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父皇他，沒有否認(rèn)。

    竟然還決定在自己大婚時宣布另立太子，那于他是多大的恥辱？

    不行！

    一但在文武百官面前宣之于口，那他將永遠(yuǎn)淪為皇室笑柄，也永遠(yuǎn)與那個位置無緣了。

    第五十四章 天家娶親，軍侯嫁……

    天家娶親, 軍侯嫁女。

    北境告捷和太子娶親雙喜臨門，晉朝天子下令大赦天下，舉國同慶, 如此盛景之下，京城一時萬人空巷。

    鄧嬪撫了撫鬢邊的金步搖, 在百官的朝拜聲中，扶著晉帝下了龍攆。

    岳皇后已先一步從鳳攆下來，領(lǐng)著一眾公主貴夫人們向晉帝行禮, 俯拜之間，二者眼神有一瞬間的交匯。

    鄧嬪沖著她笑了笑。

    昨夜晉帝便是宿在她的宮中，今日，還允她一同坐龍攆前來東宮觀禮。

    雖于理不合, 可有陛下依仗, 又有誰敢多說半個不字？

    想到昨日那封圣旨，鄧嬪的背脊不禁挺直了些。

    岳皇后見狀, 臉上并無惱意, 只是掐緊了袖口。

    她料想的不錯, 鄧嬪這個蠢人，昨日復(fù)寵之后便急不可耐的去了宛貴妃處明里暗里擺了些譜子，而宛貴妃又連夜往東宮送了密信, 想來也多虧了她，讓太子的陣腳亂了三分。

    她隨著晉帝一同坐上主位，連鄧嬪眼神中的挑釁也沒有去管。

    “太子與新婦拜見天顏———”

    太子姜術(shù)和柳寒瑤一同上前來，隨著禮官的唱禮跪地而拜。

    岳皇后看看柳寒瑤, 稍微定了定神，隨即面無異色的笑道：“當(dāng)真是一對壁人?！?/br>
    與她坐在一側(cè)的世家誥命夫人們紛紛附和。

    鄧嬪卻有些焦急。

    太子大禮已經(jīng)行完，新婦都已被送入新房, 而陛下卻還沒有半點宣旨的意思。

    偏偏她不能表現(xiàn)出一絲焦急，以免陛下不喜。

    她偏頭望了坐在下首的自己兒子一眼，心稍稍安穩(wěn)了一點。

    昨日她本想提前告訴獻(xiàn)兒，可獻(xiàn)兒身邊還跟著宗人府的監(jiān)官，她便失了開口的機會。

    姜獻(xiàn)皺了皺眉。

    從昨日起，母妃便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樣，可他雖被赦免，身邊卻還跟著監(jiān)視之人，實在找不到機會與母妃私下詢問。

    他今日得父皇特許前來觀禮，瞧見姜術(shù)一臉平靜的笑，心里卻隱隱升起一絲不安。

    不過，今日負(fù)責(zé)巡防東宮的禁軍衛(wèi)長是他在宗人府時便安插在太子身邊的人，想來就算有變故，也該提前察覺才是。

    思及此，他閉了閉眼，舉杯將酒一飲而盡。

    姜術(shù)目光劃過角落里飲酒的那人，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

    他有些期待一會兒姜獻(xiàn)的反應(yīng)了。

    宴過一半，晉帝照常想起身離席，突然眼睛一瞇，便見大殿中央魚貫而入一群身著胡服的舞姬，隨著鼓點開始舞動。

    那舞姬之首皓齒明眸，楊柳細(xì)腰隨著鼓聲緩緩扭動，一抬頭，露出一張艷麗的容顏。

    如此顏色，就連百官之中也不乏有驚嘆者。

    晉帝眉頭一動，又坐回椅上。

    鄧嬪笑意一僵，岳皇后不動聲色的看了她一眼。

    鼓聲越來越密，仿佛一片波瀾洶涌而來，將舞蹈推向高潮。

    晉帝指尖無意識的打著拍子。

    變故就發(fā)生在那一剎那。

    那胡姬踩著鼓點旋轉(zhuǎn)到晉帝面前，只一個翻身，手中便多了一把短刀，雪光一閃，竟直直向晉帝刺來！

    百官皆驚，竟愣了一瞬才慌忙大喊：“護(hù)駕！”

    晉帝一驚，卻已經(jīng)失了躲避的先機，幸而被人往一旁一推，險險躲過刀尖。

    百官中有武將飛身而來，很快將舞姬擒住，而那舞姬見一擊不成，慌亂之下竟然沖著姜獻(xiàn)的方向喊道：“二殿下，救我！”

    姜獻(xiàn)瞳孔一震，桌上酒杯滾地，猛一抬頭看向晉帝：“父皇！”

    晉帝臉上仿佛籠上了一層陰云，正由宛貴妃扶著順氣。

    饒是蠢笨如鄧嬪，此刻也腦中一空，跳了起來指著那舞姬大罵：“賤婢，誰人指使你誣陷二皇子！”

