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這個病人的情況很特別,正常的醫(yī)療手段暫時無法處理,所以我只能同意他的參與?!倍湃籼m有些無力地說道。 “特別?特別到連你都束手無策?”孟勝藍不信地追問道。 “盡管說起這個對我來說很難接受,但實際情況就是這樣,包括我在內(nèi)的眾多醫(yī)生連病因都查不出來。”杜若蘭黯然道。 “連你都查不到,那他能干什么?難道他家的中醫(yī)就那么厲害?”孟勝藍更加驚訝了。 “不是中醫(yī),是……是……”杜若蘭發(fā)現(xiàn)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是什么?”孟勝藍發(fā)覺她的遲疑有點古怪,于是催道。 “咱們不說這個了。對了,你這次來辦什么案子?能待幾天?”發(fā)覺不好回答的杜若蘭想改變話題。 “本來我想給你回答這是國家機密,不過老實說我自己現(xiàn)在也不清楚,要等明天我去聯(lián)系了才能知道,因為怕工作一開展起來就不方便再來看你,所以我提前一天來了?!蓖nD了一下,孟勝蘭又說道,“好吧,病人是你專業(yè)范圍內(nèi)的問題,你不想說就不說好了,不過方羽和你之間的事情我可是不會就這么輕易放過的,趕快細細道來,回來的路上我就瞧出來了,你可別想騙我啊?!?/br> “我和他真的沒什么事情,不過是普通朋友而已?!倍湃籼m被逼不過,只好回答這個她心里也不怎么肯定的問題。 “一般朋友?一般朋友能讓你費那么大勁的關(guān)注他那么多年?表姐,你知道不知道一路上你看他的眼神和你現(xiàn)在的表情已經(jīng)出賣你了?快說,不然我又家法伺候了。”孟勝藍又在那里瞄著杜若蘭張牙舞爪地笑著威脅道。 “死丫頭,別想用你審犯人的那套東西來唬我,要知道表姐我的心理學(xué)知識可遠遠在你之上哦?!辈]被她騙倒的杜若蘭笑道。 “可你敢完全肯定我說的都是心理攻勢?”毫不示弱的孟勝藍反駁道。 一看到杜若蘭眼中一閃而過的遲疑,孟勝藍得意的笑了,伸手摟住她的肩膀說道:“看,露餡了吧,要是根本沒事的話,你眼中不會有那種表情的。再說了,人家只是關(guān)心你嘛,干嗎那么保密呀?我的性子你也知道,你越這樣,我就越好奇,現(xiàn)在好奇的人家都快不行了,好表姐你告訴我啊,最多我答應(yīng)你回去后不向姨媽他們告密,不然的話我等會就給他們打電話說你有男朋友了,看你能招架得住姨媽的逼問不,嘿嘿。” 不能相信地看著肩頭嘿嘿jian笑的表妹,杜若蘭氣道:“你要敢打電話,看我怎么收拾你,你現(xiàn)在是越來越會纏人了?!北M管嘴里這么說,但她心里明白,以表妹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性格,今天要想避開她的追問是不可能了,于是迅速在心里整理著,看怎么說。 “嘻嘻,你要是坦白告訴我,我當然不會告密了,我們是好姐妹呀,你快說吧,我等著聽呢。”說著便把整個身子倒在表姐身上,舒舒服服的準備聽故事。 “唉,說實話,實際上到現(xiàn)在我也還說不明白我和他究竟要怎么樣,本來這兩年我已經(jīng)仔細的想明白了,我對他只是一些好感加好奇而已,其中更多的是你表姐我的逆反心理在作怪,可是一見到他人之后,心就不由得開始亂了,我想我是真的開始有點喜歡他?!庇悬c恍惚的,杜若蘭摟著表妹開始說自己的真心話,她現(xiàn)在確實需要一個可以信任的親人聽聽自己的心事。 “逆反心理?他怎么惹你了?不會是因為那次你帶學(xué)生去小鎮(zhèn)而他卻避開的那件事情吧?”也不轉(zhuǎn)身,只是用頭扛了扛表姐的孟勝藍問道。 “嗯,不光是那一次,其實到現(xiàn)在他都好象在自覺不自覺的躲我?!倍湃籼m不很確定道。 “哦?