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大帥說一定要占領忻州啊?！?/br>
    “不錯，大帥是這么說的，但是大帥要忻州是為了不讓闖賊堵上這道門，我們不需要在忻州堅守。”

    “哦？”楊懷祖聽得還是似懂非懂。

    “其實不需要我來，楊賢侄就足以擊退闖賊了，”王啟年笑道，伸手指向城頭的大旗：“賢侄沒注意到現(xiàn)在刮的是什么風么？”

    “是北風，”楊懷祖一愣，立刻明白了王啟年的打算：“王叔叔打算放火燒城？”

    “這城又不大，房子還這么密集，火勢一起闖賊只能徒呼奈何，”今天的北風還很大，王啟年當即就準備開始縱火，下令救火營準備點火的材料：“這么小的一個城，一夜就燒光了，我軍今夜正好休息，等火熄滅了就占據(jù)南城城樓?！?/br>
    “可是，城內還有百姓吶?！贝蠖鄶?shù)百姓都躲在自己家里，楊懷祖剛才和劉宗敏一直圍繞著城中的道路進行爭奪，戰(zhàn)火波及到的不過是兩側很有限的一些民房，而這些百姓大多已經(jīng)逃到他們的鄰居家中：“闖賊都在外面的街道上，他們一看火起勢必立刻逃出忻州城去，這火燒不到他們的，可百姓還都在家里呢?！?/br>
    “我們是武人，要想的是怎么以最少的損失打贏這仗，大帥要的就是能順利通過忻州，又不是要我們在這里全殲闖賊，”王啟年不以為然地反駁道，這時救火營已經(jīng)點燃了大量的火把，只待王啟年一聲令下就開始行動：“楊賢侄不記得開封了嗎？如果侯督師早點決堤，那令尊又怎么會積勞成疾，不幸逝世軍中？”

    說到父親楊致遠，楊懷祖頓時也是一股怒火從胸中騰起，只是他還是有點顧慮：“可是侯爺說過，我們官兵就是保境安民?！睏顟炎孢€記得黃石對侯詢非常不滿，極力主張將其治罪。

    “我們首先是要贏，首先要保自己，然后才可能去安民，”王啟年一點也不愿意進行巷戰(zhàn)，這種戰(zhàn)斗損失會非常大，搞不好就會給救火營帶來不小的損失，不過他也不會在楊懷祖面前說太多黃石的壞話：“要是侯督師早早挖河，然后我們再趁勢追擊，這闖賊早就平了，哪里用的了打這么多年？鬧到今天這番田地？”

    見楊懷祖已經(jīng)是啞口無言，王啟年把手一揮，救火營得令后馬上進城開始縱火。楊懷祖的衛(wèi)兵看著自己的大人，只見他默默點了點頭，就馬上跑去傳令讓所有的弟兄們都退回來。上千白羽兵在幾分鐘內就把數(shù)千把火把投到城內的各種建筑物之中，轉眼之間北城這邊就騰起點點火光。被狂暴的北風一吹，火光就轉瞬就連成了片，驟然升騰成十幾米高的火墻，大團、大團的濃煙翻滾著直上半空。

    就是站在上風口的楊懷祖，也能感到陣陣guntang的熱浪撲面而來，已經(jīng)退回墻邊的直衛(wèi)們一個個寂靜無聲，看著兇猛的火舌向著南城舔去，到處都是噼里啪啦的木材爆破之聲，還有無數(shù)正在燃燒的茅草和破碎的木片被卷上半空。

    “我的天啊，新軍這是瘋了啊?！睂γ娲蠖级礁毙l(wèi)突然后退時，劉宗敏還覺得奇怪，可他一看到對面有火光冒出就知道不好，連忙命令士兵退回來。等巨大的煙柱和火墻出現(xiàn)時，順軍已經(jīng)開始向城外逃跑。

    呼嘯的北風，吹來的都是帶著刺鼻的燒焦味道的死亡氣息，本來堅守在衙門里的順軍士兵，也扔下好不容易搬進去的大炮，發(fā)瘋一樣地向南跑。

    “秩序，秩序！”

    遲樹德在南城門口竭力維持著軍紀。

    “必須列隊出城，違者殺無赦！”

    第一騎兵營在遲樹德的指揮下列著嚴整的陣型，看著友軍以行軍縱隊從城門魚貫而出。

    一批接著一批，直到劉宗敏帶著后衛(wèi)趕到城門離開忻州，遲樹德才下令第一騎兵營開始離城。

    一些靠近城門的百姓這時也逃城邊，遲樹德看著這些倉皇而來的忻州居民，他們扶老攜幼，人群中滿是驚慌的喊叫和凄厲的哭泣聲。

    “大人，全營已經(jīng)出城?！?/br>
    身后的衛(wèi)士向遲樹德報告道，煙火已經(jīng)將城中的衙門吞沒，遲樹德的軍服上都掛上了被北風吹來的飛灰。