    一時間滿殿大亂，那舞姬被壓倒在地，卻仍舊大喊二皇子救她。

    姜獻(xiàn)冷汗涔涔，當(dāng)即跪下，只喊：“父皇，有人陷害兒臣，請您明察！”

    姜術(shù)已是太子，他如今只是個庶人，縱是姜術(shù)再恨自己，也不過是暗中派人對自己下殺手，可眼下這舞姬的話，分明就是想把他往深淵里推！

    一旦坐實這個罪名，那他將再無翻身之地！

    他猛地抬眼，卻發(fā)現(xiàn)姜術(shù)并不在場，一顆心逐漸開始下沉。

    不好。

    晉帝胸口劇烈起伏著，指向姜獻(xiàn)的手指也抖得不像話：“你...你...”

    鄧嬪慌忙跪在他腳下：“陛下，皇兒一定是冤枉的！”

    晉帝在宛貴妃的攙扶下站起來，無視鄧嬪跪在腳下的求情，目光陰沉。

    事實上，光憑一個舞姬的片面之詞，他也不能隨意給他定罪。

    更何況這其中必定有蹊蹺。

    “父....”

    姜獻(xiàn)急著開口，方才吐出一個字，一支箭矢便破空而來，將一名嬪妃射下高臺。

    所有人臉色大變，卻見一隊黑衣甲胄的禁軍執(zhí)著刀劍闖了進(jìn)來。

    “?。∵@是....”

    “這是怎么了？”

    “這不是禁軍嗎？怎么會進(jìn)東宮....”

    殿內(nèi)百官一時慌亂起來，禁軍衛(wèi)長張坊小跑上前，對著姜獻(xiàn)半跪下去：“殿下，皇城東宮皆已在掌控之中！”

    姜獻(xiàn)臉色猛地一白。

    原來是在這里等著自己！

    “逆子！”

    晉帝氣極，一時腦中竟有了眩暈之感，他步履不穩(wěn)地指著姜獻(xiàn)吼道：“你這是要弒父嗎？！”

    “父皇！”

    姜獻(xiàn)倉惶道：“今日之事兒臣一概不知！一定是有人陷害兒臣！”

    張坊臉色一變，忙道：“我等為今日已籌謀已久，還請殿下莫要再婦人之仁，使今日功虧一簣啊！”

    “父皇，兒臣前日才出宗人府，又如何有時間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定是有人暗中布局陷害兒臣，還請您不要中此人的圈套啊！”

    然而不知怎地，晉帝腦中已一團(tuán)混亂，姜獻(xiàn)的辯解在他耳中，便成為了舞姬一擊不中后的狡辯。

    而大殿之外，姜術(shù)一身紅衣，唇角帶笑，對著身后的人吩咐了幾句，那人一驚：“殿下，這...”

    “就按本宮說的做。”

    “是......”

    反正在百官之中，姜獻(xiàn)逼宮已成定局，又何妨再為他加上一個弒君之罪呢？

    父皇沉迷長生，每日吃的丹藥不計其數(shù)，若在其中動些手腳，積年累月，便能影響他對事物的判斷。

    面對暴怒，多疑，精神混沌的父皇，任姜獻(xiàn)再如何狡辯，也是徒勞罷了。

    況且，就算父皇事后清醒，那也要他有清醒的機會才是。

    姜術(shù)又道：“今日之后，便先去沼獄將張坊的家人處理了?！?/br>
    等到父皇死后，他便領(lǐng)禁軍救駕，將逆賊姜獻(xiàn)誅殺。

    如此，方能清清白白坐上那個位置。

    身后人領(lǐng)命而去，不過瞬息之間，一支箭矢便直沖晉帝而去。

    千鈞一發(fā)之時，岳皇后卻挺身將晉帝一推，箭頭沒入她的胸口，鮮血頓時涌出。

    女眷們早已驚聲尖叫起來，想要四處逃竄，卻又被禁軍圍住，只好聚攏在帝后周圍瑟瑟發(fā)抖。

    女官將皇后護(hù)在外身后，大喊太醫(yī)。

    可一片混亂之中，又哪兒有太醫(yī)可尋？

    耳中嗡鳴聲四起，岳皇后咬著牙問：“陛下，沒...事吧？”

    姜術(shù)會放箭擊殺天子，沈大人在來信中早已料到。

    依沈大人所言，她不能讓皇上現(xiàn)在就死。

    場面一片混亂，武官們護(hù)著眾人齊齊后退，而四處逃散的宮女內(nèi)監(jiān)們紛紛死于張坊帶領(lǐng)的禁軍刀下。

    “父皇！”

    姜獻(xiàn)還要掙扎，卻已無濟(jì)于事，晉帝目眥欲裂，早已將他視為逆賊之首，姜獻(xiàn)猙獰著臉色看向張坊：

    “張坊，你為何背叛于本王！”

    張坊抬起頭，臉上神色復(fù)雜而凄然，正欲說什么，一支箭橫空飛來，將他的脖子貫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