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母女兩忙又謝恩,殊蘭便讓吉文將喜丫帶下去學規(guī)矩,又賞了李福慶家的不少東西才讓她回了外院。 她往出走,芳華院里的丫頭們看見又跟她行禮:“李嫂子好福氣。” 李福慶家的笑著道:“你是不曉得咱們這位主子的,在咱們家的時候就是個極好的,只要下人們做的好,又忠心懂事總免不了賞賜,因此你只覺得我得了好處,卻不知這在咱們家里是常有的事情,只要入了主子的眼,少不了你的好處?!?/br> 她幾句話說的不少丫頭心思都活泛了起來。 吉文聽見她說的話,回來學給殊蘭聽:“她到是個機靈人,會說話?!?/br> 憐年取了一條薄被出來給殊蘭蓋上,聽得殊蘭道:“能跟著我來的,都是機靈的,誰也不比誰差,乘著這會無事,你們也稍微歇 一會,一會咱們在收拾收拾我的嫁妝,將該擺出來的都擺出來?!?/br> 憐年和吉文商量了一會,還是決定一個人守著殊蘭,一個去歇,等過一會在換班。 殊蘭在心里將兩人都贊了一聲,知道事事謹慎就好。 昨日喜慶的余韻還在,宴請賓客之后還有一堆事情要處理,該結算的要結算,該還的也要還了,額爾瑾早上開始就一直在處理府上的事務,有些空閑時間就抱了女兒哄著,直到看著女兒睡著了才給了奶嬤嬤,出了里間,在外面的榻上坐下,鈕鈷祿忙捧了一杯茶。 額爾瑾看了她好幾眼,笑著里了里衣裳,慢慢的道:“你有什么話,便直說罷,吞吞吐吐的做什么?一早上了都在我跟前待著,你的樣子看的我都難受?!?/br> 鈕鈷祿看起來很為難,她咬著下嘴唇道:“這些話若說了,奴婢有背后說人壞話的嫌疑,若不說,埋在心里又實在過意不去,福晉是后院的主子,這些事情奴婢即知道了就不該瞞著福晉?!?/br> 這女子沒有幾分姿色,不過就是生了白膩了些,往??偸枪ы?,什么事都處處替她著想,仿佛是一心一意的服侍她,眼里就沒有旁人。 她將手里的茶水放下,笑吟吟的看著她:“你的忠心我都知道,什么時候都虧待不了你,我身子這一向又不大好,若爺來了,就讓你服侍?!?/br> 鈕鈷祿誠惶誠恐的跪下道:“福晉想左了,奴婢真的是為難,并不是故意拿橋?!庇炙剖窍铝藳Q心,咬牙道:“罷了,福晉即將話都說到了這份上,奴婢少不得要說出實話來才能脫了嫌疑。” 額爾瑾笑著示意大丫頭福兒將她扶了起來:“不急,坐下了慢慢說?!?/br> 鈕鈷祿謝了恩,在一旁坐下才忐忑的道:“奴婢要說的,是關于西林覺羅側福晉的事情?!?/br> 額爾瑾眼神一閃,徐徐的道:“她的什么事?” 鈕鈷祿不知道額爾瑾到底知不知道殊蘭的事情,但是想著當時的事情做的并不是多么隱秘,只要福晉讓人去查殊蘭,事情總能查出來,與其后來查出來讓福晉跟她離心,還不如她現(xiàn)在說出來討福晉喜歡。 她頓了頓才接著道:“西林覺羅側福晉做格格的時候,十二歲才回的西林覺羅府,對外說是在外養(yǎng)病才接回去,其實并不是這樣?!?/br> 額爾瑾確實是不知道的,她一時并沒有想到?jīng)]有在外養(yǎng)病,到底是做了別的什 么,聽的鈕鈷祿接下里的話她暗暗的吃了一驚。 “西林覺羅側福晉七歲那年被我阿瑪買進了府,在奴婢跟前做了五年的二等丫頭,是四十一年那年才被認回府的,當時奴婢帶她去過果毅公府上,族里不少人都見過她?!?