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初的計劃是把新軍帶去南京，整合江北軍，見我們兵力雄厚許平自然不敢南下，可新軍要是一哄而散，許平很可能就乘勢南下，現(xiàn)在大人手里可沒有一支能抵擋他的軍隊，所以新軍的軍心絕對不能散，趁著他們還能打仗，讓他們?nèi)グ言S平的兵也拼掉些才好。”早先金求德和賀寶刀說他愿意出面幫他作證時，賀寶刀也吃驚不小，不過有了金求德幫忙，這謊話基本能圓過去了：“你也得出力，去證明是魏蘭度行刺大人，害了……害了我的長子?！?/br>
    “金兄，節(jié)哀順變?！?/br>
    “嗯，直衛(wèi)讓小楊帶著跟賀寶刀一起走?！?/br>
    “直衛(wèi)也要去？”

    “不錯，光憑救火營他們不是許平的對手，直衛(wèi)去了也未必是，不過現(xiàn)在直衛(wèi)怒不可遏，還能一用，如果讓他們知道了真相，估計軍心一樣也會散了，這對許平是好事，對大人未必所以要趁著現(xiàn)在用。”金求德還記得黃石總說什么：不能謀全局者不能謀一隅；不能謀萬世者不能謀一時。雖然賀寶刀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但金求德也不能拖他后腿讓李自成、許平撿到這個新軍內(nèi)訌的便宜：“賀寶刀是個蠢貨，但我們可不能犯傻，這關(guān)鍵時刻絕不能讓和大人爭天下的人漁翁得利了?！?/br>
    “好吧?！崩钤祁｜c點頭。

    “從今天到我們死的那天，我們都要堅稱是魏蘭度勾結(jié)許平要害大人?！苯鹎蟮抡J(rèn)為這件事曝光對黃石沒有絲毫的好處，只會對他的威望和名氣產(chǎn)生懷疑，反正魏蘭度已經(jīng)死了，金求德只考慮還有什么利用價值，反正死人也開不了口了：“除非大人有令，否則我們要把今天的秘密帶到棺材里去。”金求德覺得說服黃石同意這點不會很難，說不定黃石本人也已經(jīng)權(quán)衡過利弊了：“將來的史書上，大人沒有背叛過崇禎，有人背叛過大人，但不會有這么多，大人和賀寶刀、王啟年這伙賊，仍然是肝膽相照，生死與共?！?/br>
    “對小楊也不講？”

    “不講?！?/br>
    “可是……”

    “他是楊兄弟的兒子，楊兄弟在天有靈，也會同意讓兒子為大人的安全、還有大業(yè)效力的。”

    第二十一節(jié) 疑案

    “大人，這是怎么回事？”

    楊懷祖回到直衛(wèi)軍營后，到處都是激憤的直衛(wèi)官兵，一時間楊懷祖也感到無話可說。

    “許賊……”楊懷祖從急匆匆地?fù)Q馬趕回京師后，見到了賀寶刀、李云睿和金求德，尤其是最后一位，楊懷祖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這位傷心的父親：“許賊和魏賊，他們喪心病狂……”

    楊懷祖不知道該如何表達(dá)自己的憤怒，他甚至覺得這件事很滑稽，此刻他心中已經(jīng)是啼笑皆非：“如果許賊你不來這一手，侯爺本來就要走了，就要去南方了。”

    鎮(zhèn)東侯府現(xiàn)在禁止閑雜人等進(jìn)入，楊懷祖本想去看望黃石但被賀寶刀他們勸住了，金求德還要求他努力作戰(zhàn)，給死去的人報仇。

    “諸君，”楊懷祖首先宣布明日直衛(wèi)會按計劃離開京師，作為新軍的先鋒向山西挺進(jìn)，然后向著直衛(wèi)的眾軍官拱拱手：“此番出師，我們必要斬許賊之首，以報侯爺，以慰金將軍在天之靈。”

