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節(jié)
沈姝寧驚住。 怎么?是母親殘留下來的余孽么? 就這么堂而皇之沖過來? 以陸盛景的警覺性,他此前就沒有察覺么? 這個疑惑在腦中一閃而逝,但她來不及多想,余孽與帝王護(hù)衛(wèi)當(dāng)場打斗了起來。 煙霧彌漫,她什么都不見,眼前一片白霧茫茫,雖是不刺鼻,但伸手不見五指。 有人觸碰到了她的面頰,但瞬間移開,她伸手去握的時候,什么都沒抓到。 沈姝寧不敢發(fā)出任何聲音,以免被當(dāng)做攻擊的目標(biāo)。 無數(shù)刀劍相撞,她如同置身一片深海,四周皆是看不見的危險。 “嗯——” 一聲悶哼傳來。 沈姝寧聽說是陸盛景的聲音。 到了這個時候,她雙手捂著唇,依舊不發(fā)出任何聲音,此刻她萬不能添任何麻煩,保持沉默隱身才是應(yīng)該做的事。 不多時,有人高喝一聲,“抓住暴君了!” 沈姝寧的心一沉。 城郊山風(fēng)飄起,白霧逐漸散去,視野可見之處愈發(fā)清晰了起來。 沈姝寧就看見,不遠(yuǎn)處,陸盛景與陸長云皆在。 而他二人被人挾持,脖頸上架著長劍,蒙面的殺手無數(shù),幾乎包圍了整個祭壇。 沈姝寧呆呆的看著這一幕。 她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像是一個戲弄她的騙局。 這個騙局如此簡陋,讓她無法相信,但與此同時,陸盛景肩頭,以及陸長云身上皆有血,祭壇下面躺著七零八落的尸體,血腥味順著山風(fēng)漫延,到處都是死亡的氣息。 沈姝寧的身子晃了晃,看著不遠(yuǎn)處的兩個男人,他二人眼中的訣別如此明確。 像是在與她告別。 領(lǐng)頭黑衣人道:“皇后娘娘,您是皇太女,女帝的江山本就應(yīng)該是你的,今日這暴君淪落在我等手上,不如直接殺了他!” “不要!”黑衣人話音剛落,沈姝寧大喊出聲。 母親留在這個世界的勢力龐大,有余孽殺出來也是理所當(dāng)然。 沈姝寧不敢大意,她關(guān)心則亂,什么都來不及多想。 “不能殺他!” 領(lǐng)頭黑衣人根本不服從,“皇后,如果留下暴君,那此人就必須死!你只能救下一個!” 沈姝寧心頭古怪的疑惑又涌了上來,然而黑衣人根本不給她懷疑的機(jī)會,他一揮手,兩名手下持劍直接.刺.入.陸盛景與陸長云.體.內(nèi)。 鮮血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溢出。 “不要!”沈姝寧大喊,雙手捂著唇,眼淚奪眶而出。 到了這一刻,她才真正意識到,陸盛景與陸長云在她心中的位置。 “皇后,您是要坐擁天下的人,萬不可感情用事,今日這一出也是女帝此前交代的,這二人,您只能選一個。若是皇后再拖延,那就怪我等都?xì)⒘??!?/br> 領(lǐng)頭黑衣人催促著。 眼看著長劍一寸寸.刺.入陸盛景與陸長云的身子,沈姝寧的手緩緩抬起,指向了陸長云,“他、我選他……” 陸長云站在那里,迎著風(fēng),他眼眶微紅,眼中有不可置信,也有狂喜,還有一些困惑,諸多情緒交雜在一塊,令得他一時間忘卻了表態(tài)。 而與此同時,陸盛景幾乎是僵在了當(dāng)場,成了一座石雕。 原來啊,他真的是多余的,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第三者。 黑衣人放開了陸長云。 就在陸盛景閉上雙眼之際,他從眼縫看見沈姝寧朝著他跑來,因著頭飾過重,她的動作并不快,又索性抬手拆下了鳳冠,直接拋之身后。 陸盛景的眼一睜。 眼底的落寞、絕望,瞬間染上了其他彩色,轉(zhuǎn)變成了震驚、狂喜。 陸長云站在原地,看著沈姝寧與他擦肩而過,他轉(zhuǎn)過頭去,就看見沈姝寧撲入了陸盛景懷里,哭著喊,“你們要?dú)⑺?,就索性也殺了我吧,我與他一起死!” 