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院里來了好幾個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姜玉燕是一個都不認識。

    姜玉龍在堂屋，看到那幾個人趕緊迎了出去，嘴里喊道：“石頭奶奶，您來了?！?/br>
    石頭奶奶，聯(lián)系趙有金走的時候說去找石頭嬸子說退婚的事，姜玉燕稍微一想，就知道來的是誰了。

    她理理衣服，四平八穩(wěn)地走了出去，沖著年紀最大的那個老太太笑道：“石頭奶奶，你來了。”

    跟石頭奶奶打完招呼，姜玉燕就沒在說話，從屋里的櫥子里拿出水杯給屋里幾個人倒上了水：“家里沒茶葉，先將就著喝吧。”

    倒水的時候，姜玉燕是按照年級大小來的，最后是一個年輕人。

    年輕人長得有點黑，很是魁梧，嘴巴開開合合，欲言又止。

    等姜玉燕倒完水了，他像是鼓足了勇氣，問道：“燕兒，發(fā)生什么事了，你為什么，為什么？”

    姜玉燕在心里嘆了口氣，這就是原主的訂婚對象李大壯了。

    書里寫了，李大壯對原主是一片真心，原主死的時候還沒結(jié)婚，按照規(guī)矩，訂婚錢是要退回去的。

    李大壯不僅沒有要回訂婚錢，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李大壯還會給趙有金送點東西，后來姜玉龍出國的那幾年，趙有金生病住院，也是李大壯照顧的。

    他是一個重情重義的好男人。

    只不過他喜歡的是原主，不是穿書而來的姜玉燕，姜玉燕也不想這么年輕就訂婚結(jié)婚，她要上大學(xué)，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大壯，我想了好久，咱們兩個根本就不合適，趁著我們還沒訂婚，我們還是分手吧?！?/br>
    李大壯焦急地問道：“燕兒，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要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你跟我說，我一定改。”

    姜玉燕搖搖頭，說道：“你很好，是我的問題，我覺得不合適?！?/br>
    和李大壯一起來的，除了石頭奶奶，還有兩男兩女，姜玉燕不知道他們是誰，也不敢貿(mào)然開口打招呼。

    “玉燕啊，”一個穿著白色短袖襯衫的男人說道：“大壯的心可全都在你身上啊，到底是因為什么愿意，你不愿意訂婚了呢？”

    一個穿著花裙子的女人也說道：“大壯他爸說的對，玉燕，我和他爸是真的喜歡你，大壯對你也是一心一意的，你有什么要求盡管提，只要我們能做到。”

    原來這是李大壯的爸媽。

    姜玉燕仔細回想了一下，按照書里的描寫喊人：“大爺大娘，不是大壯的問題，大壯很好，是我覺得我們兩個不合適，即使勉強結(jié)了婚也不會幸福的?！?/br>
    挨著李大壯母親坐著一個穿著玉色短袖襯衫的女人，燙著時髦的卷發(fā)，她語氣有些咄咄逼人：“姜玉燕，你這么說可就不對了，這馬上就要訂婚了，你又說不愿意了，是耍著我們家玩嗎？”

    女人的臉色很不好，聲音也有些大，李大壯喊道：“嬸子！”

    原來這個是李大壯的嬸子啊。

    “嬸子，是我的錯，”姜玉燕一個勁的認錯，“大壯很好，可我覺得我們兩個不合適，我知道我這樣做不地道，您要是心里有氣，盡管罵，我都受著?！?/br>
    李家人生氣也情有可原，任誰遇到這樣的事，都不可能平心靜氣地坐下來談。

    要是姜玉燕遇到這樣的事，馬上就要訂婚結(jié)果對方不愿意了，那她得給對方兩個大耳刮子。

    “大壯，你要是覺得罵我不解氣，那打我兩巴掌也是應(yīng)該的，我受著?！?/br>
    石頭奶奶在一旁趕緊打圓場，“哎呀，有話好好說，什么打不打的，現(xiàn)在是新社會了，不時興以前打人巴掌那一套了?！?/br>
    李父眼睛在姜家的屋子里看了一圈，目光最終落到了墻上的那一溜獎狀上。