    ……

    山西，自從順軍進(jìn)入山西以來，明軍聞風(fēng)而降，只有總兵高杰不敢投降，當(dāng)初他本是掌管李自成內(nèi)營的闖王心腹，因為和李自成的妻子邢氏私通，就將闖營出賣給官兵，獲得了朝廷的賞賜。和許平一道東征的劉宗敏等人，一直嚷嚷著若是捉住高杰，要用他的心肝祭奠那些因為他的出賣而死的闖營兄弟。對順軍高層對自己的仇恨高杰自然也是心知肚明，不過他也沒有在山西抵擋順軍鋒芒的勇氣，就繼續(xù)向東逃竄直奔山東。

    除去這一路明軍外，其他明軍聞風(fēng)順王李自成連劉永福和米脂縣令都赦免了，既不作戰(zhàn)也不逃跑，不等許平抵達(dá)就派使者來請降。出兵前李自成和牛金星囑咐許平凡是來投降的明官明將，都要按照“以其舊職職之”的原則來處理，許平現(xiàn)在也是這么做的，他曾對余深河笑道：“就是大王不這么說，我也得這么做啊，我們哪里還有兵馬、將領(lǐng)來替代這些降將?！?/br>
    接著許平就得知了京師的變故：

    “大人，新軍已經(jīng)誓師離京，向著山西開來了。”

    聽到這個消息后，許平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黃石撕毀了和李自成的約定，不過看到具體的邸報后，許平又變得十分疑惑：“山嵐?fàn)I叛亂？山嵐?fàn)I怎么可能叛亂，而且我對此根本就一無所知啊?！?/br>
    余深河已經(jīng)從許平那里隱晦地聽到了一些有關(guān)黃石和李自成約定的事情：“大人，末將以為這可能是黃侯的一個借口，他覺得開封洪水之后我們已經(jīng)不行了，他不打算踐約了?！?/br>
    “為此搭上金神通的性命？”

    許平一句話就把余深河問得啞口無言，他忙仔細(xì)看了一遍邸報：“末將魯莽了，剛才沒有看到這段，這事真是奇了怪了。”

    很快又有更新的軍情傳過來，邸報上提到的一個人名引起了許平的注意，他把第三教導(dǎo)隊的隊官、裝甲營的劉翼宣找來，指著邸報上的一個人名問道：“劉兄弟，你提過的那位金兄弟，是不是這個人？”

    劉翼宣看到金滿蒼的名字后，也是吃驚不小，上面提到是他搶救出了金神通的尸體，掩護(hù)鎮(zhèn)東侯突圍，是魏蘭度叛亂的見證人：“難道金兄弟促成了此事？”

    “看來是這樣了，唉，金兄弟智勇雙全，就是可惜不知道內(nèi)情?！痹S平感到事情變得十分棘手，順軍和鎮(zhèn)東侯解下這樣的仇怨，顯然不上戰(zhàn)場是不可能化解了：“等到見到了金兄弟，再問問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吧。”既然發(fā)生了這種事，許平明白對面肯定是認(rèn)為本方撕毀了原來的協(xié)議，既然如此那也就只有打到底了。

    “現(xiàn)在大人打算如何？”

    “我們要急行軍直取太原，然后是忻州，”事先許平已經(jīng)考慮過這種情況——這也是他能想像中的最壞情況，新軍以全部主力來增援山西必能振奮晉軍的士氣：“奪取太原之后，我軍就能在山西獲得一個穩(wěn)固的陣地，我會帶兵環(huán)繞太原部防以阻礙新軍，這樣我們的半個山西和陜西就不會失去。還有忻州，如果能搶在新軍之前取得忻州，那么新軍就會被堵在山西北部，不能窺視太原?！?/br>
    “姜鑲已經(jīng)帶著四萬大同兵抵達(dá)太原，幫助山西巡撫蔡懋德一起守城，”目前許平身邊只有兩萬軍隊，李定國的一萬五千人和李過的一萬五千人分成另外兩路，震攝山西明軍：“大人打算強攻太原么？”

