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車簾被人拉開,姜妙低著頭,由紅葉扶自己下來。 她在心中為自己添了些底氣,看向杭文柏道:“無事,我們走著去便是?!?/br> “這..” 杭文柏有些猶豫,雖是不遠,可哪兒有讓公主走路的道理? “不如這樣?!?/br> 正犯難,卻聽那位清冷的太傅開口了,“既是我撞了二位的馬車,不如便用我的馬車帶二位去湖邊吧。” 姜妙一愣,抬起頭來看了沈之言一眼。 他這話是什么意思? 杭文柏眼前一亮,又有些猶豫道:“可這豈不是耽誤您上值?” “無事?!鄙蛑缘?,“遲一些,也不要緊。” “那就麻煩沈太傅了!” 杭文柏一喜,慌忙回頭請姜妙:“公主,沈太傅愿意載我們一程?!?/br> 姜妙有些犯難,忽覺這個情形,怎么想怎么詭異。 “公主莫非是嫌臣的馬車鄙陋?” 沈之言看向姜妙,語氣意味深長。 姜妙一僵,心知此時若是再推脫,難免讓人誤會。 她便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馬車,之后眼觀鼻鼻觀心,做一個安靜的石雕。 杭文柏坐在馬車中,有些尷尬。 他與這位太傅坐在一側(cè),而這位太傅的對面,長樂公主低著頭沉默著。 氣氛一時有幾分詭異,杭文柏試圖活躍氣氛,只不過說了幾句,沈太傅只是禮貌性的應了幾聲,他知道無法,便只好不說話了。 三人就這樣聽著馬車的轆轆聲坐了一路,馬車突然駛過一道坎,車廂一晃,姜妙沒穩(wěn)住身子向前一倒,臉撞上對面那人的胸膛。 她雙手下意識撐在沈之言腰側(cè),一抬頭,便對上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 姜妙嗓中如涌入一團火,忙坐直身子,扯了扯衣角,尷尬道:“對不住?!?/br> 他應該不會以為自己是故意的吧? 幸而沈之言沒有說話,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便將目光移開了去,杭文柏局促不安的坐著,覺得車廂內(nèi)空氣有些令人窒息。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姜妙飛快的下了車,隨之,杭文柏與沈之言也跟了下來。 “多謝沈太傅!” 杭文柏松了口氣,總算到了。 那位沈太傅點點頭,道了聲不必客氣,身子卻站在原地,半分離開的樣子也無。 杭文柏一時有些尷尬,“沈太傅,你今日不是要上值嗎?” “我突然忘了?!鄙蛑酝艘谎鄄ü怍贼缘暮?,“今日我休沐?!?/br> 杭文柏:.... 姜妙:.... “哈哈,原是如此?!?/br> 杭文柏只好用笑聲來掩飾了一下尷尬,但這湖又不是杭家私有,這位沈太傅若想賞景,他也不能趕人不是? 想著便拱手道:“既如此,沈太傅請自便?!?/br> 杭文柏轉(zhuǎn)身,對姜妙道:“公主,我早早定了游船,還請賞臉。” 杭文柏先去吩咐船夫,姜妙一愣,腳步猶豫了一下,還是往前走去。 突然,手腕被人抓住。 她匆匆回頭,見沈之言低眸望著她,眼中劃過一絲諷刺。 也不知諷刺的是她,還是他自己。 “你要做什么?” 姜妙皺了皺眉。 突然,手腕上的手一放,沈之言唇角一勾,道:“公主好興致?!?/br> 姜妙嫩白的手腕上出現(xiàn)幾道紅暈,她揉了揉被他抓得生疼的手腕,低頭道:“太傅無事,本宮便先走了?!?/br> 她匆匆轉(zhuǎn)身,不敢去看他的表情,來到岸邊,提起裙擺上了船。 銅錢停好馬車,走過來想接自家世子去上值,卻見他家世子盯著那緩緩駛出的游船,眸子危險的瞇了瞇。 銅錢心中一緊,慌忙看向四周,世子喲,這兒可沒船給您撞了! 第三十章 幸而銅錢的擔心沒能…… 幸而銅錢的擔心沒能成為現(xiàn)實。 瞧見自家世子冷冷地把目光地移開, 銅錢稍微松了口氣,忙走上前來請他上馬車。 