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第三節(jié) 想到這里,西斜的陽光透過窗紗灑到床上,提醒方羽時間已經(jīng)不早,歪在床上的方羽長噓了一口氣,看看腕表,已經(jīng)快六點了,竟在這里想了快三個小時,回憶真是讓人神傷。他跳了起來,想找地方吃點東西,順便出去走走,兩年多沒來了,這里變化很大,高樓林立繁榮更勝從前,明后天再找唐麗君也不晚,可能她已經(jīng)嫁給那個厭物了,現(xiàn)在有了孩子也說不定。原本當(dāng)年他離開的時候曾經(jīng)發(fā)誓再也不進此城,不見唐麗君和與她有關(guān)的任何人,就當(dāng)自己從沒認識過她,可隨著一系列的變化和歲月的磨合,恨意和決心都慢慢淡漠,而想弄清楚為什么會情海突變的原因和對往日快樂的回憶卻站了上風(fēng),他從來不是個很決絕和冷血的人,以前不是,現(xiàn)在也不是,雖然他比以前更能體會感情和更會控制感情,但絕不是冷血,只是不想用方法來表達而已,他始終認為感情是神圣純潔的,不應(yīng)該用手段和外在的方式來表現(xiàn),盡管已經(jīng)失敗了一次,他的想法還是沒有變,盡管現(xiàn)在很少有人能再一次敲開他的心扉。 慢悠悠的在小吃區(qū)吃完要的一小碗素面和一小碟下飯的青菜,方羽不自覺的走向當(dāng)年時常和她一起來散步的江濱路,江濱路上綠樹成蔭,游人如織,清風(fēng)徐來。江水比以前渾濁了許多,發(fā)出青黑的顏色,江面上污物漂浮,大失情調(diào)。方羽看在眼里,苦笑著搖搖頭,知道因為近幾年為了經(jīng)濟發(fā)展,這所名城終也不免以犧牲環(huán)境為代價,犯了短視的錯誤。想當(dāng)年這里的江水除了汛期江水變渾外,一年四季水如碧玉,為名城添了不少秀色,而現(xiàn)在…… 方羽離開人流,一直遠遠走到江邊,還好,入鼻的江風(fēng)還沒什么太明顯的異味。放眼向江面遠望,落日余輝,染的大半條江上紅光粼粼,云天暮嵐,還是一如當(dāng)年美麗壯觀。找到以前常坐的大石上坐定,閉眼傾聽濤聲如舊,心靈穿梭時空,仿佛又回到當(dāng)年: “麗君,你什么時候帶我到你家里去拜訪伯父伯母?我都來了快半年了,你還是不肯讓我到你家去,為什么?現(xiàn)在我不是已經(jīng)立住腳了嗎?我在公司里干的很好,老板說要給我加薪呢,還說一年后要升我的職,我可是一直在為你努力著呢,”方羽拉著唐麗君的手懇求著。 “你急什么呀,我不是天天來和你見面嗎?你還怕我跑了不成?現(xiàn)在你還要再努力呢,不然我父母不會同意我倆在一起的,為了將來,你還要努力啊,到時候事業(yè)有成,我就帶你回去見我父母?!币呀?jīng)在一家中學(xué)當(dāng)繪畫老師的唐麗君無意識的拽著披肩的長發(fā)回答到。經(jīng)過大半年的社會鍛煉,現(xiàn)在的唐麗君身上少了許多當(dāng)年的清純和活潑,多了許多成熟和精明,人是出落的更漂亮了,身材更加的豐滿,曲線玲瓏,一頭烏黑的長發(fā)寫意的披在肩上,一身合體的上班一族的銀灰色短西裝裙襯托的曲線玲瓏,顯得更加干練出眾。 方羽轉(zhuǎn)頭呆呆的看著被夕陽的余輝映照下宛如仙子的俏臉,不由的發(fā)出感嘆:“麗君你是越來越漂亮了,我真怕你被別人搶走,呵呵~” “死樣,又在胡說~,看我還理你不,我的心意你還不知道嗎?”半嗔的橫了方羽一眼,媚眼如絲,嬌俏的不可形容,方羽宛若被勾魂奪魄般貪婪的盯著面前的俏臉,六神天外,不覺伸手攬過身邊的佳人,吻如雨落。 方羽來到這里七個月后,終于在唐麗君的帶領(lǐng)下見到了她的家人。至此才知道為什么唐麗君對他的事業(yè)有成與否為何那么在意,伯母常年臥病在床,伯父退休已久收入微薄,兩個哥哥都快三十了都沒結(jié)婚,上班的地方效益很差,掙的工資也養(yǎng)活自己都很吃力,全家靠就唐麗君一人撐著,找個好女婿是全家的希望。還好方羽的家世背景和現(xiàn)在的一切能讓她父母接受,唐家待他就如一家人。他自己從此以后在工作上更加努力,一心要成為唐家的快婿。但在沒有論及婚嫁前,好強的唐麗君拒絕接受他的資助,他反而更喜歡她,兩人的感情更加的深厚,出入不避形跡,但方羽家教嚴厲,雖然海誓山盟卿卿我我但終不及亂。一切在向著美好的方向發(fā)展,方羽都準(zhǔn)備在年終返家后就向父母說結(jié)婚的事,可就在萬事具備只欠東風(fēng)的九月底,從方羽和唐麗君一次不太愉快的出游歸來后,一切都變了。 那次方羽和唐麗君在周末一時興起,結(jié)伴出游離這里不遠的一個頗有名氣的小城,結(jié)果在那里遇上了一件慘事,弄的興致缺缺,歸來后,唐麗君就說工作忙,半個多月沒來找他,到她單位或家里去找她,也經(jīng)常不在,就算在也老說很忙,脫不出身來。