    “不得不攻，如果讓新軍進(jìn)入太原與姜鑲合流，我軍要面對的就是超過十萬的明軍野戰(zhàn)部隊，趁著新軍還沒有到，我們要先設(shè)法引誘姜鑲出來和我們交戰(zhàn)，我的計劃是繞過太原直奔忻州，姜鑲肯定不肯讓我們隔斷他和新軍的聯(lián)系，只要他從太原城出來，我軍就有機會在野外擊潰他?！?/br>
    “如果姜鑲堅持在城中抵抗呢？”余深河立刻指出這個計劃的不足之處：“我們需要留下相當(dāng)兵力在忻州抵擋新軍，就算姜鑲無力出城野戰(zhàn)，我們余下的兵力也很難迅速拿下太原，這勢必需要長圍，一旦陷入長圍，我們的糧食未必跟得上?！?/br>
    “但總比放新軍進(jìn)入太原好，若讓晉軍意識到我們的兵力其實很薄弱的話，他們說不定又會一窩蜂地倒戈回去，我軍的實力不是不能和新軍交戰(zhàn)，但是我們很難和新軍與晉軍的聯(lián)軍交戰(zhàn)?！痹S平認(rèn)為即使出現(xiàn)余深河所說的最壞情況，那其余的晉軍在太原戰(zhàn)事明朗前也多半會持觀望態(tài)度，而新軍被阻擋于忻州之外實力也不能完全發(fā)揮出來：“既然新軍到山西參戰(zhàn)，那以我軍的兵力，任何時候都只能做一件事：為讓晉軍退出戰(zhàn)場而和他們作戰(zhàn)；或與沒有晉軍協(xié)助的新軍交戰(zhàn)，不能同時做兩樣?！?/br>
    許平帶著近衛(wèi)、裝甲、神射三營和劉宗敏統(tǒng)帥的騎營日夜兼程趕向太原，并通知李定國、李過等人及其他各路順軍加快行軍步伐，以最快的速度趕來與自己匯合。

    ……

    雖然得知新軍正趕來山西增援，但姜鑲?cè)匀粵]有多少堅守的勇氣，之前來太原是有謠傳說鎮(zhèn)東侯會親自帶兵辭京出征，現(xiàn)在既然鎮(zhèn)東侯還在京師躺著而且生死不知，姜鑲就失去了在太原繼續(xù)抵抗的決心——本來也沒有多少。

    “新軍竟然會有一個營叛亂，背叛黃侯，”這個消息讓姜鑲感到非?？謶郑骸翱磥砭褪屈S侯手下也有不少人對取勝缺乏信心啊，不然他們?yōu)楹我撑腰S侯？”

    “不過大部分新軍將領(lǐng)還是支持黃侯的，支持朝廷的?！苯偟哪涣耪f道：“這次黃侯雖然不能前來，但賀帥是黃侯手下第一猛將，也未必沒有勝算?！?/br>
    “要是連黃侯的手下都統(tǒng)統(tǒng)反了，那我還有什么好等的？許將軍此番帶著幾十萬大軍前來，他后門跟著的順王更是兵多將廣，我們這四萬人夠人家填牙縫的么？”姜鑲不認(rèn)為賀寶刀能與鎮(zhèn)東侯相提并論：“當(dāng)然是未必沒有勝算，但我們還是不要莽撞行事，先回大同去吧，若是賀帥確實能占到上風(fēng)，我們再來相助不遲?！?/br>
    姜鑲說走就走，不顧巡撫蔡懋德的苦苦哀求，當(dāng)天就率領(lǐng)軍隊離開了太原。連在忻州都不停留，日夜兼程趕回了相對暫時還算安全的山西北方重鎮(zhèn)大同。