以我們姐妹這樣的人才相貌,不給他冷眼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他還倒過來給表姐你裝酷?表姐你繼續(xù)說,讓我給你分析分析,讓我們姐妹聯(lián)手收拾他。”孟勝藍技巧的在那里煽呼著,不過心里也很奇怪方羽到底憑什么讓自己骨子里相當驕傲的表姐這般心動。 “你以為是打仗啊,還要聯(lián)手收拾,不會是你也心動了吧?”本來有點煩惱的杜若蘭被她逗笑了,拍著她的胳膊笑道。 “你亂說什么啊表姐,我才不會象你那么傻,被一個連正經(jīng)職業(yè)都沒有的人給迷住呢。不過想想這家伙也挺奇怪的,做事往往出人預(yù)料,表姐你還記得我給你說過的那次喝涼水的事情嗎?從那以后我的胃真的再沒疼過呢,每次想起來都覺得很不可思議,再想想他幫唐麗君整頓好公司的手段、能力,就覺得他不應(yīng)該就這么閑逛著浪費自己的生命。說實話,我到現(xiàn)在還是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開始吸引你的?!碧痤^,孟勝藍看著杜若蘭認真地說道。 “這兩年來我也一直在心里問自己這個問題,剛開始是被他的不客氣和毫不在乎的樣子激發(fā)出來的好奇和不服氣,使我可能下意識的有了要引起他的注意和了解他的想法。接著他在大漠里和旱魅一戰(zhàn)后那種出塵的神態(tài)和事后低調(diào)的做事方式讓我有了不少好感,后來他為以前的戀人報仇、重整家業(yè),而自己又功成身退的行為使我對他有了更多的好感,但越是這樣,我就越不能接受他那種有意無意的回避,結(jié)果驕傲和好奇使我在這兩年里經(jīng)常做出一些事后自己都覺得納悶的事情。以我的學(xué)識和素養(yǎng),怎么會成為這個樣子?多次的客觀反省下,我原本決心忘掉他的,因為按照他的環(huán)境和個性,他不應(yīng)該是我真正要喜歡的人??蛇@次一見到他,我的心就亂了,心里一方面想遷就他、吸引他,一方面又覺得很討厭他——討厭他的那種平靜和溫吞,這兩種感覺交替出現(xiàn),讓我覺得心里很累,真想就此作個了結(jié),清清爽爽的去尋找自己的感情歸宿,可心底里,卻又始終忘不掉他當年在大雨里抱著神婆婆的尸體,站在戰(zhàn)魔臺上的那種神情和樣子,還好這兩天他沒那么傻忽忽的惹人討厭了,不然我真的會就此放棄了?!毕乱庾R摸著兜里的天心燈,感覺著自己毫無倦意的身體,杜若蘭臉色微紅的一口氣將心事說了出來。 第八節(jié) 沉浸在往事和感情里的她沒注意到表妹本來柔軟的身體在聽到旱魅的時候就硬了起來,到聽到為戀人報仇的時候更是全身僵硬,到她再一次說到抱著神婆婆的尸體站在戰(zhàn)魔臺上的樣子的時候全身都抖了起來。也不知道靠什么樣的意志等著表姐把話說完了的孟勝藍再也忍不住了,身子刷的一下扭起來坐好,雙眼閃亮地盯著面前訝然不解的杜若蘭,用她們姐妹之間很少見的嚴肅口吻說道:“表姐,你剛才說什么?他在大漠里和旱魅一戰(zhàn)?他又為以前的戀人報仇、重整家業(yè)?他當年在大雨里抱著神婆婆的尸體,站在戰(zhàn)魔臺上的那種神情和樣子?這些我怎么從來沒聽你說過?這里面好象有很嚴重的刑事問題!表姐你別迷糊,快告訴我,看看你陷進去有多深,你快說?。 ?/br> 不言而喻,孟勝藍嚴肅焦急的神色已經(jīng)告訴了杜若蘭,在不經(jīng)意的疏忽間不但違背了當初答應(yīng)過方羽的諾言,同時也可能引出些可大可小的麻煩給方羽,剛才自己不就是因為怕說病人病因時泄露出方羽的事情而一再回避的嗎?怎么說著說著卻…… 一時間杜若蘭懊悔的恨不得就此暈過去,可深知表妹性格的她知道自己就算此時暈過去,恐怕也不能解決問題,弄不好她會直接就去找方羽,想到這里,她都不敢再想下去,盡管知道表妹代表的國家是任何人都不可能抗拒的,不過對方羽異能的恐怖,她也是清楚的,再說雙方都是自己絕對不愿意傷害的人…… 傻傻地看著面前同樣焦急不安的表妹,這些懊悔的想法在腦中穿梭而過,同時她也迅速在腦海里整理著自己將要訴說的事實。