/br> 額爾瑾好半響才回過神,一個給府里的格格當過二等丫頭的側福晉說出來簡直像是笑話一般,她雖然覺得荒謬,但并沒有立即說什么,好一會才道:“不管你說的是真是假,這話從此以后在不能往外說,若被外人知道了,府上的臉面就丟盡了?!?/br> 額爾瑾說的嚴厲,鈕鈷祿忙應了是:“奴婢沒有給外人說過?!?/br> 額爾瑾微微頷首,又讓鈕鈷祿說的詳細一些,這才知道這事情還是佟國舅出面擺平的,她緩緩的敲擊著桌面半響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鈕鈷祿忙應了是,退出了屋子,她不過一個格格,要威脅如今的殊蘭難度確實大,但她卻可以借助福晉的力量,她就不信,福晉能白白的放過這個拿捏美貌側室的機會。 李嬤嬤看著鈕鈷祿出去了,才回身在額爾瑾耳邊道:“主子這是信了她?” 額爾瑾擺了擺手:“你親自出去一趟,把這事情給額娘說了,務必要查清楚真像。”李嬤嬤應了是。 額爾瑾不知怎的心情好起來,歪在榻上聽福兒說殊蘭都做了什么。 “回去就賞賜了下人,又看了看屋子,說是這會正在西次間炕上歪著歇息?!?/br> “在沒做旁的?” “還叫了熱水要沐浴?!?/br> 額爾瑾揉著太陽xue,半響道:“李氏呢?” “在教二阿哥認字。” 一句話就叫額爾瑾心頭留了血,但福兒不過實話實說。額爾瑾捂著心口好一會才對跪著的福兒道:“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 她不該對弘暉那么忽視,以至于孩子沒了,她想起來全是悔恨,她握著的手將手心都掐爛了還沒有察覺,比起心里的痛,這點痛又算什么。 福兒嚇的握住額爾瑾的手,另一旁的萬兒也跪下抱住額爾瑾的手道:“福晉您這又是何苦,您只顧著自責了,可想過好好的一個孩子怎么偏偏就在您生二格格的時候,正是府里慌亂的時候掉下了水,要是您好好的,或許大阿哥就不會不明不白的走,一切都太巧合了,福晉難道就沒有想過?這些話奴婢今日才說出 了口,若福晉覺得奴婢越簪了,奴婢甘愿受罰,絕無怨言!” 弘暉剛沒的時候額爾瑾身子實在太差,沒人敢在她跟前說這樣的話,時日久了到越發(fā)不知道該怎么開口,這樣的事情就一日日的拖了下來,直到萬兒說出口。 額爾瑾瞪大了眼睛,被電擊了一般又是暈沉又是難以言明的清醒,是了,她只顧著難過傷心,自怨自艾,卻忘了去想怎么就會那么巧合,怎么就偏偏她的弘暉在她生二格格的時候滑進了水里,等到救上來的時候出氣多進氣少了,她的弘暉沒了,對誰有好處? 她的腦海里一下子閃出了李氏得意洋洋的樣子,沒了弘暉府里就剩下一個阿哥,所有的好處都讓李氏占盡了,如果說跟李氏沒有關系,說出去誰都不會信! 眾人想過她會罵,會哭,會罰,卻獨獨沒有料到她會如此的平靜,她淡淡的叫了兩人起來,又給了萬兒賞賜:“你的好,我都記著呢?!?/br> 她看著一如既往的平靜,眼睛卻比以往什么時候都要明亮,駭?shù)娜瞬⒉桓腋龑σ?,但不管如何,此時的她看起來比什么時候都有精神有氣勢。 作者有話要說:鈕鈷祿跟女主之間的是是非非: 其實說白了鈕鈷祿一直就很嫉妒女主,嫉妒女主的美貌,女主還是蘇荷的時候她雖不是可以欺負侮辱,但是當女主被人欺負的時候她的心里就會有快感,她在女主面前是自卑的,所以她會故意用居高臨下的態(tài)度鄙視女主,以求得心里上的安慰和平衡,鈕鈷祿的這種自卑讓她再次遇上成了她主子的女主時達到了頂點,甚至扭曲成了恨。 