    失去了姜鑲的大軍，太原城內(nèi)還剩下不到兩萬晉軍，巡撫蔡懋德仍想垂死掙扎，在姜鑲走后的第三天，裝甲營已經(jīng)抵達(dá)太原城外二十里。蔡懋德召集城內(nèi)晉軍將領(lǐng)，號召大家誓死守城，等待新軍前來救援。

    散會后，得知順軍已經(jīng)兵臨城下的晉軍將領(lǐng)當(dāng)即就有近半逃出城去向許平投降，入夜后，剩下的一半中又逃走了幾個，蔡懋德接到報告剩下的將領(lǐng)也在私下商議是否還要繼續(xù)抵抗。

    第二天清晨，知道將領(lǐng)已經(jīng)不可靠的蔡懋德親自登城鼓勵守城士兵，號召大家堅守待援，太原乃是千古雄城，墻高壕深，并儲備有大量的軍火和糧草，蔡懋德向士兵們保證堅持上幾個月都毫無問題，更引用開封的例子說明順軍缺乏攻城手段。

    不過未等巡撫把話說完，城樓的守軍就大嘩：

    “無論糧草多么充足，都遲早有吃完的一天……”

    “給開封解圍四次，次次被順軍打得大敗，蔡大人憑什么說太原就能解圍？”

    “許將軍從不屠城。”

    更有士兵們大叫：“等糧草吃完了，要是許將軍不給我們糧食，蔡大人就該讓我們吃人了吧？要是許將軍還給糧食，朝廷又該派個馬督師、狗督師來決汾水灌城了吧？”

    之前崇禎為了鼓勵各地官員和士大夫竭盡全力為他效忠鎮(zhèn)壓闖軍，已經(jīng)把侯詢釋放回鄉(xiāng)，蔡懋德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是孤家寡人。嘩變的士兵并沒有上來拿這個光桿司令的意思，一個個帶著冷笑看著巡撫大人，就好像是在看一個死人一般。

    蔡懋德跌跌撞撞地回到巡撫衙門，不多時聽到城外傳來如雷的歡呼聲，一個老仆人慌慌張張地跑進(jìn)來：“老爺，闖賊進(jìn)城了！賊酋是李來亨?！?/br>
    “知道了，”蔡懋德舉起桌上的一個酒杯，把其中的藥酒一飲而盡，發(fā)出最后的一聲大罵：“魏蘭度你這個jian賊，真是死有余辜！”

    ……

    金求德的回憶錄由他的子孫整理出版，此書一出頓時引起轟動，遺作中寫到很多鮮為人知軍中秘辛，被眾多歷史學(xué)者視之為不可多得的第一手材料。至于導(dǎo)致他喪子之恨的北京之變，金求德更是濃彩重墨，大罵許平、魏蘭度二賊狼心狗肺，早在山東的時候就沆瀣一氣，在開封魏蘭度更是貪生怕死，私通許平背主忘恩。還斷然駁斥了那些有損先王名譽的有關(guān)北京之變的謠言，斥之為貪生怕死之徒為了活命而制造的無恥讕言。

    又兩年，京師

    “老爺，李大夫來了。”

    一個衣著華麗、正坐在石桌旁讀書的俊秀年輕人聞言連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快步走到花廳門口去迎接貴客。

    “李大夫來了?！?/br>
    主人向和他年紀(jì)相仿佛的客人問好。

    “魏兄，許久不見了?！?/br>
    賓主在典雅精致的花廳中坐定后，主人開門見山地問道：“李大夫，明日之事，你到底是助我還是背我?！?/br>
    說話的時候，主人的手臂微微抖了一下，不小心將內(nèi)心的緊張透出了一點來。

    “魏兄，”客人凝視著主人的眼睛：“放棄吧，這個提案是不可能通過的?！?/br>
    “為什么？”主人大叫一聲：“難道我就聽任天下人這樣肆意誣蔑先父嗎？”主人憤怒不已地嚷道：“先父對先王忠心耿耿，蒙冤而死，可就僅僅因為涉及到執(zhí)政王的尊嚴(yán)，幾乎所有的知情人都緘口不言，我若是不為先父洗脫冤名，真是枉為人子了！”

