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說不是，劉文濤又問是偷，平安又說不是，劉文濤哦了一聲：“賭博？”

    “嗯。”平安答應(yīng)著低聲說了涼皮店的地址，還說了他們一把七百。

    “好，你盯著，我一會帶人就到。”

    平安遠遠的看著，沒一會一輛警車就悄無聲息的過來了，車子在里涼皮店十多米的地方停下，劉文濤帶著幾個穿警服的人下了車，其中一個，就是那晚對要揍平安的那個年輕的警察，而劉文濤穿的還是剛剛跑步時候的服裝。

    幾乎沒有任何的懸疑，幾分鐘之后，這些警察就將涼皮店里的五個人全帶了出來。

    平安裝作看熱鬧，劉文濤讓警車帶了人先走，這么多人一輛警車也坐不下，他自己和兩個人打的，就在離開的時候，劉文濤很隨意的往平安站的這一塊看了一眼，進了車就離開了。

    第二天平安學(xué)習(xí)、打球，幾乎沒出去，傍晚他裝作出來買吃的一瞧，昨晚賭博的那家涼皮店沒開門。

    該！

    平安心里罵了一句，在一邊吃完了飯，跑遠些給劉文濤打了傳呼，劉文濤回話說讓平安這會來自己辦公室。

    平安快到派出所的時候，停住了，想了想，買了倆條好煙。一條直接用黑塑料袋裝著，另一條拆開了，給自己兜里裝了兩盒，其余的還是放進了塑料袋里面。

    到了派出所門崗那兒，說自己找劉所長，被放行之后進去，正好劉文濤就在自己的辦公室，那個脾氣不好的年輕警察也在，平安進了門笑，先叫了一聲劉所長，然后拿了一盒煙遞給了那年輕警察。

    這年輕警察眼神審視著平安，平安只是笑不說話，這人再看看劉文濤，心里明白了，不吭聲接了煙就出去了。

    平安將袋子放在劉文濤的桌上說：“劉所長。”

    劉文濤看都沒看，將平安帶來的塑料袋放進了自己的柜子里，然后從抽屜里拿出了一個信封遞給平安：“小王，昨晚不錯?！?/br>
    平安臉上嬉笑，說：“那得托您的福。”

    “你知道昨晚收繳的賭資和今天的罰沒款一共多少？”

    平安聽了搖頭，劉文濤說：“一共一萬六，這信封里是你的信息費，一共是兩千四。喏，你簽個字，隨便寫個名字，不要寫真名。”

    平安接過了信封，大致的一看，嘿，真是兩千四，心里有些發(fā)愣：“劉所長，這太多了吧？要不，我少拿點……”

    劉文濤笑：“你怕什么？這是你應(yīng)得的?！?/br>
    平安看劉文濤讓自己簽名的那張條子，上面果然已經(jīng)有“同意支付”的簽字，連兩千四百快錢的數(shù)額都寫著呢。

    不簽真名？反正王世庸也不是我的名字。心里想著平安簽了個“王伯當(dāng)”。

    劉文濤一看點頭：“王伯當(dāng)？隋唐演繹里面有個王伯當(dāng)盜馬的。”

    平安從信封里抽出了一千塊錢，放在桌子上說：“劉所長，這些，你拿著吧……”

    劉文濤臉上似笑非笑：“小王，你這是干嘛？”

    “劉所長，我沒別的意思，昨晚那事，我一個人也辦不成，這些，你就拿去買煙抽?！?/br>
    劉文濤卻拒絕了平安：“這錢我不能要。你是線人，我是警察，我拿了這錢，就是貪污受賄，我算什么？這些錢對你而言是正當(dāng)?shù)?。記住今后有事呼我就成?！?/br>
    平安真的是有些愣了，沒想到劉文濤還這么一本正經(jīng)，于是搔搔頭說：“那我就拿了兩千四，你不白忙活了？”