也不過片刻的功夫,她心里已經(jīng)有了定案,她決定搏了,就憑著她對表妹性格中正直和人性化一面的了解,當然也憑著自己在心里已經(jīng)細細過濾過的往事,她覺得方羽沒做錯什么,相信表妹在自己的勸說下會有個正確的判斷的。當然,她心底也有了最壞的打算和準備…… 方羽一回到王家,就看到自己換下的衣服已經(jīng)被王家的傭人洗得干干凈凈的放在自己的床頭,同時也看到張遠之正在自己房間里悠閑的喝茶。 “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沒接到人嗎?”看到他這么快的回來,張遠之有些奇怪地問道。 “今天還有事要忙呢,再說她們姐妹久不見面,見了肯定有很多話要說,我這個外人在中間擋著不合適,所以送到了樓下就回來了。不過我答應(yīng)晚上過去吃飯,我有些事情也要問問她表妹?!狈接疬呎f邊坐了下來。 “方羽,小杜這姑娘不錯,我看她對你很有好感,你自己也要主動點啊。”張遠之忽然笑著來了這么一句。不過方羽倒沒覺得奇怪,俗話說人老成精,自己和杜若蘭之間那種微妙感覺當然逃出不已經(jīng)快活了百歲的張遠之的眼睛,所以方羽只是笑了笑沒有答話。 “對了,方羽,昨晚在廢墟你怎么那么沖動?我當時感覺到你的能量波動強得不象樣子,好象有毀掉那里的打算,怎么會那樣?”看到方羽暫時不想多說的樣子,張遠之便換了話題,問起昨晚的事情來,這也是他來方羽房間等方羽的目的之一,因為昨晚從廢墟那里直接用五行遁術(shù)趕到醫(yī)院后,還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問方羽昨晚在廢墟發(fā)生的事情,他和方羽一樣,不愿意在杜若蘭面前討論這么詭異的問題,所以到了現(xiàn)在才問。 “張老,在你知道的青鳥術(shù)里有沒有用自己的魂魄為媒,精血為陣,倒轉(zhuǎn)陰陽、逆轉(zhuǎn)五行,化為離火之精的秘術(shù)?陣形大約就是這樣的……”沒有回答張遠之的問題,方羽忽然沾著茶水在幾上畫了個類似六邊形的圖案后問道。 “這種秘術(shù)從來沒見過,也沒聽人說起過,這是?”仔細地瞧著慢慢干掉的水跡,張遠搖著頭回答道。 “昨天在廢墟里最后出現(xiàn)的那六團青白色的蒙蒙光焰張老看到了吧?那竟然是用無數(shù)冤魂的六魄化成的離火之精,它們就是從廢墟下面地底里一個這樣的陣勢中竄出來的。”方羽指著桌子上的圖形道。 “離火之精?難怪那里一旦著火就怎么都救不了,不過冤魂的六魄怎么能化為離火之精呢?那個存在到底是一個什么東西?”張遠之奇怪地問道。 “張老還記得我昨天給你說的從地方志上看來的那個全家被燒死的司馬輝吧?” “記得啊,你不是說他是當時的退休知府,本地最大的鄉(xiāng)紳嗎?這和他有什么關(guān)系? 難道是他的冤魂作祟?“張遠之有些不解。 “當然不是他,而是跟他有關(guān)系,我也是隱約從昨晚在那里感覺到的一些片段里看到的?!狈接疬t疑了一下,沒再多說。 “那是誰?他的仇人?這樣的話就有可能了,昨天到后面看到那六團光焰后,我也感覺到了相當重的怨氣?!睆堖h之恍然道。 “大體就應(yīng)該是那樣,不過那塊地方本身就有點邪門,有種很怪異的力量始終護著那里,使我即便是破了冤魂所化的離火之精,也沒能完全讓昨天和我斗的那個東西消失。在昨天最后的接觸里,我已經(jīng)能夠比較清晰的感應(yīng)到那東西是一個人的陰魂,靠著這個古怪的陣勢和原本那里就存在的那種力量不生不滅地存在著,如果不徹底毀了那里,我怕它以后還會卷土重來,那里陰魂的怨念和仇恨實在是太重了?!狈接鸢欀碱^說道。 “你的意思是那里的那個東西是一個人的陰魂,而且他能夠利用陣勢的力量把死在那里的怨魂煉化為離火之精,利用它來燒掉蓋在那里的房子,而且這個陰魂還能夠不生不滅的一直存在著?”