    “沒有人說魏兄不可以、不應(yīng)為為先翁討還清白，對北京之變，魏兄知道我也是疑惑重重，但這個提案……”客人搖頭道：“若是魏兄覺得有人故意誣蔑先翁，應(yīng)該去公堂討還公道，而不是來國卿院?！?/br>
    “李大夫，你什么時候也成了齊王府的說客？”數(shù)年來在公堂上的處處碰壁，已經(jīng)讓主人怒不可遏：“我尋遍了天下最好的訟師，但沒人說我能打贏這個官司?！?/br>
    “這個官司確實是打不贏的，金求德書中是有不少捕風(fēng)捉影的東西，但這些地方他用的也是‘我想’，‘我認(rèn)為’，任何人一看就知道是他的個人想法，國法不因言罪人，更不用說一個人是怎么想的?！?/br>
    “但人看了這本書，就會認(rèn)為他想的是真的！”

    “魏兄，難道你真認(rèn)為國卿院可以立法不許人想什么嗎？”

    “我沒有要求這個，我只是要求修一部官史，而證人必須如實回答，否則就是做偽證?！?/br>
    “這不可能?！笨腿巳栽趽u頭。

    “為什么不可能？每一朝都要修前朝的史，為什么我們偏偏不修？”主人更是憤憤：“現(xiàn)在沒有皇帝了，難道我們?nèi)匀灰獮樽鹫咧M嗎？”

    “魏兄說的是，我們沒有皇帝了，這就是我們?yōu)槭裁床恍奘妨??！笨腿四贸隽艘槐拘宰?，遞到主人的面前，這本小冊子上書寫著四個大字《太祖實錄》：“魏兄看過這個么？是一些京師的閑散文人自己寫的，他們稱先王為太祖，甚至還給先王上了足有二十多個字的廟號，雖然參與寫書的人沒有一個人是先王舊部，里面的史氏贊語更是竭盡阿諛奉承之能事，但這本書賣得不錯，有很多人愿意買，所以一版再版。魏兄，我們沒有皇帝了，有人愿意像這本書歌功頌德也好，愿意像以前的《莊氏明史》那樣痛罵先王亂臣賊子也好，只要是自己出錢，國家是不會管的。而魏兄你要做的，是讓國家出錢來修史，用國民的稅金來達(dá)成你的心愿，這絕對不行?！?/br>
    “修史是一件大好事啊，我已經(jīng)聯(lián)絡(luò)了很多大學(xué)先生，他們都愿意參與其中，而且元輔也說了，只要國卿院不作梗，他也認(rèn)為應(yīng)該修史。”主人激動地說道：“李大夫，難道許將軍不是先翁的好友么？難道你不像許將軍得到一個公正的評價么？”

    “許將軍確實是先父的好友，如果當(dāng)年那仗是許將軍贏了，現(xiàn)在我……嘿嘿，”客人輕輕笑了兩聲，又道：“可是現(xiàn)在我是國卿院的大夫，我發(fā)誓要在任內(nèi)為百姓謀利，與損害百姓的人為敵，即使面對的是執(zhí)政王也在所不辭。不錯，國家這些年是有不少錢，但沒有一分錢不是百姓的血汗錢，即使是元輔，也無權(quán)把任何一分錢用在某個人的心愿上。魏兄你已經(jīng)是富甲一方，為什么不用自己的錢去做這件事呢？我相信元輔能拿來修史的錢，不會是你掏不出來的?！?/br>
    “可是很多人不說真話！”主人叫道：“我需要得到真話，即使不是我相信的那樣，只要是真話我也認(rèn)了，我最憎恨的就是謊言?！?/br>
    “這就是我和魏兄的不同，我也憎恨撒謊的人，我也不信現(xiàn)在關(guān)于北京之變的說法。但我認(rèn)為‘不因言罪人’，不僅僅是保證人不必被強迫說違心的話，也包括一個人不必被強迫說真話，除非是在公堂上。”

