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石箱
九個怪胎。一口箱子。它們保持著“扛”的姿勢,一動不動地在等我。 右側(cè)那一排,最后一個位置,箱角,還給我留著,等我去扛。 我保持沉默,“嚓、嚓”地走著,一邊走,一邊將白骨利刃別在腰間一個隨時可以抽出來就砍的、就手的位置,將怪胎頭顱換到右手上。 眼睛盯著這離我越來越近的九個家伙。 左邊五個,右邊四個。有的懶洋洋,有的很警惕。但都有些不耐煩。 與我并排的左側(cè)最后一個,把箱子扛在他的右肩上,使勁別著臉,朝著我的方向,嗓子發(fā)出嗚隆隆的聲音。 它估計是在問詢我這個伙伴,發(fā)生了什么情況。 我含混地用模擬出來的嗚隆隆的聲音應(yīng)付它。天知道,我在說些什么。 果然,它頓了一下。 我終于走到了我應(yīng)該站的位置,托起箱角,將其扛在左肩上。 里面裝的是什么?還有點分量。而且很高,架在肩上,根本看不到箱蓋,更無法看見箱子里面裝的是什么。 我這一側(cè)正前面的怪物回過頭,將它那暗綠色的臉和干涸的眼窩對著我,正要說什么,突然聽到前面有個怪胎估計是領(lǐng)頭的,嗚啦啦揚著聲音,說了一通,眾怪噤聲,抬起箱子就走。 我提著頭顱,扛著箱角,跟上它們的節(jié)奏。 火苗懸在我的右側(cè)上方,給我照明。 根據(jù)方向,這幾個怪胎應(yīng)該是去剛才那黑暗巷道中取了這個箱子,現(xiàn)在要返回斷尾怪胎處復(fù)命。 借著火苗的光,我注意到這個箱子不像是木材制成,仿佛是某種石頭打造的,一人半長,很深,很沉,帶我在內(nèi)十個人怪托著,都不算輕松。 箱子里面是什么呢?如果真是帶到怪胎群聚之地,它們要干什么用呢? 突然,視線范圍內(nèi)感覺有東西在動! 我仔細一看,竟然是一條尾巴,正越過箱子的底部,朝我探了過來。 是與我并排扛箱的那個怪胎! 一定是我剛才發(fā)出的聲音讓他感到異樣,現(xiàn)在想通過尾巴來確認一下。 我盯著那尾巴,它正尾尖朝上,試探著,倒并沒有上來就卷住我的身體。 我將身子向后縮,將右手提著的怪胎的頭顱舉到與我腦袋齊平的位置,這時候,它的尾尖也快接近了我的頭部。 我腳下一個踉蹌,身子一沉,瞅得很準,剛剛好怪胎的尾巴觸到了斬下來的頭顱。 只見那尾巴尖在頭顱上一點,卷過頭顱的半邊臉,迅速就縮了回去。 我從嗓子里擠出兩聲轟鳴,盡量模仿我聽到過的怪胎的聲音。 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總得發(fā)點聲音,否則更容易引起懷疑。 沒人理會我,只是快速朝前移動著。 試探我的那個與我并排扛箱的怪胎也消停了。 “紫霞!紫霞!”我在心里喚道。 火苗飄移下來,離我更近些。 “你升到這口箱子的上方,看能看到些什么,這箱子肯定有古怪。”我對紫霞說。 火苗點點頭,輕輕一縱,升到箱子之上。 火苗搖曳。 我的腳因為一直要發(fā)出那種“嚓、嚓、嚓”的聲音,必須拖著走才行肩上還扛了東西,感覺到越來越累,恐怕堅持不了太久。 如果這口箱子真有問題,那我得想辦法在到達怪胎聚集地之前將“問題”找出來、再隨機應(yīng)變,否則,就這樣一路跟隨著幾個怪胎回去,陷入眾多怪胎的盤踞之地,就靠我身上這一柄白骨利刃,肯定是沒用的,估計瞬間就被瓜分吃掉了! 