張遠之總結(jié)性地問道。 “沒錯,在我的感應(yīng)里就是這樣。我直覺認為那個怪陣勢就是風(fēng)水里的一個奇陣,原想著張老你要是知道的話,咱們就用風(fēng)水的方式破掉它,既然你沒聽過,那我今晚再去一趟廢墟,要是實在想不到好辦法的話,只好不計后果地毀掉那里了。希望王小平的嘴巴夠緊,不至于讓太多的人知道?!狈接鸢炎约旱南敕ǜ嬖V了張遠之。 “那要我怎么幫你?”看到方羽說話時眼神中閃過精光,張遠之也知道這是沒辦法中最徹底的辦法,這樣做方羽雖然有曝光的可能,但也好過讓那東西繼續(xù)貽害,到這時,張遠之有點生氣自己眼下的虛弱,不然自己就可以去做這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了,活到這個歲數(shù),他已經(jīng)不怎么在乎曝光不曝光了。倒是方羽還年輕,這么一來,事后可能會有不少麻煩,眼下他只有無奈地問自己能幫什么忙了。 “張老你白天好好休息休息,晚上在我去廢墟的時候,你在醫(yī)院守護著病人,以防萬一,別再和昨天一樣,鬧的咱們兩頭成空。等我解決這里后,咱們就全力把那個導(dǎo)致王安昏迷的幕后黑手找出來,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方羽神色一正道。 聽完從表姐的口中娓娓道來的奇事,在杜若蘭一聲不響的等待中,孟勝藍低著頭反復(fù)回想了良久。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為什么江心洲會忽然不見,陶大偉為什么會在江邊離奇的成為一堆碎rou。盡管如此,這些違背了她一直以來堅信的很多觀念的事實卻讓她思緒混亂了良久,以至于一直在靜心屏氣的等待她回答的杜若蘭感覺越來越冷,到了快要崩潰的邊緣。 幸好孟勝藍及時理清了思路,抬頭看到表姐面無人色搖搖欲墜的樣子,立時嚇了一大跳,趕忙摟住杜若蘭道:“表姐,你別嚇我啊,我才不會去管這樣的事情呢,方羽做的這些是很多時候我想做而又沒辦法做的事情。嘻嘻,這樣的怪物你要是不抓緊我可要搶了哦。” 一連串的笑語迅速把杜若蘭臉上的紅暈拉了回來,長長的噓了口氣后,眼眶閃起淚花的杜若蘭狠狠地伸手擰了她腰里一把:“死丫頭,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我還以為……”說著說著眼淚竟不由自主地流了出來。 “表姐,你還不知道我嗎?我也是怕你一時糊涂出事啊,你要是早給我說了,怎么會有這么一場虛驚呢?別哭了,再哭我也要哭呢,你起碼還有方羽這么個怪物可以擔(dān)心,可憐我到現(xiàn)在還是寂寞無人問呢,我也要哭?!卑胝姘爰俚厝氯轮驯斫銛埖綉牙?,象哄小孩子一樣的逗著,渾沒發(fā)現(xiàn)自己的眼中也仿佛有淚光在閃動。她是為了什么呢?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 “你看你弄的我眼淚都出來了,現(xiàn)在開心了吧?”一邊嗔怪著表妹,一邊擦著眼淚的杜若蘭說道。 “嘻嘻,誰叫你早點不說?就算我有錯,你也要看在我這么誠心來看你的份上原諒我啊。”毫無悔意的孟勝藍嘻笑著說完后,忽然又問道,“表姐你為什么這兩年放假都待在學(xué)校里不回家,難道還在生姨夫的氣?等暑假了還是回去看看吧,當初姨夫那樣做也是想幫你啊,都好幾年了,干嗎還不回去呢?大姨這幾年蒼老了很多,很想你呢,有空就回去看看吧。要是能把你未來的女婿也帶上那就更好了,嘿嘿?!?/br> “你這個死丫頭說著說著就不正經(jīng)了,難道肚子不餓嗎?”杜若蘭頓了一下又說,“當然不是還生氣了,盡管當年是比較氣爸爸問都不問我一聲就利用他的影響把我往他們單位的醫(yī)院里塞,不過兩父女之間怎么會氣這么久呢?