21、回門 殊蘭站在東譯橋上喂魚,喜丫捧著魚食盒子站在身后,有些無事的丫頭們就遠遠的觀望,竊竊私語:“這位主子,可真跟畫里頭走出來的一樣,看的人眼睛都挪不開?!?/br> 又有人出聲道:“那可是位有錢的金主,賞起下人來毫不含糊,一進門就賞了幾兩銀子…..” 有人就嘖嘖的贊嘆。 又有人道:“你們也不看看這為主子頭上身上的首飾,咱們也是見慣富貴的,看了也覺得晃眼。” 忽的有人道:“側福晉起身了,別讓看見了?!?/br> 畢竟是不合規(guī)矩,眾人聽見忙都散了。 喜丫還不怎么知道害怕,她又年紀小,院子里的人都不怎么說她,她往殊蘭跟前道:“剛才有一堆丫頭悄悄站在那邊的桐樹下,看著主子說話呢。” 殊蘭用帕子擦了擦手,慢慢往回走去,聽了她說話,便笑著道:“看便看吧,她們看我大抵是因為我長的漂亮?!?/br> 喜丫便笑嘻嘻的道:“奴婢也這么覺得?!?/br> 殊蘭忽的道:“你吉文jiejie可是總給你糖吃?” 喜丫忙道:“是呀,奴婢愛吃糖,吉文jiejie知道了就總給奴婢糖?!?/br> “糖吃多了容易長胖,容易壞牙,以后少吃些,早晚好好刷牙,這么漂亮的姑娘,以后莫要長歪了?!?/br> 小女娃正是愛美的時候,又極信服殊蘭,聽了殊蘭的話點頭如搗蒜,保證道:“以后再不吃了?!?/br> 殊蘭又笑:“真是個孩子?!?/br> 第二進的抱廈收拾出了一間屋子用作廚房,要外人進來施工,就用幕布隔開,開了角門讓匠人們進出,院子里雖不吵鬧,但也叮叮當當?shù)庙?,殊蘭便留了憐年和吉文整理她的嫁妝,自己帶了喜丫出門,本是想垂釣的,但日頭不小,又一時沒有尋到魚竿,便改為站在橋上喂魚,不過她已經(jīng)盯上了幾條肥美的鯉魚,只等著廚房修好了,自己釣了魚做鮮嫩的魚湯喝。 她帶著喜丫慢慢回了院子,看著憐年和吉文帶著小丫頭從放嫁妝的耳房搬出了不少東西。 這是早就說好的,天氣一天涼似一天,箱子里一些毛皮和衣物都要拿出來曬一曬,書房又太空蕩了些,又翻出了一些古玩字畫出來填充。 她自己一時也無事,又翻看著自己的嫁妝布置屋子。 尋了個 五彩竹紋筆筒,擺在書房的案頭,毛筆放了進去,添了一個孔雀綠的花瓶,剪了兩朵白色的波斯菊插了進去,書桌立時就鮮活了起來,尋了個兩層的花架將那一盆福晉給的雪青色雛菊擺了上去,一方五屛的紫檀木山水魚蟲掛屏掛在西次間炕頭,桌子上添了一套淡綠紋暗花秋紋杯,將個黃花梨木的炕箱和三屜炕柜放在了炕上,又將不少衣物都收拾了進去。 又尋了丫頭里能做針線的,翻出了些布料讓做成抱枕,她只動動嘴皮子,指使著一屋子的丫頭嬤嬤們團團轉,到是看出了不少人的品性。 因為今日是殊蘭三朝回門,胤禛下了朝沒去衙門,徑直出了宮,遇上多羅郡王董額,打了聲招呼,沒想到今日的董額卻比往日熱情,說了好半天話才道:“我福晉跟四貝勒新娶的側福晉是嫡親的姑表妹,托我問一聲,她表妹如今可還好?” 胤禛抬眼去看董額,見他直直的看著他的眼睛,眼里的光芒一閃而過,他半響才道:“告訴多羅福晉,西林覺羅氏在爺府上很好?!?/br> 董額這才笑了起來,又道:“她們小時候雖不在一起,但情分非比尋常,時常念叨側福晉,若是她去府上看望側福晉,四貝勒爺跟四福晉說一聲,可別把人拒之門外。” 胤禛抱了抱拳:“自然?!北闵狭笋R。 董額也上了馬,直看著胤禛走遠了,才策馬而去。 