    “話不能這樣講，”劉文濤讓平安坐下：“首先，抓賭是我們的工作，再有，一萬六的賭資加上罰款，去了你那部分，我昨晚帶去的人就是分，能分多少？這樣，我給你將話說透了，直接的來，這些錢我一分拿不到手，不過間接的，我能拿到三四百塊錢?！?/br>
    “哦？”平安是真不明白了。

    劉文濤有心開導(dǎo)平安：“這種錢，有罰款和贊助的分別，我們是有任務(wù)考核制度的，按完成任務(wù)的百分比拿工資。比如說我一個月有一萬塊錢的任務(wù)，五千就是任務(wù)的一半，完成這些，工資就能多發(fā)一部分。”

    平安還是似懂非懂：“那，劉所長，罰款和贊助票的區(qū)別是什么？兩者有關(guān)系？”

    劉文濤又笑：“關(guān)系可就太大了。你看，這罰款的票，財政上面是要扣百分之三十的，我給你們開了百分之十五，我這里只得了百分之五十五。而贊助票，財政是不扣錢的，所以，一般能開贊助票的，就要盡量少開罰款票?！?/br>
    “哦，這樣，那這些你們的領(lǐng)導(dǎo)不管？”

    “怎么管？”劉文濤說著嘆了氣：“一家不知道一家難。今天咱們就算正式認識了，有些話，可以對你講，但出我口入你耳，沒第五只耳朵聽到?！?/br>
    平安聽了點頭，劉文濤說：“實際上財政只給我們一些基層組織和部門百分之六十的預(yù)算，還有百分之四十的怎么辦？那就要靠創(chuàng)收?！?/br>
    “就說咱這個所，就說我，我的職責(zé)是懲治犯人、保衛(wèi)老百姓，那就得給錢讓我履行義務(wù)，可是財政只給人頭經(jīng)費的百分之六十，辦案經(jīng)費就不夠。此外，上面局里沒有錢給我們，我每年還得給上面交幾萬元錢。我們所里的錢從哪里來？”

    話說到這里，平安心里明白了，看來什么都不好干，干什么都是一種職業(yè)，都是一種謀生的手段，也許當(dāng)初自己沒考警校，未必不是件好事。

    劉文濤在平安要走的時候又交待，讓他盡量的不要去大賓館大酒店去，要搞，要去稍微小一點的地方去。

    平安有些不明白，不過想劉文濤說的話總是有道理的。

    劉文濤笑笑說：“自己慢慢琢磨吧?！?/br>
    第三天，學(xué)校西門口那家涼皮店還是沒開門，平安晃悠了一圈，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涼皮店的老板賭博該抓該罰款，可是打工的那個女同學(xué)這下可不就失業(yè)了？

    cao！

    不過，興許自己還是無心辦了好事呢，否則真的女同學(xué)被涼皮店的家伙給搞上床去，那才真他媽的了。

    劉文濤給的提成多，平安干的更上心。到了暑期快完的時候，他手里已經(jīng)有了不到一萬五千塊錢，這對于一個學(xué)生而言，實在不能算是一筆小錢，他有時候覺得這一切不像是真的。

    眼看開學(xué)沒幾天了，平安去外面要買些東西，在街上和全剛友不期而遇。

    自從和劉文濤接上頭后，平安基本就沒呼過全剛友，全剛友見到平安站住問：“最近在哪發(fā)財？”

    “發(fā)什么財，沒財可發(fā)啊我?！?/br>
    全剛友瞇著眼想了想：“也是，最近活不好找。你有尋呼機沒有？有事我好聯(lián)系你?！?/br>
    平安拍了一下自己身上：“我窮的就剩自己了。”

    “我給你搞一個?！比珓傆岩娖桨膊豢月暎Γ骸案易?，不用你花錢，不過，你也別亂說話?！?/br>
    平安心里納悶，不知道這個全剛友又在玩什么手段。

    兩人到了一家尋呼機店，全剛友為平安看了一款漢顯的，也就是帶留言功能的，售價兩千一，經(jīng)過一番討價還價，最終成交是一千八，這時全剛友一邊掏錢一邊說：“有沒有發(fā)票？”