我是因為工作太忙,所以才沒回去,到今年夏天我?guī)У膶W(xué)生就該畢業(yè)了,到那時我就回去。其實我也很想他們,前些日子才通過電話,倒是你呀,有多久沒回去了?好象連電話也有幾個月沒打了吧?快起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這話難道沒聽過嗎?”杜若蘭站起身也笑嘻嘻地喝道。 傍晚進門沒一會兒,方羽就覺得不對勁了,一直在廚房里忙活的杜若蘭好象有點自覺不自覺地回避他,而一同坐在沙發(fā)上擇菜的孟勝藍則是不時帶著含義莫名的笑容用一種讓他很不解的目光打量著他,盡管嘴里也不停的說著唐麗君的近況吸引著自己的注意力,但是直覺的,方羽提高了警覺。他明白,他認識的這個警界之花可很不簡單。 “對了,方羽,最近有沒有再遇到象旱魅那樣的怪物?。俊毖b做不經(jīng)意的,孟勝藍不顯山不露水的突然在閑聊之中問出了這么一句。話音未落,就聽到廚房里“哐啷”一聲,不知道杜若蘭失手打碎了什么東西。 “哦?你都知道了?”就在電光火石的瞬間,方羽已經(jīng)把握住了前面一切不對勁的重心,同時早已電閃而回的靈覺已經(jīng)告訴了他身邊這個此刻眼光犀利到仿佛可以殺人的警界之花實際上并沒有任何的敵意,所以他也絲毫沒有停頓的做出了最合適的反應(yīng),就象隨意聊天一般的問了一句。同時他也清晰地發(fā)現(xiàn)自己心里也確實沒有對泄密的杜若蘭有任何不滿之意,反倒隱隱在為她的緊張而感到好玩和些微的擔(dān)心。 “嘻嘻,果然是怪物,這么突然襲擊都抓不住你的把柄,不和你扯了,我去幫表姐做飯,你先看會兒電視吧?!泵蟿偎{說完站起身來收拾起桌上的菜,旋風(fēng)般進了廚房,緊接著就傳來姐妹倆地竊竊私語和杜若蘭含羞帶惱地叫聲:“方羽你不許偷聽,把電視聲音開大點?!?/br> 聞聲搖頭的方羽苦笑著把電視的聲音開到足夠大,然后站起身跑到陽臺上推開窗戶去吹風(fēng),他竟然覺得微微有一絲久違的興奮。 直到深夜從杜若蘭那里出來,方羽才覺得整個人輕松了下來,在經(jīng)歷過孟勝藍晚上幾個小時連續(xù)轟炸后,他不禁為那些栽在這個警界之花手里的罪犯們感到悲哀。根據(jù)他的體會,能經(jīng)受住這個漂亮女警語言和心理攻勢的人實在不可能太多,就連隨時可以晉入特異心理狀態(tài)下的他都感覺到壓力十足,被她硬是又挖去了不少自己的往事,盡管有實際意義的事情并不多,可在直覺里,方羽還是有種在不遠的將來會有不小麻煩通過她而來的感覺。但在自己又不愿意刻意使用一些方法去追查那到底是什么樣麻煩的景況下,他還是根據(jù)一貫的想法把這個感覺拋到腦后了。該來的始終要來,水來土掩,兵來將當,怕什么? 夜一如昨夜那般清冷寂靜,這已經(jīng)是第二個無月的夜晚了,凄厲的西北風(fēng)仍然在空曠的郊外不停的肆虐盤旋,似乎它也感覺到了今夜的不平靜。 科技園靠近廢墟的這邊在夜色下更是漆黑,連晚上守夜的人都被得到方羽通知后的王小平撤走了。 子時正,就在一陣風(fēng)卷過之后,方羽的身影出現(xiàn)在廢墟的中心。 方羽長吸了口氣,披散在肩頭的長發(fā)開始飄搖,廢墟里本來就冷透了的風(fēng)呼嘯著變成冰寒的風(fēng)暴,形成一個圍繞著廢墟的風(fēng)圈,圈外飛沙走石、鬼哭狼嚎,把這里變成一個鬼蜮,而圈內(nèi)卻異樣的平靜。方羽不丁不八地站在那里,全身龐大的能量在以電光火石的速度外延后內(nèi)收,虎目圓睜,眼神里流淌出冷酷的殺意。隨著收于胸前那雙手靈動無比的手幻化出五雷訣,陰云密布的空中,開始隱隱有不大可能在冬季里出現(xiàn)的悶雷聲響起,隨著越變越快的指訣,雷聲先如沉悶的大鼓,無休無止地滾滾而來,旋即一串刺目的閃電,悶雷開始爆炸、發(fā)威。配合著一道接著一道劃破沉沉夜幕的耀眼閃電,無休無止的霹靂炸雷就在廢墟頂上催促著方羽下最后的決心。 