    “撤兵吧。”

    遲樹德最后看了一眼即將吞噬全城的烈焰，轉身帶著自己的親衛(wèi)向城門走去，他的身邊百姓和最后這隊順軍擁擠在一起，拼命地搶出門去，不時傳來被擠到踐踏的百姓的尖叫聲。

    ……

    大火一直燒到將近天明，幾處城墻都被烤得發(fā)紅，新軍一直等到這些城墻降溫以后才占領了全部的城樓廢墟。

    “大人，方圓數(shù)里之內，已經(jīng)沒有了闖賊，他們大概是回太原去了?！敝毙l(wèi)的偵查隊趕來向報告楊懷祖報告，他們的猜測很正確，見救火營已經(jīng)抵達后，劉宗敏知道大批的新軍步兵隨時都可能抵達，任何奪回忻州的舉動不但沒有成算而且會置軍隊于險地，所以連夜南返去與近衛(wèi)營和裝甲營回合。

    “不費一兵一卒，輕取忻州?！弊蛞雇鯁⒛暌呀?jīng)向賀寶刀報捷，現(xiàn)在長青、天一和東森三營都已經(jīng)抵達忻州北門：“我們開始清理工作吧，明天我們就可以越過忻州繼續(xù)南進了?！?/br>
    城內已經(jīng)幾乎沒有任何立著的建筑物了，余下的一些磚墻也被烈火熏成了墨色。

    幾個白羽兵圍在一口水井的邊上，向里面探頭張望著，這口被烤干了的水井壁上，貼著一個有一個隱約還能看出人形的焦枯尸體。這些黑色的物體已經(jīng)被烤得只有孩童大小，一個個像面餅似的緊緊貼在井壁上而不會墜落到井底。

    昨天一些無路可逃的百姓，在絕望中跳下水井避難，大火先是把井水煮沸、蒸干，然后再把里面的尸體燒焦。

    “乖乖，以后咱可知道了，”一個白羽兵吐了吐舌頭：“起火的時候可不能往井里跳啊?！?/br>
    “不起火的時候就能往井里跳了？”另外一個白羽兵笑道：“你還是嫌命長啊?！?/br>
    ……

    “忻州失守，新軍就可以長驅直入，直奔太原這里而來。”得到消息后許平馬上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刨去山嵐營，還有十二營新軍，每營大概五千人吧，加上直衛(wèi)他們還有六萬兩千人。”

    “不會有那么多的，”周洞天馬上說道：“新軍一路上也有逃亡，這點屬下有絕對的把握?！?/br>
    “我知道新軍有逃兵，不過到底有多少呢？”根據(jù)直隸大順細作的報告，這次出兵新軍和其他明軍一樣，都對自己的士兵嚴加戒備，以防他們拿了軍餉卻不肯上陣作戰(zhàn)，各營營門前都能見到被懸尸的逃兵。而且賀寶刀在新軍中也恢復了穿箭游營、割耳等侮辱刑，以震懾那些試圖開小差的新軍士兵。

    “怎么也得有幾千吧？”

    “幾千？周兄弟你確定么？”

    “當然不確定，不過應該是有的。”

    “我們就算他們六萬吧，那還是比我軍多很多?！?/br>
    李過帶領的神射營、前衛(wèi)、后衛(wèi)三營已經(jīng)抵達，現(xiàn)在開封除去劉宗敏的三騎營，已經(jīng)擁有六營闖軍三萬多人，滿編的近衛(wèi)營就下轄有六千五百大順官兵。

    “李將軍到哪里了？”

    許平一直在著急地等待著李定國的三營兵馬，這批部隊抵達后，他就會擁有五萬部隊。

    “李將軍正星夜趕來，如果是五萬對六萬，我們完全足以一戰(zhàn)，不對，是我們一定能夠取勝?！敝芏刺鞂?zhàn)勝新軍充滿了信心，但眼下還有一個嚴重的威脅，走北路的李定國到達太原的時間未必會早于新軍：“如果新軍卡在我們和三西營的中間，把我軍一分為二的話，我們就可能會輸?shù)暨@場戰(zhàn)爭。”

    “周兄弟有什么想法？”

    “屬下認為我軍應該離開太原，迎著李定國將軍而去?！?/br>
    “離開太原？”