    “兩位是自己用，還是給單位買？”售機的女服務(wù)員笑著問：“要是私人用的，要發(fā)票沒有必要，你又不報銷?！?/br>
    “那不就是沒憑證了？”全剛友一臉的詢問。

    “哪能呢，我給你開售貨單，這不就是憑證？開發(fā)票，要納稅的，那樣，一千八可拿不走了。”

    全剛友沉默了一下：“你說的也有理，不過，沒正式的發(fā)票，我怕到時候真的有事了說不清楚?！?/br>
    全剛友說著看著平安：“要不，咱們到別的地方再看看？”

    平安點頭，這女服務(wù)員卻急忙的叫老板，這老板是個女的，眼睛小的像是用刀在臉上劃了一條縫，渾身的rou卻多的像是沒穿衣服就要掉地上：“兩位老板，喲，這位帥哥，你瞧，我這么大一個店，你還怕我跑了？我往哪跑？咱做生意講究的就是信譽。你這樣，我在你這個售貨單上簽上我的名字，如果機子壞了，我管換新的?！?/br>
    全剛友猶豫了一下，這胖乎乎的女人從一邊拿出了一盒煙讓全剛友和平安抽，平安搖頭說自己不會，全剛友接住說：“我兄弟剛考上大學(xué)，學(xué)生，你們沒稅票，那怎么也要寫著‘代發(fā)票’吧？不然這真沒法要了。”

    “行行行，”這女老板連說帶笑的寫了“代發(fā)票”三個字還簽了自己的名字，全剛友就付了錢，平安將機子別腰上，心說看全剛友下來怎么玩，出了門，嘴上問：“這不，你還是出了錢的，破費了?！?/br>
    全剛友不答反問：“你覺得，下來該干嘛？”

    平安心里明白，但是嘴上不說，全剛友笑了：“做生意沒發(fā)票哪行？想偷稅，那稅務(wù)局干嘛呢？這個胖媳婦開的代發(fā)票還簽了自己的名字，怎么都跑不了了，拿著單字往稅務(wù)局稽查大隊去，稅務(wù)不將這個胖媳婦給罰成瘦媳婦才怪，起碼罰她幾萬?！?/br>
    “哦，稅務(wù)局也有提成？”

    全剛友點頭：“那是。不光是稅務(wù)局，你自己用點心想想，不管哪個單位，哪條法律條款上都寫著要給予舉報人一定的獎勵、保障舉報人的權(quán)利之類的話，還有的干脆直接明擺的寫著舉報違法提成的比例！只要想搞，總能搞到錢！有得賺。”

    這樣，平安一分錢沒花就白得了一個尋呼機。他心里知道全剛友是想攏住自己，不過確實全剛友也是給平安又上了一課：眼看開學(xué)，來大學(xué)是學(xué)習(xí)的，賺錢當(dāng)然重要，但不能當(dāng)正經(jīng)事，抓嫖抓賭的總是費時費力的，搞這種買東西舉報的活倒是星期六星期天抽空就能干。

    下來的一段時間平安開闊思路，又搞了幾次比較大的活計，比如舉報一家私人的印刷廠給一個學(xué)校印刷假的復(fù)習(xí)材料，文化局獎勵了三千塊錢，還有在批發(fā)煙的商販那里買了兩條假的高檔煙，通過全剛友舉報給了工商局，全剛友一下就給了平安五千。

    斷斷續(xù)續(xù)的，到了大二年底的時候，平安手里又進賬了一萬多，他手里差不多就有三萬了。

    平安在校的時候忙著、悶于學(xué)習(xí)，到了休息的時間又忙著出去搞外快，整天過的十分的忙碌而充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