    姜家堂屋里的正面北墻上都貼滿了獎狀，越到上面獎狀越新，最上面的一張獎狀是昨天姜玉龍帶回來的。

    姜玉燕隨著李父的目光也掃了一眼墻上的獎狀，心里又抽痛了一下。

    那面墻上，最下面的獎狀是原主的。

    因為時間太長了，獎狀的顏色已經(jīng)褪色不少，紙張也變得有些發(fā)黃發(fā)脆，好像用力一碰就要碎掉似的。

    到了上面，就沒有原主的獎狀了，都是姜玉龍的了。

    和原主的獎狀不同，姜玉龍的獎狀都很鮮艷，任誰看到都要稱贊幾聲。

    這些獎狀就像姐弟兩個不同的命運似的，一個行將就木，一個前途似錦。

    “玉燕，最上面的獎狀是玉龍剛發(fā)的吧，”李父笑容可掬，“玉龍這孩子的學(xué)習(xí)成績是真的好，誰見了不夸兩句呢。玉龍以后要上高中，要上大學(xué)，甚至還要讀碩士博士，你父親已經(jīng)不在了，單靠你母親一個人供養(yǎng)你弟弟讀書是很困難的，只要你嫁給了我家大壯，那你弟弟就是大壯的弟弟，我們家愿意供玉龍讀書，大學(xué)，碩士博士都不在話下?！?/br>
    供弟弟讀書，這也是原主愿意和李大壯訂婚的原因。

    只可惜現(xiàn)在坐在這里的是姜玉燕，不是原主。

    “是啊，玉燕，”李母也說道：“以后玉龍去上學(xué)，家里就只剩下你娘一個人了，你要是嫁給了大壯，婆家娘家離得也近，也方便你照顧你娘?！?/br>
    可是我不想離“偉大的母親”這么近。

    “大爺大娘，我和大壯不合適，要是我為了錢嫁給他，才是對不起大壯呢?！?/br>
    姜玉燕油鹽不進，擺明了是打定主意不想和李大壯訂婚了。

    李父李母，李叔叔李嬸子臉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

    李大壯在這時候說道：“玉燕，你跟我出來一下，我想跟你說幾句話?！?/br>
    姜玉燕站起身來，和李大壯一起來到院子里。

    姜玉龍在這個時候從大門外進來了，他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一臉的汗。

    “姐，我找人去地里喊咱娘了，你再等一會兒，咱娘就從地里回來了?！?/br>
    石頭奶奶帶著李家人一進門，姜玉龍就知道他們來是干什么的，家里只有他和jiejie，娘根本就不在家，姜玉龍怕jiejie吃虧，立馬就去鄰居家找人去地里喊趙有金了。

    “玉龍，我沒事，我跟大壯說兩句話?！?/br>
    姜玉龍還是不放心，跟在兩個人身后，“姐，我?guī)湍惴棚L(fēng)。”

    “這里不用你放風(fēng)，你還是去屋里吧，你在這里，我們有些話不好說?！?/br>
    姜玉龍想說什么，看看姜玉燕，又把話給咽了回去。

    等姜玉龍回了屋之后，姜玉燕和李大壯站在院里角落的一棵棗樹之下。

    陽光已經(jīng)很熱烈了，透過稠密的枝葉撒在姜玉燕的臉上，李大壯幾乎要看的入迷了。

    姜玉燕用腳尖踢著底下的棗花，“大壯，你想說什么，快點說吧?！?/br>
    李大壯回了神，小聲問道：“玉燕，你不想和我訂婚了，是不是因為，因為……”

    “因為什么，你倒是說清楚了啊？”