    “是的，屬下認為我們應該向牛尾莊進發(fā)，”周洞天把手指向了地圖上西北方向的一個小山莊：“我們在這里迎戰(zhàn)新軍?！?/br>
    “為什么是這里？”

    “我們背靠著三西營的來路，絕對不會被新軍將我軍分割開?！?/br>
    “但有一個問題，那就是新軍可能會在三西營抵達前和我們交戰(zhàn)?！庇嗌詈又赋鲂萝娭髁﹄S時可能通過忻州，從忻州到牛尾莊這一條路不但路途近，而且也更好走。

    “是的，但是頂多快上半天，我們以六營兵力堅守半天是沒有問題的，而且新軍優(yōu)勢肯定會主動進攻，等他們耗盡了力氣沒攻下來，李將軍就會帶著三西營的生力軍抵達，我們就可以趁勢反擊?！?/br>
    “這是冒險啊。”余深河看起來不是很同意：“而且冒的險和堅守太原的險差不多，新軍未必會不顧太原主動向西尋找三西營。”

    “但是可以讓新軍主動進攻我們的防御陣地。”周洞天固執(zhí)己見：“這是好處?！?/br>
    “好處有限?！庇嗌詈舆€是不同意：“或許新軍會主動猛攻太原也說不定?！?/br>
    “攻城和野戰(zhàn)不同，太原這座堅城，他們多半會想先掃清一下外圍，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圍困取巧的辦法，很可能就會裝上三西營，至少李將軍想與我們匯合會很費勁?！敝芏刺鞆娬{道：“賀帥一貫心高氣傲，大將軍以他一半的兵力與他野戰(zhàn)，會被他視為一種侮辱和挑釁，他一定會想：‘既然你敢出城，我就要消滅你?！胰羰俏臆娪靡话氲谋εc新軍野戰(zhàn)他們都不敢來，那他們還打什么？哪里還會有士氣？”

    “說得不錯?！眲⒆诿糸_始贊同這個計劃：“我喜歡痛快的野戰(zhàn)，不喜歡憋屈地守城?！?/br>
    “你也知道野戰(zhàn)是冒險么？”余深河繼續(xù)反對。

    “我愿意冒這個險?！痹S平不讓大家繼續(xù)爭論下去：“余兄弟、周兄弟都說得不錯，守太原還是守牛尾莊是風險是差不多的，那么這個時候我不由得想起侯爺曾經(jīng)說過的一句話，還有宋教官掛在嘴邊的那句。”

    “長生軍要時刻記得，我們是為了我們身后的百姓而戰(zhàn)。”幾個新軍出身的將領異口同聲的說道。

    “是的，侯爺說過長生軍就是要保境安民，太原周圍已經(jīng)是我們大順子民，既然軍事上不會更不利，那我們就要前出保衛(wèi)他們?！?/br>
    第二十四節(jié) 民心

    “如果我們離開了太原城，那就只能靠太原這群新降的兵來守衛(wèi)了?！苯裉燔娛聲h上討論是如何擊敗向太原而來的新軍，但是其中并沒有哪怕一個太原地方部隊的將領參加，而是清一色的東征軍野戰(zhàn)部隊成員，他們對太原地方部隊顯然還不怎么信任：“他們不會又倒戈回去了吧？”

    “太原城，我認為他們不會倒戈。”許平看了周洞天一眼：“我想周兄弟應該和我想得差不多，不然也不會提這個建議。”

    “太原當初投降我軍就是認為我們比新軍強，只要我們野戰(zhàn)沒有失利，太原軍就會觀望而不會倒戈，如果新軍去進攻，他們也會堅決抵抗?！敝芏刺煜氲墓缓驮S平一樣：“剛才已經(jīng)說過，太原并不是一個適合與新軍決戰(zhàn)的地方，如果我們守城不出，新軍就可以從容構筑長壕把我們圍困在城中。如果我們出城形成犄角之勢，那么同樣要坐等兵力優(yōu)勢的新軍來進攻我們，我們不能主動進攻就會讓這些墻頭草清楚地意識到敵強我弱，這并非什么好事?！?/br>
    “周將軍說得很好，”李來亨也已經(jīng)被周洞天說服，離開太原城向北主動迎擊新軍，反倒會給太原地方順軍更大的鼓勵：“這里與河南不同，河南我們一貫采用后退決戰(zhàn)的策略，是因為越深入我們的土地，新軍就會越虛弱，而我們在本土作戰(zhàn)實力會更強大。而山西絕不是什么可靠的土地，后退只會讓新軍更強大，而我們自己更虛弱。我們把不可靠的土地與軍隊留在我們野戰(zhàn)部隊的后方，保衛(wèi)他們讓他們能夠持續(xù)地供給我們?！?/br>
    “王太孫說得不錯?！痹S平笑道。