到她家里等,她家人也客氣的仿佛有點冷淡,方羽不知道那里不對了,有時候把握住倆人在一起的機會努力問她,也問不出什么,到最后居然讓方羽有唐麗君故意躲他的感覺,弄的他那一段時間茶飯不思,百思不解到底是那里不對了。 就這樣這種情況持續(xù)了一個月之久,實在忍無可忍的方羽終于決定要去問個明白,特意請了一天假,早早的出門,先到唐麗君上班的學(xué)校去找她,她的同事們說她有事請假了,有幾個知道他倆關(guān)系的老師看他的眼光有點怪,仿佛有點憐憫又有點嘲弄,他壓下心里的不快和不祥的預(yù)感,還是很客氣的道了謝,直奔唐麗君家而去,一路上心煩意亂,一種不好了的直覺怎么壓也壓不下去。到了唐家,居然是鐵將軍把門,一問鄰居,說是她mama住院了,一家人都去了醫(yī)院。至此他才放下點心,原來是伯母病了,怪不得最近老不見她。一邊又為她母親擔(dān)上了心。他心里合計了一下,又跑回去取了自己的存折,心想這次可能能用上了。在路上買了好些營養(yǎng)品帶上,方羽直奔打聽到的醫(yī)院。到了醫(yī)院一查:她母親居然住在高干病房,他知道那里光一天的病床費就要好幾十,一天下來沒幾百根本住不起。怎么會這樣?他心里又起疑云。 到了病房門外,他碰上了唐麗君,她正在和一個高大英俊西裝筆挺的青年在邊走邊說話。方羽的心里一沉,他看到那個青年的手很自然的攬在唐麗君的腰上,唐麗君如小鳥般依偎著他。他呆住,手里的東西“哐”散落一地,心也沉到了無底洞。 “方羽?!”唐麗君被掉在地上的東西吸引,看到他驚呼出來,他面無人色的看著她,全身都在顫抖,唐麗君的俏臉上也血色褪盡,不自覺甩開身邊青年攬腰的手,向他跑過來,他若死灰的心田里升起一股希望,只要她過來撲在自己懷里,一切都可以原諒,他不是沒有肚量的人??蛇@一點的希望轉(zhuǎn)眼又被唐麗君遲疑著停住的腳步和回頭望去的舉動打的粉碎。他徹底絕望了,不信的搖著頭踉蹌著往后退去嘴里,喃喃的問著:“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地上瓜果零落,瓶碎汁散。唐麗君面上淚如泉涌,軟弱的依著墻坐在地上,無言以對。 一直冷眼旁觀的華衣青年搶上兩步,扶起無言痛哭的唐麗君交給身后跟來的兩個看來是手下的大漢,轉(zhuǎn)頭,冷笑著盯住不住后退的方羽:“你就是那個從北方追到這里來的方羽?你最好識相點走吧,麗君已經(jīng)是我馬德良的未婚妻了,和你再無相干,你以后不要再來打擾她,否則別怪我不客氣,走!” 方羽不理他的狂言,站定了,澀聲問唐麗君:“為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唐麗君低下頭:“方羽,就當(dāng)我對不起你,你走吧,我不希望再見到你,我已經(jīng)和他訂婚了,你走,你走啊!”最后兩聲你走大叫著喊出來,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也徹底撕碎了方羽的心。 “我會走的,你、你這個……”盡管在這種情況下,方羽還是罵不出口。 “快滾!難道要我叫人丟你出去嗎?” 方羽怒極,霍的扭頭怒視著一旁嘴眼可憎的青年,雙手拳頭攥的咯吱咯吱響,眼前的人衣冠楚楚,人也長的高大不凡,可在方羽眼里,就象是一條瘋狗般的讓他憤怒。就在他快要爆發(fā)沖上而青年身后的兩個大漢也將準(zhǔn)備撲上的前一剎那:“方羽,你快走吧,不要讓我看不起你們方家的人,我和你到此結(jié)束,從此再無相干?!碧汽惥淇岬穆曇魝鞯?,方羽如中雷擊,扭身轉(zhuǎn)頭,死死瞪了面色蒼白、但已經(jīng)站在馬德良身邊的唐麗君一眼,無視馬德良和他兩個手下得意的狂笑,如受傷的狼般長嚎一聲,扭身飛奔而出。身后,唐麗君軟軟的暈到在馬德良的懷里。 江邊暮色漸濃,江風(fēng)轉(zhuǎn)涼,方羽輕嘆著整衣而起,到現(xiàn)在他都不明白為什么會有這個結(jié)局,雖然他情根已經(jīng)不在,羞辱也已淡忘,也知道了馬德良是這里頂尖的富豪馬家的公子,商界耀眼的后起之秀,但他總不相信唐麗君會為了錢而背棄他們的感情,到現(xiàn)在為止,方羽還相信當(dāng)年他倆的感情是真摯的。 一轉(zhuǎn)身,方羽如被雷擊,全身一震,象被定身了一樣呆住了。 十米外,暮色里,一身白衣的唐麗君雙眼含淚但微笑著看著他,兩年多不見,當(dāng)年的少女多了一份少婦的豐潤和柔和,全身的曲線更加峰巒起伏,一頭波浪般的卷發(fā)自然的披在肩上,瓜子臉豐滿了些,唇紅齒白,臉上畫了淡裝,在胸前珠鏈珠光的映射下。越發(fā)顯的漂亮迷人。 “果然是你,雖然瘦了這么多,頭發(fā)也長了,我還是認出來了,你近來還好嗎?”唐麗君關(guān)切中略帶哽咽的聲音在方羽耳邊低低的響起。 方羽從最初的震動中回轉(zhuǎn),有點僵硬的一笑:“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你。我還好,你呢?” 