢查過了嗎？”

    楊森道：“檢查過了，那尸體被石頭砸壞之前早已經(jīng)死了，她身上傷痕累累，應(yīng)該是被拘禁虐待多年了的，至死原因是脖子上的咬傷，狗咬的，從齒痕上可以斷定這是一只很大的狗，嘴巴足有五寸寬。”

    段飛嘆道：“是我害死了她……據(jù)我估計她應(yīng)該就是現(xiàn)任兇手搶回來傳宗接代用的，昨晚與我對話的是一個孩子，他被我一嚇，回家就把親生母親殺了，又啟動了陷阱，放下山上巨石，想把我們?nèi)吭宜?，可惜功虧一簣?！?/br>
    楊森嘖嘖道：“殺死親生母親，這孩子還真夠狠的，若不把他盡早抓住，日后只怕比他爹更加狠毒。”

    段飛搖頭道：“也未必盡然，說不定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從哪來的，他的父親在家中絕對強(qiáng)勢，他完全被父親所控制，這些都是他父親的吩咐也不一定?！?/br>
    楊森笑道：“飛哥，好像你對年幼的殺人犯特別寬容啊。”

    段飛苦笑道：“有什么辦法呢？孩子畢竟是孩子啊，唉……還有什么別的要說么？要不然我就要回去找村長聊聊了。”

    楊森搖頭道：“沒了，飛哥你找村長做什么？我也跟你一塊兒去吧?！?/br>
    段飛點(diǎn)點(diǎn)頭，兩人肩并肩地回到村里，很快就找到了村長和里正陸康。

    段飛問道：“村長，有件事我想問你，你可記得大約三十年前，附近發(fā)生過大饑荒么？”

    村長答道：“三十年前？那是成化末……弘治初……嗯，有啊，弘治二年（1489）五月，開封府黃河多處決堤，淹了好多地方，多處州縣糧倉被沖毀，餓死的人比被淹死的人還要多吶?！?/br>
    段飛和楊森交換了個眼神，段飛說道：“當(dāng)時魯山縣的情況如何？有沒有發(fā)生人吃人的事？”

    村長回憶道：“魯山?jīng)]有被淹，不過許多逃難過來的人涌入縣城，縣里的糧倉很快就被吃光，縣衙的人四處搜刮米糧，咱們村子比較偏僻，大家都把糧食藏了起來，官府的人也沒奈何，所以村子里還好，別的地方聽說樹皮都吃光了，吃觀音土梗死的人多啦，傳說是有人把死人煮來吃了，不過我未曾親眼見到，所以也說不準(zhǔn)?！?/br>
    段飛點(diǎn)點(diǎn)頭，說道：“除了這一年，那個時段附近還有大饑荒發(fā)生嗎？”

    村長搖頭道：“就那一次已經(jīng)夠嗆了，若是再來幾次還了得？”

    段飛點(diǎn)點(diǎn)頭，謝過了村長之后，與楊森離開了村長暫居的地方，回到村長家段飛把大家召集到了一塊，對他們說道：“把大家找來是因為案情又了新的發(fā)展，阿森，你把你的發(fā)現(xiàn)跟大家說說?！?/br>
    楊森精神一振，他把自己的發(fā)現(xiàn)說了一遍，段飛總結(jié)道：“現(xiàn)在我們可以確定兇手的年齡大約在四十至四十五歲之間，從前是父親帶他跑江湖，三十年前父親突然身亡，他一個人有可能是馴養(yǎng)狗表演雜技為生，他的兒子目前大約十五至二十歲，對兇手言聽計從，我們要找的就是一對表演雜技的父子，大家明白了嗎？”

    大家都點(diǎn)了點(diǎn)頭，段飛又道：“為防夜長夢多，我打算帶幾個人連夜趕去魯山縣，你們誰愿意跟我去的請舉手?！?/br>
    大家毫無二致地都立刻舉起手來，段飛點(diǎn)名道：“楊森、石斌、郭威、洪邦、蔣俊你們五個跟我去魯山縣城，為防萬一，其他人都留在這里為我們掩飾，有問題嗎？”

    “沒有?！贝蠹引R聲答道。

    李玉英和管簫寒、小環(huán)都是想跟著去魯山縣的，不過段飛已有決定，管簫寒沒有反對，另兩人自然而然地選擇了沉默。

    段飛當(dāng)即換上尋常錦衣衛(wèi)的服裝，帶著同樣做了改扮的楊森等騎馬離開了山南村，沿山路向魯山縣馳去，連典使霍琦他都沒有招呼一聲。

    第〇四二四章 【查舊案尋魔蹤】

    段飛以錦衣衛(wèi)令牌叫開城門，策馬直入縣衙。

    縣令譚斌聞訊急忙出迎，見到段飛不禁一愣，說道：“段大人，你怎么……下官恭迎段大人?！?/br>
    段飛擺擺手，說道：“不必多禮，本官是喬裝回來的，請譚大人告誡眾人不要將我來了魯山縣的消息傳出去?！?/br>
    譚斌點(diǎn)頭答應(yīng)，將段飛迎入了花廳，段飛吩咐道：“去將華明叫來?！?/br>
    譚斌派人去了，然后小心翼翼地問道：“段大人，你星夜趕來魯山縣，莫非案情有了變化？”