就在方羽一咬牙要引雷下?lián)舻囊鼤r刻,腳下的大地忽然晃動了起來,緊跟著方羽的腦海里便響起來昨夜出現(xiàn)過的那個聲音和陣陣鬼哭:“仙家息怒,我格盧有話要說?!甭曇粑⑽㈩澏吨?,再也不復(fù)往日的那般冰冷和血腥。 停住指訣的變換,方羽聞言冷冷一笑:“你終于肯出來么?你是誰?為什么要做出這樣惡毒的事情?”隨著方羽開始說話,天空的雷聲逐漸趨于平緩,閃電不再,但圍繞著廢墟的風(fēng)暴依然如故。當然,這些并不能影響主要用感應(yīng)進行交流的雙方,方羽在想的同時,只是習(xí)慣性的也同時開口說話而已。 “仙家請先收了五雷,我格盧有話要說?!边€是那個有些顫抖的聲音,不過這次說話的速度比剛才快了許多,這給方羽一種怪異的感覺,好象這個自稱是格盧的陰魂在慢慢學(xué)習(xí)說話一般。 “不教而誅稱之虐,好,我就先收了五雷,看看你有什么話說,不過你不要抱什么僥幸的希望,就憑你煉成離火之精的那無數(shù)冤魂,我今天就絕不會放過你,另外我也不是什么仙家,我和你燒死的無數(shù)冤魂生前一樣,都是普通的凡人?!闭f話的同時雙手雷訣變扣子午印,天空的隱隱雷聲就象來時那樣忽然滾滾而去,在方羽話音落地的同時徹底消失。 雷聲消失的一刻,一團一人大小一如昨夜那般閃動著青白色的蒙蒙光焰在方羽面前平空幻現(xiàn),已經(jīng)不再顫抖的聲音這次就那么詭異的從那里傳出:“凡人仙家,我身軀已毀,魂魄依秘陣的離火之精而存,太多的語言已不是我能負擔(dān)的,我要說的你自己來看……”隨著聲音,原本一直不?;蝿由炜s著的青白色光焰逐漸穩(wěn)定下來,緊接著那里面就象電影一樣演繹出一個叫方羽不能相信的故事。 看到方羽神色黯然地走進來,一直枯守在病房心思難安的張遠之吃了一驚,以為方羽失敗了,趕緊迎上前問道:“連五雷都毀不掉那個陰魂?” “沒有,張老,我沒引雷下來。” “那前面的雷聲……哦,先坐下再說吧?!睆堖h之邊問邊拉方羽在病房的沙發(fā)上坐下。 “雷起了,但我沒發(fā),因為那個陰魂出來和我接觸了。”方羽有些意興闌珊地說道。 “那到底那個陰魂怎么樣了?它還在留在那里?”張遠之問道。 “嗯,我暫時放過了它,現(xiàn)在回來就是和你商量怎么處理它的,我不知道怎么辦才好,他的遭遇也很慘,讓我下不了狠心就那么毀了他?!狈接饑@了口氣答道。 “方羽,振作些,別一遇到悲慘的事情就這個樣子。天地不仁,我們所有人一來到這個世上都要經(jīng)歷和面對很多悲慘或者艱辛,但這些不應(yīng)該成為你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的理由,難道你忘記了你出來游歷的初衷嗎?”大約猜到方羽神色黯然原因的張遠之雙眼一瞬不瞬的盯著方羽的眼睛,很認真地道。 聞言一震,神色漸漸恢復(fù)常態(tài)的方羽站起來轉(zhuǎn)身給已經(jīng)開始露出笑容的張遠之深深一揖:“多謝張老提醒,不然我差點又犯了心魔。” 呵呵兩聲輕笑,起來扶住方羽的張遠之笑道:“對呀,這才是我熟悉喜歡的方羽,現(xiàn)在你可以說說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重新坐下后,方羽開始緩緩說出自己看到事情,那正是那個叫格盧的人成為駐陣陰魂的原因,也可以說是一個少數(shù)民族部落的興衰史。 在很久很久以前,玉門關(guān)外有一個被當時的漢族稱為番子的不大的少數(shù)民族部落,他們在宋朝開國初期就在自己的首領(lǐng)忽忽——一個被博大的漢文化所吸引的部落首領(lǐng)——的帶領(lǐng)下,全部入關(guān)成為了大宋朝的順民。忽忽也因此被當時的皇帝封為世襲的土司,青龍坡周圍二十里也就成了他部落的食邑?;蛟S青龍坡真如他們部落里當時和忽忽一起入關(guān)的大巫師見到后斷言的那樣,隱藏著他們部落膜拜的大神的力量。