唐麗君伸手抹去臉上的淚痕:“我也很好,我吃完飯帶孩子出來散步的,也沒想到會遇上你。”邊說邊往身后一指,不遠處,有個女人推著一輛嬰兒車在往這面看,方羽銳利的眼神落在三十多米遠的嬰兒臉上,看打扮象是個女孩,大約有一歲左右,長的玉雕粉琢,十分可愛,眉目間有唐麗君的影子,還有點熟悉的另一個人的影子。方羽一想便想起是馬德良的樣子。 “就是她嗎?很漂亮,長大和會和你一樣漂亮迷人。她在要mama了,咱們過去吧,江邊太涼?!狈接鹞⑿χf。 “你從這里能看到她的樣子?我不信!”唐麗君也恢復(fù)正常,笑著跟上他的腳步說。 “她的左耳上不是有顆痣嗎?紅的?!狈接鹦Φ?。 “哎,真的能看到啊,我只能看到她大約的輪廓啊,你的眼力現(xiàn)在怎么這么好了?整個人也和以前大大的不一樣了,特別的一頭長發(fā),難看死了?!碧汽惥路鹩只氐揭郧耙粯诱f道。 方羽無言的看著她笑笑,她馬上意識到了什么似的臉一紅,不再說話。這時她們已經(jīng)走到嬰兒車邊,唐麗君對好奇的望著他們的推車女人說:“吳姐,你先帶小雨回去吧,給德良說我等會回去。”吳姐應(yīng)聲剛要推車回去,方羽伸手一攔:“等一下,讓舅舅好好看看我們小雨?!碧汽惥劼暽碜虞p輕一震:“舅舅?”方羽彎腰抱起咯咯直笑的嬰兒:“對啊,舅舅!”唐麗君低下頭輕道:“謝謝!”方羽宛若不聞,愛憐的抱著小雨做鬼臉逗她:“叫舅舅!”唐麗君心情大好,輕笑著說:“我的小雨平時最怕生人了,別人一抱就哭,沒想到和你這么投緣,呵呵~” “就是啊太太,真是怪?!眳墙憧粗诜接饝牙锸治枳愕感€不停的小孩也附和著說。 “是嗎?看來真和我有緣啊,送什么當(dāng)見面禮好呢?”方羽沉吟起來。 “不用送了,這么小什么都用不著的,親親就好啊。”唐麗君忙說。 “要送的,哦,有了,你先抱著?!闭f著方羽把小雨給了她,從馬甲的小口袋里摸出一個小小的玉飛天,合在掌里緊了緊,展開紅緞鏈,掛在小雨的脖子上,笑到:“幸虧我在上飛機前隨手買了這個小東西,不然就沒什么東西送了,呵呵!來,小雨,讓舅舅再抱抱。”又從唐麗君手里接過小孩子。說來也怪,不管方羽放下抱起,小雨亮晶晶的小眼睛始終好奇的看著方羽,臉上笑嘻嘻的,好象十分喜歡方羽抱。方羽此時心里也被一種奇怪的柔情包圍著不能自己。 “來,小雨,叫聲舅舅?!狈接鹑崧暥褐鴳牙锏膶殞殻熬恕恕毙『⒆雍磺宓慕谐隽寺?。 “啊,這孩子真和你有緣,平時連爸爸都叫不好,居然會叫舅舅了!”唐麗君有點驚奇的說道。 方羽點點頭,愛憐的親向孩子嫩嫩的額頭,同時嘴里不出聲的念叨:“九天十地,證我密印,神佛妖魔,百邪回避!!”三下唇印無痕無跡,方羽已經(jīng)為小孩種下三道破邪印,這才是他真正的禮物!盡管玉飛天上他也祝了聚福咒。小雨仿佛也感到了自己受到的祝福,手舞足蹈的笑個不停,方羽輕輕把她放進車里,對吳姐笑著點點頭:“去吧,天馬上就黑了,小心孩子著涼。” 坐在江邊茶座的角落里,兩人慢慢喝著飲料,已經(jīng)相互問答過別后情況,都在預(yù)料之中。就在方羽走后不久,唐麗君和馬德良結(jié)了婚,一年后生下小雨,唐麗君也辭了職專心在家相夫教女,她娘家的家境也大好起來,兩個哥哥都已娶妻生子,父母也跟著她過起衣食豐厚的好日子。馬德良雖然留給方羽的印象很差,卻是個好丈夫,對唐麗君很好。 聽著唐麗君不無滿足的敘述,方羽不得不承認若他自己娶了唐麗君很難在這么短的時間做到這么好,盡管他也不是妄自菲薄的人。他輕輕笑了一聲:“你過的幸福就好,現(xiàn)在我只想問一件事,你不想說也沒關(guān)系,我只想弄明白為什么會有那樣的突變?現(xiàn)在雖然心里大概明白了一些,但我一直找不到變的根由,能說說嗎?” 唐麗君的臉沉重了起來:“這件事是我對你不起,本來我以為這輩子再也沒機會和你說了,沒想到你還能來看我,謝謝你的原諒!”她動情的抓住方羽放在桌上的手,眼角有淚光閃動。 方羽苦笑著緩緩把手抽開:“不要這樣,事情都過去這么久了,再說,感情這東西無所謂誰對不起誰,畢竟我們曾經(jīng)彼此喜歡過,沒有什么東西是不能原諒的?!?/br> 唐麗君點點頭,取出紙巾擦去淚花:“其實在你來找我的時候,馬德良已經(jīng)追了我好久了,可我不太喜歡他的驕橫和動不動就拿錢砸人的毛病,所以一直沒理他,盡管他對我和我家人都很有禮貌。你記得的我倆最后一次的出游嗎?”她話題一轉(zhuǎn),突兀的問方羽。 “出游?記得?。 狈接鸹卮鸬?,心里暗想:“我怎么會忘記?就從那次以后,我就成了失敗者!” 唐麗君看到方羽臉上古怪的表情,知道他確實記得:“那次在小城里發(fā)生的那件事你還記得嗎?” “記得啊,那么慘的事叫我怎能忘的掉?”方羽臉上出現(xiàn)和唐麗君一樣神傷的表情。 “就從看到那件事后,我對物質(zhì)的看法開始了轉(zhuǎn)變,也開始背棄我們的感情,但我到現(xiàn)在再想起你時問我自己,‘后悔我當(dāng)初的改變嗎?’結(jié)果讓我自己都覺得我是個自私的人,除了覺得對你有點歉意外,我一點都不后悔,假如讓我再重新選擇一次的話,我還是會選擇他的,盡管我感情上愛你要多一點,你能理解嗎?” 