    主人抿著嘴盯著賓客，良久后搖搖頭：“李大夫，我已經(jīng)為此事籌劃了一年多，這次我一定要贏?！?/br>
    “我知道魏兄在國卿院有很多朋友，也是元輔的坐上賓，但魏兄應(yīng)該知道，我當(dāng)訟師的時候從來沒有輸過官司，進(jìn)入國卿院以后，凡是我負(fù)責(zé)的提案，無論是支持還是反對也都沒有失敗過……”

    “我知道李大夫口才很好。”

    “不是口才的問題，而是我從來都站在道理的一邊，”客人一點也不介意主人無禮地打斷了他的話，繼續(xù)道：“國卿院的提案是要公開投票的，明天我會提到魏兄的勢力，魏兄的慷慨仗義和魏兄擁有的眾多友誼。而我也會說明我反對的道理，魏兄的朋友，就算再想幫魏兄這個忙，他們終歸要有一個支持的理由，不然百姓就會在邸報上看得清清楚楚：他們是在以權(quán)謀私。魏兄，難道你想害你的朋友們？毀掉他們的仕途嗎？”

    第二十二節(jié) 忻州

    “順軍離我們這里只有不到二十里了，大人到底做何打算，”忻州守軍現(xiàn)在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本來沒有什么可猶豫的，但新軍幾次派來急使，勒令忻州守軍務(wù)必堅守城市，大都督府直衛(wèi)正在向這里趕來：“我們到底是抵抗順軍還是抵抗大都督府直衛(wèi)？”

    “這個……”滿頭大汗的忻州守將背著雙手在自己的軍帳里打轉(zhuǎn)轉(zhuǎn)，要是鎮(zhèn)東侯親自帶兵來救援山西，他很愿意看看這對師徒對決，而且也會把寶壓在師父身上，但眼下鎮(zhèn)東侯生死不知，那萬一拒不投降惹怒了順軍，將來新軍又被順軍打敗那如何是好：“知府怎么說？”

    “知府大人把自己鎖在書房里，不肯見人，說全權(quán)交給大人了?！?/br>
    “這軟蛋，虧他還是進(jìn)士呢，怎么如此膿包？”守將一聽就怒火直冒，得知太原投降后，他和知府本來已經(jīng)商議妥當(dāng)要投降順王，知府連給順王的表章都已經(jīng)寫好了，守將也在知府的大名后跟著署名畫押，還召集城內(nèi)縉紳宣布了他們的這個決定，并派人去與太原聯(lián)絡(luò)：“要是出爾反爾，順王必定大怒，而且這事全城都知道了，就是不投降了，難道朝廷還會饒了我們不成？”

    “那我們就拒守城池，抵抗大都督府直衛(wèi)？”

    “那怎么行？許將軍還沒有到，”守將知道離城不遠(yuǎn)的是許平派來接受的一隊先鋒騎兵，主力估計還在太原附近，而新軍的先頭部隊同樣離城不遠(yuǎn)：“就憑咱么這幾千人，怎么能抵擋得住新軍的鋒芒？”

    “大人，大人?！庇忠粋€手下連滾帶爬地竄了進(jìn)來：“新軍又派使者來了，大都督府直衛(wèi)同知楊將軍的親兵，他問忻州如何？”

    “你們放他進(jìn)來了么？”

    “沒有，小的不敢，小的在城頭上向他喊話，說順軍已經(jīng)兵臨城下了，不敢開城。”

    “你說的是順軍？”忻州守將一蹦三尺高。

    “當(dāng)然不是，小的對直衛(wèi)當(dāng)然還是喊闖賊?！?/br>
    “還好，還好?！笔貙㈤L吁一口氣。

    “大人，我們該怎么辦，快下令吧?！睗M營的將官們異口同聲地催促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