    段飛答道：“是有些變化，不過這變化是好事，本官已經(jīng)找到兇手的老巢，將他裝神弄鬼的東西一把火燒了個干凈，目前已縮小兇手的年齡和謀生行當(dāng)，所以特地趕來魯山縣主持，盼能盡快將兇手捉拿歸案。”

    譚斌恍然，又吹捧了一陣，段飛問道：“譚大人，我讓你辦的事你辦得怎么樣了？”

    譚斌答道：“下官已經(jīng)查過近百年來的報失人口和未結(jié)之兇殺案案卷，果然發(fā)現(xiàn)了幾起可疑的案例，下官這就去將挑選出來的案卷拿來給大人過目?！?/br>
    譚斌快步離開，過了一陣他拿回一疊案卷，華明也匆匆趕來。

    華明向段飛施禮道：“大人，卑職已按照大人吩咐，派人四處扼守關(guān)隘，唯獨(dú)魯山縣四個城門沒有派人扼守，城內(nèi)也只留了兩百名錦衣衛(wèi)，隨時聽候大人調(diào)遣?！?/br>
    段飛道：“嗯，你先坐下，我看看譚大人挑選出來的這幾個案卷再說?！?/br>
    段飛翻開案卷看了起來，譚斌在一旁解說，魯山縣從五十年前開始到如今共有三戶人家的情況與本案有關(guān)，其中兩戶人家是別地方的人，來魯山縣打工和做生意的，久了就在魯山縣安了家，他們是回家的路上失蹤的，另外一戶人家是從開封去襄陽探親訪友的，過了魯山縣就失蹤了，若非其家人發(fā)現(xiàn)他們漏帶了東西派家丁一路趕到南召發(fā)現(xiàn)人沒了，回頭才查到是在魯山出了問題。

    三戶人家都報了官，不過時隔多年，所以三個案子官府也沒聯(lián)想到一起，查無頭緒也就束之高閣了。

    段飛看得很仔細(xì)，可惜三個案子都辦得糊里糊涂，沒留下什么線索，只知道這三個案子分別發(fā)生在五十二、三十七、二十四年前，三個案子里失蹤的人都有一對夫妻和一個男孩，不過那個開封的家庭另外還有兩個家丁一齊失蹤了。

    段飛記住了三個案卷的關(guān)鍵資料，然后又翻開其他的案卷。

    這些案子有未破解的兇案，虐待家人案，疑竇重重的自縊案等等，譚斌覺得與本案可能有所聯(lián)系，所以都挑了出來。

    段飛從案件的關(guān)鍵線索上分析，很快排除了多數(shù)案件，卻留下了兩個同樣古老的案子，認(rèn)真分辨起來，這兩個案子一個是自縊案，一個是未破解的兇殺案。

    自縊案之所以奇怪，是因為自縊的死者多半都是在自己家或是附近的樹上自縊身亡的，可本案中的死者卻自縊在魯山縣的城門口，繩子高高地掛在垛口上，死者身上遍布傷痕，與當(dāng)前的案子很相似，死者留下親筆書信說自己不想活了，不過大家卻懷疑這是被逼著寫的。

    這個案子曾經(jīng)有個嫌疑人，那是個跑江湖耍猴的，與死者生前曾有口角，被死者罵得狗血淋頭還不夠，還暴打了一頓，當(dāng)晚打人者就上了吊，受辱挨打的人自然有極大嫌疑，不過那個姓游的江湖藝人因為有人作證不在現(xiàn)場，此案便成了懸案。

    另一個兇案也跟那個姓游的江湖藝人有關(guān)，只不過這回他成了受害者，他的妻子被人一棍打死在破廟中，身上的首飾和值錢的東西都被搶走，游鴻帶著兒子回到棲身的破廟才發(fā)現(xiàn)妻子死了，他于是報了官，官府查來查去查不出來，這個案子也成了懸案。

    這都是幾十年前的案子，自縊案發(fā)生在六十年前，那時游鴻還是個十多二十歲的毛頭小子，兇案發(fā)生在四十年前，游某已經(jīng)四十歲左右，當(dāng)時他的兒子已經(jīng)兩歲多，他的妻子……