方羽臉上露出笑容,真心實意的笑容讓對面的唐麗君找不到一點嘲弄的痕跡:“謝謝!讓我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我不怪你,因為我知道你身上背負的壓力和那件事對人的沖擊,我理解的?!蓖A送?,方羽對著如釋重負般輕松下來的唐麗君說:“我現(xiàn)在心愿已了,又知道你過的很好,這樣的話我明天早上就回去了,替我向你先生和你父母問候!” 唐麗君一聽急了,一把抓住方羽的胳膊:“你還是不肯原諒我?” “不是啊,我不會那么小心眼的,你還不知道我?” “那再留幾天好嗎?明晚到我家來吃飯,德良已經(jīng)知道當(dāng)初對你太過分了,很想和你做個朋友的,就連我把女兒取名叫小雨他都沒有反對。如果你真的原諒我的話就留下來好嗎?” 看著急的臉都紅了的唐麗君,再看看周圍好奇的望著他們的游人,方羽只好點點頭:“好吧,明晚我去拜訪,你現(xiàn)在住那里?” 回過神來的唐麗君有點尷尬的望了望四周,紅著臉興奮的說出地址,方羽不用細問就知道了,那是這座名城里最高尚的住宅區(qū),基本上都是花園樓房的獨院,住的全是本城的權(quán)貴和富豪。又隨意聊了一會,方羽一看表已經(jīng)九點多了,就硬把還想再聊的唐麗君催上計程車,自己也往旅館慢慢走,街上霓虹閃爍,車來車往,遠望高樓林立,萬家燈火,一派繁榮景象,可方羽的心神卻飛回當(dāng)年,想起引起自己情海沉舟的那件悲慘往事來。當(dāng)年他和唐麗君一時興起,利用周末跑到離這里一百多公里的一個小城去玩,沒想到去的當(dāng)天,在一個小飯館吃飯的時候遇到讓他終生難忘而讓唐麗君離他而去的一件慘事! 第四節(jié) 當(dāng)時正值中午,小城里人滿為患,下班的人,放學(xué)的學(xué)生,再加上路兩邊一家緊挨著一家的店鋪和讓人挪不開腳的地攤上叫賣的人,總之到處都是人,方羽覺得這里有一種畸形的繁榮。 他奇怪的問唐麗君:“這里哪來那么多小販,怎么賣的東西千奇百怪的,新的舊的什么都有?” 唐麗君沉著臉:“好象大多是下崗的人,在賣自己家里的東西,你看那不是勞保鞋啊舊柜子啊什么都有嗎!” “哦”方羽知趣的不再多問,唐麗君的二哥前幾天也下崗了,整天在家里喝酒耍酒瘋,弄的她們家愁云慘霧的,這一趟還不是自己硬拉著唐麗君出來散心的? 擠來擠去,他倆終于找到了一家還算干凈的小飯館,里面人不太多,看樣子剛開不久,老板和伙計看來是兩口子,男的招呼客人,女的下廚,小店不大也就擺了四張桌子,門口支了張桌子,上面有個紗窗,里面擺了些熱騰騰的鹵rou,聞著味道很香。看到方羽和唐麗君進來,男的忙著招呼。等方羽他們點好飯菜,那個中年男子忙著介紹:“兩位來點鹵rou吧,剛弄好的,味道不錯,價格也低,咱兩口子是下崗自謀生路的,不會亂蒙人,怎么樣?來一點?” 方羽看他也不象是個jian商,那rou進來時聞著味道也不錯,就笑著點點頭:“那就來半斤好了,不夠了再要!” “好嘞,您等著馬上就好!”老板高興的一轉(zhuǎn)身:“哎!你敢偷rou?”說著旋風(fēng)般沖了過去。 方羽和唐麗君聞聲一扭頭,可不是有人在偷rou嗎?一個**歲的小男孩嘴里塞著一塊rou,手里還捏著一塊,被老板捏著后脖子,灰瘦的臉上一片通紅,嚇的兩眼發(fā)直,雙手掙扎著亂擺,因為嘴里有rou,嗚里嗚拉的聽不清在說什么。那個老板滿臉氣的通紅,嘴里罵著:“這么小就偷東西,大了還了得?得好好揍你才行?!闭f著揚起左手就要扇他嘴巴。 就在這時,里面的女老板也聞聲出來了:“老公,別打,我認識他,是我們廠一個下崗姐妹的小孩,別打啊?!?/br> 男的聞聲住手,捏在脖子上的手也松開了,嘴里還不解恨的說:“認識怎么了?這么小就偷東西,大了還了得?你那個姐妹是怎么教小孩的,真是有人養(yǎng)沒人教,要是咱們兒子這樣我不打斷他的腿才怪呢!” 這時方羽竟發(fā)現(xiàn)那個小孩居然把嘴里的rou咽下了后才干哭出聲來:“叔叔阿姨饒了我吧,以后再也不敢了?!闭f著戀戀不舍的放下手里的rou,方羽和唐麗君相顧搖頭:這小孩怎么這么讒?都這樣了還舍不得放下,這家長的教育真成問題! 這時周圍圍了一圈人在圍觀,那小孩也嚇的呆在那里只是哭,方羽見了不忍:“老板,算了,他拿的rou就算我的帳,讓他走吧?!蹦莻€男的還沒說話,女的出聲了:“那怎么行呢?一點rou是小事,可這孩子偷東西就是大事了,怎么也要讓他父母知道好好教育才行,你看他還是小學(xué)生啊,不好好教育怎么行?”方羽一聽也對,就不再說話,那小孩一聽要告訴他父母,嚇的臉色發(fā)白,大哭起來:“阿姨,不要啊,不要告訴我爸爸,他會打死我的,嗚嗚~”那女老板有點不忍,剛想說算了,他男的不干了:“小子,不是我心疼那點rou,今天非找你爸媽好好說說不可,怎么教育你的?這么小就偷東西,他們怎么當(dāng)?shù)锏??走!到你家去!?