火苗降了下來,與我并肩。 “怎么樣,看到什么沒有?”我問。 火苗搖搖頭。 “被蓋子蓋住了?”我又問。 火苗點點頭。 我咬咬牙,現(xiàn)在首先就是要想辦法打開蓋子。 我準備輕輕拋下手中的怪胎頭顱它已經(jīng)沒用了,但不知怎的,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扔,將其夾在腋下。 伸手在箱子外側(cè)摸索著。手感確實很像石頭,摸得到凸起和凹槽,像是在石頭上鐫刻著什么。 我的手指在凹槽中劃動,突然心中一動。 “紫霞,湊近點,讓我看清楚這箱子上刻著什么?”我在心里沖著火苗大喊。 火苗蕩了過來,光線明亮了許多。 果然,這口黑黝黝的、巖石打造的又長又深的箱子外側(cè),刻了許多古怪的花紋,再仔細看,應(yīng)該不是花紋,而是人形!不止一個人形,而是好幾個,看不清楚他們在干什么。 借著火光,我發(fā)現(xiàn)這人形圖案并非是孤立鐫刻在石箱尾部、我扛舉的位置,而是從我前面的石箱側(cè)面綿延而來,經(jīng)過我的位置,再繼續(xù)綿延下去,想來,這鐫刻的內(nèi)容肯定是圍繞著石箱側(cè)面,像一卷完整的畫卷。 應(yīng)該就是這樣的,那么如果能夠完整地看到這幅鐫刻的畫卷,就能知道這石箱里裝的是什么東西了,至少兩者一定有聯(lián)系! 我又激動起來了。可是,我除了能看到我肩頭這一塊石箱側(cè)面的內(nèi)容,我沒法看到其他九個怪胎所在位置的內(nèi)容啊,除非把它們都支開。 怎么辦? 怎么辦?! 我望望四周,我們現(xiàn)在正走在水邊,一邊是水,一邊是石壁,路有些變窄,而且是一個微微的下坡,石箱的重量前移,更多地壓在在前面幾個怪胎的肩上。 怪胎們移動的速度稍稍慢了下來。 我迅速在心里盤算了一下,決定鋌而走險。 我無聲地矮下身子,將肩膀從石箱邊沿挪了出來,站定,屏住呼吸竟然沒有一個怪胎發(fā)現(xiàn)我脫離了隊伍,它們繼續(xù)前進著。 在火苗的光線映照下,我屏著氣,貼著石壁,悄無聲息地竄到了怪胎們的前面,守在它們即將經(jīng)過的路段,從腰上取下白骨利刃,慢慢彎下腰,調(diào)整好自己的姿勢。斬下來的怪胎頭顱就放在我的腳邊。 領(lǐng)頭的兩個怪胎,一左一右,分別扛著石箱的兩個前角,拖著它們的尾巴,挪了過來。 它們的步伐驚人地一致。很好。 當(dāng)它們同時抬起它們的一條尾巴的時候,我掄起白骨利刃,橫掃了過去,精準地斬向了它們落在地上的那條尾巴,與此同時,我提起手邊的怪胎頭顱,朝著水面遠遠拋了出去,聽到頭顱落水的聲音。 兩個領(lǐng)頭的怪胎發(fā)出幾乎一樣的吼叫聲,一條尾巴已經(jīng)被斬斷,身子瞬間失去了平衡。 其余七個怪胎也忙不迭閃避,石箱被重重砸在地上。 其中一個領(lǐng)頭的怪胎尖利地叫了一聲,縱身跳入水里,其余八個仿佛被命令了一般,亦跟隨著跳了下去。 “紫霞,快來!”我在心中低喝。 繞著石箱,我快速瀏覽石箱側(cè)面鐫刻的內(nèi)容,火苗盡量湊得更近些。 一圈下來,果然不出我所料,整個石箱的側(cè)面,是一幅完整的畫卷。 