胤禛身后自然跟著的是貝勒府的一等侍衛(wèi)王榮安,趕上了胤禛道:“那多羅郡王是什么意思?” 胤禛勾了勾嘴角:“自然是好意思。”這也算意外之喜了。 殊蘭早已經(jīng)打扮妥當在正院里等著胤禛,回門禮自有福晉cao持,錯不了分毫,因為太后和皇上的賞賜,額爾瑾這邊準備的回門禮自然不薄,沒成想胤禛回來,又開口添了兩件,眾人都有些意外,胤禛卻并不多做理會,只問殊蘭可準備妥當。 “都好了,只等著爺了?!?/br> 胤禛點頭,換了衣裳便帶著殊蘭出了門。 李氏甩著帕子道:“爺可算是被迷住了,竟然還親自開口讓多添了兩件?!?/br> 額爾瑾實在沒有看出胤禛對殊蘭有什么特別的地方,又不明白為什么會要多添兩件,但她實在看李氏不順眼,不冷不熱的道:“爺要添自然有要添的道理,meimei還是少開口的好,爺?shù)臎Q定不是能隨意置喙的?!?/br> 福晉如今說話,張口就是刺 ,李氏被刺的極其不舒服,哼了一聲,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笑著道:“這到也是,meimei也沒有什么閑時間,還要去看著弘昀識字念書呢?!?/br> 她看著額爾瑾變了臉色,才笑吟吟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額爾瑾看著她的背影冷哼了幾聲。 胤禛照例跟殊蘭一起上了馬車,問起了殊蘭的表姐:“你跟董額的福晉是表姐妹?” 殊蘭點頭:“是啊,她是妾身舅舅家的嫡長女,跟妾身額娘都是妾身的舅媽一起養(yǎng)大的,跟親姊妹一般,妾身雖見她的時候不多,她到確實待妾身親厚?!?/br> “你額娘是你舅母養(yǎng)大的?” “妾身的外祖母去世的早,舅舅大了妾身的額娘十歲,舅媽又是個寬和仁厚的,待妾身額娘一向親厚,親閨女一樣養(yǎng)大的,妾身的表姐還說,妾身的額娘在家里比她還得舅舅和舅媽的喜歡?!?/br> 胤禛點了點頭,確實是關系親厚。又看殊蘭的嫁妝,就知道西林覺羅一家極其寵愛她。 胤禛便問她:“你才回去多少時間,家里的人卻待你很是親厚?!?/br> 殊蘭笑著道:“那是自然了,嫡親血脈的一家人,怎么會不親厚,額娘恨不得把她自己的陪嫁全給了妾身,只是妾身想著后面還有幾個弟弟,若都給妾身,后面的弟弟就算沒意見,弟妹們也會有隔閡的?!?/br> 她又嘆氣道:“妾身剛回去的時候,額娘和阿瑪,總是一臉討好的看妾身,深怕妾身有一絲的不如意,額娘看著妾身總勾起以前不好的事情,時不時就流眼淚,后來慢慢才好的?!?/br> 胤禛在看她,才想起她年紀雖小卻早已經(jīng)過了大風大浪,她并沒有迷失自己,而是在一番洗禮之后越發(fā)出彩,并沒有因為命運的不公就生出怨恨,而是有了一顆寧靜淡泊的心。 “就真沒有一絲怨過你阿瑪額娘?” 殊蘭想了想,默默的搖頭:“剛知道的時候心里很亂,現(xiàn)在想也不知道當時到底心里有沒有怨過,等看見阿瑪額娘和幾個弟弟的時候就真的在沒有怨過,因為妾身,一家子其實也都疙疙瘩瘩了十多年,也不是誰的錯,怪只怪造化弄人,當年是個龍死鳳生,誰也控制不了,老天能教妾身跟父母家人團聚,已經(jīng)是恩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