/br> 這時周圍的人都議論紛紛:“就是啊,小孩不懂事全怪大人,他們怎么教小孩的?走,找他們?nèi)??!蹦切『⒁宦犚?,臉一黃,就軟到地上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哭。唐麗君實在看的不忍,剛要說話,就聽到人群背后一聲驚呼:“小剛,你在干什么?”小男孩一聽這聲音雙眼一翻,暈過去了。人群兩面一分,撲出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來:“小剛你怎么了?別嚇mama啊!”一下子撲到小孩身上搖起他來。方羽一看小孩暈過去了,趕忙走過來對那女人說:“大嫂你別急,讓我來?!辈挥煞终f翻開小孩的眼睛看了一下,拇指重重的按在小孩的人中上。“哇~~~”的一聲小孩哭出了聲,緊緊抱住mama哭了個一塌糊涂,方羽悄悄的走回座位,苦笑著和唐麗君搖頭。這時,那個女老板也走過去:“小王啊,是這么這么一回事,本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主要是想著孩子還小,壞毛病不能慣,所以就搞成這樣了,真是不好意思,你快帶孩子回去吧,別嚇出病來了?!钡厣媳е⒆拥男⊥跎n白的臉上神色百變,最后變成赭色:“劉姐,真對不起你啊,謝謝你的好意,都是我們作父母的不好,嗚~”她也哭開了:“孩子半年都沒吃過rou了,我和他爸都下崗了,又找不到工作,嗚嗚~”頭埋在兒子身上,母子倆就在地上放聲痛哭。圍觀的人都嘆息著散去。小飯館里只是一片哭聲,那女老板也禁不住陪著掉淚,男的面色陰沉,扶案仰天長嘆,方羽心里也一片凄然,唐麗君面色難看,好象在出神的想著什么,別的幾個客人也嘆息著在桌上放下飯錢悄悄走了。 男老板也不說話低頭走進廚房,提著一個豬后腿走到被女老板扶起后還在不停哽咽著的母子前,誠懇的說:“大妹子,別哭了,大哥我也是下崗的人,知道下來后的難處,前面的事不要放在心上,這只后腿你拎回去,就當(dāng)是你劉姐和我的一點心意,是給孩子的,你千萬要收下!”他老婆也在邊上幫腔:“小王,快別哭了,收下吧。大家?guī)鸵r著熬過這一段日子就好了,別哭了?。 北е鴥鹤拥男⊥跛阑畈豢夏?,幾個人說來說去的說個不停,最后直到那男老板快急了,那母子才千謝萬謝的走了。方羽和唐麗君看著這一幕,心里有股暖流在涌動,本想也伸手幫一把,可看那小孩的母親很自強的樣子,就沒好意思說話。在男女老板直說耽誤了的道歉聲里,方羽和唐麗君慢慢的吃完了飯,方羽心里很喜歡這對平凡夫婦為人,笑著對老板說下午還要來光顧。倆人一出門,就迎面碰上一個瘦小的漢子急匆匆的要進小飯館,因為走的急,一下子和方羽撞了個滿懷。在彼此的道歉聲里,方羽在那漢子愁苦焦黃的臉上一掃,心里微微一驚,剛想說話,又打住了。那漢子看兩人都沒什么事,勉強笑著一點頭,側(cè)身進了飯館。 唐麗君看到方羽邊走邊往后轉(zhuǎn)頭看,有點不滿的說:“不就撞了一下嗎?干嗎老回頭看?” “不是為這個,是那漢子……那漢子的臉……”方羽遲疑著停住了辯解。 “他的臉怎么了?除了看起來營養(yǎng)不良外最多有點氣急,我看到他的眼睛紅紅的,別的沒什么啊,你看到什么了?”唐麗君不解的問。 “我剛看到他額頭和鼻梁以及臉中間有一片青黑色,等再看卻又沒有了所以……” “哪有啊,肯定是你眼花了,是不是最近累的?”關(guān)切的問候讓方羽心里暖烘烘的。 “沒有,我身體這么棒,怎么會累的眼花呢,呵呵~倒是你自己要多注意呀?!北惶汽惥淮虿?,方羽也就忘了剛看到的他自己懷疑是晦氣的人和事。 一下午的時間在方羽和唐麗君的游樂中匆匆流過,到了六點多,兩人從郊外回到小城,卻明顯的感到小城有種異樣的氣氛,遠遠的聽到警車凄厲的警笛聲,人流都往一個方向奔,雜雜亂亂中隱約聽到有人喊:“死人了死人了,一家三口全死了!”方羽和唐麗君聽的一頭霧水,怎么回事?兩人面面相覷,都有去看個究竟的意思。方羽緊拽著唐麗君的手,隨著人群來到一片平房區(qū),此時那里到處都是人,都在七嘴八舌的議論著死掉的一家人,方羽也聽不出個究竟,但大約明白前面警車停的房子里有家人全死了,警察正在里面調(diào)查。仗著人高馬大,方羽領(lǐng)著唐麗君擠到前面警戒線跟前,定睛一看:倆人全傻了!簡陋的平房外,三具尸體被抬出來放在圍出的空地上,是一男一女和一個小孩,邊上還有一盆已經(jīng)冰冷的rou,三具尸體怪異的扭曲著身子,嘴里耳朵里都有血溢出,胸前有吐出來的污物,頭發(fā)散亂的女人的手緊緊抓著小孩的手,小孩子的眼睛睜的圓圓的用一種死灰色望著天,另一支手捏著自己的喉嚨,嘴張的大大的。身邊的男尸雙手緊緊揪著自己的胸口,半截似斷非斷的舌頭耷拉在嘴邊,兩眼也睜的圓圓的。 方羽就覺得一股冰寒的涼意涌便全身,再也支持不住身體渾身一軟跪在地上,劇烈的嘔吐起來,眼淚鼻涕一起流出,身后的唐麗君早已吐的一塌糊涂,也軟倒在地上。