隨后的幾百年里盡管他們也不時受到其他民族的排斥和非難,也同時承受著改朝換代帶來的陣痛,但在歷來崇尚漢學(xué)并一直格守著“誰當政就歸順誰”祖訓(xùn)的歷代土司的帶領(lǐng)下,與當時主要住在城內(nèi)的漢族人一起還算和睦的相處了下來。在經(jīng)過這么數(shù)百年的同化后,部落的原始形式早已名存實亡,但值得慶幸的是,每一個新皇朝,都基本沿用著上一個皇朝的封襲,青龍坡上始終存在著他們的土司衙門和部落的圣壇,盡管已經(jīng)大部分漢化了的部落人留在那里的已經(jīng)越來越少。 到了清雍正年間,時任土司是格盧的父親格戶,他是一個比很多住在城里的漢人都要精通漢學(xué)的人,詩詞歌賦各方面都有很深的造詣,同時還深受黃老之說的影響,在自己的部落里實行著說好聽點是順其自然的無為之治,說難聽點是根本不怎么管事的統(tǒng)治。這樣做的最后結(jié)果是一方面讓更多的部落人有了自己外出發(fā)展的機會,另一方面也不可避免的加速了已經(jīng)式微的部落意識進一步?jīng)]落。漸漸的,青龍坡只成了他們族人形式上的老家,只靠著約定俗成的民族習(xí)慣維系著最后的聯(lián)系,而維系這點聯(lián)系的,就是還一直和土司衙門并存著的圣壇。 那個圣壇就是現(xiàn)在格盧陰魂盤踞位置,一個入關(guān)后第一代大巫師劃定的禁區(qū),那里也是他們部族舉行每年一次祭神的場所,他們相信,那里有他們部族的守護神神圣不可侵犯的力量。 時任的土司格戶作為首領(lǐng),盡管還和以往的土司們一樣,和族里的巫師一起共同主持著每年一次的祭祀,但作為一個已經(jīng)從意識上融入了漢學(xué)的達人,他對這種原始的膜拜有著本能的抗拒。倒是他唯一的兒子,一個在他的熏陶和刻意培養(yǎng)下同樣精通漢學(xué)的少年格盧,卻對自己宗族的過往有著相當濃厚的興趣,自小就愛往住在禁區(qū)里的巫師那里跑,同時更對所有希奇古怪的學(xué)問有著相當?shù)暮闷妫虼嗽?0歲那年,離開父親去外面游歷增廣見聞。 在他走后的第三年,一個怎么都想不到的災(zāi)禍便降臨到了他家,在一場被人懷著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故意掀起的政治風(fēng)暴中,他們在青龍坡的土司衙門和圣壇在滅族的屠殺中化為灰燼,轉(zhuǎn)眼又成為統(tǒng)治者賜給有心人的封地,而他也在外面成了被四處追緝的叛逆。 當驚異莫名悲憤無比的格戶歷盡千辛萬苦偷偷回到青龍坡后才發(fā)現(xiàn)所謂他父親格戶土司帶領(lǐng)部族造反的罪名,全部是由剛從外地知府任上退仕回家的司馬輝一手羅織而成的,而這么做的目的,不過是想得到他在應(yīng)邀參加部族祭祀時發(fā)現(xiàn)的風(fēng)水寶地青龍坡。 為了得到青龍坡,勢力雄甲一方的司馬輝想盡了一切可能的辦法。格戶土司盡管開通,但在出讓青龍坡的事情卻毫不讓步,于是毫無意外的就被一心要得到這塊土地的司馬輝設(shè)計陷害,莫名其妙的在一個風(fēng)高月黑的夜晚被大隊的官兵不由分說的圍剿,破家、滅族,青龍坡終于如愿以償?shù)穆淙虢野l(fā)有功的司馬輝手里,成為他氣勢恢宏的新宅所在。 知道這一切事情的真相后,憤怒如狂的格盧發(fā)誓要血債血償,“既然你司馬輝為了風(fēng)水滅我全族,那我就用你信的風(fēng)水來回報”,懷著這個切齒的念頭,他毀容滅跡再度浪跡天涯。三年后他學(xué)成異術(shù)重返家鄉(xiāng),在一個同樣也是風(fēng)高月黑的夜晚在青龍坡司馬輝的大宅外施展了以自己的魂魄為媒、精血為陣,用施術(shù)人的怨念和生命來倒轉(zhuǎn)陰陽五行化為離火之精的風(fēng)水絕陣煉化了司馬輝一家大小四十二口。 