但這畫卷的內(nèi)容我趁著那幾個怪胎還在水里搜尋,再次將鐫刻的內(nèi)容細細看了一遍。 如果如果這石箱上刻的內(nèi)容,不是隨手涂鴉的話,那么我想我知道,這箱子里裝的是什么了。 我朝黑暗的水面上望了一眼,有幾個怪胎的頭和身子,正在水里浮浮沉沉。 我攀住石箱的頂,奮力一縱,爬了上去。 “紫霞,看光!”我在心里喚道。 火苗懸在我的頭頂,照著石箱的蓋子。 我看得清清楚楚,蓋子上也有鐫刻的痕跡,但不是文字、不是花紋,也不是石箱側(cè)面上鐫刻的那種人形,而是一個巨大的凹痕,確切說,是一個躺著的人的凹痕。 有頭,有肩膀,有微微張開的雙臂,還有兩條腿。像是有人在此躺過,留下痕跡后又離開了。 我趴在凹痕邊沿,查看著。 這是一塊完整的的箱蓋,除了一個真人大小的平躺的凹痕,看不到任何按鈕、把手,或者開關(guān)這石箱怎么才能打開? 難道這蓋子是靠推開的? 我喘口氣,又望了一眼水面,那九個怪胎已經(jīng)下水一段時間,當(dāng)它們發(fā)現(xiàn)它們搜到的不過是一個同類的頭顱時,肯定會惱羞成怒、迅速返回。 我的時間不多了。 但事已至此,我必須一試。 我從石箱上蹦下來,拼命去推箱蓋,一邊推一邊用手摸索著蓋子邊緣,希望能有所發(fā)現(xiàn)。 沒有,什么都沒有。 我的手在石箱上下到處摸索,情急之下,我對著石箱輕聲道:“誰在里面嗎?聽到請給我一個信號?!?/br> 石箱如同一頭沉睡的怪獸,身上的皮毛光滑得無處下手。 我的心跳開始不受控制。 怪胎們開始陸續(xù)朝岸邊游過來。 沒有時間了。 躲到一邊去,埋伏在路邊的石叢里,讓怪胎們無法擒住我,可能不難,但,我看過了石箱上鐫刻的內(nèi)容,我知道,我不能任由這些怪胎將石箱帶到它們的同類聚集地去。 一定還有辦法的。 汗從我的頭發(fā)里毛扎扎地滲出來。 我已經(jīng)聽到了一個怪胎爬上岸、從它的嗓子里發(fā)出的吼吼的惱怒聲。 忍不住回頭一看,它的手里還提了一樣?xùn)|西我斬下來的那個怪胎的頭顱! 它的身后,跟著幾個一同上岸的怪胎。 我深吸一口氣,縱身而起,再次躍上了石箱的蓋頂。 怪胎們上了岸,朝著石箱圍了過來。 有一個怪胎的聲音聽上去非常的憤怒,從它的嗓子里不停發(fā)出短促激烈的吼聲。 其他怪胎們緊跟著一個一個陸續(xù)嗚嗚回應(yīng)。 難道它們是在點數(shù)? 我趁著怪胎們一片憤怒慌亂,輕輕地挪動身子,將自己安放進石箱蓋子上的人形凹痕里。 頭、身子、胳膊和腿,竟然剛剛好、非常吻合,仿佛這凹痕就是為我量身定做。 耳朵里聽得一清二楚,它們好像真的確認了有同類失蹤、被斬首,一個怪胎發(fā)出綿長的怒吼,聽得我的耳朵嗡嗡直響。 如果這聲音傳到它的同類聚集地、將那些怪胎們招來,那我今天就徹底沒戲了。 我躺在凹痕里,心里想著,如果它們一無所獲、扛起石箱、繼續(xù)前行,那它們會不會發(fā)現(xiàn)石箱重了、進而將我查找出來? 好吧,不用等它們“繼續(xù)前行、進而查找”了,九個怪胎已經(jīng)攀著石箱的箱壁,爬上了箱蓋,瞪著空蕩蕩的眼窩,朝我爬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