周圍圍觀的人有的厭惡的捂著鼻子躲開了,有的就過來幫忙把他倆扶到一邊:“不能看就別看嘛,看把自己弄的這樣,得,到那邊吧,那也有對男女在吐呢?!狈接鹜碌挠X得五臟六腑都要吐出來,慢慢的好了一點,抬起淚流滿面的頭一看,唐麗君無聲的流著淚坐在他身邊發(fā)呆,兩個有點面熟的男女就靠在墻腳也在流淚發(fā)呆。他心里又是一陣難過,轉(zhuǎn)頭用哭音問唐麗君:“是她們嗎?”唐麗君無聲的點點頭,熱淚又洶涌的流出,方羽心里一酸,哭叫起來:“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生命這么脆弱?中午還好好的,嗚嗚~” “兄弟,你也來了,別哭了,都是她們母子命苦,碰上了這么個小心眼的男人,吸~吸~”靠在墻腳的男人抽噎著用干啞的嗓子勸他,方羽透過淚眼仔細一看,原來在墻角的是那對開飯館的夫婦。他勉強停住了哭泣:“他們是怎么死的?我看象是中毒,為什么會這樣?”那男子哭喪著臉說:“中午你們剛走,那個小孩的父親就來了,就是在門口和你相撞的那個漢子,進來后給我道了許多次歉,還拿了四十元錢硬給放下了,說是老婆拿走的rou錢,那會我就該看出來他已經(jīng)不對了,說話顛三倒四的,我還以為他是被小孩子給氣的,也沒怎么在意,誰想到他在路上買了好幾包老鼠藥拿回去,放在鍋里和rou一起煮上了,等孩子放學(xué)一回來就全家都吃了斃命,他還有封遺書留在家里,說是身為丈夫父親居然不能讓妻兒有個溫飽,讓小孩在外面丟人現(xiàn)眼,他自己也一事無成,感覺活著實在沒什么意義,要是光自己死了又不放心她們,于是就決定全家一起去了。這個孬種,還自認是讀書人,說什么窮要窮的有骨氣,我看他娘的他書全念到狗肚子里去了,我不也是全家下崗嗎?我怎么不走這條路?他mama的孬種,可憐那母子了唉~!” 方羽和唐麗君聽的呆住了,連哭都忘了,這是怎樣的一個人啊?居然能做出這種事,這時那女老板說話了:“也不能全怪他,以前他是這里軸承廠最好的技術(shù)員,就是因為太認真愛認死理,得罪了領(lǐng)導(dǎo),結(jié)果全廠他第一個下崗,對他打擊很大,后來在外面也是因為人太認真,到處碰壁,慢慢就有點神經(jīng)兮兮的了,也就是我們小王人好,一直跟著他,全靠自己的工資苦熬,一年前小王和我一樣也下崗了,他們就陷入絕境了,這里好象他們也沒什么親戚,要不是我倆挺覺得過意不去過來看看,說不定什么時候才發(fā)現(xiàn)呢。唉,就可憐了那孩子,嗚~”說著說著她又哭開了。 走到旅館門口的方羽雙手一搓臉停止了他最不喜歡想起的這幕回憶,其實后面的細節(jié)他自己也記得不很清了,只記得他和唐麗君失魂落魄的找到最后一輛離開那里的客車,迷迷糊糊的連夜離開小城,一路上唐麗君面色蒼白,一直望著黑忽忽的窗外發(fā)呆,他自己也腦子里一片空白。如今回頭一細想,從那天開始兩人間就開始了變化,被唐麗君說出來后,方羽一下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也理解了唐麗君的選擇,他真的不怪唐麗君了,原本留在心里的一點不舒服也隨著想明白而煙消云散。到現(xiàn)在他才真輕松了起來。 第五節(jié) 唐麗君坐在記程車里,心思半喜半憂。喜的是今天能和方羽見面說明白了自己變化的原委,并得到了方羽的諒解,放下了兩年多來壓在心里的一塊大石。憂的是不知道丈夫能不能友好的接待方羽,雖然自己在方羽面前夸了自己的丈夫,但實際上她自己心里一點底都沒有,這些年來,在她的努力和歲月的磨練下丈夫雖然成熟了許多,人也不若當(dāng)年那么驕橫,但還遠沒有她自己說的那么大肚量,當(dāng)年為了給女兒起名,她和他還吵了好幾次,最后兩人各退一步,叫了現(xiàn)在的小雨而不是她當(dāng)初想起的小羽。但她很快就下了決心,今晚上一定要和丈夫好好溝通一下,爭取他的理解和支持,使兩個在她生命里占重要位置的男人能好好坐在一起交流一下,哪怕就一天也行。她不想再讓方羽沒有面子,盡管她隱約覺得方羽不一定需要她的這種安慰!因為,在她眼前再次出現(xiàn)的方羽,身上多了些她說不出來的東西,一種她從沒在別人身上看到或感覺到的東西。方羽已經(jīng)不在是她熟悉的那個單純善良的方羽,她已經(jīng)完全把握不住現(xiàn)在的方羽的情緒和思維!最后在進家門的時候她忽然有這么一個感覺。 回到豪華的家里,唐麗君回臥室換上睡衣拖鞋,往丈夫的書房里走去,來到門口,發(fā)現(xiàn)里面燈黑著,他能去哪兒呢?“吳姐,吳姐,先生那去了?”她來到客廳叫家里的傭人,吳姐很快的出現(xiàn):“太太,小聲一點,小雨剛睡著,我回來時先生已經(jīng)出去了,我聽馬老說是銀華集團的曹總硬給請走了。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br> “哦,樓上四位老人家都已經(jīng)休息了嗎?”