本來按照他所施展的絕陣要求,他的魂魄也會在陣法啟動后永遠消失在這天地之外,但在他發(fā)動后,才發(fā)現(xiàn)這塊青龍坡里真如自己部落的大巫師所言,存在著一種他不能理解的力量,這力量不但使他的魂魄沒有隨著陣法的發(fā)動而消失,反而讓他的陰魂和絕陣用一種他不能理解的方式不生不滅的存在了下來。他不知道自己是鬼還是別的什么,但他就是那么一直的存在了下來,極度的仇恨和血腥使他利用絕陣時存時亡的力量在以后的百多年間,燒掉了所有在青龍坡上蓋起房屋和家園,燒死的冤魂被他攝來當作化成離火之精的原料,后來青龍坡上已經(jīng)沒有人再敢蓋房子。 而在他仇恨之外僅存的良知,使他在近來百年里,從沒用離火之精傷害過在這里種田的人,長久的平靜使他的陰魂進入了類似冬眠的狀態(tài)。直到最近又被一種異樣的能量驚醒,燒掉了重新在他的地盤上蓋起的建筑,并惹來張遠之和方羽這兩個力量強橫到足以讓他毀滅的人出現(xiàn)。 第九節(jié) 緩緩說完這些后,方羽嘆了口氣繼續(xù)說道:“格盧在昨天他的離火之精被我滅了之后,本來還想借著那里本身存在的力量躲藏,可是在我引來五雷后,一直護著他的那股力量開始出現(xiàn)前所有未有的波動,他才知道已經(jīng)躲不住了,所以出來把這些前因全都坦白了出來。最后他問我,要是他的遭遇換到我身上,作為一個男人,一個兒子,一個部落的首領(lǐng),我會怎么做時,我無法回答,因為我可能會比他做的更瘋狂。所以我暫時放過了他,想回來聽聽張老你的意見再說,我到現(xiàn)在還是很不明白,一個人怎么可能為了一塊地方的風(fēng)水好,就做出那種讓別人破家滅族的事情來,再想想我以前所遇到的種種事情,心里對人性實在是很失望,張老你不知道,當時我看到那些畫面時心里的沮喪和憤怒?!?/br> 一直在默默聽著的張遠之也面色沉重久久沒說一句話,良久之后,才重新振作精神肅容說道:“盡管我沒有親自看到你說的那些畫面,但我一樣能明白你的感受,我現(xiàn)在不想多勸你什么,因為一個人的經(jīng)驗,永遠代替不了另一個人要走的路。我只是希望,你能通過這次的出游,在了解這類人性的陰暗的同時,也能看到人性光輝的一面,我總覺得,那才是我們應(yīng)該追尋的?!?/br> 方羽聽了點點頭:“張老,我也明白這個道理,可是在看到有些太過分的事情后,心里不免的就出現(xiàn)波動而已,你放心,我沒事的?!鳖D了頓又道,“張老,你看這個格盧的陰魂怎么處理才合適?毀掉他我覺得不忍心,繼續(xù)讓他在那里盤踞,也實在不合適,我一時拿不定主意,所以回來想聽聽你的看法?!?/br> “按照你說的這種情況,怎么處置他還的確是個問題,不過看來他眼下不會再怎么樣,咱們不妨慢慢考慮個周詳點的辦法,你覺得如何?”張遠之想了一下,一時也拿不出什么好辦法。 “好吧,看來暫時只好這樣了,不過這件事情還請張老多cao點心,這方面我還很嫩,沒什么經(jīng)驗的?!狈接鹨恍笳f道。按這次他恢復(fù)的速度,看來在心情的把握上有不少的進步。把這一切看在眼里的張遠之暗中點頭。 “對了方羽,你剛說他這次又燒掉廠房是被一種異樣的能量給驚醒的是嗎?那么這個能量是哪里來的?我覺得很好奇。”張遠之忽然想到了前面方羽說過的一個問題,趕緊問道。 “我也一樣,根據(jù)他感應(yīng)到的感覺來看,我覺得和圍繞著王家的那個存在很相似,看來眼下要抓緊把這邊的這支黑手給挖出來才行?!狈接鹂雌饋硐笫窍铝藳Q心。 “那就這樣決定了,方羽我看你也挺累,醫(yī)院這里也已經(jīng)加強了保安,看今天的這種情況應(yīng)該不會再出什么意外,咱們一起回去休息吧,我想最多再有兩三天王安就該醒過來了,他的氣色看起來好了很多?!睆堖h之站起來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