而裝飾的花里胡哨的船上,姜妙卻有些心不在焉, 她遠遠瞧著沈之言沉默的身影,不自覺抿了抿唇。 “公主, 這是今年新出的廬山云霧,微臣特意取了京郊寒山寺內(nèi)的山泉烹煮,可使茶味更加甘甜?!?/br> 杭文柏是個雅致之人, 特意吩咐人在船上放置了小火爐,茶水咕嚕嚕的冒出香氣,顯得岸上那人的身影氤氳而又模糊。 姜妙回過神,接過杭文柏遞來的茶盞, 低低道了聲多謝。 一抿, 果然是口齒生香。 杭文柏見她喝了自己烹煮的茶,不禁心神一悅, 道:“公主且看, 這映雪湖畔綠柳紅花, 水面白鷺怡然自樂,此情此景,竟也絲毫不遜色于蘇杭山水了?!?/br> 姜妙胡亂的點點頭, 心思卻半點沒放在這風景上。 杭文柏一頓,又要接著說什么,卻忽然聽見船底傳來一聲輕響。 “咔——” 二人身形一滯,還未來得及尋到發(fā)聲處, 便聽見汩汩流水涌動的聲音。 “你有聽見什么聲音嗎?”姜妙有些疑惑,杭文柏皺了皺眉,目光突然瞥到小爐下的船底, 不由臉色大變。 “水!船進水了!” 姜妙登時站起身來,她眼睜睜的看著船底裂開了一個細縫,而無數(shù)湖水正瘋狂地涌入。 “哐!” 船身一蕩,船底徹底破開一個大口,那船夫慌忙去撐蒿,可這哪兒還穩(wěn)地住? 杭文柏回過神來,趕忙道:“公主,公主莫怕!” 姜妙往船尾退了幾步,她避開涌上來的湖水,見杭文柏已經(jīng)半身淹沒在水中,不由急道:“杭參議!” 一句話的功夫,杭文柏已經(jīng)徹底落水,一邊拼命撲騰一邊喊:“公主莫怕!來人??!快送公主上岸!” “糟了!快救公子!” 杭府小廝在岸上瞧見這一幕,慌忙解了小船去撈人。 湖水在姜妙鞋邊拍打著,她勉強撐著剩余的船壁穩(wěn)住身形,看著杭文柏,內(nèi)心有些急切。 她雖是會水,可也不能保證能將他救上來啊? 算了。姜妙一咬牙,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淹死。 她一踩進水中,冰涼的湖水頓時吞沒了她的膝蓋,姜妙伸出手,欲去拉杭文柏撲騰的手。 “?。 ?/br> 忽聽岸上一聲驚叫,姜妙還沒來得及抬頭,目光所及處便見到一身白袍的青年立在船的桅桿之上,她怔神的功夫,腰上便突然一緊,隨之,沈之言冷峻的臉便出現(xiàn)在她上方。 “呼啦———” 青年這一躍驚起了一灘翻飛的白鷺,姜妙被他攔在懷中,回過神來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落在岸邊。 她來不及思考沈之言為何突然出手救了自己,只急著對他道:“快救他!” 沈之言負手而立,聞言,眸子中露出些冷光。 “公主對杭參議,還真是關切啊...” 姜妙:現(xiàn)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 湖水已經(jīng)漲到了杭文柏的肩膀,他正抱著一塊木板,向杭府的小船撲騰而去。 瞧見她真的急了,沈之言才收回目光,幾個飛躍到了杭文柏身邊的浮木上,再單手將他一抓,白色的身影猶如驚鴻,又穩(wěn)穩(wěn)地躍回岸上。 沈之言將杭文柏往草地上一丟,杭文柏咳出幾口水,大口喘氣道: “多謝..太傅..” 銅錢一呆,有些心虛。 他突然明白了昨夜公子突然要蠟油,又派人打聽杭家預訂的游船是何用意了。 “公子喲!” 杭府的仆人慌忙撲上來,一時間岸邊亂成一團。 “我..咳咳..” 然而杭文柏卻還想著與姜妙的游湖,“公主,這...” 今日本想與公主一同欣賞這湖光山色,誰知時運如此不濟,失禮,真是失禮! 姜妙哪兒還在意什么游湖,只道:“杭參議還是快些回府請個郎中瞧瞧吧?!?/br> “失禮..” 杭文柏被自家小廝扶上了后來的馬車,直到臨走時,口中還直呼失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