(唐麗君的父母和馬德良的父母都跟著他們兩口一起住,分住在三樓的東西兩邊) “是啊,都剛上去休息了,太太你要不要喝點東西?” “不用了,你也去休息吧,我去看看小雨也就睡了,告訴老曹注意留門,先生也該回來了?!?/br> “好的,那我去休息了,晚安,太太!” “晚安!”唐麗君輕輕來到二樓她臥室邊的嬰兒房,悄悄走到女兒床邊,愛憐的吻了吻女兒的嫩頰,拉了拉小被子,又悄悄退回到自己的臥室,躺在床上無聊的翻著手里的時裝雜志,唐麗君看看床邊的鐘,都快十一點半了,怎么德良還不回來?銀華集團的曹大偉不是仗著自己做本城副書記的父親的權(quán)勢最近在和德良的大風(fēng)集團在爭市中心那塊黃金地段嗎?怎么會忽然請自己老公呢?老公最近不是說和他暗里爭的很厲害嗎?怎么會去赴他的約呢?怎么到現(xiàn)在還不回來?自己還要和他說方羽的事呢,真是!她有點煩躁的把手里的雜志摔到一邊,歪在床上假寐,不知不覺間睡了過去。 再說方羽,回到房間,梳洗過后,一看表已經(jīng)子時二刻了,就準(zhǔn)備上床練會兒功休息,這時放在窗頭柜上的電話忽然響了,他微覺的奇怪,自己沒把電話告訴過別人啊,唯一知道電話的唐麗君也不會這么晚來電話呀,是誰呢?他拿起電話:“喂?” “先生,一個人不寂寞嗎?要不要特別服務(wù)?”方羽一聽,哭笑皆非,“不要!”“啪”的掛了電話,剛想離開,眼珠一轉(zhuǎn),又把電話的插頭拔在一邊,輕笑:“看你再來sao擾!呵呵!” 剛在床上坐下,“叩!叩!”又有人敲門,他跳起來,邊開門邊問:“誰啊,來了?!眲偫_門,一個身材高挑濃妝艷抹的短裙女郎就往他身上靠過來,他身子往后一退,一股濃俗的香水味撲鼻而來,他臉色一正:“小姐,我不要任何服務(wù),你請出去。” “先生,不要這么無情嘛……”長相還算不錯的女郎又往他身上靠過來,他又一退,面色一沉:“小姐,請自愛!”這時那女郎已經(jīng)算是進了屋,媚笑著又向他逼來:“你看我不漂亮嗎?來吧,別裝正經(jīng)了?!彼念^火起,眼神一變,房間里氣溫剎時降到了零點,燈光變綠,一種酷殺的陰寒從他身上、眼里發(fā)出,空間象凝固住了般死寂。那女郎如被雷擊,粉臉上剎時沒有了人色,她就覺得仿佛面對著一個惡魔,全身的寒毛倒豎著,她感到空氣中全是死亡的氣息,她想叫,聲帶不聽指揮,想走,雙腿已經(jīng)沒有知覺,腦子里一片空白,只有眼淚不自覺的流著,她覺得眼前的雙眼象是魔眼,那里全是殺氣,她仿佛已經(jīng)從那里看到自己被撕的粉碎血rou模糊的樣子。 “想走了么?”就在她快要崩潰的前夕,她耳邊傳來救命的信息,她拼命的點頭,其實在方羽眼里她只是有點頭的樣子罷了,完全不是女郎想象中的那樣有力。方羽輕輕嘆了口氣,轉(zhuǎn)身往床前走去:“走的時候帶好門,希望不會再見到你?!狈块g里一切恢復(fù)原樣,仿佛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一樣。 恢復(fù)自由的女郎緊咬著自己塞在嘴里的拳頭,竭力忍著不驚叫出來,飛快的退了出去,隨著門砰的一聲關(guān)上,她的驚呼才歇斯底里的發(fā)出,“媽呀~”她完全不顧短裙下的熱流,飛也似的奔了出去。方羽聽到她的腳步迅速遠去,自嘲的搖搖頭,他知道那女郎嚇壞了,被他從兩只狗在不到半分鐘里咬死一只大野貓的一幕里領(lǐng)悟的天道酷殺的布氣術(shù)給嚇呆了。那是他用了三個月的時間琢磨成的,還是第一次用,而且只用了十分里的半分,但對普通人來說已經(jīng)足夠了,再多用半分膽小的人就會被嚇傻。他自己也覺得自己有點失常,用這些去對付一個賣笑的可憐人,是有點過份,今天也許是痛苦的回憶太多了,他為自己找了個理由。長長的吐了口濁氣,他安靜的進入定境。 一陣陰冷中,唐麗君被墻上報時自鳴鐘的鐘聲驚醒,她迷糊著睜開眼睛,已經(jīng)12點了,老公還沒回來!她覺得屋里好冷,氣溫在迅速下降,她都冷的有點打寒顫的感覺,緊抱著雙肩,她整個清醒過來,怎么會這么冷,現(xiàn)在明明已經(jīng)五月了呀,天氣熱了好久了,會不會是外面下雨了而家里的窗戶沒關(guān)好?她抬頭一看,窗戶關(guān)的好好的呀,她披上床上的羽絨被,走到窗口撩開落地窗簾往外一看,月亮明晃晃的掛在天上,沒下雨啊,怪事,此時她覺得更冷了,哆嗦著她趕忙開了空調(diào),熱開關(guān)按下冒出的卻是冷氣,忽然唐麗君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就覺得整座樓里寂靜的怕人,房間里能聽到她上下牙打架的聲音和她自己越跳越快的心跳?!安慌?,沒事的,是自己在嚇自己?!彼哙轮参孔约?,但心里無名的恐懼越發(fā)重了,她想找個人陪著,不想一個人呆在這里,她快步?jīng)_出房門來到走廊,走廊里的燈發(fā)出昏黃的光冷冷的灑在地板上,身上越發(fā)的冷,她此時的感覺就象在一個冰窖,目光慌亂的掠過幾扇緊閉著的門,停在嬰兒房的門上:“啊,小雨!”