    “是啊，王太孫說得好?！彪S著許平這句話，營帳內響起一片善意的哄笑聲。

    而李來亨則漲紅了臉：“大將軍取笑了?！?/br>
    因為李自成沒有任何子嗣，所以他把李過冊封為他的王位繼承人，李過也沒有親生的子嗣，所以李來亨就是未來的順王。

    “還有一點，那就是如果新軍敢于分兵襲擊太原，我們就可以攻打他們，那個時候新軍就未必還有兵力優(yōu)勢了，更不用說三西營很快就會抵達?！敝芏刺鞂ψ詈笠环N可能性進行情況說明：“不過屬下不認為這種事會發(fā)生，新軍并不清楚我們是不是在太原留兵，留了多少兵，屬下不認為賀帥會犯這樣的錯誤?！?/br>
    “所以就是牛尾莊？”許平環(huán)顧著營內的眾將，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余深河臉上。

    “就是牛尾莊?！庇嗌詈雍推渌麑㈩I異口同聲地答道。

    ……

    從太原前往牛尾莊的一路上，劉宗敏所部與大都督府直衛(wèi)發(fā)生多次交戰(zhàn)，兩天后近衛(wèi)營抵達牛尾莊附近扎下營寨時，劉宗敏告訴許平順軍騎兵已經(jīng)傷亡二百余人：

    “大都督直衛(wèi)裝備精良，訓練有素，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難纏的對手。”

    “他們大概損失了多少?！?/br>
    “五十，六十，這個可不好說，反正遲將軍已經(jīng)下令第一騎兵營在人數(shù)達不到兩倍于敵的時候，不得和大都督直衛(wèi)交戰(zhàn)。”劉宗敏一臉的喪氣，小規(guī)模接觸戰(zhàn)大都督府直衛(wèi)總是能把傷兵帶走，除去武器裝備上的優(yōu)勢，馬匹也明顯是對方的更好：“我都已經(jīng)不敢派出十人以下的探馬了，不然一旦被大都督直衛(wèi)纏上，這隊人多半就回不來了?！?/br>
    對此許平也很頭疼，被迫擴大偵查分隊的規(guī)模讓順軍的偵查范圍大為縮小，只能保證行軍時不會突然遭遇新軍的主力，但完全無法排除對方的偵查，現(xiàn)在六營順軍不得不集中在一起行軍、扎營，以防被新軍小股部隊偷襲：“增加到十人一組就安全了嗎？兩倍于敵就能驅逐對方的探馬么？”

    劉宗敏又嘆了口氣，順軍對忻州新軍主力的動向一無所知，那一帶密布明軍哨探，順軍的騎兵分隊很難滲透到忻州附近，之前遲樹德嘗試了幾次，但損失極為慘重不得不停止這種近似自殺的行為：“不一定，大都督直衛(wèi)一般是兩人一組，但是也有以十人一組的驅逐騎兵隊，萬一碰上了，我們的兒郎在和他們白刃交戰(zhàn)前就得被對方的火銃打下來一半，剩下的打也打不過，跑也跑不掉?！边@幾天連續(xù)的交戰(zhàn)不利，已經(jīng)嚴重影響了第一騎兵營的士氣。目前就是十人一組的驅逐騎兵分隊，也只能在順軍主力附近活動，在這個范圍內順軍騎兵反應速度能快很多、兵力也密集。一旦發(fā)現(xiàn)大都督直衛(wèi)的大型騎兵分隊，周圍一呼百應，還可以讓騎兵營主力出動參戰(zhàn)。而大都督府直衛(wèi)也變得比較謹慎，擔心出現(xiàn)傷亡會無法撤回本方的保護范圍內。

    “直衛(wèi)的活動范圍大概是我軍騎兵的一倍，大概，”因為缺乏情報周洞天也很頭疼，以往在河南作戰(zhàn)時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順軍情報處于下風的情況：“屬下只能推測，賀帥大概在這個位置……”周洞天在地圖上畫出了一塊區(qū)域，這是順軍參謀根據(jù)大都督直衛(wèi)在不同地區(qū)的活躍程度模糊推測的：“不過我們無法知道對方是不是故意在某處表現(xiàn)得不活躍，或是刻意在某些地區(qū)非?；钴S，”周洞天把兩手一攤，可想而知對方對順軍的位置已經(jīng)了如指掌，情報戰(zhàn)總是這樣，獲得優(yōu)勢的一方有太多種手段將其擴大，而劣勢一方只能苦苦支撐。