    李大壯給自己打氣，終于問出了口，“是不是因為田彬？”

    他說話的聲音很小，挺大的一個大塊頭看起來竟有些可憐。

    姜玉燕聲音也不大，她不想讓屋里的人聽到：“不是，我可以發(fā)誓，我不和你訂婚，絕對不是因為田彬。是因為，因為……”

    這下輪到哦姜玉燕說不清楚了，總不能說她是穿書的，不想為弟弟付出那么多，不想和不愛的人過一輩子吧。

    李大壯聽到不是因為田彬，松了一口氣：“因為什么，玉燕，你跟我說清楚，要是是我的問題，我可以改?！?/br>
    “是因為我家里的事?！苯裱嗫粗强脳棙洌p聲說道：“是因為我家里的事，我不想再在這個家里待下去了，我想出門打工，離這個家遠遠的?！?/br>
    “玉燕，你家里出了什么事嗎？我能不能幫上忙？”

    我跟你退婚，你能不生我的氣就夠好的了，哪能再麻煩你呢?！?/br>
    李大壯先是搓了搓手，接著抹了抹頭，含著最后一絲希望問道：“玉燕，我們真的不可能了嗎？”

    姜玉燕抬起頭，看著李大壯，堅定地搖了搖頭。

    “那，那燕兒，你以后有什么困難，還可以來找我，我一定會拼盡全力幫你的，”李大壯低下頭，“我們雖然不能訂婚了，但還是同學(xué)，你要是遇到什么困難，千萬不要忘了來找我?！?/br>
    姜玉燕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大壯你是個好人，以后一定會找到一個好妻子的?！?/br>
    她說完，就轉(zhuǎn)身往屋里走去。

    李大壯已經(jīng)被她說動了，愿意解除婚事了，其余的李家人恐怕也不會再說什么了。

    轉(zhuǎn)身的姜玉燕沒有看到，她身后的那個大個子紅了眼眶，用力擦了擦眼睛。

    李大壯看著姜玉燕越走越遠，心里的滋味難受極了。

    他到現(xiàn)在還記得，上學(xué)的路上他跟小伙伴玩鬧摔到了泥坑里，等到他爬上來，小伙伴們早就跑遠了。

    他一身的泥水，路過的人都躲著他走，只有玉燕，走過來遞給他一張潔白的手帕，笑著說道：“你快擦擦吧?！?/br>
    玉燕和他訂婚就像是一場夢，現(xiàn)在夢醒了，他也該放手了。

    趙有金知道李家人來了以后，扔下手里的活就往家趕。

    等到她到了家里，事情已經(jīng)塵埃落定了，女兒和李家的婚事已經(jīng)解除了。

    第十一章

    和李大壯的婚約解除了，姜玉燕放下了心里的一塊大石頭。

    女兒和李家的婚事解除了，趙有金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燕兒，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還回手套廠上班嗎？”

    姜玉龍在做卷子，他耳朵豎起來，想聽聽jiejie怎么說。

    jiejie和春雨姐的話他都聽到了，jiejie真的打算去省城給人做保姆嗎？

    “我打算去省城做保姆?！苯裱鄾Q定實話實說，反正下午姜春雨就會給她帶來消息了，到時候趙有金也會知道的。

    “去省城做保姆，跟春雨一起？”

    姜玉燕點點頭，“我讓春雨去問了，要是有人找保姆，我就跟她一起去省城，手套廠這么長時間沒發(fā)工資了，我不想耗下去了?！?/br>
    趙有金接著問道：“燕兒，做保姆在主家面前可是低人一等的，要是遇到挑剔的主家，得受很多的委屈，燕兒，你能受得了嗎？”

    “受得了?！?/br>
    即使再苦再累，那也是為自己的未來奮斗，為什么受不了呢。

    姜玉龍?zhí)痤^來，問道；“姐，你真的要去省城做保姆？”

    “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