她叫了出來,房間里現(xiàn)在冷的怕人,她怎么忘了女兒?她有點瘋狂的沖上去推開女兒的門,一開燈,小女孩安穩(wěn)的睡在小床上,小臉蛋紅仆仆的睡得真香,她長噓了一口氣,狂跳的心安靜了許多,她軟弱的輕輕靠在關(guān)住的門上,任由背上雪白的被子滑落,定了定神,她來到床前替女兒把踢到一邊的小被子蓋好,斜偎在床頭,覺得自己現(xiàn)在就象是神經(jīng)病,女兒房里一切正常,她還仔細看了一下掛在床頭的溫度計,24度,也很正常,她對自己剛才的感覺懷疑起來,是不是自己剛睡醒時的錯覺?摸了摸自己還是冰涼的胳膊,她又覺得不象是錯覺,咬了咬牙,她決定出去量一下,拿著取下的溫度計來到門口,手握在把手上她又猶豫起來,她無端的對門外的世界有點害怕。想了想,她把門拉開一條縫,拿著溫度計伸出手去,胳膊馬上就覺得冰涼,咬著牙她在心里默默數(shù)數(shù),等數(shù)到心里預(yù)想的一半數(shù)時,她覺得伸出的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都凍的麻木了。實在受不了了,她收回手緊緊關(guān)住房門,眼看到自己伸出去的半截手變成和上半截完全不同的顏色,慘白慘白的,她忍著心頭的狂跳,用有知覺的左手拿過溫度計一看,差點暈過去:零下二十度。拿回房間的溫度計快速的回伸著溫度指數(shù),清楚的告訴她溫度計的準(zhǔn)確性,她呆呆的看著手里的溫度計,忽然狂叫一聲,象摔咬手的毒蛇一樣把溫度計摔到墻上,“啪”的一聲溫度計斷裂四散,她驚叫著撲到床上把女兒緊緊摟進懷里,歇斯底里的大叫:“德良,你在那里?吳姐,吳姐~”叫聲在空曠的房間里遠遠的傳開,居然無人回應(yīng)。 “哇~”被驚醒的小雨震耳的哭聲把唐麗君從半瘋狂的狀態(tài)中拉回了現(xiàn)實,心煩意亂手足無措的唐麗君一邊哄著小雨一邊也哭:“小雨乖,小雨乖,mama在這里,不哭不哭,mama現(xiàn)在好怕啊,你爸爸也不要我們了嗚~”她也又驚又怕的哭個不停。就在這時,一聲汽車的鳴笛清晰的傳來,緊接著聽到院門的鐵索一陣亂響,馬德良回來了,老公回來了,唐麗君激動的想要大叫,就在聲音剛從喉嚨出來嘴還沒張開的時候,整座樓里的燈全滅了。一緊張,唐麗君發(fā)現(xiàn)嗓子失聲了,只有緊緊抱著懷里的小雨發(fā)抖,苦候老公的到來。到現(xiàn)在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軟弱和無助,奇怪的是心里忽然有一個念頭掠過“如果自己嫁給方羽,會不會有一天也象這么害怕和無助?”念頭一閃而過。答案只有她自己知道。黑暗中懷里的小雨也奇怪的不哭了,小手摸上了唐麗君滿是汗水淚水的臉,口里清楚的說出幾個字:“mama乖,不哭~”唐麗君抱緊了手里的小雨,心里竟有點氣憤馬德良的遲遲不來。就在這時,兩聲凄厲的短叫讓唐麗君的寒毛都刺了起來,好象是丈夫的司機老張和門房兼園丁老曹的聲音,為什么慘叫?是不是自己又聽錯了,怎么沒有再沒動靜了?就在黑暗的猜疑中不住發(fā)抖的唐麗君又聽到大廳的門一響,一個沉重的腳步走了進來,聽聲音象是老公的腳步,但重了許多,聽木地板咯吱咯吱亂響的聲音足有好幾百斤重。緊接著她又聽到一種奇怪的喘氣聲,象她去動物園見過的海馬噴氣那樣短促渾濁而又粗野的喘氣聲,她只覺得的頭皮發(fā)炸,直覺里感到了一種說不出來的危險,唐麗君緊緊抱著小雨,大氣都不敢喘,緊張的注意聽腳步的響聲,咯吱咯吱的腳步聲停在大廳邊上吳姐的房間門口“哐”的一聲巨響,門好象被揣開了,唐麗君就覺得那聲巨響就好象響在她心里一樣,全身直哆嗦,這么響的聲音傳出,吳姐房里居然沒什么動靜,咯吱咯吱的腳步進了房,幾聲沉悶的敲擊聲傳出,腳步咯吱咯吱的又象二樓走來,唐麗君腦里一片空白,連哭都哭不出來,懷里的小雨也仿佛感到了危險,從燈滅開始,一聲都沒有哭叫出來。 四周漆黑一片,母女倆縮在墻角,抖個不停,一種詭異的東西在暗夜里流淌,她們隨時有被淹沒的可能。腳步咯吱咯吱越來越近,野獸般粗重暴烈的喘息聲清晰可聞,就在唐麗君要昏過去的一剎,腳步停住了,又是“哐”的一聲巨響,唐麗君覺得墻都在晃。她臥室的門被踢開,接著是一陣難耐的死寂,只有外面粗重的喘息和嬰兒房里兩顆撲撲亂跳的心聲。咯吱咯吱的腳步又開始響了,漸漸遠去,唐麗君小心的呼出憋在肺中的悶氣,挪開捂在女兒小嘴上的手,這才驚覺全身都被冷汗浸透,她覺得馬上要瘋了,恐懼和無助緊緊的壓迫著她的神經(jīng),頭疼的要命,懷中的女兒吃力急促的呼吸也讓她擔(dān)心,躲在這里也不是辦法,不知道外面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為什么這么大的聲響家里卻沒有一個人醒來看看,今晚的一切都透著怪異,一定要出去看看,就算為了女兒也要拼了,孩子還小,忍不了多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