    段飛翻來翻去也沒找到他妻子原名叫什么，案卷上只寫了個游氏，倒是在自縊案中他的證人留了個名，是縣南丁家村女子丁佳儀。

    段飛拍案而起，喝道：“譚大人，你立刻派遣兩名衙差前往城南丁家村找一個名叫丁佳儀的女子，若是找不到本人，能夠找到了解她的家事，以及認(rèn)得她夫婿的人亦可，找到后即刻帶回來。”

    譚斌也看過案卷，他會意道：“大人懷疑這個姓游的就是兇手？”

    段飛答道：“很有可能，若是確認(rèn)這個姓丁的女子就是二十年后被他殺死的妻子，他是兇手就確鑿無疑了。”

    譚斌急忙派人出城去找人，等他回來，段飛對他和華明道：“今日城門照開不誤，不過你們要各派人手到城門口嚴(yán)查，衙役明察，華明你們喬裝監(jiān)督，進(jìn)來的可以不管，出去的人一定要嚴(yán)加盤查，尤其是發(fā)現(xiàn)四十多歲的男子和十多歲的男孩之時，一定要查清他們的身份，絕對與本案無關(guān)時方可放他們出去。”

    譚斌遲疑道：“大人，如何證明他們絕對與本案無關(guān)??？”

    段飛道：“城內(nèi)居住者，要他們回去找里甲來證明身份，有無子女，出城作甚。在城外居住者或是游走江湖的人就暫時扣下，本官給他們管飯吃，若是實(shí)在無法決定的，到時再來問本官好了?！?/br>
    “卑職（下官）遵命！”華明和譚斌答應(yīng)道。

    段飛說道：“好了，你們各自準(zhǔn)備去吧，本官現(xiàn)在想休息一下，若是派去周邊各縣城的人有消息回來立刻通知本官，給本官準(zhǔn)備點(diǎn)本地的服裝，明日一早本官要去街上暗訪?！?/br>
    譚斌急忙給段飛和石斌他們安排睡覺的地方，段飛一覺醒來收到了附近寶豐、葉縣、南召等三縣傳回的消息，翻查舊案之后三縣均有所發(fā)現(xiàn)，不過有的案子卻蓋上了縣、府、省、刑部的四級大印，標(biāo)示已結(jié)案，調(diào)來的案卷段飛一看頓時皺起了眉頭，這些案子簡直就是亂七八糟，連尸體和兇器都沒有，就胡亂給人定罪斬了首，這些當(dāng)官的也太……草菅人命了，相比之下魯山縣那兩任糊涂縣令至少沒亂冤枉害死人。

    段飛將這些有關(guān)聯(lián)的案子都抄在紙上，按年份列表，現(xiàn)在表中已有一十二個年份填入了地點(diǎn)，每個縣城剛好發(fā)案三起，每個案子時隔都在十三到十五年間，段飛簡直懷疑兇手手上也有這么一張表，否則時間久遠(yuǎn)難免會犯錯，明朝的縣令雖然規(guī)定三年一換，不過因為某些緣故留任一兩屆也是常事，若是兇手在一地作案頻率稍微頻繁一點(diǎn)，說不定就會被人察覺，至于州府和按察司兩級，在這年頭每年失蹤的人多了，一年不見一家子算啥啊，只要沒有苦主拼命追查，這種失蹤案基本上是沒人管的。

    段飛將這個表格收入懷中，大步向外走去，大聲嚷道：“起床了，起床了，吃飽東西逛街去咯……”

    辰時中的時候段飛已帶著人來到街上，對一個兩三萬人口的小縣城來說辰時未免太早了點(diǎn)，街上鬼影都沒幾個，開張的鋪?zhàn)右采俚每蓱z，段飛只好找了個茶樓，慢慢的喝茶磨時間。

    魯山是一個歷史悠久的縣城，名人古跡不少，sao人墨客也不少，這座茶樓才不至于倒閉，日上三竿只好茶樓中茶客越來越多，被段飛找來聊天的老板才抽空離去，段飛付了五錢銀子的茶錢，帶著石斌他們幾個‘家丁’一步三搖地走下樓來。

    街上已經(jīng)熱鬧起來，賣什么的都有，段飛依照譚斌的指點(diǎn)，一路向南邊的城隍廟走去。

    城隍廟前是一個丁字路口，路面寬闊，擺攤的耍雜技的都聚在這里，人來人往非常熱鬧。

    “這位公子好相貌啊……”路邊的算命先生大聲說道：“只可惜……”

    段飛的目光看了過去，只見一個破爛的布招上寫著半日仙三個字，招子下一桌一椅都破破爛爛的，一個胡亂打著發(fā)髻穿著邋遢道袍的道士坐在哪里，身形微胖，臉圓圓的，此刻他正睜開了一雙魚泡眼，笑瞇瞇地望著段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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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〇四二五章 【半日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