陸長云在幾個呼吸的時間之內(nèi),經(jīng)歷了起起伏伏。 但最重要的一點(diǎn)是,他終于明白了…… 明白了這一切! 寧兒是在意他的。 可,不及她在意陸盛景的程度。 她可以選他,但她真想要共赴生死的人,卻是陸盛景。 他輸了,輸?shù)煤翢o懸念,干凈利落。 陸盛景笑了,他身子在發(fā)顫,雙臂抱緊了懷中人。 此時,嚴(yán)石立刻摘下了面紗,“皇上,微臣先給您止血吧!” 這次可真是玩得太大了! 陸盛景陷入狂喜之中,一時間根本感覺到身上的痛感。 沈姝寧聽見熟悉的嗓音,她從陸盛景懷中抬起頭來,環(huán)視四周,竟發(fā)現(xiàn)了不少熟悉的面孔,她又看了看唇角含著笑意的陸盛景,這下是立刻就明白了過來。 “你、你騙我!” 陸盛景只覺得歡喜。 他的妖精,愿意與他共赴生死,在她心里,他比陸長云重要。 “哈哈哈哈!”陸盛景仰面大笑。 得到回應(yīng)的真心,無疑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陸盛景不顧身上傷口,直接抱起了沈姝寧,原地轉(zhuǎn)了幾圈。 “你放開我!放開我!”沈姝寧受了這一場刺激,心情好不到哪里去,她眼底淚漬未干,雙手在陸盛景身上一頓亂捶。 因著打在了傷口上,陸盛景蹙眉,“嘶……” 沈姝寧立刻就收手了,她的關(guān)切落入了陸盛景眼中,無疑令得他更是歡喜。 沈姝寧有孕在身,陸盛景不太敢動作過大,兩人站定之際,他柔聲哄著,“乖,不生氣,朕……現(xiàn)在明白你的真心了。” 沈姝寧怒嗔他,若非是看在他傷口正在流血的份上,她恨不能在這人身上撒潑。 太過分了! 這種玩笑也能開么?! 陸長云看著這一幕,心中徹底了然。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胸腔的傷口,那里可真疼啊。 這大約就是喜歡與愛的區(qū)別。 他能得到寧兒的關(guān)切,理應(yīng)心滿意足了,他不該再奢求太多。 從今往后,都不應(yīng)該再抱著不切實(shí)際的幻想了。 *** 祭天大典繼續(xù)進(jìn)行,陸盛景與陸長云雖然身上帶著傷,但宛若是沒事人一樣,身上還在持續(xù)不斷留著血…… 臺下的大臣們面面相覷,今日突然冒出這一場鬧劇,無人事先告知他們,方才可真真是嚇慘了,還以為又要挨到女尊男卑的世道。 祭天大典結(jié)束,回程之時,沈姝寧一個轉(zhuǎn)身,就與陸長云的視線對上了,她不知道該說什么,在不久之前,她真的不想讓他死。 陸長云懂她,不想讓她為難,對她展顏一笑。 他唇色發(fā)白,雖然今日沒有傷及要害,但流血不少。 沈姝寧欲言又止,再多的話也說不出來。 陸盛景再也不像此前那般小氣,甚至可以說是對.情.敵,十分大度,“來人,速速給大哥止血。” 陸長云,“……”他其實(shí)很想說,皇上更需要止血。 兄弟二人之間自今日起再無罅隙。 但沈姝寧從祭天大典開始,就沒給過陸盛景好臉色。 皇后的寢宮已經(jīng)修葺完畢,原本沈姝寧打算過陣子再搬過去,但今日一從宮外歸來,就立刻吩咐宮人搬遷。 陸盛景止了血,就去御書房與大臣商榷政務(wù),立侍急急忙忙前去通報,“皇上,皇后娘娘她搬離朝陽殿了?!?/br> 陸盛景擰眉,“什么?!” 新帝立刻起身,未置一言,直接離開。 獨(dú)留幾位心腹大臣面面相覷。 帝后這是鬧上矛盾了? 今日在宮外不是還生死相隨的么? 大臣們懷疑自己老了,著實(shí)不太明白年輕男女的心思了。 *** “娘娘!皇上他來了!”香芝走上前,興奮道。 沈姝寧擺擺手,明玉一樣的小臉立刻就拉了下來,看似很不悅。 這座寢宮,原本就是炎帝的原皇后所居,確切的說,是陸盛景的生母曾經(jīng)住過的地方。 原皇后被廢之后,這里一直保持著之前的擺設(shè),這么些年不曾有人住過。 故此,稍稍修葺一番,便足可恢復(fù)此前的奢華。