    “就是說，新軍可能全軍集結在一起，也可能分兵一、兩營掩護直衛(wèi)，主力潛行等待我們失誤?！?/br>
    “是的，”雖然周洞天認為分兵的可能性不大，新軍以往已經(jīng)多次為此吃虧未必肯重蹈覆轍：“大人說的可能性是存在的，但是他們未必還如此自信?！?/br>
    “但那是因為我們之前的絕對情報優(yōu)勢，所以我們才能抓住戰(zhàn)機，現(xiàn)在已經(jīng)倒過來了。”耳聾眼瞎的感覺很不好，但許平對此無可奈何：“我們集中在一起吧，我們現(xiàn)在不能犯任何錯誤?！?/br>
    ……

    忻州，

    “三萬？”賀寶刀再三向楊懷祖確認：“你肯定許平只帶著三萬人么？”

    “兩萬八千左右的步兵，還有五千騎兵，猬集在牛尾莊，從這里到太原之間沒有其他的大股闖賊，”楊懷祖對順軍的部署很有把握，幾天來的交戰(zhàn)直衛(wèi)只重傷、陣亡了二十五人，卻取得了二百多斬首的戰(zhàn)績，昨天一隊探馬一直挺進到太原城下，注意到這座城市也如臨大敵，在白天都只敢開一座城門：“大帥，雖然不清楚太原城內到底還有多少闖賊，不過顯然不會很多了，我們可以集中力量殲滅許賊?！?/br>
    “嗯，是的。”賀寶刀記得黃石說過，經(jīng)過開封洪水的順軍頂多只有五萬：“就算李定國的西營趕到和許平匯合，我們仍然有絕對優(yōu)勢?！辟R寶刀已經(jīng)通知大同的姜鑲帶兵前來參與會戰(zhàn)，加上四萬大同晉軍，明軍對順軍會有二比一的兵力優(yōu)勢：“最差的結果就是姜帥沒能及時趕到，而我們遇上和許平的全部軍隊，那樣也是六萬對五萬，難道我們還會怕了他們不成?！?/br>
    “大帥所言極是，而且我軍若是立刻出動的話，很可能在李定國抵達前就已經(jīng)打垮了許賊，到時候他就算來也不過是來送死罷了?！睏顟炎嫘判氖愕卣f道，六萬新軍已經(jīng)充分休息過，隨時可以出發(fā)，而他們距離牛尾莊也不過就是一天的路程而已。

    “更不用說我們還有姜帥的四萬大軍為后援，”賀寶刀哈哈笑道，六萬新軍對三萬順軍，而且還是野戰(zhàn)不是攻城戰(zhàn)，賀寶刀認為這簡直就是天賜良機：“牛尾莊許平就算再加固營盤，才一天他又能做得成什么？”

    “就算許平能把營盤修筑得堅固無比，難道他還敢死守不成，如果他死守的話，我們就把他包圍在里面，修筑壕溝困死他?！蓖鯁⒛暌灿X得順軍的部署實在太過狂妄，堅守太原的話，依靠城內的儲備順軍無疑可以長期堅守，但堅守一個野外的營地，不用強攻只要圍上十天半個月，里面的順軍就得拼死突圍了：“機不可失，大帥?！?/br>
    “許平這小子是像我挑戰(zhàn)呢，”賀寶刀冷笑一聲：“他是在問我，敢不敢去打他，如果我不敢去的話，皇上、朝廷乃至天下人又會怎么看我？這狂妄的小子三年來戰(zhàn)無不勝，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行老幾了?！?/br>
    新軍全體動員的時候，一貫比較內向的楊懷祖有些不知道該對將士們說什么，可想而知這會是一場血戰(zhàn)，前面就是殺戮場，他也想不出該如何勉勵部下。

    救火營的軍營就在直衛(wèi)的旁邊，看到那如林的白羽挺拔在呼嘯的北風中，楊懷祖也感到一陣陣的心情激蕩：“這就是黃伯伯建立的輝煌鐵軍，是天下無敵的白羽兵?！?/br>
    “兒郎們，前面就是太原，山西的千古名城，”明天一早就會移動軍營向牛尾莊靠攏，全身披掛的王啟年在為這個軍事行動進行解釋：“全山西的富商都住在這座城里，那里遍地是金銀，無論怎么伸手去撿都拿不完；這些富得流油的家伙們，養(yǎng)著無數(shù)嬌滴滴的女人，他們的女兒都是弱不禁風的纖細小妞，可不是村子里的大腳婆娘。只要拿下了太原，我不管別人怎么說，兄弟們頭三天想怎么樣就怎么樣。”

    聽到主帥的許諾，軍營前的白羽兵們頓時發(fā)出如雷的歡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